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家伙合租房》 第十五话：亲密关系 ～另一面于短篇０4～

原作：日永　<https://twitter.com/hi_na_ga>

角色设计：アモウ　<https://twitter.com/tukae_nai>

第十五话　亲密关系 ～另一面于短篇０4～

「我回来……了」

深夜才回家的我在玄关低声招呼，可是，没有响应。我后手关上格外沉重的门，房间却是为黑暗所笼罩；客厅的灯没有开。小善明明在家才对啊，门都没有锁。

想着他应该是在房间就动身前去，但又突然停下来。曾几何时变成这样的呢？是跟她……从跟小葵再会时开始的吧。顾虑着不高兴的小善，最后那件事也不了了之。

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但围绕着我们的尴尬氛围却是与日俱增。事实上，自从那天起，我们就再也没像之前一样聊天打闹。我隐约觉得小善的心中有某块我不知道的部分。

结果，我仅是伫立在他门前，又一如往常地走进自己房间，连灯也不开直接坐下、然后躺倒在床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小善会不开心呢；为什么我会这么顾虑他呢；为什么，都苦闷得快窒息了，还什么都说不出口呢？

我盯着无趣的天花板，开始思考各种事情：小善不开心的理由，果然，是因为小葵吧；就这么讨厌她吗？她又不是坏人，也没闯过什么祸啊。明明如此，但为什么？

不过我也一样。明知会让小善不高兴，今天还又去见她了；而且还是向小善保密去的。这种事，绝对不能跟小善说。

我抱着卷成一团的棉被，回想起今天的事情。我为了继续聊那个话题，而把在车站附近上专门学校的小葵叫出来。

「那我当然是想帮忙啦」

黄昏时，在车站前的甜甜圈店二楼――好像是叫「eat－in」的样子，是以前小善告诉我的――的区域，我们久违地面对面了。她咬了口撒了肉桂粉的甜甜圈，继续说道：

「但我觉得，这种事要自己思考答案才行」

「我虽然知道……但我不懂啊」

我手拿包着巧克力糖衣的甜甜圈，没好气地回答。从那天起，我也想了不少，但是还没能找到头绪。在茫茫迷雾中寻找连有没有都不知道的答案，我真像个笨蛋。

「嗯～，我想想喔」

她困扰地微笑一下，然后开始仰头思考。这种感情果然很复杂。就算清楚知道，也一定无法轻易用言语表达吧；尤其是要让现在的我理解的话。

「我呢」

她又看向我。我被她认真的态度影响，下意识把背挺直。

「觉得喜欢，是琐碎的事情堆积起来的结果」

「琐碎的事情……」

「比方说：看到脸就会很开心；一举一动都不会看漏；听到声音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脑中一直都想着那个人之类的」

我不断反刍着她所说的。但它一直卡在胸口，既吐不出，又吞不下。非常令人不耐烦。

「然后某天自然就会发现那就是『喜欢』」

「…………」

「啊，你那表情，看来完全没理解呢」

「……差不多」

「是吗。嘛啊，也不需要想太多，当作是参考就行了。这也只是我的想法而已嘛」

「……嗯」

我感觉有点对不起她。明明对方是为了意义不明的烦恼，而特地把好久不见的前女友叫出来的我，她都愿意这样亲身思考了。

「我想到一件好事了」

小葵盯着吃剩的甜甜圈一会，突然把身子拉向前。不知为何，我觉得她的眼神刺痛了我，而无法好好对上视线。

「嘿咿」

「啊……咦？？」

我悬空在桌上的手，突然被小葵以双手握住。由于太过突然，我没反应过来。咦、这是、那个，什么，咦？

「有感觉到什么吗？」

「咦……不，什么都没有」

我马上回答。她听毕便煞有其事地点了两下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手放开，然后提了一下圆眼镜，温柔地笑着。

「那我觉得，大智你并不『喜欢』我唷」

「咦……？」

太突然了。这是能握个手就知道的事吗……？小葵看我歪着头，便噘起嘴：

「……不过啊，大智」

「嗯、嗯」

「那时候，我确实是喜欢大智你唷」

「…………」

「但大智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

她一说出「那时候」，我就想起当时的感觉。在窗户透着春日夕阳光的学校换鞋区——格外赤红的场景中，神情紧绷的小葵严肃地站着；因为她温柔地开了口，我——

「我……」

我一醒来，眩目的光芒便映入眼帘，令我揉了揉眼。看来已经是早上了。我是想事情想到睡着了吧。居然会直接睡着，我单调的脑袋还真讨厌。

――「我……」　　（本话）

虽然小葵问了，但我最后也没能回答。虽然分别时她坏笑着道歉说「抱歉啊，我太坏心眼了」，但我想这是我自己不成熟而招来的报应。

我随意看向撑着床的手。借着握住我的手，她是想表达什么呢？我像是要捉住虚空般握拳，但当然什么都没抓着。

「……唉」

我无精打采地走向客厅。寒冷早晨地板的感触从脚底板传来；已经是冬天了。我还在烦恼的时候，季节却没有停下脚步。

快步走向客厅，环顾四周，但小善好像不在。虽然想过他可能还在睡，但一闻到玉子烧的香味后就知道错了。

桌上摆着一人份的早餐；旁边有条留言，上面潦草写着「抱歉，我先走了」。

「小善……」

我默默坐在餐桌前，拿起一块仔细切好的玉子烧就吃。比平常还咸；好咸啊……小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日。某天晚上，下班的泰利倏地坐到了对面；因为刚拿掉三角巾，额头的毛有点翘起来。

「抱歉啊大智，让你久等了」

这是大街外的小巷子里一家气氛雅致的定食屋。自从因泰利邀请而第一次来到这间店，已经过了多少个月了？虽然我记得饺子很好吃，但今天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

「辛苦了。打工很累吧」

「还好啦，毕竟是为了自己」

「不过没问题吗，好像还有剩下的工作耶？」

「老爹……店长叫我不要让朋友等待」

泰利边说边拿起水壶往玻璃杯里倒水，一饮而尽。饮毕，他喘口气，然后搔着后脑杓：

「所以，要说的话是？」

「啊—，欸……」

这么快就切入正题，唾液因紧张而分泌。虽然我联络了假日也要打工的泰利，特地等到他下班为止，但还是没习惯跟人诉说烦恼；而且一想到烦恼的内容，喉咙又更干了。

「果然跟善人有关吗」

「呜—……这也是其中之一啦」

听到我的答案，泰利略显惊讶。的确今天连小善的脸都没见到。考虑到我们的关系，这确实是很不对劲。可是，我却不自觉认为……这并不是应该告诉他人的问题。

今天来找泰利是为了别的事。用手边的饮料润喉后，我把在心底生根的疑问抛出。

「……喜欢他人，是什么感觉？」

泰利明显诧异地看着我。居然会问朋友这种问题，我也是真的不知所措了。但我觉得泰利一定有我在寻找的答案。

「咦，什么什么，有在意的人吗？」

「不是这样啦」

「那是怎么回事？」

我一下就退缩了，该说到什么地步呢？总之我先用苦笑打哈哈，而托着腮的泰利深切地叹道：

「喜欢……哪。不如说我才想知道啊」

「咦，连身经百战的泰利你都这样？」

「哪有什么身经百战」

「花花公子泰利？」

「我也不是花花公子好吗」

「那就是让女孩子无限等待的泰利？」

「无限等待是怎样，你丫是来吵架的吧！？」

「啊、等等啦，开个玩笑而已」

「……真是的」

我安抚了愁眉苦脸的泰利。撇开刚才的玩笑不说，还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他对这方面很擅长，所以才来找他商量的。

「我对喜欢跟爱什么的完全不懂啊」

「连泰利你都……不懂吗？」

「就是因为不懂，才跟谁都不能长久啊～」

「真的假的啊」

期待落空了。因为不好意思一直麻烦小葵，我还想说除了泰利之外就没有别人能问了说

对话一下中断，双方都沉默了。为了排解尴尬，我开始环顾周围。因为快打烊了，客人只剩我们；大概是店长在收拾里面的厨房吧，店内只有那些声音。

「不过啊」

以收拾声停下为契机，泰利再度开口：

「最近也有知道的事」

「什么？」

「我本来以为，爱情是从别人那里获得的，所以对女孩子来者不拒；想说对方喜欢我的话，总有一天我也会」

「喜欢上对方……是吗？」

「嘛，差不多吧」

泰利与他轻松的口吻相对，表情十分凝重；虽然嘴角微扬，但眼睛没有在笑。嘛啊，我大概也在用相似的表情说话吧。

「但我搞错了。我是在借助对方的『喜欢』，好让自己也能理解」

泰利所说的话语刺中了我的心。因为国中时，我也是借着小葵的心意，来让自己体验那种感觉；真是个利用他人纯情的，过分的人啊，我。

「所以我才在想……『一定要自己发掘才行』」

「自己？」

「没错，不是靠其他人，而是自己」

――「但我觉得，这种事要自己思考答案才行」　　（本话）

小葵所说的话一闪而过。自己……啊。如果是我也能做到的话，我想去做。可是我想，那一定非常困难。

「虽然说要靠自己……但具体该怎么做？」

「坦然面对啰」

「坦然面对？」

「没错，面对自己。啊当然，也要跟对方，尤其是重视的人」

问号浮现在头上。察觉到的泰利拖着「啊—」的长音，好像在摸索让我也能懂的说法。真是够了，为什么我这么蠢啊？如果我头脑能再稍微聪明一点就好了；各种意义上。

「呜—嗯……怎么说呢，该说是很难用言语说明吗」

泰利说到一半，店的拉门被拉开了，冷风吹过脚边。是谁呢？

「咦？」

我转头看向耳熟的声音来源。一匹深枣色的马，手提影音出租店的袋子，站在夜幕低垂的店门口。泰利向其挥手打招呼：

「这不是悟吗，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不是line你了……你没看到吗？」

「啊……抱歉抱歉」

「没事，比起这个」

悟边问我们在谈什么边坐到旁边。因为泰利敷衍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就没多说什么；悟倒是看起来不怎么买单。

「所以是什么事，让你特意到店里来？」

「你之前说想看的电影，运气好就借到了」

「真假？」

「真的。叫『Hounds Crime』什么的那个」

「咦，Hounds？」

这个话题瞬间让我把刚才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说起『Hounds Crime』那可是我跟小善从以前就最喜欢的热门西洋系列电影

故事夹杂豪爽的动作与轻快的喜剧，描述从事地下事业的猎犬两人的重大任务。只可惜好像因为主演演员亡故的关系，已经再也看不到新作了。

「怎么，大智你也喜欢吗？」

「喜欢，超喜欢的」

「哦，你很懂嘛～」

「对吧？」

真怀念啊。小学时代我跟小善反复看着这系列，还开始模仿他们；尤其是电影结束时的那个：

――「往后也请多关照啦」　　（０１话）

――「啊啊，那当然」　　（０１话）

工作完成后，伤痕累累的主人公与搭档碰拳对话的名的场景。因为看起来很帅气，我都不记得跟小善做过多少次了。好像搬来这个公寓时也做过一次的来着。

「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电影了，还是很有人气呢。今天才终于租到了」

「哎呀真的，做得好啊悟。话说，我只轻描带写过而已，真亏你能记得」

「那还用说，毕竟是喜欢的人说的嘛」

「嗯？」

「喂、喂」

好像，听到了『喜欢』这个单字。我皱着眉交叉看向两人，他们表情却是两极：泰利在苦笑，而悟像是没事一样一脸轻松。

「那个，悟，这是怎么……？」

「嗯、啊啊，字面上的意思」

「呜—嗯……？」

字面上的意思；也就是说，悟喜欢泰利……没错吧。可是，同是男人也能互相喜欢吗？跟友情不一样吧？虽然之前也从悟跟有不良范的狼那听过，但果然搞不懂。

「说出来没问题喔？」

「没事，我也没藏着」

「所以我说……你啊，才刚知道我不嫌弃，就这样坦然说出来是怎样？」

「只是想说而已」

「我说啊……」

虽然泰利搔着后脑叹了气，却也没什么不满的样子。说起来，这两人之前还吵架了吧？一想到他们现在这么快乐地聊着天，不禁感到有点开心。

「你是怎样，大智？在那边偷笑」

「哎呀，只是觉得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你们和好啦」

「那都啥时的事了？」

「都过一个月了」

「嘿嘿」

对了对了，到暑假前后，我们都还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打打闹闹、聊着怎样都好的话题，一直都是……四人一起。

「嘛啊，这也都多亏了善人」

「对吧」

「小……善」

我看向左侧、缩起肩膀。应该在我身旁的，那只瞇起眼睛、冷淡地仰望着我的猫，现在并不在。我不禁感到非常寂寞。

我用手指轻抚着不意间看到的，桌上的新刮伤。现在想想，我们除了国中那一次以外，都没吵过象样的架。因此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闹过尴尬。光是这样，现况就足够令人厌烦了。

「大智」

我因为被叫到而抬头，结果看到他们确认过双方眼神后笑了起来，同时转头看我。这、这两人想干嘛？泰利跟悟向疑惑的我娓娓道来：。

「看着你们继续闹不愉快也很让我们火大」

「快点和好去」

「呜……」

那不高兴的脸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就算被说了要去和好，但那又不是单纯的吵架；不知道原因的话，也没办法和解啊。

而且我也想快点尽我所能回报他；我当然是想去和好。虽然想和好……

「因为你们两个关系太好了吧」

悟叹了口气说。一如既往迟钝的我，只能一脸不解；完全不懂为什么关系太好才会变成这样。

「正因距离太近，才有看不见跟说不出的事」

「话说啊，实际上，你们都有互相隐瞒的事吧」

「这种事……才」

我很想说没有，但那是谎言。事实上，我有对小善闭口不提的事。而且我想，小善也有想对我说，却还没能说出口的事……应该吧；没有证据。但看他最近的行为，让我有这种感觉。

「所以说啦～，你们两个太好懂啦」

「哈哈……」

我感到自己的笑声格外干渴，便把杯中剩下的水全部喝完。大概是因为店内的暖气吧，水有点温温的。微妙的温度顺喉而下，感觉有点恶心。

「该怎么办才好啊？」

虽然没想说出口，嘴却自己动了。虽然好像看到悟一瞬间「噗」地笑了出来，但应该是错觉吧。

「我们当然也是想做点什么啦」

「但这是你们两人的问题吧」

「没错。这可不是我们能帮你取回来的肤浅交情对吧」

就是要我靠自己吧；呜—，果然很困难。但是，连与挚友闹尴尬都没法顺利解决，我为什么这么没用啊？真想活得更灵巧、更坚强。

「泰利，虽然打扰你们谈话不好意思，但能来帮我个忙吗？」

「好的」

泰利随着越过柜台呼叫他的狸店长走进厨房。悟目送他而去后，再度看向这边。他锐利的视线，透过长及脸部的鬃毛刺向了我，令我身心一紧。

「我说，大智」

「什……什么事？」

「你，重视善人吗？」

「咦……？」

「对你来说，善人是重要的人吗？」

――「大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唷」　　（０９话）

由于悟的质问，我彷佛又听到了小善那时的声音。对小善来说，我是重要的人。那么，对我来说，小善是——

「那还用问，当然重要啊！」

答案昭然若揭；根本连想都不用想。说到底，要不是因为重要，才不会烦恼成这样呢。

「那么，就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

悟扬起嘴角，满足地摇着细毛束集而成的尾巴，眼神也变回平常一样平稳。吓到我了，没想到悟居然会有那种表情。

不过，取决于我又是怎么回事？我必须有所行动……的意思吗？话虽如此，有勇无谋的行动，感觉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坦然面对啰」　　（本话）

――「尤其是重视的人」　　（本话）

刚才泰利也说过了啊；对方很重要的话就更要坦诚相见。虽然不知道会不会顺利，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么，非做不可。

说吧——把隐瞒的事、没能说出来的事，全都告诉小善。然后，向前迈进。

泰利回来后，我们马上就踏出店门；果然待太久也不太好。我跟他们两个道别，走向家的方向。冬夜的寒风穿透毛皮直入肌骨，每踏出一步便觉得连心都要冻结。

我换了件上衣，坐在客厅沙发上。我到家时门还是锁着的，所以小善应该还没回来。心脏跳得飞快，虽然也可能因为是跑回来的关系，但原因主要还是紧张。

――「因为你们两个关系太好了吧」　　（本话）

直到现在，我才理解那句话的意义。我跟小善从来没有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经验；或者说完全没有必要——正是因为关系太好。

听到「喀锵」的开锁声，我下意识绷紧身体。他回来了。胸口好痛。虽然有听到脚步声，但才没几秒就安静下来了。

没错，以最近的情况而言，小善只要看到客厅的灯亮着，就会直接走向自己房间才对。如果变成那样，那今天――不对，是从今以后，都不会有面对面的机会了。我下定决心，打开了客厅的门。

「啊……」

跟想象中的一样，小善的手正摆在自己房间的门把上。我们才刚要对上视线，他就低着头，看向旁边。

「啊、啊啊，大智。那啥，晚餐对吧、晚餐。等等喔，马上——」

「小善」

我完全没能深思熟虑，但是——

「……看我这边」

我觉得我们不认真谈话不行。

「干嘛啊……」

那不高兴的眼神仰望着我。久违的视线相交——仅仅如此就让感到我有点开心，我也太单纯了。因为看到小善叹了口气，我就全速运转起因紧张而当机的脑袋，说道：

「我，有瞒着你的事」

「……你是指那孩子的事吧」

「咦，你知道了……？」

「之前看到了；在车站附近的街上」

身体愈加紧绷——暴露给小善了。这样一来，情况实在不能说乐观。小善再度背过脸去，淡然地说：

「所以呢，你们又开始交往了？」

「咦……」

「明明有在交往的话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你是在顾虑我才闭口不提的吧」

「不是啊，小善。那个是、那个……只是说了点话而已」

「什么话？」

「这、这个……」

――「我不懂，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１１话）

本想说点什么，却又本能地打住了。「因为不懂恋爱感情，所以才找人商量」这种话，说出来鬼才信；更别提对方还是亲近的人。

「对我就隐瞒，对她就能说啊」

「我不是这个意——」

「算了，没什么；我也不在意。不管你是要跟她交往还是怎样，都跟我……没有关系嘛」

简直像在讲给自己听一样，小善不断放出飞矢般的话语。说什么不在意；这绝对在意到不行了。连我都看得出来，表情太明显了。

「然后呢，要说的就这些吗？」

「啊，不是……」

我一时语塞。

「抱歉，我还是想去睡了」

「啊、等……等等」

小善重新握住门把的手出了力。虽然我想阻止，但怎么都想不出象样的话语；然而，身体动了。

我伸手强行留住正踏进房间的小善，碰到的那肩膀却是异常冰冷；居然冰冷成这样，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小善，你果然生气了吧」

「哈？」

「心情不好，也是我的错，对吧」

「才不是」

「那，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小善像是被吓到般竖起双耳，低下头去；看来是说中了。我终于懂了，原因不在小葵。是我……小善是在对我生气。

「你……讨厌起我了吗？」

我摒气凝神；虽然是我自己说的，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还真可能会哭出来。这样的我不要啊。

「……是我有、哪里碍到你了吗？」

跟那个人会面确实应该是要因之一，但也不至于只因这个就如此露骨地避着我。小善大概是对我有什么想法，但却没说出来。

「我的确是瞒着你跟小葵见面了。如果你看不惯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啊」

「…………」

「最近连见都不见一面，还欲言又止的样子，没错吧？难道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在生气吗？」

一定是顾虑到我没不说出来，然后就这样憋着，打算自己消化吧；因为，小善很温柔啊。但是，这样的……这样的——

「因为我很蠢、脑筋不好，所以你不清楚说出来我就不明白啊；我不懂啊……」

要是因我而烦恼，就对我发泄啊；要是对我有意见，就来骂我啊。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但我会照单全收的。如果不这样做，小善就会崩溃的。

「对你……」

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一语不发的小善，突然说了什么。为了专心听取，我注视着他，他却以颤抖的声音说：

「我对现在的你，没什么能说的……」

「……咦？」

我还没理解个中内容，小善就跑向玄关，粗暴地穿起鞋子后冲出门外。我连忙追上去，下了楼梯就抓住小善冰冷的手。被常备灯照亮的落雪，在夜空中飘飘飞舞。

「喂，等等啦，这种穿着……」

仔细一看，小善只套了件薄外套。再怎么说，都不是这种寒天中该穿服装。被我抓住的手也传来阵阵寒气；我没多想就用双手握住。

才刚这么做，我的心底就感到一阵暖意；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感情渗透到了胸中，扩散开来。咦、这是，怎么……

「你干嘛啊。说真的，到底是想怎样？」

「小、小善」

「就因为你会做这种事……我、我……」

他用力甩开被握住的手。倒也不是多大力气，但传到这双手上的柔弱，却令我莫名心疼。

「抱歉，大智。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小善狼狈不堪地，用着哽咽的声音向我道歉。为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啊？错的是我才对吧？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不够成熟的错；因为我是连恋爱感情都不懂的，没用的家伙。

「对不起啊……你了，对不起……」

不知是我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小善哽咽难言的关系，我没有听清楚小善说的话。小善擦着泪水，瞥我一眼后，就往路上跑开了。

「小善！」

我拼命大喊，脚却动不起来。雪落在呆伫原地的我身上，静静地溶化为水痕。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善的背影消失于住宅区的黑暗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刚才的事也好、充斥着胸中的感情也罢；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