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村外史

房关镇，居太平城西。其规模虽不容小觑，然仍莫甚于城郊诸镇，故谦称房村也。然此地奇人辈出，史家争鸣。或有人俯拾旧影令其重现于世，或有人阅览群书汇编精华。

城北亩口镇以砖筑墙，而城西房村划地为界。行人进出村界，乃习见也。常有村民主张扩界，以纳新民。亦有人非此议，惮村中风气见坏。扩界乎？守隅乎？房村诸子于此不合。

自戊戌来，新人络绎不绝。新人中有群闲者，弃村规如敝履，令鸡犬无宁日。群闲者之作为，罄竹难书也。有掷券不止者，有滥制捕具者；有扰民勒索曝人者，有装神弄鬼摆阔者；有矫知县旨唬人者，有鱼目混珠愚民者；有翻印史籍，据为己有者；有勾结夷人，同流合污者。通夷之事虽鲜，然祸害深远，故是时有檄文《造假之工巧》贬斥之。房村以“皂魑”称群闲，皂魑之荼毒，令村人怒而弗言。有人不堪皂魑之扰而离村，一去不复返。然执意驻留者居多。

庚子春，榛氏益宣君以其捕具之多、翻印之甚闻达于诸皂魑。房村诸子遂集结以讨益宣，聚众者称剔皂军，孤身者称剔皂兵。仲夏，剔皂军剹力而攻，终使益宣众叛亲离，败走于毕驿。坊间有言，益宣已遁至斗驿，欲东山再起。

益宣大势已去，然房村仍无安宁。希明、川暮等皂魑揭竿而起，其言行之张狂，有过益宣而无所不及矣。剔皂兵重现房村，然兵中有数人妄自菲薄，视剔皂为儿戏，唯一时愉悦是谋，骚扰村人，令其苦不堪言。剔皂兵之无礼者，虽名剔皂，实与皂魑无异也。其与皂魑数典忘祖，使房村为太平城嗤笑，此乃憾事矣。

有曲士异见若此：“房村之民，皆狂妄自闭之徒，其精髓乃小生之拙技矣。村中长者若言汝为皂，汝即皂魑也。”斯言虽有差，然皂魑与剔皂兵之无礼者，未尝不以拙技弄人也？村中长者，虽有为老不尊者，然是非皆如此耶？昔亩口镇陆氏见逐，时人多悯陆氏而短镇中人。亩口人虽欲重整镇纲以护誉，然其声名见损，岂非镇中自诩正义者所致？

海内诸镇，无论大小，皆良莠共存之地也。一镇之草创，多因迁客骚人欲与喧嚣隔绝，筑西晋陶渊明之桃源也。初，于此往来者多鸿儒；后白丁至，其间必有闲者以拙技紊扰；然后，闲者嘈杂渐淡，安宁荣华重归。世间诸镇之变迁，必若此也。然内之纷乱，外之成见，非一日一夜可消弭矣。房关虽自谦为村，然其内忧外患，何不似诸镇乎？

余居房村，虽仅一年有半，然久睹皂魑之行。惊天逆雷君，亩口人，著有《城北破事》。余嘉其文切中时弊、文采纷呈，又愁于房村之乱象，故作此文以贻房村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