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爱情故事外传 其二(下)
最初我以为那个叫阿则的男人是个疯子,因为他一说起自己和那两个人的往事,时不时便扯出“神、仙、魔、佛”一类玄乎无比的词汇,搞得我以为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幻想与现实。
不过疯归疯,自从他来到教堂后,每天都会帮忙打理周围的花草,还有教堂里的花园。
听他说,他以前似乎是个工人,不过他说自己想要成为一名作家,但是最后失败了,所以才去工厂里打工。
怪说不得他收拾东西的能力这么强,原来是唯手熟尔。
……
我的妹妹Rasazy和阿则的关系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家伙知道很多关于她父母事情的缘故……她每天都会缠着阿则问这问那的,大部分都是和那俩人有关,还有一部分是其他的事。
虽然说是其他的事,但我妹妹问的问题也是越来越离谱,比如神是什么,仙是什么,佛是什么之类的……
……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阿则闯入我们的生活后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对于我而言不过是教堂多了个帮手罢了。
一年过去了,阿则戴上了眼镜,留了披肩长发,整个人变了许多。
只是性格没有变化,依然像之前那样沉默寡言。
我听阿则说,我也会像母亲一样不会衰老与变化。
但是人类不会,人类会衰老,生老病死是他们这个种族无法避免的事。
原本对于这件事我是漠不关心的,毕竟那是人类的说法,与我一介混有恶魔之血的另类有什么关系?
若是一切都不会改变,那么我愿意永远停留在这个阶段。
我原本一直保持着这个想法,不过阿则对我说,他打算带我们出去旅游。
据说目的地是一座屹立着灯塔的海岸,在那里,可以看到辽阔无垠的海平线。
最开始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是我妹妹却产生了动摇的想法。她认为,也许多去镇子外走走,会获得一些关于那俩人的信息。
我知道她真的很想念那俩人——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是和她相反,尤其是对于那个逃犯,如果我见到了他,估计会和他吵起来,甚至是大打出手。
不过,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妥协。
并不是因为那两个人,而是我发现我的确待在这个教堂太久了,是时候该出去看一看了。
……
到了出发的那一天,我换上了一身白衬衫,并打了个灰色领带。
站在镜子前,我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我似乎与记忆中童年时的自己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现在逐渐成熟的模样。
似乎是出于遗留自叛逆期的不甘,我还是对着镜子做了一个吐舌的动作,并摆出一副狂傲无比的表情。
很快,我便发现自己早已没了那时的年少轻狂,无论怎么做,我都无法回到那个时候了。
我摸了摸头上的犄角,两手扶在镜前,嘀咕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真的变了啊……”
正当我感叹之际,忽然间,身后却传来了阿则的声音。
“准备好了么?”
我回头一看,只见他穿着一身西装,打着红领带,静静地站在门口,一边打理着外套,一边默默地看着我。
“差不多可以了,Rasazy那边呢?”
“也快好了,不过她不是很想换套衣服,还是穿着便装去。”
阿则微微一笑,这是他少有的表情,平日里我在他的脸上只看到沉默二字,但今天他却看起来心情很好。
“对了,关于那个修女……”我借着机会问他道,“她和那个逃犯,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阿则收起笑容,只见他沉默了好久后,方才深呼一口气,对我说道:“她和Ruv在小时候就认识了。”
“小时候?”我不禁睁大眼睛,“他们俩年龄相近吗?”
“不,Sarvente作为一个恶魔,她起码活了有三个世纪左右,也就是三百年。”阿则说道。
“这么说她起码有三百岁咯?”我缓缓深呼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可是……你不是说他们俩小时候就认识吗?那个逃犯怎么可能活得这么久?难道他根本不是人类吗?”
“实际上……”阿则拍了拍西装肩上的灰,两眼深沉地说道,“Sarv在遇到Ruvyzavt之前,她一直都是幼年形态,不过当她遇到小时候的Ruvyzavt时,二人便许下了誓言,从那时起Sarvente就突然开始长大,直到十几年后,二人再次重逢时已经是青年的模样了。”
“原来如此……”虽然表面上是这么说,可是我的内心又难以接受。
我一直讨厌的那个家伙,竟然非常在意那个修女。
“你的父亲真的很爱你的母亲。”
阿则见我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只说了这句话后,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忽然叫住他道,“你不是说过,你也爱那个修女吗?”
“…………”
只见阿则缓缓回过头,眼神里充斥着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情,他叹气道:“Sele,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你得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有什么过往?”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问。那时的我快步走到阿则面前,两眼写满了质问二字。
阿则慢慢地转过身来,盯着我许久后,只是做了一个动作。
他缓缓地解开上衣纽扣,一把扯开衣服——露出的,是一个满是烧伤痕迹的胸膛,因为那些早已结痂伤疤过于丑陋,我一时间竟然眯起了眼睛,有些不敢直视。
在那胸膛上的心脏部位,还有一个诡异无比的伤疤,看上去像是被某种利器贯穿过一样。
“呃…好恶心。”我皱着眉头,脸上露出嫌弃无比的表情,“你干嘛给我看这些?”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阿则脸色平静地说道,“我与你母亲的过往。”
“什么意思?”我一愣。
“十几年前,当你们还未出生的时候,我便认识了你的母亲。她那时原本与你的父亲还是朋友关系,只恨那时的我没有勇气去表白,我只能拜佛求神。”
“拜佛求神?”我更疑惑了。
“我到西天灵山拜求如来佛祖,希望他能同意我与修女有一世情缘,可我舍弃尊严为他下跪几千年,却只换来了一句‘不行’。”阿则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抚摸着那丑陋无比、狰狞的伤口,“我悲痛欲绝,不相信大慈大悲的释迦摩尼会这般拒绝我,当我站起身来的时候,两名罗汉将我拦住,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忽然被一根投掷而来的长矛刺穿了心脏。”
“你……”我当时整个人都快被惊呆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如果我是骗你的,那么这些伤疤又是从何而来?”阿则苦笑道,“后来我摔下了天界,整个人在下落的过程中因为在空气中摩擦,变成了一团火球;最后摔在地上时,估计我已经浑身烧焦了吧。”
听完这些后,我的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阿则也不是人类?
“你这么喜欢修女,那你不会直接跟她表白么?”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禁想起了一个词——舔狗。
“我想她不会接受我的表白。”阿则重新将上衣系好,“而且,周围的镇民也会抗议的。他们大部分都认为Ruvyzavt和Sarvente是天生一对,还轮不到我一个妖魔鬼怪来掺和。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观点的确没错。”
“…………”
我看着阿则一边系着纽扣,忽然开口道:“如果你能回到过去,你还会像现在一样沉默,而不去表白吗?”
只见阿则抬起头来,说道:“不会。”
“为什么?”我问道。
他对我露出笑容,说道:“因为我遇到了你们。”
没有等我理解这句话,他便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转身走了。
……
黄昏下,我将行李放好在车的后备箱后,走到车旁打开了门。
“选择这个时间点出发,不怕晚上看不见路么?”
我坐在阿则身旁,系好安全带并说道。
“听说这几天的夜晚可以看到星空。”阿则开动车的引擎,将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道,“星空可好看了,我在城市里都没有机会看过一次星空,这次就和你们一起看吧。”
“好耶——”后座的Rasazy高兴地大喊道。
“嘿,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深呼一口气躺在座位上,不禁微微一笑,“那好吧,就听你的了。”
“嗯,那我们走吧。”
说罢,随着一阵引擎发动声,我们便离开了教堂。
这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长时间离开教堂过。后面的经历证实了我的选择并没有后悔。
阿则真的带我们来到了口中的那片海岸上,我们三个人坐在那里,吹着清爽的海风,好不惬意。
“阿则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爸爸妈妈呢?”
我妹妹坐在阿则的身旁,抬头问道。
“总有一天能找到的。”阿则低头看向我妹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道,“他们一定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至少我认识的Sarvente不会这样。”
我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将目光放在了远处的海平线上。
不知道我与那两人重逢的可能性,会不会就像这海平线一样,望不可即。
我的心情似乎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平静过。
是啊……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那两个人的。
只要路还在,就一定会有希望。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这个世界再次重逢。
教堂爱情故事-外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