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 行将就木
一
灵梦退休了。
出于灵梦自己的意愿，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这大抵是自幻想乡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宴会，从草根妖怪到付丧神、从人里的史官到寺庙的圣僧、从贤者到天人，每一个常识的，非常识的存在都在宴会上竭力放开自己的本性……直到灵梦抱着那根长长的御币走到神社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开始跳神乐舞。
灵梦已经快五十了，不过博丽的巫女强大的生命力让她能活到两百多岁。魔理沙早就当了魔法使，现在正在往灵梦身旁撒星星——我当年劝她的话看来是当耳旁风了。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辉夜的身影，看起来她不介意和我一块儿来上两杯。在如此快乐的氛围中，我感觉哪怕是蓬莱人之间的仇恨也被冲淡了。
一阵喧闹的起哄声响起——我才发现是慧音领着新任博丽的巫女来了。新的巫女的名字是守矢的风祝给取的，叫弥生：博丽弥生。
她也许是历代博丽巫女里待遇最好的了——整个幻想乡里的有力者都围着她团团转，盼望着新一代的博丽巫女能保存这些年来幻想乡相对轻松愉快的气氛。
和以前的博丽巫女要么由上一代巫女抚养，要么让紫放养大不同，这次是慧音和丰聪耳神子两位亲自辅导的她。不过，大家倒是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毕竟和灵梦比起来，她的天赋还是差了不少。
真好啊……
二
稗田阿求，幻想乡的前任史官， 她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了八十岁。
自从吸血鬼异变成立符卡规则后，阿求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幻想乡缘起已经不再必要写作下去了。也是因此，她和紫以及地藏阎罗商量好后便结束了御阿礼之子的轮回，在拥有正常人寿命的同时可以转世投胎。
总之，一千多年过去了，御阿礼之子终于完整过了一辈子，逃离了这个轮回……但我们倒是高兴不起来。
参加葬礼的有我、同样垂垂老矣的本居小铃、脸上开始有皱纹的灵梦和仍然活泼的弥生以及魔理沙、慧音以及紫。少不了的还有人里的很多村民……
自从得到了享受人生的机会后，她倒是没放弃对于书籍的爱好。这六十多年来和几个家伙进行了非常深入的灵魂学研究………该不如说不愧是御阿礼之子。
看着脸上开始起皱纹的灵梦，我感叹时光的无情。
两个月后，本居小铃也去了。
三
……时光飞逝，灵梦也走了。
她的一生怎么说也是充满瑰丽与梦想的，经由四季映姬审判后，她转世成佛上了天界。
但是灵梦已经走了。
这让我想起了一百七十多年前的她的退休宴会，才过去了多久呢？弥生退休后又接任了六代博丽巫女，幻想乡还是那个幻想乡，起码没有比灵梦任期的时候变坏——大家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这大概是自幻想乡设立以来最宏大的一场葬礼，但葬礼再宏大也没法把死者拉回来。
幻想乡什么时候有这种奇景了？大妖怪们在哭，神明们也开始抹眼角，吸血鬼和人类在抽泣、魔法使和仙灵们更是不吝啬自己的眼泪——这帮家伙甚至有不少人是她们以百年计的岁月以来第一次流泪。
在我们漫长浩瀚的生命中，短短两百年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谁会对着一段插曲落泪呢？
起码眼前这帮家伙会……
我也有种酸楚的感觉从嗓子眼涌上来。我打过仗，也见证过以万人为单位的屠杀，但是这些事对我的分量都没有这样沉重过。
然后，我们就看到不良天人……拉着另一个神色茫然的天人降了下来。
那是转世后的灵梦。比那居小姐试图靠她虽然灵魂是同一个，但是……
我抽了抽鼻子，看到那个不听我劝的正规魔法使已经跪倒在灵梦的棺材前边。转世的灵梦试图为自己的茫然表达歉意，但这反倒加剧了悲痛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悲伤的家伙们逐渐散去了，只留下那个魔法使还在哀号。
第二年，退休一百多年的弥生也走了。
四
多少年过去了？
外界的技术发展早就彻底停滞了，离最后一个人类钻进休眠舱里等死已经过去了三万年。而在幻想乡内，河童与天狗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们找到了不必要人类的恐惧等特殊情感就能维持妖怪和神明存在的方法。
如此的话，人间之里的存在也没有必要了，贤者们组成的临时委员会最后通过了决议，解放了人里的居民，让他们爱干嘛干嘛去——必要的通识教育完成后，这帮家伙就被放到外界自由生活了。不知道他们看到外界如山积的封存食品以及废弃都市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
博丽的巫女的传承，似乎也和御阿礼之子的轮回一样没有必要继续了。
五
这天，露米娅走了。
传统观念认为，妖怪是不会老去的。不过自从稗田阿求的研究过后，又过了一百多年，对于灵魂的研究也算出了点眉目。
确实，妖怪强大的自修复能力可以保障她们身体上的长生，然后呢？要知道，妖怪以及神明都是脱胎于人类对自然现象以及特定个体的非正常情感的存在。也就是说，尽管那些由人类情感而生的妖怪、神明，或者本来就是人类灵魂转变而来的仙人和魔法使，她们的灵魂可能会强大数十倍上百倍，但是本质上和人类是一致的。
灵魂是生理意义上拥有思考能力的生物的主观意志在唯心的精神层面上的反映。而这世上的不完全被本能以及简单反射操纵的生物，寿命再长也不过千年——而本就顺应躯体思维而诞生的灵魂，又怎么可能永存呢？不过，经由地狱的转世轮回能修复灵魂在短暂生命中的损耗。只要一个灵魂能持续转生，那么理论上它竟也能算是永存。
可是，妖怪没有轮回，地狱的死神和阎罗也没有轮回。就算她们投入了轮回，悠久的寿命导致的灵魂不稳定也是无法修复的。
和肉体的衰老不同，灵魂的崩坏是没有前兆的，它在内部的唯心能量平衡逐渐崩坏时并不会对意识和躯体产生什么大影响，直到稳定灵魂的那根琴弦崩断为止。
……真是悲哀啊。自从最后一个正常人类消失，最后一任博丽巫女去世后，因为人类已经算是灭绝了，大量灵魂无法正常转世，只能经由交涉后投胎到月兔上——不过对于月兔数量的爆炸式增长，月之民到没什么所谓。毕竟污秽是不会跟随灵魂来月球的。
……令人嗟叹。
六
我去守矢神社拜访的时候，看到那个山神抱着瘫软的早苗坐在地上。
……真的没啥好说的，我坐缆车改路去红魔馆，就看到那个妖怪门番靠在大门口，和平时倒没啥区别。
但是平时的她是能感受到我的来访，还主动会跟我打招呼的……
我把手搭在她的颈动脉上——出奇的平静。
七
又是多少年过去了？
河童和天狗的大规模消逝是三百年前的事情，再往前能追溯到的是最后一个并不算有力者的小妖怪的逝去 。
魔理沙那几个魔法使也一个个走了，整个红魔馆只剩下了两个吸血鬼以及一帮妖精。铃仙也早就走了，她身为月兔竟然活得比帝还长，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讽刺的是，妖精们还在。
妖精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她们的生命直接和外界某一大块的区域挂钩—— 妖精本来是极为稀疏的，相当巨大的一块有生命或者对于其它灵魂来说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才能产生一个妖精，而幻想乡则把她们聚集起来了。因为是聚集了一整个地球的妖精，所以幻想乡的妖精才显得如此之多。
现在的幻想乡，已经是妖精们的乐园了——天狗只剩下射命丸文和几个大天狗还活着，河童已经绝迹。整个神灵庙还活下来的只有圣德太子和她的俩个姘头，命莲寺更惨，只剩下圣白莲一个还坐在那里念经了。上次抽空去辉针城的时候，我看到鬼人正邪在给针妙丸上坟。
慧音的灵魂还算稳定，这对我来说也许是唯一的慰藉了。
八
天界和地狱都不复存在了。
天人和阎王的灵魂可不能免俗……
这天，慧音找到了我和永琳。
“……人类和幻想乡的历史，总是需要有谁保存下去的……请让我服用蓬莱药吧，好歹跟妹红做个伴。”
出乎意料地，慧音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无尽的时间带来的恐惧也仿佛被她的保存历史的使命感冲淡了。毕竟她是保存历史的白泽，如果没有她，人类和幻想乡的文明真的可能只能存在于我们的记忆里了。
永琳答应了。
九
妖精们也没了。
原因很简单，外界的新一季文明比人类还糟，核分裂炸弹把地球的生态圈掀了个底朝天，99.9％以上的生物灭绝。
因为地球陷入了彻底的核冬天，琪露诺那个笨蛋倒不再是笨蛋了，她的实力甚至已经能做到和永琳打非符卡战了。但是大妖精消失了；因为核冬天遮蔽了天空，三月精也消失了；幻想乡同样被外界影响，因此秋神姐妹也消失了，莉莉白也消失了。整个幻想乡代表季节的妖精或者神明只剩下了蕾蒂。
……最后几个活着的月人，也就是绵月姐妹，也在几万年前就消逝了。
我瘫坐在被固态二氧化碳雪花冰封的大地上，旁边只剩下了同样仿佛失去希望的永琳、吃了蓬莱药的慧音、辉夜，还有琪露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笨蛋了。
我神经质地摩挲着手里的木芴，这是圣德太子临终前送给我的。
我们都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