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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特豪斯

2023-07-17 16:40 作者:黎明可见下弦月  | 我要投稿

前序 这篇短篇小说是我高一暑假时借鉴电影《卡萨布兰卡》的剧情,结合疫情背景创作的成品。本来是应付暑假作业,没想到在学校里被评了个小奖。现在回看自己的处女作,感慨万千。 后来我又抽空写了这个故事的后续,不久后应该可以一点点地上传。 谨以此文献给高中时鼓励我进行文学创作的语文老师,没有她就没有这些小说。并以此纪念同甘共苦而一去不复返的疫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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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特豪斯国际机场,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两条长跑道像两根心脏的大动脉,每天起降的飞机川流不息,为本国的旅游业作出巨大的贡献。怀特豪斯港的大小一如机场,每天也有成千上万吨的货物与形形色色的游客进进出出。 怀特豪斯不是一个大都市,却是一个标准的交通枢纽。城市规模也是不大不小,但运输量几乎是全国的一半,起着吉达对于麦加、法兰克福对德国的作用①,因而它的经济也在全国名列前茅。 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地方。 注: ①、吉达,沙特阿拉伯第二大城市,是全世界穆斯林进入麦加和麦地那进行朝觐的陆、海、空交通要道;法兰克福,德国第五大城市,拥有德国最大的航空枢纽、铁路枢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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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土黄色的出租车停在候机大厅前,车上下来三名乘客:一位瘦高的男士,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士,以及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一家三口都带着口罩,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沉重的内心。若是你常读科学周刊,或许会认识那个男人,他就是顶尖的流行病学家,塞巴斯蒂安·布尔。由于一种杀伤力极强,致死率很高的疾病在世界多个地方爆发,怀特豪斯也是爆发地之一,祖国安排还在度假的他今日回国,参加控制疫情蔓延的研究工作。 由于病毒的肆虐,航空公司与海运公司根据他国政府要求,减少了往返怀特豪斯的班机与游船。机场大厅显示器上几乎一片空白,只有三个航班的信息孤零零地排在上面,游船每周也只有两艘停靠。 正是这一原因,使塞巴斯蒂安的妻子玛丽亚和他的儿子皮埃尔,不得不滞留于怀特豪斯。 机场大厅空空如也,不比街上好到哪里去。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是咨询台,人们排起长龙,咨询还有没有机票,可以让自己逃离这苦难之地,结果大都带着失望的表情离开。一家三口穿过一个长长的走道,两边的商铺大都紧锁大门,只有零零星星几家还愿接待客人,可也十分冷清,里面甚至连个看店的员工都没有。广播无数次重复播放着一个无力的声音:“请注意疫情期间机场的防疫措施……”孤独的声音在空荡的建筑物里回响。这里在一个月前还是熙熙攘攘,如今却也人去楼空。 塞巴斯蒂安来到安检处,向工作人员出示了一大批证件,被全身搜了个遍,通过两道体温检测门,总算通过了检查。他向妻儿挥了挥手,迈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转角。皮埃尔按捺不住内心的伤感,放声大哭。玛丽亚右手将儿子搂入怀中,左手则抹去无助的泪水。两个人就这样伫立在那儿,很久也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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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宾馆里已经闷了很久,玛丽亚有意带儿子出来散散心,于是便绕着长长的走道兜了一圈。到了走道尽头,玛丽亚决定原路返回。她刚一回头,便注意到一家小店,店门半开半合,店里略显昏暗,白色LED灯组成的招牌相当显眼,似乎想让所有路过的旅客都知道这家店的名字:苏黎世。“u”右上角那一点暗着,给人一种滑稽的效果①。玛丽亚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皮埃尔走进了那家店。 店长此时正蹲在柜台后,翻着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店长是个中年人,留着从不剃的络腮胡,头发又长又乱,显然也很久没理过了。虽然他看上去很是衰老,但抛去头发与胡子不谈,他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可能是太久没有顾客进店,他倒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找他的口罩。找了半天,终于在角落发现一个,正准备戴上时,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苏黎世,是你吗?” “我就是,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他顺口答道。 苏黎世抬头,与眼前的顾客眼神相接。一刹那间,有一股力量把他拉到一段遥远的回忆中,即使他看不见来者的全貌,他仍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玛丽亚,是你吗?”   注: ①、德文“苏黎世”的拼音为“Zürich”。苏黎世是瑞士第一大城市和最重要的工商业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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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拉法·托德,他的生父在他出生前就抛弃了他的母亲,于是他的母亲以他的出生地为他命名。母亲一贫如洗,靠着微薄的救济金养他到成年。好在苏黎世成绩不错,进了一家顶尖的医学院。在那里学习时,他结识了玛丽亚。 与玛丽亚相处的过程中,苏黎世逐渐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热情而善良的姑娘,同时也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特殊的感情。一段时间后,他们便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了。那时,苏黎世沉浸在爱情给他带来的幸福中。   可他逐渐发现,要与对方结成伴侣,有一道他不可能翻越的鸿沟:他身世卑微,而玛丽亚来自富贵家庭。到玛丽亚家做客加深了他的看法:虽然玛丽亚父母对他俩异常的亲密视若无睹,他还是阅读到了他们对他身世的厌恶。他逐渐明白过来:自己无法给玛丽亚带来幸福。 毕业后不久,他留下一封信,叫玛丽亚不必再牵挂自己。他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为自己和母亲买了到怀特豪斯的单程机票,带着一大箱书,离开了给自己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 在怀特豪斯的前几年,对苏黎世无疑是困难的:母亲病逝,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剩下的一点资金也花完了,最后只好在机场打地铺。这一期间,他结识了机场管理者,厄特里斯·里阿。他最初视苏黎世为一个让他头疼的人,但后来还是与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给苏黎世谋了一条出路:开书店。 事实上,苏黎世除了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其他的钱都花在书籍上。那箱他始终带在身边的书里,从《圣经》到《古兰经》①,莎士比亚到托尔斯泰,应有尽有。于是乎,那家走道尽头的苏黎世书店成立了。他整天守在柜台后,持续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从一个热血青年变成了如今的中年大叔。   注: ①《古兰经》是伊斯兰教唯一的根本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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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世界好小啊……你好。”遇见老熟人,苏黎世不免有些尴尬。 “哟,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跑了大半个世界,居然也就在这做个小书店老板。”想起苏黎世从前的无情无义,玛丽亚语气中不免带着些挖苦的成分。 “诶,哪里的事……我毕竟没忘了旧业。”苏黎世想要缓解这一尴尬的氛围,于是扬了扬手里那本泛黄的书。那是本已经有些过时的医学教材。 玛丽亚随手拿起一本旅游杂志,漫不经心地翻了翻。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怀特豪斯?” “唉,运气不好呗。要是早知道有这场疫情,你还在这的话,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度假呢。”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留在这,看看有没有医疗团队需要我。要知道,我可是名医生。”说到“医生”这个词时,玛丽亚的语调提了起来。 苏黎世霍地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旁:“那可不行……你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这里……这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再者,你还有你的家庭呢。”说完,他看了一眼皮埃尔。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玛丽亚似乎没听见苏黎世说的话,“可以为我儿子要一张机票吗?他在这太危险了。你不是认识那个……那个机场管理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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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带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回到他的小店。 他就是厄特里斯·里阿,机场的管理者。他曾今只是名不起眼的机场搬运工,却因为一系列机缘巧合谋到了如今的职位。长期的劳动给予了他壮实的身板与黑黝的皮肤,与他的西装革履格格不入。 “您好,我是机场管理者。我与其他工作人员沟通过了,我们会给您与您的儿子在下周的一班飞机上留两个位置。没安排您与您的丈夫一同离开,是我们的疏忽,请您见谅。” “给我儿子留一个座位就行了,另一个您给有需要的人吧。” “作为一名顶尖科学家的家属,您有权利尽快离开此地。” “没关系,我留在这,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 就在谈判陷入僵持时,苏黎世的声音插了进来。 “要不,把这个位置留给我吧……要知道,我可不想在怀特豪斯等死。” “呃,这……”厄特里斯惊愕地看着好友,说不出话来。玛丽亚虽然一言不发,但心中也对苏黎世产生了一丝鄙夷。 最终事情还是敲定下来:苏黎世与皮埃尔下周乘机离开怀特豪斯。 “别忘了到时候把您的证件一同带过来。”在母子俩离开前,苏黎世不忘热心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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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对玛丽亚来说,没有好消息。 街上依旧空无一人,但死亡的气息仍随空气继续蔓延。玛丽亚想要与祖国的医疗援助团队取得联系,但由于要和皮埃尔一同接受隔离观察,这件事只好搁置下来。旅店的旧收音机嗡嗡地报着令人沮丧的消息:“今天全球新增病例xxxxx例,我国新增xxxx例,死亡xxx例……全国第四大城市,特里松省的祖兰河市已成为病例最多地,医疗资源匮乏,许多患者在无助中失去生命……” 更糟的是,自己与儿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哄儿子入睡后,她都在暗自抹眼泪,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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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在苏黎世略显昏暗的小店里,玛丽亚嘱咐皮埃尔,要跟着苏黎世叔叔,又紧接着要求苏黎世照顾好她的儿子。 “放心。”苏黎世微笑着说,“唉……我们又要分别了,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请你喝杯咖啡吧,这次我可不会再不辞而别了哦。”                玛丽亚执意推辞,但还是拗不过苏黎世。虽然不过是几杯咖啡,但她却觉得自己像是再喝酒。她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让她回到了医学院时期,那时她与苏黎世常常借酒精麻醉神经,忘记烦恼与忧愁。眼前的苏黎世既模糊又清晰,他褪去了络腮胡与额头上淡淡的皱纹,稀疏而凌乱的头发又茂密了起来。那不再是一个大叔,而是她刚结识时的苏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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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亚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周围的环境似乎还和苏黎世的小店一样略显昏暗。她伸了个懒腰,右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①。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妈,你醒了。”皮埃尔轻声说道,“我们在飞机上呢。”    的确,玛丽亚身处一架在平流层高速巡航的喷气式客机上。 “苏黎世叔叔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玛丽亚忍着眩晕,吃力地拆开一个精美的信封,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逐渐被大滴的泪水打湿: 呈玛丽亚·布尔:  很抱歉又与您不辞而别,但我是为了您好呀。我在怀特豪斯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的情况比您了解得要多。再者,我也读过医学院,如您所说:“是名优秀的毕业生”。请您放心,我会替您实现您的愿望的。 您永远的朋友

苏·拉·托

 

此时此刻,苏黎世坐在一辆急驰的,驶向内陆的火车上,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的全是医学著作。列车上空无一人,除了苏黎世所坐的地方,其他角落充斥着来自怀特豪斯的死亡气息。突然,有个欢快的声音在苏黎世的脑海中回响:与其说这是通往死亡的列车,不如说它是通往天堂的专列。他发现,那些死亡气息,在一瞬间消失了。   注: ①、机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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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塞巴斯蒂安·布尔教授与其他人的不懈努力,疫苗被研制出来了,疫情终于被控制了下来,病毒退居二线,等待不知何时再一次肆虐全球。这天,玛丽亚在家中操持家务,一个响亮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玛丽亚·布尔,有您的包裹。”   玛丽亚拆开包裹,不由得惊呼一声,苏黎世书店里那本她翻过的旅游杂志,正安静地躺在塑料箱内。 玛丽亚用微微颤抖的手翻开它,在卡萨布兰卡①那页夹着两张照片:一张照片显示长长的过道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另一张是苏黎世书店的外景,“u”上的两点人一明一暗,下面站着一个微笑着的中年人,他剃掉络腮胡,理了头,感觉年轻了十岁。这张照片背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写道:于祖兰河,特里松。② 地球的另一端,苏黎世送走了最后一批顾客,打烊回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玛丽亚待过的,略显拥挤的小店。突然,他发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不过立刻有一个欢快的声音在脑海中提醒他:是时候修一下招牌了。   注:  ①、即达尔贝达,别名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位于摩洛哥西部大西洋沿岸,是摩洛哥历史名城,全国最大的港口城市、经济中心和交通枢纽。“卡萨布兰卡”在西班牙语中意为“白色的房子”。

②、祖兰河,特里松(Zuran River,Teryson)是作者杜撰地名,其首字母恰好与苏黎世全名首字母一致。

  2021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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