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Disamo la venki dor fagir

2023-08-14 12:42 作者:阿双123456  | 我要投稿

我恨潘加(Panjar)的那些杂种,这是一切的起因。 十年以前,潘加的政府做了一个丧尽天良的决定,把352.462万吨受缪克兰因子污染的水倒进了帕西菲克斯海里。 十年间人类死的死,没死的则窝在内陆的旮旯里,靠着防护服苟延残喘。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似乎是沙洲市还没有被走上岸的怪物们变成它们的乐园之前,我在沙洲的完美夜面听过一个自称生物学家的家伙的讲话(也许是吹牛),他说,这几年间,陆续出现的新生物比地球上过去两万年灭绝过的生物还多。后面听说他被哪种恐鱼用几丁质给穿了。 我的父亲也是缪克兰大污染的受害者之一,污染刚刚开始时,我们还没有那么强的防护意识,认为只要不吃海产品,喝政府处理过的水就不会有问题。但这怎么可能呢?水圈、大气圈、生物圈本就是一体,相互之间彼此影响。我的父亲不过是在户外进行了几次稍微剧烈点的跑步,便因为缪克兰因子而发生了变异——我亲眼看着他先是喘不过气来,然后脸部开始增生肉质,把他的脸一点点扭曲、包裹住他的眼鼻,把他变成了一个脸上肿胀得只剩赘肉和嘴巴的怪物,再过了几天,他便在窒息、癌症、白血、脆骨等一系列症状的围攻下、在痛苦中提前走完了年仅五十的人生。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让人窒息的环境中喘到了二十六岁。这几年间,我随着人群迁到了不容易受大气水循环影响的内陆——以前人想象中迁移的人潮并没有发生,因察十五亿的国民中,有大概八亿在初期便深受缪克兰因子污染,等他们察觉身体的问题时,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他们脖子上了。到我们迁移到内陆时,全世界据说已经只剩下了大约三十亿人。 还是说说正题吧。数年间,无数人心里都窝着对潘加的那些杂种的怨火,但碍于被污染的帕西菲克斯上的污染指标超标几万倍,飞行器又被污染整成了 铁块,我们只能把咒骂那些东西当做日常。 一天,我打算去克奇市的黑市换了一小袋小麦粉,准备回到棚屋里做几个烙饼。那天我起来得很早,只觉得头痛得要死,我一边暗暗地咒骂着把锅推给缪克兰因子,一边收拾好东西,出了门。经过棚屋门口的暗巷口时,地上的一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本书,封面写着《星夜之书》。 我从沙洲逃离时极为匆忙,当时是添传恐鱼潮攻陷了巴陵市,杀了多少多少的人。我家里的百来本书不是丢在了家里,就是散失在了路上。“谁啊,怎么把书丢在地上?也太奢侈了吧?”我捡起了书,把它揣在兜里带回了棚屋。 安排好烙饼的事后,我擦净手,开始翻那本捡来的书。这本书的内容出乎我的意料,多是些所谓的降神仪式,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从小受的无神主义教育让我很难真的相信这种说辞,更何况它们的大多数都对所谓的“仪式准备”有着极高的要求。翻动书本的过程中,我的身上痛了几次,在其中一次时,我瞥见了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仪式。摘抄如下: 雾中影:潜匿于雾中观测人类的窥视者。 可沟通分级:五级 祈神仪式:寻找一面自然起雾的玻璃窗,在上面用手指写下想“清除”的对象的全名(注),写后,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窗上按下指纹,同时默念祷词: 纷飞血色蔽明月,雾中幽影曳。 愚祈目光穿迷霭,彼端暗魅生; 如果血指印被窗户吸收,则证明祈求有效;此时切勿人为擦去雾气,待窗上的水雾自然褪去,“厄运”便会降临在该名对象身上。 (注:1,必须用对象的第一语言拼写,否则无效;一扇窗户一次只能写一个名字;) …… 这里值得说明的是,其中的可沟通等级似乎是书的作者对那些所谓的“神”的一种分级。按照作者的划分,五级是最安全的等级,同这样的“神”沟通,只要不恶意忤逆,一般不会有任何危险;由五到一危险度逐步升高,最高的一级“神”,只可知其名,不可深究、不可与人讨论,否则也会引来灾厄。 奇怪的是,那页书的下部分似乎被撕掉了一部分,狰狞的锯齿状裂口镶扎眼地嵌在唯一的一条注释的下方。 这种东西真的可信吗?我端过烙饼,一边扯下一小块,一边继续浏览着书本的内容。但其他的“仪式”大多要求颇高,以我现在的人力和财力都难以实现。于是我又翻回了记载着“雾中影”降神仪式的那一页。这个仪式的实现并不难,克奇市是深居内陆的城市,早晚温差还是有的,只要起得早一点,就能在窗上发现一层雾。 我做出决定试试这个仪式时,我的脊椎骨又痛了一下,“又得想办法找个大夫打一点抗生长素了。”我摸了摸颈椎和脊椎连接的地方。自从受缪克兰因子污染后,我的身体便开始出现一些再生长症,比方说一夜之间左手多长出两根手指啦,额头上瘙痒不断、去黑诊所开刀后发现长了两个未成型的眼球啦,或者是脊椎骨有从脖子那儿冲出皮肤、长成一条尾巴状的东西的趋势啦——都是小问题,无非是找个交情过硬又有点技术的黑大夫开个刀、或者打几针抗生长素抑制一下,要么就把命交给缪克兰先生,总之没什么好惊慌的。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大清早去街角的废品堆里淘点生活物资,而是坐到了那扇对着后街的破窗前。等天空变得蒙蒙亮时,我终于确认了窗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深吸一口气,仔细想了一下自己想要的实验对象,最终锁定在潘加政府的那几个杂种身上——我很确定那几个家伙现在仍然在政府里坐着老爷位,并且靠着常人不可能得到的防御措施活得还生龙活虎的,毕竟我睡垫底下那个老旧的晶体管收音机靠着外接的两节外接的一号电池还能收到点重组政府的新闻。 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回忆那些东西的名字、相貌什么的,对因察的每一个国民来说,都不会忘掉这帮让因察三分之一的领土沦为恐鱼和汛兽的乐园、让因察的人口从十五亿锐减到不足四亿的下贱东西。我提起自己的手指,在充斥着雾气的破玻璃窗上写下了潘加国那个前国相的潘加语名字。随后,我在棚屋的角落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根没锈的铁丝,然后用那根铁丝刺破了左手的食指。把鲜血涂满手指后,我低声诵念道: “纷飞血色蔽明月,雾中幽影曳;” “愚祈目光穿迷霭,彼端暗魅生。” 说着,我将手指摁在玻璃窗上,随后将手指从上面撤了下来。窗户上留下了我的血指印。 “看来没用啊……”我嘟囔了一句,觉得自己没去废品堆里翻物资、留下来试这破仪式的决定简直蠢爆了。这时,我注意到那扇窗户似乎开始波动起来,留在它上面的血指印一点点被窗户吮吸,面积不断缩减,大概只用了五秒吧,窗户上便再一度剩下了那个名字。 “我去,假的吧……”我呆了好一会儿,开口喃喃道。这时雾气还没有散去,我原本是根本不相信那本书上的内容有哪怕一丁点儿的真实性的,但它所记述的内容却真的发生在了现实里。 我的脑袋大约空白了十来秒吧,随后我脑中遇到意外事物的惊慌与畏惧便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所取代。既然那本书里的内容已经部分实现了,万一它真的完全有效呢?我一边想,一边听到周身传来磨牙的声音,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向上弯成了一条弧线。我最终下定了决心,毕竟把那个名字留在窗户上,对我来说有益无害:倘若那个“降神仪式”的确有用,那么,杀了潘加的那些杂种,可以说是为全世界九十——不,那些仗着权势躲避了这场灾难的家伙们配不上算进来,那就是大概八十多亿——在缪克兰因子污染中受苦受难的人们替天行道;就算那套仪式没有作用,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损失点血液,手指痛上一会儿而已。 我打定主意,收拾好东西,锁上门,把那个名字留在了起着薄雾的窗户上,一个人向着平日里常常光顾的废品场走去。 我在废品场逗留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当我回转时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左右,日复一日在清晨降临克奇的薄雾早已消散殆尽。我拎着袋子走到巷口时,遇上了熟人老毛子。 “早啊。”我本并不打算陪着老毛子在街头侃大山,准备寒暄两句便回去放下东西,然后上街去政府的粮食分配中心把今天的口粮和洁净水领回来。 “李一雷,你听了广播没?”老毛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后残余的感觉,右耳下方的肿泡随着他的呼吸一收一缩地振动着。 “怎么啦?难不成天上飘的,水里和土里含的那些缪克兰因子都一夜之间消失啦?” “潘加的那个杂种首相,就是先前那个同意了把污水倒进海里的那个...叫什么安的首相,你还记得啵?” 一个思维泡忽然间在我的脑海里炸裂开来,发出了雷鸣般的响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窗户上写个名字,装模做样的祈祷两下,难道真的能杀死另一个人?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无异于在地球上叫成吉思汗拉满弓向天上射去,最后在月球那块9:3:1的黑碑上发现了射出去的那支箭一样,不能说希望渺茫,只能说是从理性层面上来说就没有实现的可能。我咽了一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无事发生地打探道: “怎么,难不成那货死啦?要不是这种消息,那就算了吧。” “你别说,还真死啦!”老毛子兴奋的话语,对我来说仿佛是一记睡梦中的炸雷。“他今早上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狗窝里头,听广播里说的,他肺里头全是水,活活地给淹死了咧!”这里插一句,作为一个在苏里萨(Surisa)度过未成年时光的正牌毛子,我很好奇老毛子那口地道的裴金方言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顿时觉得眼前的世界有种虚幻荒诞的感觉,真的…被我…呃…咒杀了?肺里…全都是…水?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传来一阵阵的跳动感,似乎还在不断地收缩舒张。不可能,不可能,绝对只是巧合,对吧?呵呵,没准是那货半夜梦游想…呃,喝水,对,喝水,然后直接把水倒进了自己肺里,对吧?对吧?!对吧!!? 我当时肯定露出了相当惊悚的表情,因为当老毛子把我从空白中摇醒时,他的脸上夹杂着害怕和担忧,“我知道…恨…东西…回不来…”他的话一段段地穿进我的耳膜里,我定了定神,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你因为父母被恐鱼潮弄死,所以恨不得亲自飞过帕西菲克斯海去杀了那些东西,但你这样因为那帮东西搞得情绪一起一落的,对身体也不好;再说了,你就算这样动情绪,你父母也回不来了,对吧,要节哀,带着你对他们的思念,好好活下去吧。” “…谢谢。”我深呼吸了一下,憋出了这个词,转身拖着自己的身体往回挪。 回棚屋的路上,我仿佛觉得我与棚屋的相对距离被折叠后又拉长,以致实际两分钟就能抵达的,主观上得多耗上不知道倍的时间。无数的思维泡如同旧时代被摇过又打开汽水一样,疯狂地涌上我的脑海。我,怎么说呢?当时有种感觉,就像旧时代那些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戒撸然后在看到自己老婆以后又老老实实脱裤子的肥宅一样,反正现在已经有了第一个,唔,可能被我杀死的家伙,那再试一次又怎么样呢?这种事情不但不要什么成本(反正血这种东西骨髓里多得是),反而还能带给我纯粹的、那种手刃仇人的快感——也许是肾上腺素在作祟——不是吗?名人都说,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能让人冒着绞首的危险犯下任何罪。想来我这样的经历,即使是说对我有着百分之五百的利润,也不为过吧?更何况,我的行为完全是对那些不要脸不做人的李春梅,降下正义的制裁。虽然…… 等等。我脑海里突然插播了一个声音,你知道这样的力量是源自何处吗?你能保证这样的力量不会反噬你自己吗?你真的对那个“雾中影”百分之百的信任吗? “可祂确实回应!……”我吼道,然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巷子里,所幸自己突如其来的发癫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我后怕地走向住所,摸出钥匙拧开了锁,一把拉开铁门,跌在铺盖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是思考到头脑发热的是,我对却刚才自己回来路上的思考行为几乎完全失去了印象,除了再试一次的兴奋感外。模因污染吗?思维干扰吗?和那个……“雾中影”有关?我不好,也不敢确认。畏畏缩缩地盖上毯子,我忍不住靠向墙壁,又在白灰的威压下不情不愿地在墙与铺盖边缘之间反复蠕动着,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仿佛腾起淡淡的雾气,其中涌动着一只只没有瞳孔的眼睛,就像书中所述一样,“潜匿于于雾中”、暗中观测着——不,对他(祂?祂们?)来说,应该是像在看楚门的滑稽喜剧一般,看着我被恐惧撺掇着心脏,像条阴沟里的虫子一样在床上翻腾。 我在隐约的恐惧中昏沉着浪费掉了半天的时光。待到黄昏退场的时候,我终于定下心神,从床上缓缓地爬起来,在肚子的催促下和面、烙了一个饼,试图就着空气把它强行塞进胃里。但在我咽下饼糊时,它突然卡在了我的喉咙里。 “唔…唔……唔!!!”我慌张地挥舞着手臂,将手抓向扔在桌上的洁净水罐。 啪! 慌乱中,水壶被打翻在了地上。我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之源一点点流向大地,在它流尽之前及时止损,然后猛地把水壶对向了自己的口腔。 咕咚声中,粘在喉咙眼里的饼糊被冲了下去,我看着已经见底的瓶子、以及沙土地上的水印,先是愣着出神,随后心里燃起了憎恶的怒火 “妈的杂种!要不是你们,我用水,呵、呵,”我大声地喘着气,忍不住想问候那些人的母亲,“我们用水,至于这样,呵,一点点的,省着用吗?!”我把空空如也的水壶砸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桌子的物品上,站起身来,如狼一般饥渴地在屋内翻找着那本《星夜之书》。 反正首先不仁不义的又不是我,我、我又何必在意那几个刽子手的命?难道他们祸害的人还少了吗?不对,不对! 我翻箱倒柜…呃…其实没什么东西可供我翻的,但我搜遍了屋内仅有的几样什物,却死活都找不到那本《星夜之书》。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额头上冷汗直冒。我猛地回头将视线甩向那扇铁门,脑海中拼命回想自己回来时的景象,可发热的脑海却一味地拒绝为我提供相应的记忆。我深吸一口气,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所有物: 十来块的纸币,没丢;口粮,没丢;饮用水…唔,那个是我自己喝掉的;几张身份证明,没丢…… 这时我的大脑也脱离了宕机状态,我回想起来,自己开锁时,是没有任何可见的异常情况的;加上我的什物中只有那本书不见踪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某些寻找这本书的“相关人士”察觉到了它的踪迹,然后用某些技术手段,在不造成破坏的情况下闯入了我的棚屋,然后卷走了书——这是可以理解的,我的屋内并没有太多东西,而且那书直接就扔在桌上,完全没必要东翻西找。 我定了定神,仔细回想了一下书中的内容——没有书,不代表着我就不能依照书中记载地方式继续启动仪式了,对吧? 我席地而坐,忍耐着令人窒息的没有时钟的夜晚,看着破窗上没有被纸板子顶替的部分在无边的夜幕中一点点地积攒起水气,又在玻璃上一点点的泛起水雾。是时候动手了。 “伊赖斯……博文”我嘴里絮絮地,一边在窗上写下了目标的名字,随即后退一步,捻起铁丝,在伤口上再度划开一道口子。 猩红的液珠从阴暗的伤口中渗漏了出来。 我把铁丝丢在铺盖上,用右手抹匀血色后,开始诵念祷词,同时用力把指印摁在了窗户上。 窗户泛起如涟漪一般的波纹,一点点吮净了留在窗上的血液。 这样效率太低了。我心里有个声音低低地说。 左思右想后,我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子,摸到了那根铁丝。给伤口找了点棉絮覆盖上后,我提着铁丝走向门外。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如果换做缪克兰大污染爆发前的沙洲市,这时候不过是华灯初上之时,人潮汹涌的步行街、解放西和五一广场满是小吃饮品和手艺产品的摊位……当然,那已经是多年以前的旧事了,现在的沙洲…恐怕沙洲这座城都已经在汛兽的噬咬下不复存在了吧? 没有任何宵禁,但街上依旧空无一人。街边老旧的直营酒馆紧闭着门,代销店的霓虹招牌早已坏了数个年头、在无规律的闪烁中向黑暗刺出诡异的彩光。黑暗中,我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在沙质道路上发出的嚓嚓响,伴随着我粗重的吸气声,让黑夜显得更加让人恐惧。 雾气逐渐笼罩了整个克奇市。“就这里吧。”我看准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空屋——这样可以确保我写下的祈文不会被屋主擦掉。我用手指在窗上写下了当时潘加另一个内阁成员的名字。 “纷飞血色蔽明月,雾中幽影曳;” “愚祈目光穿迷霭,彼端暗魅生。” 祷毕,我用铁丝挑破了中指,蘸着血在玻璃上摁下了自己的指印,然后便头也不回的提起铁丝,开始如饥似渴地寻找下一个可以供我尝试的窗户。 天明之时,我已经把那些该下地狱受审判的东西们的名字尽数写在了合适的窗户上,并且完成了相应的流程。 “见鬼去吧。”完成最后一个仪式的布置后,我看着窗户上涌动的波纹,暗暗地咒骂了一句。 随后,我走出巷弄,往住所走去。这时的天空尚未破晓,迷蒙的雾气还盘桓在克奇市。幽静的雾里,伴随着嚓嚓的脚步声,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突然间,我的身后传来了嗖嗖声,随即便是几声明显不属于我的脚步声! “谁…谁啊?”我猛地一回头,却除了无边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平素里清晰可辨的破旧房屋与腌臜的街道此时无一不溶入了浓雾中,我的视野几乎缩小到了只能看清周身的地步。是维安队(注:全称为安全秩序维护警察队,是重组政府组织的用于维护夜间秩序、打击偷盗犯罪行为的官方部门)的人吗?不,不可能。维安队的人我并不是没见过,先前几次我在晚上外出碰到维安队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句话都是“站住!维安队检查!”虽然他们的纪律还算可以、不需要人破财消灾,但也要耽搁上些时间;难道是其他的夜路人?那难道他(她?)不害怕吗?同样是这么浓的雾……不对,不对。这么浓的雾,在那人走到我附近时听到我持续的脚步声就该问一句了,而且刚才并不是一阵从小到大的脚步声,而是在一发嗖嗖声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藏在雾里?!开膛手杰克式的人??杀人越货、专逮着夜路人抢劫的强盗?难道,该不会是… 我突然想起了《星夜之书》里的内容,雾中影?雾中影?!不不不,这不可能。我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书上指导的过程做……不对,不对!那条注释,那条…… 咚、咚、咚、咚、咚!!! 思绪电转间,我的身后再度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叹息声! 啊啊啊啊啊! 我狂奔起来,也不管路的尽头是哪里无头苍蝇一般向前冲去。 雾!雾!!还是雾!!!脚步声根本就没有远离的意思,还在我后面! 两侧的街道仿佛被浓雾吃干抹净,每当我试图靠向两边,寻找一个可供我敲开躲上一会儿的门。但是,我目光所至之处,净是泼洒着赤色的白墙,没有门,甚至连个巷口都没有! 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在心里咆哮着。据我所知,我的住所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类似的地方。那么,我到底到了哪? 失血过多的负面效果逐渐体现在我的身上。头晕眼花中,心跳如同腰鼓一般轰隆作响。眼前的黑斑一点点扩大,却仍然掩盖不了背后越发临近的脚步声。 咚!咚!咚!“对不住了!呜、呜、呜,”我一边泪崩,一边恐惧地吼着,“那个,那个,雾中影啊!你,唔,你放过我吧!唔啊啊啊……” 似乎永无止境的奔逃中,我突然觉得似乎有个湿漉漉的手透过衣服直接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这成为了我眼前的黑斑完全吞噬我的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一雷,一雷!你没事吧?你脸白得跟个鬼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再度恢复时,耳中传来了老毛子的询问声,伴随着身体的非主动晃动感。我努力撑开了双眼,看见几个街坊邻居围在我身边伸着头围成一圈看我,头组成的圈子中央是天空——我似乎是倒在地上了。 头好痛,还有点晕。 “一雷啊,要不要带你去诊……呃,回去躺躺啊?”对巷的孙大娘声音传了过来,明明是眼中所见之景,却给人一种强烈的音画不同步的感觉。不去诊所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没人付得起诊疗费用。 不知多久之前的夜晚的那种恐惧感突然间叠加在我的眼前。众人的脸突然为浓雾所萦绕,刚刚还分明的老毛子脸上突然间窜出了几条滑腻的触手,向我冲来。 “啊啊啊!!!”这一激彻底治好了我的失血。我尖叫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却又被不知什么东西猛地绊了一跤。我忍着昏黑的视线看向周遭,察觉到了我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的事实。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你们这些脏东西!”我朝着那些“怪物”咆哮道。 “被污染了精神错乱了吗?”“不可能吧?我拿盖革扫过一遍了,这里没得辐射太大的迹象啊…”“是呷了什么东西不咯,有那污染的东西进肚子里去了。”众人的声音如同旧日里夏夜的蚊虫声一般在我的耳边恼人地回响着。精神混沌间,我的大脑突然一下仿佛又被注入了一股清流,原本的“怪物”尽数褪去了“伪装”,眼前的黑斑也消退几净。 趁着精神略微恢复的罅隙,我终于认清了周围的热心邻居们。向他们道过歉后,我托了几个借口把他们打发出了棚屋,只留下了老毛子询问情况。 “啊?你问我出了什么状况啊?” “嗯。我只记得自己之前躺下睡觉,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当然不会随意透露自己在雾夜中的“降神”行为和诡异经历,只向老毛子透露些竞争性的真相并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对吧。 “你啊,一大清早被别人发现倒在潮滨街——你记得起不?就是政府隔壁那条街。” “废话。” “你身上净是伤口淤青,就那么直愣愣的倒在地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后来孙大娘过去领配给的时候看到一堆人围着你,就喊了几个街坊把你抬回来了。” 如此简单。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一下那个让我在深夜的雾中游荡的事。 “那个,今天有什么新闻没?” “哦!对了!”老毛子一拍手,脸上满是欣喜,“你不晓得吧?”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之前潘加主导排污水的那帮高层,全死了!” 我觉得自己的肺里似乎一点点渗入水,让我喘不过气来。不对,不对,不……! “那些东西啊,跟之前那个国相一样,肺里全都是水呐,活生生地在梦里给憋死了!哎呀,”我转动身子,把脸朝向墙壁,努力不让自己扭曲的面部暴露在人类面前。“真的是天道好轮回啊,潘加的那些个人都觉得是谋杀……也是,一晚上全死了,死法都一模一样。也不知道那个正义使者是何方神圣,要是能见到他,我觉得啊,不光是我,这里、不,所有人都会感谢那位的。” “嗯嗯。”我含糊地回应着他的话。勉强调整好我的面容后,我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转过身来,“嘛,这种事真的是好消息,我感觉好多了。”我一个挺身,从铺上坐了起来。 “你还躺一下吧?”老毛子忧心忡忡地试图把我压回那个肮脏的铺盖上去,我笑着摆了摆手,卷起了自己的衣服,“你看,”我指着自己透着黄色的白色皮肤,说,“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的。” “我还是再照看你一会吧?!” “不用不用。” 老毛子突然拣起我的衣边扫视了一遍,我嫌恶地皱了下眉。“那好吧,”他说着,从地上拎起一个包裹,“我帮你把今天的配给拿回来了,丢在你那个桌子下了噢。” “好的,谢了。”我目送着他走出了门,然后把门带上了。 真好,现在屋里只剩我一个了,清净多了。 我慢悠悠地爬起来,走到桌前,蹲下,从桌底拖出了那些配给。然后,我把一部分面粉倒进了碗里,兑上水,做起了烙饼。 和面、点火、摊饼,饼的焦香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棚屋。快点吃吧,吃完了好干事。我对自己说。 收拾干净烙饼的痕迹后,我先是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然后又席地而坐、呆望着愈发昏黑的窗户。在等待着夜幕降临的煎熬中,时间一点一滴地挪过八点、九点、十点,窗外腾起迷蒙的白雾。我终于决定行动了。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然后走出了门。 街上弥漫着乳白色的浓雾,真是让人舒心。我轻身翻上屋顶,拿到了《星夜之书》。那种…力量感…并非人类所能感受:一瞬间,我能感到周遭的雾气仿佛找到了主人的走狗一般,纷纷涌向我所在的这具躯体。对我们来说,除了会记着些不好的信息,那由伟大无垠的至高之神所传下的力量却足以恩泽我们这等卑微的借力者。 “啊呀,真可惜啊!”我怜悯地看了看自己的身躯,走向巷口,“倘若你看到了第二条注释,也许还不会引起我的锚定呢……” 我走出巷口,周身为浓雾所裹。我凭借着记忆走到了那个老毛子的住所,看到了破玻璃窗上的薄雾。我双手合十,祈祷道:“伟大的物质之主宰!于黑暗中创造生命的萨曼尼·拉雅!我等代行者于兹处,为君代行收回贪婪而矫枉神力的僭越之物!埃律,普塞,康格鲁!” 《星夜之书》腾空而起,书页在浓雾中疯狂地翻动着,它的书页朝向着那个曾经被人类称之为李一雷的躯体。翻动到记叙着“雾中影”的那条时,消失的第二条注释赫然出现在了原处:不可在一夜之间过度祈求借用雾中影的力量,至多祈求四次。否则会被雾中影所侵蚀。 是时候收回这些贪婪愚妄之物那由物质之主宰所赐予的最宝贵的财富了。雾中影在老毛子的窗户上写下了老毛子的本名,但祂不会就此停手,对于祂来说,只有清除掉足够多的个体,才能让这个星球上的那些无知者们明白贪婪的代价,祂的目标,是清除三十五亿个个体,现在开始做还不算太晚。 啪的一声中,《星夜之书》掉在了李一雷曾经住过的巷口,为浓雾所紧紧地缠绕着。 ……………… 头好痛,真是碰了鬼了。 我明明为了今天一大早能早点去黑市换点小麦粉,早早地躺下了,没想到起来脑袋痛成这鬼样。 我揉了揉双眼,从铺盖上爬了起来,随后突然隐约回想起自己似乎是做了个噩梦。但仔细回想呢,脑袋又痛得要死,等于白搭。肯定又是缪克兰引起的增生痛,我对自己说着,耸了耸肩,只怕又要托老毛子帮我搞抗生长素了。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拿着口袋、钱物出了门。走出巷口时,地上的一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本书,封面上写着《星夜之书》。 我捡起了那本书。

Disamo la venki dor fagir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