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迎春梅(26)
“你这小徒弟,果然不凡。” 身后响起一声笑,紧绷的嘴角稍有缓和,孟鹤堂微微侧身对上身后揶揄的目光,极轻地叹了一声。 “你又要钻牛角尖儿。”那人上前与他并立栏下,双手抱胸一脸惬意:“徒弟出师,你该高兴。” “阿玉,他不该— —” “打住!”玉清仙官抬手搭在他肩头,顿了两秒微微眯眼,揶揄道:“难不成你喜欢上他了??” “胡说八道!”孟鹤堂皱眉瞪他,扬手打掉他的手,“他是我徒弟。” 玉清仙官笑容不减,下意识摸了摸有些泛红的手背,“你这有点过分了。” “谁叫你胡说八道!”孟鹤堂没好气地扭过头,“我不过是担心他急于求成,害了自己。” “天意如此,你且放心。” 玉清仙官伸了个懒腰:“等解决了归墟这个大麻烦,以后便都是好日子了。” “好日子?”孟鹤堂挑眉,嗤笑:“那浑沌呢?” 玉清仙官神色一顿,眉眼间的轻快转瞬而散。 “鬼刹罗这般急着出来,不还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家大哥的灵息。” “呃…你算到了?”玉清仙官试探问他。 孟鹤堂诚实摇头,挥袖施出一道法阵,“是狴犴。” 显影阵映出一片碧海蓝天,玉清仙官看着阵中那片骄阳正好,海面平静,心生奇怪,正欲询问,只见阵中影像忽然颤动起来,清澈的海水下冒出缕缕黑气,方才晴朗天空变得阴沉压抑,狂风大作,海浪发狂冲击着礁石,听的心中一颤。 孟鹤堂收了法阵,“龙后龙魂将灭,弱水似乎也被魔气浸染,九天牢笼坚持不了多久。” 玉清仙官眼珠一转,压下心中忧虑,又是一副开朗笑容:“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叫你小徒弟去修就好了。” “这便是我真正担心的地方,九良太小,道心还不够稳定。眼下他刚刚收服离火如意,灵体未完全适应,我不可能让他去冒险。” “可我看着你那小徒弟精的很,不像是小孩子。”玉清仙官笑得意味深长,“能知道用海潮生护灵体,他远比你想象中要沉稳的多。” 孟鹤堂欲言又止,错开目光绞着袖口,玉清仙官笑他忧思过度,脑袋里那根弦绷的太紧,该去玉清池闭关一阵,清清浊心。 “我叫你来可不是让你笑话我的。”孟鹤堂板起脸,冲他伸手,“我要的东西呢?” “想起正事了?”玉清仙官白他一眼,摊开掌心,一柄长脸出现在手上。 剑长三尺,剑身窄秀,略三指宽,是以玉清无心石打造,剑柄则是上好的炽焰石。暗红色的剑柄配着通白透彻如玉的剑身,有一股亦正亦邪之感,剑身与剑柄连接处缀了一颗九天璇星处的古早星石,上面还镀了一道星阵。 “此剑名为了尘。” 孟鹤堂看着他手中长脸没有接过来,而是眉头紧皱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意思一目了然。 “你不能总想着跟它对着干。”玉清仙官摸了摸鼻尖,翻手执剑挽了一个剑花,剑气凌然潇洒,“离火如意已生灵识,一味压制只会引发更坏的结果。” “若水系灵石能压制它,司水君也不至于散了半生修为。” “这东西啊,你得哄着来~” 他双手呈上,一脸讨好,孟鹤堂瘪嘴一副不认同的模样,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为何取名了尘?” 他挥了挥,觉得此剑于他而言有些轻了,不过正适合九良。 “入红尘,恋红尘,红尘不解心魔生,唯有了红尘。” 挥剑的动作一顿,孟鹤堂惊讶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愕然。 玉清仙官收了散漫神色,郑重地拍了拍他,“你莫再用从前的眼光看他,他已不是小孩了,白术算得他命鸾有异,不知是福是祸,你且看好了。” “命鸾有异?是情劫吗?”孟鹤堂猜测道。 “白术算不到,只叫我嘱咐你定要好好引导他。” “九良道心清明,不会出错的。”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我信他。” “你看,这时候又信人家了~”玉清仙官强忍住呼他的冲动,嘬了嘬发酸的后槽牙,“等狴犴从北江回来,你再把剑给他吧!” “我当然知道!怎么也得把你送走不是?不然回了天宫,说不定又怎么编排我。” “孟鹤堂!”玉清仙官瞪圆眼睛,不可置信指着自己:“我是那种老编排人的仙君吗?!” “怎么不是?”孟鹤堂将了尘剑收好,斜了他一眼,“你那张嘴,什么时候吐过好话?” “你!把剑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孟鹤堂一脸坏笑,转身进屋,“明个还得搬药材呢!早点休息啊~” “你大爷的!老子是来送东西的!不是来当苦力的!”玉清仙官气红了脸。 “知道知道~三千沧海灵石已经让仙草送去玉清宫了。” 悠悠然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玉清仙官哼了一声,“算你还有良心!” —— 北江虽无妖魔,但海潮凶险,海潮生更是被沉在海底深处,狴犴碎了两个护身水蚌才找到它,届时不顾一身狼狈不堪,紧着赶回阴阳冢。 见竹屋外法阵尚存完好,心底那点子疲惫与担心也消散了。 扬手收了法阵,急匆匆推开门进去,彼时周九良正在研究医术,闻声抬头看过去。 兴奋的笑容在看到眉心那红莲三叶钿顿时僵住,狴犴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没等周九良说话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他的手腕就要探查灵脉。 “我没事~”周九良笑着挣开,按着人肩膀叫他坐下,自己也坐到他对面倒了杯茶移过去,“有净世白莲在呢。” 狴犴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床头正被莲花罩笼罩着,他心有疑,却没再多问,从怀中掏出一个蚌壳,“我不知海潮生的法咒,此物在北江沉寂多年,还是请坊主来比较好。” 周九良看到蚌壳上层层围绕的光圈不禁露出一抹不悦:“你用了多少灵力?” “北江浪潮汹涌,只得这个法子。”狴犴笑着安慰,“况且在水里,我吃不上亏。” “少来!”周九良半心疼愧疚瞪他,“早知我就同你一块去了。” 狴犴话锋一转:“你既叫我去寻海潮生,缘何不等我回来再修补它呢?” 周九良目光一错,反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找到它的?” “你总有你的道理。”狴犴垂眸饮茶,“与其做帮你隐藏的事,还不如直接不知。” “这回藏不了。”周九良笑着捧起蚌壳,“总不能一直躲着风暴不是?” 狴犴笑而不语,一阵清香袭来,勾出这几日奔波的疲惫,他不禁揉了揉眉心,打了个极小的哈欠。 “歇歇吧!”周九良轻语。 傍晚,周九良端坐在药锅前盯着煮药,一手轻轻摇动蒲扇,一手把玩着那个小蚌壳。 一道金光落下,周九良动作未停,小眼睛滴溜的转。 几秒之后,他就被提溜着衣领拎了起来。 “我错啦!!!”他一手护着蚌壳,一手撇了蒲扇护住头。 孟鹤堂嘴角一勾:“错哪了?” 周九良放下手,蹬了蹬腿小声道:“师父咱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都这么大了…” 孟鹤堂冷哼一声直接松手,把人摔了一个大屁墩。 周九良呲牙咧嘴捂着屁股站起来,见孟鹤堂依旧绷着一张脸,上前两步微微弯腰一脸讨好冲他笑,孟鹤堂撇过眼不看他,转身坐在药锅前。 周九良揉揉屁股,蹭到他跟前盘腿坐下挎住孟鹤堂的手臂,奶着嗓子:“师父招待完贵客啦?” “嗯。” “那— —九良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周九良小眼睛程亮,试探间又有隐藏不住的兴奋。 “随你。” “别呀师父!”周九良晃着孟鹤堂的手臂哭嚎,“您不能不要我啊!” “我何时说不要你?”孟鹤堂被他晃得头晕,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海潮生呢?” “这呢这呢!”周九良顶着额头一块红呲着大牙把蚌壳递上去,待孟鹤堂接过他又换作一脸痛苦样,撒娇道:“师父快救救我吧,我可要难受死啦!” 孟鹤堂斜他眉心一眼,“没看出来。” 周九良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这蚌壳有神力在,得用破云阵才能打开。”孟鹤堂检查一通,说道。 “师父圣明啊!”周九良一脸崇拜,“那我带着它回迎春水榭……” “不用。”孟鹤堂打断道,将蚌壳扔在地上,挥掌劈下一道神光。 咔嗒一声,五彩纷呈的蚌壳出现好几道裂纹,彩光从裂纹中溢出。孟鹤堂眼神示意周九良拿起来,随后随意摆了摆广袖,转眸盯着药锅, “自己掰开吧。” “啊?” 周九良觉得有一阵邪风迎面扫过来。 现在跑的话,来不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