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猫》 秸石

我是一只流浪猫，至少以前还不是。 我不知道我的妈妈是谁，只知道我从小就被送到了一户人家里，起初这家人不打算留我，把我送到了邻居家。一开始邻居也不想要我，可是邻居家孩子一看到我就走不动路。偏要留我下来，他们弄不过他，只好答应了。没有两天他们就觉得还是应该把我扔掉，我天生就不一般，多少还是能听懂些人话的，像我这样通人性的猫理应不会有人嫌弃。但也为了能多在这多待两天，所以我自然不会像别的猫那样到处拉尿，也不会在夜晚乱叫，剪指甲时也很乖，只有这样才勉强被他们接受。 我的那个小主人是个行动力超强的人，他的父母望子成龙给他取名翔龙。起初他喜欢摄影，每天都会向我炫耀他新拍的照片，即便我真的欣赏不来，明明只是一些普通的黑白画面。可我还是会装出一副沉醉的模样来。后来他因为有一次考差了，他的廉价相机被他父母给砸了。我也一直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口中的“考差了”又是什么意思？人类真的很奇怪。他那一阵一直心情低沉，我再看不到那些他口中的“照片”了。后来他喜欢上了写作，每天都有灵感。还以我为主角写了一篇小说，我虽听的懂一些人话，但不识字。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我的头就疼。我经常陪着他，看他拿着支笔在纸上游荡，按照他们人类的说法，这叫“写作业”。他有时比那些大人还忙，每天都很少见他，即便回家又总是一头钻到作业里，有时我会无聊到睡着。 这两天，他觉得自己文笔太烂，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有把眼光转到音乐上，每天都在卖力的唱着歌，而在我心里那不过是胡乱嚎叫罢了，人类不允许宠物猫狗夜晚乱叫，怕自己睡不着，到头来自己每天喊个不停，反过来让我睡不安稳了。后来他表示又放弃了，我歪着头表示疑问，他似乎懂了，他说是因为自己唱歌难听没什么天赋，他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这次他的“猎物”是绘画，又一次我正在睡着觉，梦里传来一阵铅笔的摩擦声，我没太当回事。当我醒来时，他马上就来到我身边把一张纸怼到了我的脸前。我缓过神来定睛一看，那纸上大概是一只睡觉的猫，我猜出他是趁我睡觉时画的，而我定睛一看，心想：我真的有这么丑吗？看来他也不适合绘画。我没给他好脸色，只是撇过身子去。他也察觉出来了。 在爱好这方面他就像是个来旅游的，这个“风景”看够了就又到下一个去了，这次他又打算买把吉他，用他偷偷攒下来的零花钱。那吉他劣质得很，用人类的“专业术语”来说叫“烧火棍”。我已经能猜到结局了，那吉他后来放在角落里落上一层灰土了。 我的安稳日子没过两天，这家人就打算丢掉我，他们还解释说是为了翔龙的中考，我不知道啥是中考，在我看来他们似乎只是嫌我掉毛吧。一开始我以为他们要带着我去哪里玩，结果走的越来越偏了，车门一打开我就被扔了下去。他们急忙开车自己跑了，我也记不住回去的路，这我才反应过来，我被丢掉了。我没有在外面流浪过的经验，那些大街上的流浪猫大多都是些野猫，再就是像我这样被抛弃的家猫了，我在他们家时，虽不每日大鱼大肉，但也不至于落到这样只得啃路边的烂果子了。对于那些野猫来说很容易满足，一颗烂果子就是一顿饭，有时有善良的人类给他们根火腿肠就算是过大年了。可对于像我这样的家猫来说，算是一件残忍的事。就像一个富人突然被剥夺了所有的财富一般，他没有应对贫困的经验和方法，正如现在的我一样。我的世界同我的视线一般变灰白底。 我先是在这附近走了一圈，发现了些人类的垃圾，从里面翻出了些鱼骨来，运气还不错。我又只好找到了一个纸箱，钻到里面先睡了个好觉。 熬过了几天，身上已经很脏了，在流浪的路上无非就是翻一些垃圾来吃，有时运气好可以利用人类的善良换点食物。春天是最舒适的，看着绿树彩花，我的心情也可以好些。到了夏天从我身边刮去的都是热风，人类都换上了短袖，我却还顶着这一身毛，很是烦躁，可偶尔也会沉醉在绿浪里。到了秋天，凉风拂过给我些安抚，我找到了一户人家每天都会看我可怜给我些食物，还给我一个纸箱铺上些被子作为家，我成了他们的“常驻客户”。我还认识了一只狗，她是这条街上一家饭店老板的狗。我时常可以看到很多人围在那里，她性格温顺不咬人，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人拿着根火腿肠在逗他玩。 不过没过多久就没再见到她了，后来我才偷听到人们说她是被一个狗贩子偷了去，我还在纳闷她那么胖，一个狗贩子又是怎样偷走的？这也告诉我一个道理，有时做动物太过温顺也不见得是啥好事情。 就这样生活了三年多了吧，回过头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本该早就死了的。有次我转着转着就来到了一处矮墙，我熟练的翻过去，仿佛是一片新大陆，有很多栋大楼，从里面隐隐约约听见些喊声。我走过去，扒住窗户透过玻璃看到有一群人，坐在下面。在一个台子上一个人正拿这笔在板子上比划着，下面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了，他立马和其他人说起话来，开始有更多的人看到我了。他们好像都在笑，我还没反应过来，那站在台上的人一喊，全场顺然安静了。“他们这样真的不觉得无聊吗？反正我受不了”我这样想着，他们被关在屋子里，而我被关在这钢筋丛林里。我没敢多留急忙跳了下来，没多久我看到一群人朝我跑来，处于本能的恐惧我从那面矮墙翻了出去。 我一出来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颗枯树下一直朝这里望去，他似乎呆住了，我向他走去想着讨些食物来。他看了看我缓过了神来，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费劲地从身上找出跟火腿肠艰难地递给我。我看那人有些眼熟，这让我想起了翔龙，我几乎快忘掉他的模样了，不知道现在他又在坚持着怎样的理想。这三年多，我最大的困难就是要避开那些凶狠的野狗，他们常年占据大部分的资源。别的猫狗也都甭想踏入一步他们的地盘。还有就是在冬天里生存是最困难的，恰巧之前那户帮助我的人家已经搬走了，只给我留下了一个纸箱和一些猫粮。在冬天是最难熬的，大部分流浪猫狗就是在冬天被冻死或饿死的。我也差点死在大自然之手，我除了出去找吃的，其他时间都在纸箱里度过，看着这寒天枯树，我也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心情。 在这个冬天里我还是遭殃了，在出去找吃的时，我狡猾卡到了下水道里，没有人发现我。这里腥臭难闻，实在无法忍受，也没有食物。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获救，只得大声叫着，却比我想象的难。*“不知过了几天人类从下水道里打捞上一具白猫的尸体”。       完 灵感来源：《我是猫》 2023—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