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花开雪融（十一）
第十一章
“不用去给老祖宗请安吗？”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傅红雪略带不安地问道。今天一早，他们刚洗漱完，花无谢便带他离开了花经府，说是要领他逛一逛这京城。
“不必，”花无谢笑眯眯地回答，“老祖宗疼儿孙们，不让咱们日日请安的，只要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去她那里便可以 了。当然，咱们若是出远门或者出征回来，是必须要去请安的，也是为了让她老人家放心。”
傅红雪点点头，他从心里很喜欢那位老太太，她给他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事实上，他喜欢 花家的每一个人，他们让他觉得安心。就如同此时花无谢握着他手的举动一样，让他身上心里都暖暖的。
“哎？陈婶儿？您今年可是收摊收的晚啊。往年不都是一入腊月就不进城吗？”花无谢拉着傅红雪路过一个生意兴隆的小吃摊，一脸惊喜地看着摊主。
“呀，是二少爷啊，”摊主一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您不是随着花元帅去边关了吗？这都走了两年了。您这是，回来了？”
“对，”花无谢笑容不改，点点头，“皇上下旨，让我们父子回朝了。边关那里换了别的将军。”
“这样呀，”摊主点头，“也是，你们花家为国杀敌这么多年，要不是有你们在，咱们老百姓哪能过上这安稳日子呢。”顿了一下，“我儿媳妇十月的时候给我们家添了个大胖孙子，这不，我就想着带儿子多出几天的摊，多赚两个钱吗。”摊主笑容满面，“瞧我，尽在这里唠叨，您快坐，还是老样子？”
“对，”花无谢拉着傅红雪坐到里面。
“那这位公子呢？”
“也与我一样，”花无谢看着傅红雪一脸的迷茫，代他回答，“陈婶儿，这位小公子是我的少君，好看吧。”
“哎呦，我刚才还在想呢，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这么俊俏，原来是二少爷您家的。二位可真是般配，那什么 时候成亲啊。”
“来年的三月初六，”花无谢被“您家的”这三个字取悦了，高兴地道，“届时花家会摆流水席，您也过去喝杯喜酒吧。”
“一定的一定的。”摊主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边将儿子煮好的食物端过来，一边真诚地道，“那老婆子就先祝二位白头偕老。”
“谢您吉言。”花无谢对一旁好奇地盯着面前食物的傅红雪道，“陈婶儿家的馄饨可是京城一绝，我出征这几年，经常都想着它，快尝尝，味道很不错的。”说着，用勺子舀起一颗，吹了吹送到傅红雪唇边，“来，张嘴。”
傅红雪乖乖地张开嘴吃了进去，下一刻就见他睁大眼睛，快速地嚼了几下，吞咽之后开口道，“好吃！”说着，便从花无谢的手中接过勺子，自己快速地吃了起来。
见人吃的开心，花无谢也高兴，“别着急，一会儿还有小馅饼，也很棒的。”
傅红雪也不搭话，只是随便点了点头，但手里，嘴里却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不一会儿，馅饼也端了过来的时候，傅红雪那碗馄饨已经见底了，他却明显没吃饱，花无谢赶紧又叫了一碗，傅红雪胃口好对他来说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用完早饭，花无谢给了摊主一两银子，吓得摊主连忙摆手，“二少爷，太多了，太多了，找不开，这顿就当老婆子请您和少君的吧。”她一碗馄饨才三文钱，一个馅饼三文钱，这两个人一共也没吃了三十文。
“陈婶儿您收好，这是我送您孙子的满月酒钱，您若是嫌少就还给我好了。”花无谢一脸地真诚。他知道，若是给多了反而是给这种人家带来灾难。
“那，那就多谢您了。”摊主感激地致谢，将银子揣到怀里。
用完早饭，花无谢挽着吃得非常满足的傅红雪的手，顺着街边走着，临近过年，百姓们开始准备年华，各个商铺为了赚一笔，都卯足了劲。傅红雪看什么都新奇，却又不好意思凑过去，而一直注视着他的花无谢自然看到了。二话不说，拉着人就走了过去，让傅红雪每个都看清楚，遇到他喜欢的，还会掏钱买 下。几次之后，傅红雪也放开了，再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便主动拉着花无谢走了过去。
“这里……”傅红雪远远地便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双腿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顺着味道走了过去，这是一家糕点铺子，香甜的味道就是从这里飘出来，他抬起腿就往进走。
花无谢一脸宠溺地微笑，他的小雪儿嗜甜。“雪儿，这家的糕点都很不错，尤以碧玉糕为最。”他跟着傅红雪一起进门，店内顾客挤挤挨挨。猛地听到有顾客喊，“哎呀，怎么碧玉糕这么早就没有了？我排了半天的队呢。”里面正在忙碌的店小二看到他，眼前一亮，赶紧挤过来，“二少爷，您怎么来了，快到里面去坐。”
花无谢带着傅红雪走到后面的静室，掌柜的给他端来了茶水，“少爷，今天怎么有空来店里了？”
“带你们少君过来看看自家生意。”花无谢将茶盖打开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递给一旁的傅红雪，“雪儿，逛了一会儿了，口渴了吧，喝点茶。”
颇有眼色的掌柜赶紧朝傅红雪躬身行礼，见过少君。然后赔着笑对花无谢道，“少爷，咱们家的碧玉糕不知少君会不会喜欢？”
花无谢点点头，“拿两份吧。一份我们吃，另一份装好。”然后看向傅红雪，“一会儿吃完咱们去探个人。”
“不是说没有了吗？”傅红雪还记得刚进门的时候有人喊的话，略带不解。
“傻雪儿，”花无谢笑道，“这是咱们家的产业，别人买自然是没有了，但主人家想吃怎么会没有呢。不过是做的少，才能引得人更想买。”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还是瘦，一定要养出点肉才行。
京城天天卖断货的碧玉糕果然名不虚传，清甜不腻口，傅红雪吃的很开心，时不时再喝一口花无谢端到口边的茶水。不一会儿，一盘点头便吃光了。
“那一份是要给家里带回去吗？”两人从店的后门离开，傅红雪问道，“一份是不是有点少，家里那么多人呢。”
“放心，”花无谢道，“家里也不是天天都吃，这份是咱们去送给别人的。我们回来也几天了，去看看我一个亲戚。”想到老祖宗和母亲提到那人的情形，他的心沉了沉，印象中那表面温和，骨子里却带着傲气的少年，受了这么些挫折，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他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以前他很喜欢碧玉糕，所以，咱们这次就是去探望他。”
“齐国公府。”傅红雪抬头看着烫金字的匾额，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是，”花无谢点头，“齐国公夫人平宁郡主，是父亲的表妹，咱们的表姑。咱们这次来探望的人就是她的儿子，我的表弟小公爷，齐衡。他同你一般年纪，但比你大三个月。前段时间遭逢大难，生了场大病。他以前同你一样，很是爱吃碧玉糕。”说着，举了举手中装着糕点的食盒。
进府之后，先去见过长辈，平宁郡主的状态令花无谢的心头一沉。他听母亲与祖母说过，平宁表姑在前段时间的宫乱时，是靠着装疯才从兖王手中保住了性命，但被逼在大街上出丑，也令她心思郁结。没有了往日的笑语晏晏，眉宇间积满了挥之不去的阴霾，连与人对答，都是懒懒地不愿开口。与齐国公寒喧了两句之后，他便带着傅红雪在下人的引领下去了齐衡的书房。
在见到齐衡时，花无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眼前这个瘦削阴沉的人，真的是他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表弟吗？那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少年郎，那个令大半京城少女心动的齐元若，哪里去了？
“元若？”花无谢开口唤人。
“无谢表哥。”齐衡躬身行礼。
“你，”花无谢本想问他，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但看着齐衡眼中的倔强，终究没在此时说出口，他拉着傅红雪进前，“这是我未来的少君，傅红雪，他比你小三个月。我们明年三月初六便成亲了。你叫他阿雪，红雪都可以。雪儿，这便是我的表弟，齐衡，字元若，你叫他元若就好了。元若，这是碧玉糕，我记得你很爱吃的。”
齐衡勉强笑了一下，枯瘦的脸上，两只眼睛显得格外的大，透露着一丝可怜。“多谢表哥。”他示意一旁服侍的人帮他收下，只是，如今的他，并没有停用糕点的心情。目光落到一旁正好奇打量自己的傅红雪，这人年轻的脸庞虽然瘦削，却满是朝气，容颜更是一等一的好，“靡颜腻理，琪树瑶花。红雪生的好相貌，与表哥十分的相配。”尤其是那双眼睛，单纯，干净，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家表哥。
“啊？”傅红雪愣了一下，齐衡前面说的他没听太懂，但后面的话他懂了，脸上微红，笑弯了眼睛，“谢谢你，你也很好看。就是有点瘦了。”
“你还说元若，”花无谢笑着捏捏他的脸，“你们两个一样，都太瘦了，我都担心京城春天的大风能把你们都吹飞了。”
“我，我之前是生病了，”傅红雪急急地解释，“你也说我昏睡了好久的，我现在醒了，我会努力多吃饭的。”说着，转头看向齐衡，“元若，你也是，多吃点。”
“好。”看着花无谢与傅红雪之间甜蜜的互动，齐衡心中酸涩，若当初，他娶了那人，现在应该也是这般幸福吧？想到这里，他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花无谢看到齐衡握紧的双拳，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又扬起笑容，“元若，我们今天过来，一为探望你，二来也是邀你出去吃顿饭。就去樊楼吧，我昨天便让人定好了。听说他们今年新出了雪花酒，味道很是不错，一起去尝尝？”
“不，不必了吧。”齐衡反射性地拒绝，“表哥你是为了带红雪去樊楼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咱们改天再聚，或者是过年的时候……”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到过世的妻子，才反应过来，即便是过年，他也是不便登花家门的。想到这里，眼神一黯，改口道，“等你们大婚的时候，我去喝你们的喜酒。”
“你想多了，若我只是想带雪儿去樊楼，就不会开口请你了，既然开口，自然就是想带你去。行了，别想太多，你表哥我离开京城这么久，你都不想我的么？走走走，别总窝在家里，你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说着，拉着齐衡便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一旁的下人赶紧去帮齐衡换外出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