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八）寻妹记（下）

门口点着烟，一根接着一根 她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她现在没理由管我抽烟 于是她也点了一根 也点起了我的火：“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拽走了她嘴边的烟 看着我原本板着的脸惊讶的样子 她咯咯笑了起来，又看我没有说笑的意思，只好收了回去 “反正我已经没希望了”，说完低着头瞥向我，像我们小时候犯错后观察父母的反应 我二话不说揪起她的耳朵 “你才多大就说这种话，你给我好好反省” 她知道我不会放弃她了，这次咯咯咯笑的停不下来 “还笑” “疼疼疼，哥”。 我让她彻底洗一次澡，换上暖和的衣服 她说她没有暖和的衣服 于是让她先穿我的棉袄 “真土”她对着镜子摆了摆 “穿这个跟我上街买衣服去” “不要，就穿这个”，她抓紧身上的棉袄，示意她不愿意换 棉袄里空洞洞的，只剩骨架子了 “下馆子去”，我拽着她就走 从来这里之后，我做什么都是拽着她 到了饭店门前，她不愿意进去 “我不想吃这个，想吃小时候的炸火腿肠” “你不早说” “刷甜酱” “辣酱” “甜酱” “辣酱” 。。。。。。 一根接一根时 爸妈来视频了 小妹有点呆住了，一根肠止在嘴边，上下染上酱 我听到她心跳的声音了 寒暄过后 “小妹好得很，不用担心，今年她课多，我在这边陪她过年了嗷” 父亲瞪着我说：“你可答应我们要带她回来过年的” 小妹揪着我的耳朵：“没事老爸，我替你教训他” 。。。。。。 通话过后，空气又死了 “这个事还没结束，怎么被开除的你自己跟爸妈交代” 她活了过来 “略略略”，嘎嘎吃起了肠。 多米诺骨牌般，墙推着墙倒塌了 年前这段时间 我看着她一点点长了肉 明明就没走两步 非要我背着走，还指着远方 我们跟不到不了的地方 。。。 水果店、楼下的早点店、对门从来没生意的打印店 无论是老板娘还是老板，见了我们都说：“一看就是兄妹，一个样” 小孩捡起摔碎的碗，一点点拼凑了起来。 还有两天新年 空气清晰了许多 小妹拍醒了我：“下雪了，哥，下雪了” 窗外满是新生的白 柏油地柔软了 这次是她拽着我 在我的棉袄上打滚 “着凉了怎么办”我拎着她 “有你照顾我” 我抓起一把雪塞到她背后 于是本来准备买新衣服的今天，两个人冻得在被窝里看了一天电视 。。。。。。 新年前一天，我们采购好了新衣服、猪肉（用来做红烧肉炒鹌鹑蛋）、牛肉（硬炒还有炖土豆）、鱼肉（小妹炒）、虾（都爱吃的）、鸡（炖汤的，虽然也不喝，还有做地锅鸡的）、鸭（都不吃的，还有都吃的啤酒鸭）、鲍鱼（都不会做还偏要买的）。。。。祭祀用的蜡烛、香火，看电视吃的很多薯片、肉脯、可乐（可口的）、果干、梅子、巧克力、和一些散成的乱抓的 结果前天晚上她就拆了不少零食 我也吃了 那天晚上电视上放着脱口秀一样的新闻 主持人好像也在这个新年到来之前急着下班赶明天的车 她试着新衣服，跟小时候过年前一样激动 试累了 小妹倚着我，我倚着小妹 “过完年我带你去体检一下，后面要好好生活，找一个正经的工作” “不要”，小妹用力挤着我的头 “你还不要”，我又挤了回去 “我是说不要体检，疼死了，还要抽血”，她再挤了回来 。。。。。。 “哥，如果我们以后离得远见不到了，你会不会后悔来找我啊” “想什么呢，我揉着她的头”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她呆呆的看着电视 “以后还有很久呢” 小时候每个新年前我俩都靠在一起想着以后的事 以后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 睡梦中，我模糊听到她咯咯咯的笑声 。。。。。。 小妹的最后一个梦 我要是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我要是没来找她就好了 清晨再来的时候 外面满是庆祝新年到来的欢闹 阳光透过窗户网住了小妹 她冰冷的像晒不化的雪，永远留在这个冬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 带着悔恨过完一生吧 我没有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