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昨日之日不可留(上)ABO
雷云涌动,天昏地暗。蓝湛盘腿坐在云深最高的山峰,忍受着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在他的身上,他的法衣早已破碎,仅靠肉身硬抗,额头青筋暴起,人却在天雷之下岿然不动。
最后一道天雷结束后,蓝湛终于倒下。
再睁开眼时,蓝湛已经回到了静室。阳光自窗棂射入,照在蓝湛的床上,蓝湛规律的作息让他睁开眼睛。静谧的室内只有他一人,蓝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砰砰砰”静室外传来三声敲门声,蓝氏弟子的声音自屋外想起,“含光君,蓝老先生有请。”
蓝湛起身随着弟子去了雅室。他古板的叔父蓝启仁已经静候多时了,蓝湛进去后,出于对长辈的礼貌,蓝湛稍稍一拱手,却未开口。
蓝启仁斜眼暼了蓝湛一眼,“怎么?不就是让你娶妻吗?现在还给我掉脸色?”
蓝湛眉头微蹙,不知蓝启仁在说什么。
蓝启仁也未等蓝湛开口,就接着说了下去:“这婚事本就是你母亲当年与藏色指腹为婚,如今魏家小公子分化成了坤泽,我们当依约提亲,若贸然退婚魏家必然不满。此事……我与曦臣商量了,他虽不喜欢男子,倒也愿意代你娶亲,眼下就看魏家同不同意了。”
蓝湛眼睛兀的瞪大,哑声道:“哪家?”
“魏家。”蓝启仁生气道,“幸得现下没有外人,你竟然连你和哪家有婚约都不清楚,若让魏家知道了,可怎生是好?!”
蓝湛心跳如雷,嘴唇微启,却说不出话来。
“叔父,我来了。”一道和煦如风的男声响起,蓝湛寻声望去,来人正是蓝曦臣,也是早已被他手刃了的亲兄。蓝曦臣的出现佐证了那个让蓝湛心跳不已的猜想。
蓝湛拳头微微握紧,强作平静道:“叔父,我的婚约者,可是魏婴?”
“没错。”蓝启仁摸摸胡子,好奇道,“怎么?你去打听了?”
“忘机,你婚约的事情叔父已经告诉我了,你若不愿意,我可以代你履行婚约。”蓝曦臣微微笑道。
十年前,兄长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当时他沉迷修炼,无心嫁娶,与叔父冷战数日,最后得知兄长愿意代他娶妻,感到十分欣喜。但如今……蓝湛撩开衣摆跪下,“叔父,既是母亲生前定下的,忘机定当完成母亲遗愿。”
蓝曦臣和蓝启仁都十分诧异。蓝湛在修炼上是天之骄子,根骨绝佳,资质上乘,更难能可贵的是勤学苦练,心性坚定,故而他的性格也十分顽固,自己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前些日子蓝启仁与蓝湛说起他的婚事,蓝湛十分抗拒,闹了几日后,熟知他秉性的蓝启仁就放弃说服蓝湛,转而找蓝曦臣商量。没想到一个晚上,蓝湛就改变了主意。
“既然你同意了,那你就好好做准备吧。”蓝启仁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小册子交给蓝湛,“这是魏小公子的画像和一些生平资料,你好好看一看,熟悉一下。”
蓝湛恭敬地接过册子,便对着蓝启仁行礼告退。蓝曦臣也紧跟着离开了雅室,追上蓝湛,“忘机,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如果是因为兄长的话,大可不必为难自己,对我来说,娶谁都是一样的。”
在前世,蓝湛必定感动于兄长对他的关爱和牺牲。是的,蓝湛已经确定他重新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蓝湛小心收好小册子,对着蓝曦臣道:“不为难。”
回到静室后,蓝湛小心翼翼地翻开册子,第一页入眼的便是魏婴的小像,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蓝湛伸手轻轻抚摸画像,因心情激动,手指难以抑制地有些颤抖,画中人笑靥如花,蓝湛红着眼,嘴角上扬。
记忆里,魏婴总是爱笑,他临死前躺在蓝湛怀中,依然强撑着微笑,只是眼中满是对蓝湛的眷恋和不舍,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的话断断续续。“恨不相逢未嫁时”,是魏婴的遗言,也字字都在剜蓝湛的心。没人比蓝湛更清楚,他是如何抗争着,把属于自己的婚事给推掉,最后让有“大局观”的兄长接手了他的魏婴。他的抗争,不仅输掉了叔父的认同,输掉了蓝氏继承权,更输掉了他的爱人。
“这一世,我必将奉婴为珍宝。”
魏蓝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蓝湛在新房中用玉如意挑开红盖头,看见魏婴低垂的头,心中大石方才落地。
魏婴偷偷抬眼,看见眼前俊美公子的样子也稍稍放心了一点,传闻中痴迷修炼不近人情的蓝二公子看起来并不冷漠,反倒是笑得有些傻乎乎的。“我……”魏婴诺诺开口,便被蓝湛打断。
“你别怕,你我虽已是夫妻,但尚不相熟,在你点头前,我不碰你。”蓝湛柔声道,果然看见魏婴藏在广袖下的手动了动。魏婴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惊喜点头。
记忆中魏婴曾对他说,“我与蓝曦臣成亲那天,偷偷藏了把匕首,他要敢碰我,我就叫他好看!还好他不近男色,否则他早没了。”话说得肆意嚣张,但现在他亲眼看来,魏婴并不如他所说那般胆大镇静。
蓝湛转身去拿合卺酒,给魏婴时间收好匕首。魏婴有些迟疑地看着酒壶,蓝湛安慰道:“放心,里面只是普通的酒,我亲自换的。”
魏婴这才安心接过酒杯,与蓝湛交杯饮下。
该有的仪式流程做完,蓝湛坐到床沿,“房中无其他床榻,只能勉强你与我同床了。”
魏婴喝了合卺酒,感觉确如蓝湛所说只是普通酒,心中更信了蓝湛几分,对于蓝湛的提议,魏婴心中虽有迟疑,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张喜床,直挺挺躺着两个人,一夜无眠,睁眼到天明。
起身后,蓝湛对魏婴说带他到四处逛逛,熟悉一下蓝氏。
“我住在静室,此处距蓝氏其他院舍较远,一来适合我静修,二来四周皆是空地,也方便新修院落。”
魏婴看见静室旁新修的屋舍,估计以后就是他居住的地方。
蓝湛见他看向那边,便带魏婴走过去,“此处是为你新修的,我听闻你喜欢研究符箓炼器,这里是为你准备的炼器房和画符箓的书房。”
魏婴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去,看见屋里各种熟悉的工具稿件,还有一些他舍不得给买的工具,眼睛立即亮晶晶地,“哇!”
“我托岳丈送来了你以前的稿纸,估计着你的喜好给你置办了些东西,你看有没有什么不顺手的地方?”蓝湛含笑看着魏婴在炼器室里,东摸摸西看看,嘴里一直发出“哇啊”的惊呼,“你还喜欢吗?”
“我太喜欢了。”魏婴拿脸贴在炼器炉上蹭了蹭,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模样很傻,于是站直了身子,手却还舍不得从炼器炉上移开,“你,不觉得坤泽就该安安静静学学诗词,做做女红吗?”
蓝湛笑着摇头,“我要是这么认为,就不会给你修这炼器室了。你很有炼器的才华,不应在意他人的观点就浪费了你的天赋。”
看完了炼器室,魏婴又去了隔壁的书房,他的撰文符箓皆在,书架上也有很多他未曾看过的书籍,“太好了,在这里安一张床,我就可以在这里住上一年不出门!”
蓝湛脸色的笑容瞬间消失,“这可不行,我们新婚你就搬出静室,不知会被人怎么嚼舌根呢。
魏婴笑容一收,撅着嘴,“方才你还说不应在意他人的观点……”
“是吗?有的时候还是得在意一下。”蓝湛面不改色道。
魏婴觉得好笑,背着手踱步走到蓝湛面前,“无论如何,谢谢你啦,蓝二哥哥。”
这熟悉的称呼让蓝湛神色异样。
魏婴误会他不喜这个称呼,连忙道:“我现在还不习惯叫你、叫你夫君,可以先叫你蓝二哥哥吗?”
“可以。”蓝湛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魏婴立即对他甜甜一笑。
蓝湛鼻子有些发酸。
不久之后蓝氏上下都知道修炼木头蓝二公子简直被新娶来的蓝二夫人给迷住了。二夫人爱笑闹,二公子纵着他,二夫人画符箓,二公子亲自试验,就连修练,两人也是一起。
蓝启仁听后摸着胡子,“啧”了一声,笑骂道:“毛头小子。”
蓝曦臣也好笑地放下茶盏,“忘机还是年轻,血气旺盛,难免耽溺于美色。”
蓝启仁听了这话,笑意稍减,“罢了,现在新婚,暂且由他去。”
这天晚上,蓝湛躺在床上问魏婴:“羡羡,我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
魏婴把脸埋了一半到被子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几日后,蓝氏夜猎队伍都拿到了蓝二公子发下的召阴旗。蓝二夫人站在一旁,蓝二公子给各弟子讲解召阴旗的效用,末了,回头看向一旁的蓝二夫人,“这召阴旗是二夫人研制的,我已经试验过,效果极佳,你们按我所教去使用,夜猎当事半功倍。”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浓情不化。蓝氏弟子赶紧拿着召阴旗,外出夜猎,召阴旗效果果如蓝二公子所说,效用极佳,弟子们夜猎成效倍增。
蓝启仁满意地喝了口茶,对着给他斟茶的蓝曦臣道:“坤泽果然还是当娶这样名门大家之后,于蓝氏也是助力。可惜阿离身体不好,嫁给你就总生病,没两年就去了,你其余几房妾室小门小户出生也就罢了,至今未见为我蓝氏添个一儿半女。”
蓝曦臣讪讪放下手中的茶壶,“叔父教训的是。”
魏婴在静室旁的山坡上抱着蓝湛送给他的兔子一只只地梳毛,嘴里念叨着:“小兔兔,你们好可爱啊,但是呢,你们的主人蓝二哥哥更可爱,你们说是不是?”
“无羡,”蓝曦臣慢慢自远处走来,见到魏婴手中的兔子,略显吃惊,随后善意地冲魏婴眨眼睛笑道,“云深不知处可不能养宠物,不过无羡你是坤泽,这事兄长会替你保密的。”
魏婴莫名觉得油腻,顿时暗骂自己不识好歹,放下兔子对蓝曦臣行礼道:“多谢兄长。”
“你在云深这些时日过的可还习惯?”蓝曦臣亲切地关怀起魏婴的情况,“忘机新婚这段时日对你还不错吧?”
“夫君很好。”魏婴害羞地垂下头。
“那就好,”蓝曦臣点点头,“只是忘机多年来沉迷修炼,这段时间过后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了,无羡届时可要多担待啊。”
“无羡明白。”
“羡羡,”蓝湛提着两壶天子笑走来,“你想要的天子笑。”
蓝曦臣看到蓝湛手里的酒,笑着摇头,“忘机你可真是宠无羡。”
蓝湛这才像刚刚看见蓝曦臣一半,“兄长?兄长来静室,可是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