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天使-第十四章 天使与骑鲸蹈海
经过一轮思想斗争，我放弃了换成软质身体的打算，毕竟被拆解是很痛苦，但比起被活生生扔进洗衣机，那还好受一些。经过4小时的快速学习，到了下午16点，我们核反应堆部门的培训结束，同时动力舱的人员也培训完毕了，现在就要上潜艇实打实训练了。
不过，在我们上核反应堆舱之前，我们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要做，毕竟其他部门人员也不充足。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为潜艇补充鱼雷。根据规章，鱼雷在潜艇靠岸后会全部取出放在岸上的弹药库储存，以避免长期存放在潮湿且含有盐的环境下腐蚀——库尔斯克灾难就是因为鱼雷锈蚀后，过氧化氢逸出接触到了铁锈发生分解反应，进而引发爆炸。所以我们要开赴训练海区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装填鱼雷。由于缺乏鱼雷训练场，而且附近海区特别深，还靠近美军基地，我们就不安排模拟鱼雷（去掉了弹头，命中后会充气浮上水面，但有一定几率会丢失）发射训练了，只带上实弹和“练功弹”，带实弹是为了必要时自卫，练功弹是铁壳填砂的，只用来模拟鱼雷装卸和维护动作，以降低真鱼雷的磕碰。
下午4点15分，弹药手从库房里推出了一列轨道车，装载了12枚鱼雷——其中4枚是练功弹（和充气模拟弹都称之为“操雷”）、4枚实弹（也称之为战雷），两个主动鱼雷诱饵，两组鱼雷管发射的潜射防空导弹（一个鱼雷管安装4枚，一共8枚，通过光纤制导），2枚蛙人输送艇（533mm口径）还有4枚巡航导弹。除了一眼就能看出是普通铁壳的操雷外，其他8枚实弹表面看起来和一般人类的鱼雷没啥不同，但走近一看却是每个武器都贴有醒目的“金属氢警告”的标签，令我大吃一惊。
“这，这都是金属氢作为动力的？”
“正确地说，它的动力和弹头都是金属氢。”鱼雷班的郝桦中校笑着说：“金属氢作为化学能中理论上具备最大能量密度的材料，自然也适合作为鱼雷的动力和战斗部。它的动力采用金属氢燃料电池，以金属氢作为负极，固态氧作为正极，二者通过质子交换膜合成水，同时释放电能，驱动尾部的电动喷水推进器。它虽然不如内燃机鱼雷快，但比起一般的银锌电池鱼雷要好不少，最大速度可达55节，如果想静音推进可以保持24节，最大速度射程25公里，最小速度射程可达100公里。”
“这看起来和德国黑鲨鱼雷差不多性能啊。”
“但我们的弹头威力可是比他们大得多，毕竟这种鱼雷没用完的金属氢燃料也会在接触时爆炸，再加上原有的300千克战斗部，能达到1吨TNT当量的威力，基本上是目前MK-48一类鱼雷的2倍多。”
“这可是个狠角色呢。这种导弹也给我们小天使介绍一下吧。”
“嗯，其实它也是金属氢动力的，是一种类似俄印合作的布拉莫斯的冲压发动机导弹，所以你能看到它头部有一个整流罩，出水后就会脱离，他高空巡航速度可达3.5马赫，末端俯冲5.5马赫，虽然射程就400公里左右，但是它200千克的金属氢弹头也能折算成600千克的TNT当量，比战斧式导弹的450千克战斗部大很多，能够直接摧毁加固地堡。我们还携带了雷达导引头模块，必要时可以改成反舰导弹。”
“通用性很高啊……不过，冲压发动机导弹射程比较短吧，美国战斧和俄罗斯口径都是亚音速涡轮风扇发动机的。”
“我们也有啊，只不过金属氢比较适合作为火箭或冲压发动机引擎，而用它带动电动机，进而推动螺旋桨的无人机也不是没有，但这种无人机不适合作为巡航导弹。”郝桦笑道：“而且对于潜艇而言，我们的声纳对于没有声学隐身的大型货轮也不过200海里探测距离，再远的射程也用不上，况且如果真逼到那地步，我们集团军的太空船可是能做到自上而下的外科手术式打击的。”
“真的好强……”
鱼雷被推到潜艇旁边，船员开始为潜艇装填鱼雷。我们的天车操作员是一位来自加勒比分部的天使，她精确控制着起重机的位移和缆绳收放，稳稳地把8米长的大型鱼雷和导弹从天车吊起来，然后转运到潜艇前面。令我非常好奇的是，这种潜艇居然是在船头架上一个漂浮板，然后直接把鱼雷通过上面的滑轨推进鱼雷管之内。
“父亲，为什么这种潜艇从鱼雷管前面推送鱼雷呢？”
“嘛，这艘潜艇别看长得像美国潜艇，其实内部你也看到了，它更接近一艘苏联潜艇。”
“是啊，看到那个桑拿浴室就知道了，而且据说它的原产方11集团军以俄罗斯人为主。”
“苏联潜艇普遍采用这种装填模式，比如早期的613型，633型，以及比较新的877型都采用鱼雷管前装填的模式。这种模式的优点是不需要复杂的输送导轨，缺点就是只能为舰艏和舰尾的鱼雷管装弹，不适用于新式的采用侧舷鱼雷管的潜艇。”
“原来是这样啊。”
“嗯，现在我们也要上去了。鱼雷兵都在潜艇内部负责接收鱼雷，现在就得我们上去推送鱼雷了。”父亲一个大跨步跳上潜艇，我也连忙跳了过去，他一把把我接住，然后我们一起来到了船头。在那里，刘喜兰正在亲自指挥装填作业。
“下降——下降——稳定——好。稍微抬一点，天车小车右平移——好！解开缆绳！”一枚鱼雷就这样稳稳地落在了漂浮板之上。父亲从舰艏滑下去，站在漂浮板上，和旁边的张有才一起检查了鱼雷的状态，然后摇动一个链条手柄，把鱼雷缓缓推入鱼雷管。在全部推入后，我能看到，鱼雷管中的鱼类开始自动后退，最终被抽到了挂架上面。
“他们这是为了……”
“嘛，毕竟我们的装填口只能为最上面的4个鱼雷管补充弹药，进去后他还得重新排布一下鱼雷架的顺序。很好，让我们接着干吧。”
考虑到鱼雷是长条形重物，吊装速度并不快，平均五分钟才能送上1枚，因此我们利用这个时间开始补给其他的物资。此时其他打开的鱼雷管就用上了，我们天使们利用身体娇小的优势，爬进鱼雷管运输其他物资。我拿起一包衣服，从1号鱼雷管爬入潜艇，然后递给鱼雷舱里的天使，然后从4号鱼雷管爬出舱外。这样一来，我们天使就成了“人形传送带”，源源不断把物资送进潜艇内部，弥补了潜艇开口不多的缺点。当然，爬鱼雷管也是一身油，怕是得出航前好好洗一次了。
把最麻烦的鱼雷补给作业完成后，我去浴室好好冲了个澡，把身上的油污洗去，然后和父亲一起进入我们的战位——核反应堆舱。这个舱相当狭窄，去掉中心被安全壳包住的反应堆堆芯和热交换器后，整个舱室只剩下两条狭窄的过道，宽度均不及半米。我们的操作台设在靠近III舱的位置，这个位置稍微凉快一些。我们几个到位后，父亲拿出操作手册，对我们说：
“首先要做反应堆及安全壳打压试验。我们的反应堆堆芯工作温度为650度，一回路出口温度350度，工作压力为15MPA，安全壳的限制压力为1兆帕，热交换器的蒸汽压力在10MPa。因此我们首先要通过外部打压的手段，检测所有的设备的安全性。先从外壳气压试验开始做。”
“明白。”
我和黄凤蝶把数据线插入控制计算机，然后启动了打压测试程序，气泵的呜呜声传来了。父亲和张有才有时看着显控台，有时则绕到反应堆舱观察传统仪表。几分钟后，反应堆室安全壳内部压力成功达到1兆帕，并且维持住了5分钟。“很不错。记下参数，开始泄压。”
“泄压阀打开。”顿时，潜艇外面传来了空气的呼呼声。我们的潜艇开口很少，而且考虑到不让核物质泄漏，就算是反应堆打压测试，它的空气也是需要通过滤清器排放的。在泄压完毕后，我们开始了反应堆和热交换器、蒸汽管道的打压。
打压前，我们先要化验反应堆一回路，二回路的水质。因为核反应堆工作温度很高，且有核辐射的风险，必须使用最纯净的去离子水驱动两个回路，避免水垢和管道腐蚀的风险。我们使用氯离子测定仪复检了后辅机舱制水机输入的补偿性循环水、汽轮机冷却器输入的二回路循环水的水质后，开始进行打压。一回路采用水压测试，使用测试柱塞泵（在堆舱内）把一回路加注到工作液面，缓慢将整个一回路提升到15兆帕的工作压力，维持30分钟后，提升到18兆帕的限制压力，维持10分钟，结束后缓缓泄压。接着，我们给二回路的气化区以下的供水部分进行水压检测，至于气化区（汽水分离器）上的区域则是汽轮机舱负责的内容了。经过90分钟测试，全套设备正常。
“报告艇长，核反应堆压力测试结束，全部正常。”
“非常好。”
“看来潜艇自带测试机械是正确的，避免了拆装的麻烦。”父亲点点头：“那么，我们再检查一下紧急供电、舱室气密性和管道密封性的问题，结束后出艇吃饭，为晚上出航做准备。”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为什么我们要晚上出门呢？夜间航行不是很危险吗？”
“但这可是美国的后院啊。”父亲呵呵一笑，“这地方距离古巴不远，而古巴历史上是苏联的盟友，美国对他的监视相当频繁，那么我们这样来历不明的潜艇，更加会引发他们的关注。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夜里，同时美国巡逻机、侦察卫星都不在头顶的时候，从这里秘密出港，通过我们测出来的水下声纳网的空隙进入大海开展深海训练。”
“原来如此，天界人在地面上过日子真的很不容易呢。”
测试完毕后，我们爬出了潜艇，在外面的食堂吃了一顿饱饭，这也是出航前最后一次在岸上吃饭，下次按计划就是10天以后了。晚上19点，陈泰在船坞里召开誓师大会，刘喜兰带头领誓：
“我宣誓！我身为天界武装力量第十八集团军成员，奉命在地面上执行隐蔽任务，决不暴露自己，绝不主动挑事生非，保证完成集团军军事委员会一切交付的任务，恪守自己的荣誉与信念！”
“我们宣誓！我们宣誓！”
“‘黑色蛟龙’，出击！”
“全员登舰！！”
随着刘喜兰一声令下，我们一行30多人快速跑向潜艇，鱼雷舱、控制舱和前辅机舱的人从舰桥前的人孔进入潜艇，而我们则沿着尾部的人孔进入潜艇。由于我们战位在潜艇最中间，我们需要最长的时间才能抵达，所以我们的速度就是全员战备的限制性环节，父亲也是非常重视这一点。为了加快速度，我和黄凤蝶全程都被抱在怀里，让父亲带着在狭窄的潜艇内飞奔。1905分，我们全部抵达了指定战位。
“现在各系统就位！鱼雷舱！”
“本舱室6人，一切就绪！”
“控制室！”
“本舱室13人，全部就位！”
“前辅机舱！”
“本舱室2人，全部就位！”
“核动力舱！”
“本舱室2人，全部就位！”
“汽轮发电机舱！”
“本舱室6人，全部就位！”
“后辅机舱！”
“本舱室2人，全部就位！”
“推进电机舱！”
“本舱室2人，全部就位！”
“甲板部！”
“甲板4人，全部就位！”
“柴油发电机启动！辅助螺旋桨伸出！反应堆预热，五分钟准备！”
“解开缆绳！”
“解开缆绳！”
在刘喜兰的口令声中，父亲对我们微微一笑：“我们也要开始了！张有才，反应堆起堆！”
“是！黄凤蝶，看你的了！”
黄凤蝶立即开始了起堆作业。她控制电脑，缓缓拔出反应堆控制棒，同时中子源打出启动中子，链式反应旋即开始。强大的核裂变链式反应就像一个超级“热得快”，反应堆温度很快就从冷机状态的20度提升到了100度，不过因为压水堆是封闭的，它的温度需要达到350度才可以允许放出。就在这时，我们感到脚底开始晃动，这是潜艇辅助发动机推动导致的，在它缓缓地推进下，潜艇离开了码头。
“报告，海面一切平静。风力3级，浪头微弱。”
“预计10分钟达到下潜海域。伸出潜望镜。”
“主人，主机温度已升高到250度。”
“很好，打开循环阀，让它开始自动热对流。”
我打开了循环阀，顿时温度开始下降，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新换的反应堆采用了世界主流核潜艇的“部分自循环反应堆”技术，在30%功率以下不需要开启主循环泵，这样噪音就大大减弱了。在热交换器显示屏上，它的温度正在缓缓上升，蒸汽压力也开始上升了。这是核反应堆开始工作的征兆。
“主人，已经抽出16枚控制棒。主核心温度650度，一回路350度，达到工作温度。蒸汽压力10兆帕。”
“舰长，核反应堆就位，请求转为核动力驱动！”
“切换为核动力驱动！”
“是！打开蒸汽阀！”随着父亲一声令下，我启动了二回路输出阀门，一股强大的干蒸汽流向了汽轮机，隔壁的汽轮机舱顿时传来了“呜呜”的声音。同时，尾部的电动机也带动泵喷推进器的转子运动起来，潜艇速度顿时增加了一点。这时候，完成使命的辅助推进器和柴油发电机也都关闭了，辅助推进器也收了起来。
“降下12,16,24,30号控制棒，功率控制在25%。不打开循环泵，进入低速巡航工况。”
“收到。”
我们放下了4根控制棒，以减缓功率输出的速度，这是因为我们目前还在浅水区，不适合快速航行。控制棒放下的时机和位置都是非常有讲究的，要避免区域中子毒化现象和区域温度不均衡的产生，一旦出现中子毒化现象，将大幅影响核反应堆此后的工作质量和燃料棒寿命。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就是因为紧急停堆实验中产生了氙这种中子毒物，吸收了裂变中子，导致反应堆工作不正常，而急于求成的副厂长却命令拔出所有的控制棒，以加快第二次试验的速度，结果当氙衰变后，反应速度突然猛烈增加，在短短几秒内功率就增加到了设计功率的10倍以上，引发剧烈爆炸。因此，我们在每一次调整堆功率时，都要精确的计算目前堆内辐射、嬗变的元素比例及分布。就在我们调整好功率时，扬声器又传来命令：
“全舰注意，准备下潜。各个舱室检查空气阀门和通海阀是否正常。”
“鱼雷舱正常。”
“指令舱正常。”
“居住舱正常。”
“前辅机舱正常。”
“反应堆舱正常。”
“后辅机舱正常。”
“汽轮发电机舱正常。”
“主推进电机舱正常。”
“尾舱正常。”
“关闭水密门，关闭空气阀门，打开压载水舱，水平舵前下10，后上5，下潜到潜望镜深度！”
父亲一把关上通往III舱的水密门，然后把锁杆拉住，而张有才也关上了V舱的水密门，顿时后面的汽轮机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我们堆芯的声音。因为一回路目前是自循环工况，主泵没有打开，所以只能听到水流和二回路水沸腾的声音。
“真是顿时感觉‘仿若隔世’啊。”
“没错，潜艇就是这样的环境。”父亲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机器人有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几分钟后，舰体的摇晃消失，我们已经进入了水下航行。
“潜艇保持5节无声速度运行。”
“明白。”
“目前龙骨下水深25米，半小时后开出岛链浅水区，进入深海巡航。”
“明白。”
半个小时后，我们缓缓下潜到250米深度，开始了无声静音航行。头上的电子表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21时了。
“各舱室准备转入夜间航行。人工智能辅助驾驶系统启动。各战位保留50%成员，开始换班。”
张有才微笑着拍拍父亲，“老大，这里交给我。”
“嗯，明天我六点换下你。走吧，宇航。”
父亲打开水密门，我们走过III舱，来到了II舱的休息区。由于我们经过了反应堆舱，我们必须要在贴有辐射符号的浴室更衣洗漱后，才允许返回我们的卧铺。当我们22点返回卧铺时，只听到旁边鼾声如雷，铺位挤满了忙碌了一天的人。而他们的天使们也挤在狭窄的铺位上，但似乎还没休息，可能是在“网上聊天”吧。
“来吧，我们是下铺，还不错。”父亲脱得只剩T恤和短裤，爬上了只有40cm高的卧铺。卧铺只有80公分，比起地面的火车卧铺确实是宽一点，但这里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睡的……
“嘛，能抱着主人入睡，也不赖呢。”
我抱紧了父亲，沉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