茶汤

　　女孩满目欢喜地接过手提包。 　　“浦先生辛苦啦，欢迎回家～” 　　“啊。”男人也笑着回应，同时拧开西服的纽扣。 　　头顶悬着暖黄的炉色灯泡，屋子里飘香了几丝菜香。 　　她将包挂在衣饰架上，又走回来。 　　“先生，茶已经泡好，晚膳也准备妥当了。” 　　男人便向餐桌而去，女仆则跟在身后。 　　一般的日子里，都是这样的两人。 　　桌上有着米饭、鸡丁、莲白、烧鱼、南瓜，也照旧放了碟鲜肉小笼包。 　　先生轻轻坐下，少女就待在靠背后方。 　　他手边的壶由紫砂替成了玻璃，里面的料也换成了红碎茶袋。 　　“因为先生说今天比较忙，所以我就想泡壶浓茶为先生佐食。” 　　“嗯，这样很好。” 　　餐厅很暖和，热烟摇摇晃晃地窜动。 　　几口琼珍下肚，男人忽地冒出一句话来。 　　“林儿，你沏茶的技术越来越好了。上次的‘凤凰三点头’既优雅又娴熟，明天再让我看一次吧。” 　　女仆附和了声儿。 　　“那茶叶真不错啊，芽头肥壮，犹如旗枪林立。汤底也徐徐展色，由浅入深，我很喜欢。”浦先生凝视着窗外纷飞的白璇花说到。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一言不发。 　　浦先生夹起块鱼肉，“红茶好，白肉也好。” 　　女孩轻声问道：“先生喜欢的话，林再多去买些。” 　　他回转过头，“好啊。林儿，对红色是什么看法？” 　　“赤诚又忠贞，是个好颜色，先生。” 　　男人啜了口茶，“嗯嗯，是个极好的颜色，我很向往。” 　　“林去灌暖手壶，您先吃着。”女仆行了个礼，便出了餐厅。 　　现在并不算晚，窗外的街上散着流明。再朝上看，就有淡的、深绿的山的轮廓，被浓的白雾裹在一起。 　　“那是一种……无色无味、蔓延至身体每一个角落，并深深扎根其中对基底进行影响的、让人心绪惶惶胸口紧缚的、无时无刻伴随着我的毒。”女孩捂住胸口说到。 　　他捏起笔头，任意地摆着，“嗯，林儿的演绎很不错。” 　　“假若，我真的中了先生所描绘的毒，该怎么办？” 　　男人撇起嘴，“嗯……那就真麻烦了。深沉而无形，缥缈又切实，这种不经意间服下的东西，是痊愈不了的。” 　　他摩挲几下额头，捻了捻附着在指肚的血珠，“林，再泡壶茶。” 　　“好的先生。” 　　“还叫我先生？” 　　女仆愣了下，交叉小腿，又行了个礼。“先生的意志和我的职责。今日缘尽情碎，还望来世再相逢。” 　　男人放下钢笔，“林儿，我爱你。” 　　几声枪响，大群身着黑衣的男人冲进宅子。 　　之后小贩就出声吆喝了，冷而空的街道变得熙熙攘攘，晨曦照进光秃秃的公园里，白气又被吐了出来。 　　一个黝黑肌肤的男人买了份酱肉包。 　　他漫不经心地接过包子，“诶，米子，那个老吴要搬家了。听说是和女人闹了，就在外省买了房子。你和他最打好，去看看吧。” 　　摊主谢过这个穿大褂的男人后，收起摊位，推着木厢车向街道右方走了。 　　他则是向报童买了份报纸，站在墙边读了片刻，随后他卷起报纸夹在腋窝下，转进了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