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战组]波子汽水
薄暮碎碎念:
是翎季羽写的文。
没有言战图作封面所以就随便找了张图,侵删。
这文属实是写得很动人的,细节刻画也非常用心,然而她还认为自己写得不够好。
不管怎么说,文值得一看,喜欢言战就好。

波子汽水
*vc同人文,出场有言和战音乐正绫,cp言战
*作者翎季羽,看了小说《夏日终曲》的灵感
*我*怎么写了这么久
*废掉了,我真的废掉了,有人会看完吗
*没有精力再读一遍慢慢修改了,摆
*如果浪费你几分钟,那我浪费的比你多
夏日午后总是炎热,纵然时常有微风拂过,也难以送来哪怕一丝清凉,反而是会带来更多燥热。言和寄希望于手上刚买来的冰冻波子汽水降降温,拧开一条小缝,待汽缓缓放出——她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不由自主地盯着远处名叫战音的旅客。倒不如说,自从那个下午,她从出租车下来的那一刻起,言和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了。
那是一个星期前,同样燥热的午后,言和作为旅馆老板的女儿出来迎接又一位客人。远远的,言和看到,比厨房切菜板还大的麦色草帽遮盖住大半银白,然后是那件蔚蓝的敞开着的宽大衬衫随风飘摆,浅灰色短裤同样也非常宽大,给人以随性感。那人踏着布面草底凉鞋,踩在光滑的鹅卵石小径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身后旅行箱轮子的滚动难免稍显吵闹,衬得她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冷冰了。言和接过行李箱,直到对上眼的那一刻——她从未期待过任何一个客人会待在这久一些、再久一些。
战音的那双眼、两只眸子不尽相同,却像是分别被巫女下了诅咒般让人难以自拔、不禁沉溺其中,言和就是众多受害者的其中一员。一深一浅,似是两个漩涡,一柔一利、一暖一冷,相辅相成。言和爱那对眸子,她爱其中的深邃以及永不可能被窥视的神秘。异色瞳?怎么会有人是异色瞳?她从没见过有谁是异色瞳。若不是上帝嫉妒她美得惊为天人而强行予这瑕疵给她,又会是怎样的理由生得出这样的眸子?但言和认为,恰恰是这对眸子更为她的美艳增添一分。
那个午后,言和接过行李箱,许久,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天知道她有没有发现那两行不怀好意的视线正凝聚于她的脸、她的胸,以及一览无余的她细瘦的腰腹……她知道自己的衬衫单薄以至于言和能透过其隐约看到吗?知道吗?希望她永远不知道。
“你看上去年纪很小。”她说,嘴角勾起眼眸微眯,自然而又真诚,微笑着看向言和。言和自觉自己的失礼,转而低头望向地面:“17岁,我17。”她点了点头,然后她们继续向前。言和看到她白皙的脚,脚指甲做了花花绿绿的美甲——她一定鲜少出力气活,脚底板也绝对柔软,不像自己,分散着或大或小的茧。言和想象那双脚在自己小腹上摩挲,带着她的体温,软和、细腻。
怎么能这样!言和猛地站直了身子,她为自己第一次对陌生人产生这样的想法而诧异,更别提对方还是个女人,至少肯定不是跟她一样17岁稚气未消的黄毛丫头。像是急于澄清自己,言和瞧瞧瞥了她一眼:“你呢?你多少岁?”
“我也17。”她说。
骗子,言和耸了耸肩,哼了一声。
“22,小鬼,你还真没幽默感,”她摇摇头,语气轻柔,完全没有与其内容匹配的讥讽,“你认识那一家吗?”
“哪家?”言和抬眼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哦,那个老头子前几天病死了,听说是有个女儿,但是一直没人过来管。”
“我就是那个白眼狼。”她笑了,这次是假笑,眼角不自然往下拢。她在失落吗?如果是,她会准许自己给她一个拥抱吗?
不远处就是目的地,言和的父母在旅馆门口等待。她们陪着笑,对客人永远是一副恭敬态度。转瞬间,父亲咬着牙,恶狠狠低声责骂言和为什么不笑,责骂她的怠慢。言和耸了耸肩,她平时不爱笑,尽管其他工作都做的很好,但每次接客时的笑总是很勉强,以至于不时就有客人投诉说这个服务生让人瘆得慌——但这次不一样,言和完完全全忘记要笑这回事了。她伸出手触碰自己的笑肌,才发现它比以往都要僵硬,就好像大脑完全宕机,除了看战音外就什么都干不了。
战音的作息极不规律,她几乎不下来吃早餐,等到临近十点半才慢悠悠洗漱完下到餐厅,然后等着十一点最早的午餐。言和以为战音是来处理那家古怪老头子的遗产的,但她从没看到过战音再往那房子去了,反而会往反方向去,背着一把木制的、与她气质不相符的小尤克里里,坐在沙滩的一块大礁石上弹唱。言和往往听不真切,她只敢离得远远地躲在偌大的椰子树后观察。
橘子味的波子汽水,里面的汽尽数消散,言和还在直勾勾地盯着看她,直到她已经走近。战音一手盖着简直有轮胎大的橘黄色草帽,一手勾住尤克里里箱的背带,依然是那件蔚蓝色宽松衬衫,今天是件白色的吊带连体裙。她将尤克里里箱放在地上,言和才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早被揭穿、她早已与在太阳照耀下裸奔在沙滩上的疯子无异,自己的秘密被尽数显露。
“很巧,又碰到了,”她说,盯着言和的眼,“你的汽水再不喝就要像那边能煎蛋的石头一样热了。”
言和耸耸肩,闭了眼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地方,这个该死的、燥热的夏天。言和砸吧嘴,紧张的状态总让她不自觉多出很多多余的动作,最终还是逃似的把目光锁定在了脚边,那双布面草底凉鞋。时不时的热风吹动,宽松衬衫的下摆也跟着起舞,在言和视野内退退进进。言和挣扎着:那对让自己着了迷的眸子就在身前,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去凝视它们,未免有些太窝囊了。于是她抬了头,战音眼角微阖,眼神冰锥般锋利。
尽管生在南方海边的言和从没见过冰锥。
她先是愤怒、怨恨,而后不解,她不明白战音为何这么看着她,难道她讨厌她?只是出于礼节没说?刚才那两句是话中有话吗?“我有时候听到旅馆后花园有键盘的声音。”
言和仅胡思乱想了一瞬,很快战音就又接过话茬,她撩起衬衫下摆,学着言和的姿势席地而坐:“客人里有个键盘手?”
“不,那是我,”她们两人面对面,言和挺直了身子面对那眼神,“我偶尔会弹弹,后花园的那张桌子是我的地盘。”
像生怕自己遗漏了似的,言和马上又添了句:“沙滩上很热,你也可以来后花园。”
“我可以去?我是旅客。”
“我朋友都可以去。”战音似乎没意料到言和会这么讲,她第一次显得不那么游刃有余,眉头皱起,嘴唇微张,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这天下午不像过去一个星期,她们很早就回了旅馆,言和从自己的房间又搬出个小凳子摆在后花园桌子的旁边,桌子的另一边便是一架键盘,谱架上谱子被吹得歪斜。战音帮着摆正:“这是你昨天弹的?是谁写的,我没听过。”
“那是我自己编的,花了我一个半月。”言和说着,拿过桌子上几颗荔枝剥了起来,又放几颗在战音面前。战音将尤克里里盒放在桌上,打开、取出,眯着眼打量曲谱,右手渐渐开始拨弄起来:时而弹错了音阶,时而磕磕碰碰,试了几次后才流畅将整首曲子弹了下来。她放下尤克里里,举起一颗荔枝咬下一小口。也顾不得汁水流出淌到身上沁入纯白吊带连衣裙,啪地一声拿起手边的铅笔。还没等下手,她才终于想起要经过言和同意,望向言和,挑起一边的眉毛。言和耸耸肩,示意她继续。战音从旁抽出一张白纸,然后下笔涂涂改改一阵子,她拿起曲谱,在言和面前晃了晃:“这样呢?”
“改了?好像也没有改多少。”
“已经很完整了,我再怎么改也最多是锦上添花,你写得很好,”战音说着,拿起尤克里里轻拨弦,“来吧,跟我试试。”
言和咽了咽喉中的唾沫,她的手不自觉敲打琴键,她被夸做得好,是战音在邀请她,她又有什么理由不予以回应呢?义无反顾,事实上,只要是战音的要求,言和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直到精疲力竭、直到她再动不了一根手指。唾沫又涌上来了,言和咽了咽。
那是首旋律相对轻快的民谣,战音不时往言和的方向瞟去,67153......《Mystery of Love》吗?怪不得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这首歌的改编。少了原曲歌手的吟唱,加上几个小调式的改编让曲子原本悲的部分极大削弱,乐被放大,完全变成了首对夏日之情充满期待的曲子——如果按原来的故事那么理解的话。
琴声悠悠地飘了上去,和着阳光往远方散去,渐渐融入夕阳西下的景色里。没有时钟的催促,两人又相继将谱子修改了几次,而打断她们的则是大餐厅内旅馆老板提醒饭点的吆喝声。
“你弹的很好了,比我认识的很多跟我同龄的都弹得好。是谁教你的?”战音将尤克里里放进箱子里,做最后的擦拭工作。言和眼角微微抽动,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她担心自己的不自然会被战音尽收眼底:“没人教我,我自己学的。”战音学她的样子耸耸肩,提起包就往楼上走,只留言和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倒不如说,一个人的时候,言和对战音的迷恋更深了。像是沉入了蜜罐,言和一时半会脱不出,她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到底有多么在乎他人的夸奖,就像期待老师在额头贴上小红花的小学生那般,战音的夸奖就是她炫耀的资本。如果乐正绫在这,她一定会得意洋洋地炫耀那朵不存在的小红花,还要摆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想什么呢,这时候又笑成这样?”旅馆老板用筷子敲了敲木桌,又哼了一声,垮着个脸,“吃完把餐厅扫了。”
笑了?言和摸摸自己的脸,两边的笑肌耸起,毫无疑问是笑了。言和急忙抚面,试图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神经。点点头,收拾完桌面言和就下桌去拿扫把,从窗边开始往堂中扫,整个餐厅都是她的工作区域。
脊梁骨的正中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言和应激似的立马转过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张欠揍的脸——乐正绫上半身搭在走廊的窗台上,右手食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过堂风掀起她脑后厚重的麻花辫。她正咧着个嘴,贱兮兮地盯着言和:“真难得啊,什么事这么开心?”
言和咂嘴,总不能真的把今天下午的事说出去吧?那段只有她和战音在一起的时光,便让这段故事只属于她们,她才不要跟这人分享,何况乐正绫和战音也互不认识。言和加重了手上打扫灰尘的力度,巴不得乐正绫呼吸到灰尘难受得咳嗽,她吊起嗓子,学着乐正绫刁难的语气:“真难得啊,乐正大小姐想着来找我?”
“这不是过几天天依回来了,想着办个派对,虽然你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乐正绫别过头去,一手捂着口鼻,“但是人越多越好玩,你来......你在这啊?”
言和顺着乐正绫打招呼的方向望去,战音刚从楼梯上下来,也朝着乐正绫微笑:“我一直都在这家旅馆,这附近不是只有这一家吗?”
“说的也是。周六我家有个派对,要来玩玩吗?酒水畅饮,零食管够。”
言和默默退后了去,手上的扫把也相应停止了运动。她歪了歪脑袋,皱着眉:“等等,你们认识?”
乐正绫摊手,抿起的嘴就像是在反问言和“不是吧”:“没人会不对好看的人产生好奇的不是吗?所以你要来吗?”
“听起来不错。”战音点点头,拿出手机跟乐正绫确认地址。随即,言和双手握着扫把柄往前迈了一步,瞪着乐正绫,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我也去。”
乐正绫兴许是被言和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动作吓到了,往后缩了缩,顿了会儿才回应道:“那当然好,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
对啊,理应如此。又怎会如此呢?言和暗想,她越来越纳闷自己不受控制的动作了,脑子就好像搬离了脑袋,什么作用都起不到。烦躁,也许不只是因为夏日无休止的蝉鸣,更是因为转来转去忽大忽小的细蚊的呢喃,言和只能挠挠脑袋勉强撑着身子坐起。夜深了,月也暗沉下去,言和摸索着去到大厅的冰柜前,拿出一瓶橘子味波子汽水,这能让她打起精神来。
撬开瓶盖,塑料瓶里的气泡争先恐后窜出,橙色液体沿着瓶璧渐渐淌下,溢了言和一手,弄得地板上也黏黏糊糊的,但她毫不在意,只管一股脑闷下大半瓶。湿热的嗓子被活跃气泡和着冰凉刺激,像是无数细针突然从空中坠下,辛辣呛得言和急急咳嗽,她尝试咽了几口唾沫,可都无济于事。
“艸......”言和用右手大拇指拭去两边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溢出的生理性泪滴,新的一天从狼狈不堪开始。为了不惊动其他人,言和又拿了一瓶汽水往花园走,那里足够安静、隐秘,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她本来是那么想的——直到眼前出现那席银色瀑布。言和鼻翼抽了抽,隐约闻到了二手烟的气味,她掩住口鼻,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没睡好吗?”一层层烟圈随着这句话的结束也冒了出来,战音依然是背对着言和,她右手掐灭了还剩一半的女士香烟,“抱歉,我不知道你介意。”言和眨巴眨巴眼,不自觉抿着唇,缓缓靠近她,坐在一旁的钓鱼凳上:“我不知道你抽烟。”
“偶尔,我也不喜欢这股冲鼻的味道。”
言和瞥了眼桌上被填得半满的小烟灰缸,心里暗念,骗子。她将那瓶还没开的汽水放在桌上,推向战音。战音转过头,歪着脑袋看着她,她耸耸肩。战音皱着眉,无奈地笑了,拿起那瓶汽水,瓶口的位置正对着她。
“帮个忙?”
言和在身上摸索,最后拿过瓶子,用嘴撬开了瓶盖,再递回给战音。也不知道是因为言和全身上下找工具的笨拙样,还是因为熟练用嘴开瓶的动作,总之战音的眉毛总算是舒展开,看上去笑得开心了。到底是哪里好笑呢?言和纳闷着,但总之她也笑,边笑还要边偷看,看战音翘起的嘴角,看她的眼。
这么黑,应该注意不到吧。
一个不经意,“砰”,塑料瓶相碰发出沉闷的响声,战音眯着眼:“干杯?”
“嗯、好,干杯。”
再怎么回过头来想,言和也依然不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憨笑,战音那也许是不自觉间落下的泪滴,还未完全消散的刺鼻二手烟烟圈,橘子味波子汽水。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又是怎么回的,总之后面几天,她和战音再没有过多的交流了。与其说是不想,不如说是不敢,战音的眸子好像变了,变得凌厉且冰冷,就像那晚呛嗓子的波子汽水,拿着无数针扎。
她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也说不定自己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把自己内心不应存在的欲望尽数抖出了也说不定。幸运的是,那天后,战音也很少在旅馆待,避免了两人出现更多不必要接触。
很快,言和发现,变的不止有那对眸子,战音也在主动疏离她。除了偶尔遇到,保持最基本的礼节,她们会互相打招呼,然后相顾无言。今天天气不错,如果她们在楼梯口这种不得不碰上的狭小空间,言和会主动打招呼。是的,战音说。然后她们侧过身去好让双方都能正常上下楼梯。就像两个互相只知道名字的邻居,或者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公司前后辈;又像弹珠游戏中的两颗弹珠,触碰后就立马弹开,越远越好。
真微妙啊。言和独一人喝着汽水坐在角落,她实在不知道现在自己来这个派对有什么意义,还好战音的住房日期只到暑假结束,这两个星期让她被太阳晒得蒸发,然后随风而去就最好不过了。乐正绫又来了,她和她的大太阳镜打散言和胡思乱想的次数她非属第一名不可,歪斜的嘴角勾出富二代在这种人多眼杂社交场合的余裕,她的身后好像总有一个移动LED屏,满屏的自信(倒不如说是自恋)。乐正绫右手玻璃杯里装的什么?啤酒?
言和啧地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右手食指不耐烦地叩桌:“拜托,你可比我还要小一岁!”
“别那么死板嘛,你快比我老哥还啰嗦了,”未经允许,乐正绫跟她撞了个杯,“CHEERS!我这办得不够好,不合你意?怎么愁眉苦脸的?”
“确实不合我意,我要走了。”言和嫌弃地收回自己的汽水瓶,生怕碰了一下就会被同化成啤酒的样子,披上挂在椅背的透明防晒服,蹬了蹬腿化解久坐的酸痛。乐正绫却一手拽住她的衣角:“别急着走嘛,战音刚来了,就坐在那边。”
言和顺着乐正绫伸下巴的方向望去,顿了顿,又转过头给她翻了个白眼:“她在不在,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她。”
言和一个激灵,压低了颅顶恶狠狠盯着她,深吸一口气,嘴唇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憋了半天,终于吐出那口气,点了点头:“是。”
“我敢打赌她也喜欢你,甚至比你喜欢她还要多。”
“怎么可……”言和瞥着战音从座位上站起,言和急躁地挠了挠后脑勺,右腿却已先一步踏出,接着是左腿,然后又是右腿——言和已经奔着战音去了。可能吗?不可能吧。不可能吗?万一呢?在这种时候相信乐正绫?这也许会是她十七年以来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万一呢?哈,最机智的决定!
可惜,人确是有些多了,言和再怎么三步并两步地往前冲也还是被人群阻拦,她只能在夹缝中走一步是一步。突然,人群浩浩荡荡朝中心聚集,言和又被带着连连倒退,她急得大喊:“战音!等等,别走!”
那人没有任何停滞的动作,于是言和又喊:“战音!求求你……咳”她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出,没精力去计较那人的粗暴,重振旗鼓继续向前奔去。随着音响中音乐的转换,DJ打着碟,乐正绫拿起麦克风的一瞬发出划破整场的刺耳噪音,大家都捂着耳朵,除了言和。
东道主用全场最高昂的情绪宣布派对正式开始,人群高呼着不明的语气词。言和好不容易触到战音肩膀,DJ也开始瞎嚷嚷,其他人则三三两两自动组好了队摇头晃脑。
“我有话跟你……”言和还没说完,就被战音食指比出的噤声手势堵住了嘴,那是这段日子来言和得到的第一个笑,笑得邪魅、神秘,她贴在言和的耳朵旁,喃喃道:“别着急,不如一起跳支舞吧。”
“可,”可言和不想,“可我不会。”
“没关系的,很简单,”战音拉着言和往舞池中走了两三步,然后贴着她的后背,两手手指依次插过她的指缝,依然是唇靠在她的耳边,战音声音不大,入耳却异常清晰,“深呼吸,跟着我就好。”
言和一动也不敢动,她的背清楚地感受到战音的前胸正紧紧贴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像应激似的立刻弹开,却又被那双手、那句话钳得服服帖帖。缓缓地,她开始跟着身后战音的节奏摇摆身体,手也渐渐自由动作,跟着背景音乐而非理智摆动起来。战音的双手松开了,从手背到手臂、从肩膀到侧腰,停住了。因为常年不运动,言和的侧腹还有些赘肉,她深呼吸,喉道干涩,空气的经过更是加重了那股不适感,只能寄希望于口腔再多生些唾沫吞咽下,湿润咽喉。
人群声越来越大,吵得言和心烦意乱,皱着眉,她无意间停下了动作,战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来到身前,手里拿了两瓶橘子味波子汽水,看上去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瓶身还在往外不断冒水珠。战音拿了开瓶器,尝试撬开瓶盖,却始终没找到诀窍。言和干脆抢过来,“滋”地一声,水汽从瓶中逃出,水珠落在言和拿着瓶子的手上,一滴、又一滴......
“别这样,”战音伸出想接过汽水的手僵在原地,“说出来,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我?”
听到这话,战音一怔,她先是摇了摇头,从裤子口袋里准备抽出烟盒,抽出一半又放了回去,叹了口气,她说:“听着,我从没讨厌过你。”
她往后退了几步,找个位置坐下,仰视本就比她高一截的言和:“你真那么喜欢我?”
言和不说话,耸耸肩。
“那我们可以试试。”
战音站起来,上前一步,用她那双有魔力的眸子凝视着言和,盯得她喘不过气来。将言和耳边的碎发绕至而后,她的唇微张,额头刚好到言和的鼻底,言和什么也看不到,除了她的眼睛。战音一手拉着言和的衣角,一手轻拍她的背,就像在呢喃地哄着尚未成熟的青涩少年别紧张,将唇贴了上去,旁若无人。言和第一次有过这种经历,因慌张而粗鲁地想要揽住战音的腰,战音只以更深情的吻安抚。顾不上越起越噪的DJ和热舞与欢呼相交的人群,言和回以凝视,只痴迷地望着她。
“第一次?”
言和抬眼,点了点头。
“别紧张,慢慢来,”战音一把抓过身旁的被褥,盖在两人身上,“不是、疼……”
言和忙去关心战音,轻吻她的脸颊:“抱歉。”
青涩的果实经历过时间终会成熟,汽水瓶里的汽经过释放终会逃离,就像笨拙遇上细致的引导也会渐渐开窍。一切都如梦似幻,都发生在那个夜晚。夏日夜晚的风鲜少带有如此凉意,凉得言和睡不安分,她紧闭双眼,连带着挤压了眉间、鼻梁周围的肌肉,蜷缩着,在睡梦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过了一阵,温暖从背部传来,渐渐传至胸口、下腹,最后是全身,言和本狰狞的表情也缓和很多。她从安心中醒来,转身,对上那双异色眸子,松了口气:“我以为那只是个美梦。”
“谁说不是呢?”战音正抱着她,像母亲安抚哭泣的婴儿那般轻拍她的后背。她们的双腿也正交缠在一起,脚底碰脚背。就在她们缠绵在一起前,言和还畏首畏尾地担忧会不会被其他人知道,自家旅馆房间的质量她还是心知肚明。万一又被传入父母的耳朵里呢?自己房间里空荡荡的床和房客急需清理的床褥足够他们整理出一个逻辑自洽的离谱故事了。战音只笑笑,说不会的,言和便马上屈服,又被那一抹笑意深深吸引,抛去顾虑。
难得的,言和熟睡到日上三竿,而战音竟起了个大早,头一次享受到来自海岛的热情早餐服务。她坐在面对楼梯间的位置,拿了本书:安德烈的《夏日终曲》。心思却完全不在文字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将书页翻来翻去,不一会儿就翻了十几页去。眼睛瞧瞧往楼梯瞟——谁都看得出来——等言和第一步踏上楼梯她就打了个招呼。战音道早安,说她也才醒,全然无视了自己已听着时针走了四分之一圈的事实。言和回了个早,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坐去她旁边。自惊醒过后,她睡得很好,比泡在蜂蜜里的蜂后还要睡得香甜。言和靠在战音肩膀上,睡意未尽,喃喃道:“你在看什么?”
“《夏日终曲》,我之前就看过了。”
言和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调整姿势好让自己更舒服地依偎在战音怀里。没关系的,女生之间有亲密的举动很正常,不会有人发现的,她想。战音笑着,把书拿正,掩盖她们在桌底下的亲昵。她眯着眼看言和,一手轻轻将言和眼前的碎发绕至耳后。
可惜没一会儿,这样的时光就被老板使唤言和的吼声打破了。言和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吼着回应是是是,面对苦笑的战音,只能耸耸肩。
“我也有点事,”战音说,“你忙你的就好。”
言和没太在意,转身进了后厨清洗碗碟。脏碗碟堆积成山,看上去就是专等着言和清洗,父母撒手不管,这多少让她有些不满,嘴里难免嘟嘟囔囔着不太好听的话,毕竟这本是属于她的暑假,却被硬性要求来店里工作,还不给一分钱,妥妥免费劳动力——虽然搁平时她也不会有太大怨言。等言和再出来,无论是餐厅、前台还是二楼都已变得空空荡荡。忽略正前方往自己走来的乐正绫,言和搬动靠在外墙的自行车,检查车胎是否完好、有没有漏气孔。
“不是,你别无视我啊,”乐正绫又换了副浮夸的墨镜,她双手抓住自行车坐垫,使言和动弹不得,“要不要去打排球?我叫了好几个人,多你一个不多。”
“那少我一个也不少。”言和不耐烦地白了乐正绫一眼。乐正绫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像块狗皮膏药粘着这张怎么说都说不动的扑克牌:“别这么说嘛,人不一定能一下午找到,但是跟我玩一下午一定能快乐。”言和停住了生拉硬拽的动作:“你怎么总像能看到我的想法?”
“谁知道呢?可能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乐正绫干脆趴在自行车坐垫上,“考虑得怎样?来吗?”
言和叹了口气:“你既然都这么说了,走吧。”
排球场很乱,与其说是排球场,不如说只是沙滩上驾了个排球网。一些个人穿得清凉正打比赛,网边放着张小桌,上头应该是得分牌,一个人坐在旁边,脖子上挂着哨子。场外有几个纸箱,想来应该也是乐正集团投资的什么矿泉水,几个人随便找了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后座的乐正绫兴致高昂,放开了抱着言和腰的双手,而言和远远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好些人都是在派对上见过的熟悉面孔。本来以为不会再见了,老实说,要是真有人突然高声惊呼“你不就是那天和那人接吻......”之类的话,言和还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该高兴吗?然后笑着点头默认?那怕是不仅父母,周围邻里邻居都要知道了,这群人的嘴巴可是有名的大。或是连忙否认?说那只是个玩笑?
不可能吧,一笑置之。
但言和还是板着个脸,直到滔滔不绝向那些人介绍她的乐正绫用胳膊肘猛戳她肩膀才停止无边无尽的七想八想,浅浅回复着是。好在没有人在意,重新分好队后就又开始了比赛。虽然言和很少主动出来运动,她压根没有运动的习惯,但谁会抗拒多巴胺呢?排球也只不过是学校里学会了打法的程度,好几个位置绝佳的球都从她的或是臂弯或是脑袋边擦过。这时就要好好谢谢乐正绫了,我们的大小姐策划过大大小小无数个活动,但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活,简称又菜又爱玩。言和丢的球再怎么多,也没有乐正绫在球场上横冲直撞导致其他人接不到球丢的多。但她们才不论比分和哨声,只自顾自大笑起来,时不时吐槽某大小姐实在太菜了,乐正绫也打着哈哈就过去了。没有埋怨,更没有因分数带来的压迫感,乐正绫组起来的局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怎么样?我说了跟着我玩一下午肯定会收获快乐。”
言和拿了瓶纸箱里的矿泉水,大口灌了下去。“啊对对对,”言和应付着,余光瞟到一抹银白,慌忙转过头定睛一看,就扔了瓶子拿了外套就蹬上自行车飞驰过去,不忘喊道,“你们玩吧,我临时有点事。”留下场上的人群愣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懵。
战音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是刚回来,手机还抱着一摞崭新的打印纸张,宽大衬衫随风摆动,漫步在路边树荫下躲着猛烈的紫外线。在快要接近的时候,言和特意放慢了速度,让自己看上去只是与她偶然相遇的样子。言和轻拍她一侧的肩膀,战音却并没有表现出想象中的惊喜,表情波澜不惊,而反问道:“不跟她们一起玩了?”
“跟谁?”言和不死心,还在装傻,“我只是路过看到你了。”
“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我还觉得那个打排球的挺帅的。”
“那是,嗯……你去哪了?”
战音看着言和,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的神情从惊讶、疑惑变得泄了气,满意地轻挑眉后缓缓解答言和为了转移话题提出来的疑问:“进了趟城,按照我爸的遗嘱把那套房子卖了。”
“你不打算到这里住?”
“当然不啊,我在那边还有工作,这次回来也只是处理房子的事而已,过几天就回去了。”
“过几天就回去?那、那那具体呢?”
战音深呼吸:“三天吧,公司那边已经在催我回去了,最多再待三天。”
“这样……”言和停下了脚步,“吃完晚饭能跟我一起出去一趟吗,我想跟你去一个地方。”
两口扒完晚饭,言和第一次没有理会父母的呵责,冲上楼整理出个双肩包就拉着战音的手往外走,骑上自行车,嘱咐战音一定要好好抱着自己。
战音便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又总觉得重心不稳,始终无法让自己的脚离地,手也紧紧扣在后座的镂空上,她之前从未有过坐他人自行车后座的经历。言和已经跨坐上车座,一只脚蹬上踏板,身后的手却迟迟没有围上来。于是扭头去看战音,抓过她的右手,使其绕上自己的腰。
“怎么了?好好抱紧我,别摔了。”
“当然。”战音另一只手也抱了上去。言和的腰比看上去要细,如果身穿短装T恤而不是莫名其妙垂下至小腿的外套一定能更好地凸显言和的身材优势,什么时候能看到她穿短装呢?自行车启动,战音缩着身子,两眼紧紧闭着,双脚被惯性带离地面。没有想象中的重心不稳,不过悬着的心还是摇摇晃晃,战音靠着言和的后背,慢慢眯起一只眼,感受微风拂过每一寸皮肤。
深吸一口气,战音开始放松了,渐渐习惯了将重心交付给另一个人。她们行在一条小路,较缓的斜坡起起伏伏,言和不用费多大劲也能轻松骑行,她甚至一只手都没握住笼头,而是放在身侧,又来确认战音轻扣在自己上腹的双手。
随着刹车,战音猝不及防向一边倒去,一个趔趄,还好有言和挡在身前的手臂才勉强没有直接摔到地上。言和挠了挠后脑勺:“抱歉,我应该提前说的,我们到了。”
“也不是很远嘛。”战音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才过去十多分钟。环顾四周,这是个小山丘,树木密密麻麻,大树树叶遮挡导致一些幼苗常年照射不到阳光而发育不良,长得瘦弱又歪斜。人迹罕至,虽然有人为修筑的小路和围栏,但也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的样子。言和将自行车靠上一旁的粗壮树干,拿出双肩包里的吊床固定在两树之间,不难看到背包里还有野餐垫和杂七杂八的零食。
小学生郊游?战音目光游移,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悠哉地三两步走上前,一只手搭在围栏上:虽锈迹斑斑,但坚固依旧。往下看,来到镇上时那条公路、三两房屋和沙滩都尽收眼底;往上看则是毫无遮挡的西下的太阳,天空从湛蓝慢慢转黄。
“除了后花园,我来的最多的就是这儿了,”言和铺好野餐垫,走到战音的身边,“这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
“你还挺会找地方。”战音说。落日余晖照得地面金黄,给战音镀上一层金光。言和牵起战音的手,另一只手则放在她得腰间,像是不愿打破这份宁静,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接下来才是最好看的。”
话音刚落,霎时间,天边像是掀起一股粉红巨浪,天空似幼童害羞的脸蛋,染上挤得出水的娇嫩。言和轻吻战音的后颈,手在腰间摩挲,故意不去想她们即将分开,脑子里只有唯一的愿望——和战音一起看晚霞。言和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将这一幕狠狠刻在心尖上,她想永远记得这幅光景。
战音转过头去亲言和,踮起脚尖,双手捧着她的脸。她们都很默契地没有闭眼,凝视着对方,熊熊燃烧的、埋在最深层的欲望被洞察,一览无余。于是慢慢的,她们开始亲热起来。
“言和。”
“什么?”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比同龄的人都懂的多得多,你会有个更好的未来。”
“是吗……”
然后她就离开了,她带走了后花园里那首歌的初稿。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这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练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言和有些惘然,她耸耸肩,注意到书桌上被一瓶汽水压住的明信片,上面写着:
“Mystery of Love
——战音Lorra”
言和笑了,她熟练地撬开瓶盖,气泡像是受了惊,疯一般往唯一的出口逃窜,滴溅到言和的手上、鞋上,房间的地板上,打湿了半片衣袖。她毫不在意,一饮而尽。要是时间能倒流就好了,言和想。如果昨晚守在战音房间门口呢?如果那时请求她不要走呢?如果更早之前表明自己的心意呢?或者干脆拒绝父母去接待客人的请求呢?或许就不会再注意到她了。
如果那瓶汽水的瓶盖完全被撬开,里面的气泡不是磨磨唧唧而是义无反顾地冲出来呢?
文
翎季羽

(以下是在2022.5.17的留言)
薄暮碎碎念:
你会见到你114514年都没见过的这种粮,她给我看了三回啊三回!
自从2019年以来的感觉似乎又被找回来了些许,我 大受感动,虽然她发我刀......
昨天在群里卖弱,今天又在开头跟我说自己怎么怎么写得不好,然后就交给我了这个。
我决定在群里禁止卖弱,尤其是某鸭。
不管怎么说,看得开心就好。
Thanks for Your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