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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地之春(十三)

2020-08-12 12:42 作者:君策之  | 我要投稿


赤地之春(十三)


虽然遇袭张云雷并没有伤到分毫,且有“引诱”之嫌,但被自己的兄弟明目张胆的在皇城根儿底下偷袭,他心里十分恼火。回到王府,又听说杨九郎还没回来——他一个“罪臣之后”,时隔多年回京——他堂堂一王爷想得到体谅他孝心深厚,想要“回溯故园”的心境,放他大假回去“聊表寸心”,他竟真的这般流连忘返,不知归处了吗?连他遇袭他都不在身边保护,这还算什么“侍卫长”!

他攒着一肚子气等着杨九郎回来,却没想这个人过了子时都没回来——他等着等着便在矮榻上眯着了!和衣而卧,书也歪在一边,丫鬟贤羽忙找了条薄毯给他盖上。

另一个小丫鬟贤珠拉过贤羽在一旁角落轻轻道:“姐姐,王爷在等谁呢?倒是从未见王爷这样等一个人!”

贤羽是个跟了淏王五年的大丫鬟,淏王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她见得多了,自然眼界、心思不是一般的开阔:“收起你的好奇心,你心里只装着王爷就是了,旁的那些不听、不看、不想、不知道!”

贤珠性子活泼,闻言吐了吐舌头,道:“姐姐说的话我知道,不过是悄悄儿问姐姐一下,也不是真的要打听——即便是知道了,也烂在肚里!”

贤羽刮了她一下鼻子嗔道:“显你!”


杨九郎一身霜寒地回到淏王府,天空已露蟹青。

打着瞌睡的薛用突然醒过神来打量着自称是“杨九郎”的这位……如钉子般挺拔的男子——这、这怎么能是……坤泽!

他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睡眼朦胧看错了对方一丝一毫的柔软,却,依旧徒劳无功!

“杨……杨侍卫长?!”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只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不是!

“是!”事与愿违!

薛用使劲闭上自己的眼睛,脑子转得飞快,以用来强迫自己接受这个让自己眼瞎到固执的认为是乾元却偏偏是坤泽的坤泽!

“在下王府长史薛用!”无可奈何的接受事实,他迸开微红的双目,冷静地使自己的面色恢复如常,道:“杨侍卫长见谅,侍卫长本该有专属的院落,但前侍卫长陈芳大人还未来得及搬离该院,昨日王爷回来面色不虞,也并未交代在下应该如何安置杨大人,请杨大人移步沁园,尊听王爷吩咐!”他跟念经似的说完早在等待中编撰好的说辞,肃穆的脸上勾起非常标准的微笑,广袖轻挥,伸手做了一个“请”式。

一旁侍立的随从也十分配和地看着杨九郎蠢蠢欲动,仿佛急不可耐地想要完成这项带路的工作!

杨九郎看了看薛用的笑脸,又转头望了望蟹壳青的天色,“这个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个点去沁园“请示王爷”是个双什么结局,况且,若没有王爷吩咐,他堂堂一个王府长史,用得着这时间不睡巴巴儿在门房等他这个新晋的不知道什么点儿回来的区区侍卫!

薛用也在杨九郎望天的时候突然明白对方的想法——他是不是觉得他这个王府长史是在给他“下马威”?!

标准的笑容略微有了一点裂痕,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即便是硬撑也要把王爷交代的事做好——王爷只说让杨九郎去沁园,那他这个王府长史即便是用满嘴蠢得可以的谎言,也得把人“骗到”沁园!

为什么是“骗”?!

薛用微微皱眉,疑惑自己为什么用了“骗”这个形容词。

杨九郎颇有深意地看了薛用一眼——一个王府长史难道还没有点安排一个下人住处的权利?一个王府长史难道不知道让一个下人在丑时过半去找王爷,是个明显的欠揍表现?

但这个叫薛用的王府长史却用这样漏洞百出的理由让他去沁园——淏王殿下,到底想要怎么样?

薛用硬挺着摆好的“请”式,“微笑”着看着杨九郎——他是有些不要脸,但王爷的吩咐,不要脸也就只能不要脸!

杨九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撇过薛用略略僵硬的笑脸,有些摸不清这个王府长史到底是存心狐假虎威还是……没心没肺了、脸皮厚!但无奈的是,对方毫不尴尬地伸着“请”式,大有你不去沁园便不罢休的意味。

杨九郎深吸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那个早已准备好的随从进入王府深院。

随从遥遥地领到沁园门口便颇有章法的寻了个理由离去了,剩杨九郎孤孤单单、独自面对沁园大门,他轻叹一声——果然,京城之地于他来讲已是陌生,陌生的不只是地方,还有人心!

他本就吹了一夜的冷风,又心情郁结,此时脑袋已隐隐有些针刺的疼痛。他皱了皱眉,抚了抚微烫的额头——王府长史显然是得了淏王的令,只是淏王……又为什么?放他的假是他亲口说的……

他略动了动有些酸涩的关节,找了个稍稍背风的地方站定,无可奈何地静静等着沁园“大门敞开”。

园内,管院门的婆子上来说门口等了一位公子,请姑娘们示下,是否禀报王爷。

贤羽看了看淏王,睡得正熟,且昨晚子时才睡,才两个时辰不到,便道:“让他等着吧,王爷昨儿晚了,这会儿睡得正熟,不便打扰。”

贤羽姑娘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杨侍卫长就合该在寒风中又瑟瑟了一个多时辰。


晨曦微露,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半天的霞光气势凛凛地揉退满眼的蟹壳青。

张云雷动了动身子,牵着歪斜的书页“刺啦”一声,薄薄的纸发出被撕扯的刺耳声音。就这样,淏王带着点睡眼朦胧的迷茫,被花纹繁复的窗棂格中映进来的晨光唤醒了。未被完全扯下的书页因为他起身的动作来了个彻底离开书本的壮举,“嗤”一声,书也因不堪重力直接从卧榻扶手的缝隙中坠落下去。

刹那间,淏王张云雷完全清醒过来,因为他的脑子已经完全清晰昨晚这本书的意义——为了等待杨九郎而装×用的!

不过,没等他寻问杨九郎,贤羽姑娘便恭恭敬敬来到他面前,一礼:“王爷,杨侍卫长从丑时半便在院门外等候,是不是先请他进来?”

贤羽虽为了王爷的“安睡”不假思索地让杨九郎等了一个多时辰,但她绝对是个有素质的丫鬟,并不会因为她是王爷贴身丫鬟的“崇高”地位给他人难堪,只是时刻以王爷为先而已!所以此时见淏王起身,第一个回的便是杨九郎等候的事!

张云雷微微皱眉:丑时?他回府后就到院外等着了?竟一晚都没休息?一阵酥酥软软的怜意从心底涌出,张云雷一边脱着昨晚没换的外袍,一边皱着眉脸带嗔意:“他在院外站着做什么?”

“……”贤羽一脸无语——她哪儿知道杨侍卫长闷声不响的在院外罚站是为了什么,左不过就是遵从您王爷的吩咐呗!

张云雷脱得只剩中衣等着丫鬟们换衣服,正想开口自解没人回应的尴尬,却见王府长史薛用一头热地闯进来——

薛用本就因为大凌晨的把人“骗”到沁园门口有些良心不安——虽是王爷吩咐,但这明显是道送命题——若硬打扰王爷休息,王爷一定生气,王爷一生气,定是一顿好果子——他们都是见识过他们家这位爷生气的,那场面,啧啧……当然,若不打扰王爷休息,就得硬生生扛到王爷起身,这位杨、侍卫长……说什么也是位……坤泽,以、以他薛用的品格,实在心里有点不落忍——骗人的话总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即便是王爷吩咐,终究……与他脱不了关系!

他凌晨回到自己的住处实在也没睡着,天一露明他就打发人到沁园看情况,结果人回说杨侍卫长还在门口站着,他便一骨碌翻身起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是昨天那一身儿,在床上撵地皱巴巴的,却也实在顾不上,只一路小跑着来到沁园。

果真,杨九郎还在风里头安安静静站着,钉子似的,分毫不乱。他内疚之心空前盛放,一咬牙、一跺脚便闷头往沁园里冲,想来问问王爷起身没有,什么时候把杨侍卫长“接待”进去!

当然,他王府长史的身份,即便在沁园也没几个人敢拦,更何况他这一脸急吼吼的样子——他就这样毫无阻拦地冲进了王爷房中,与只着中衣的张云雷大眼瞪小眼!

“王、王、王、王……爷!”他实在没想到王爷已经起身了,还这么、这么“莫名其妙”的、衣衫不整地瞪着他,他心里一慌,嘴上不自觉地结巴起来。

“怎么,你在本王面前展示这项技能是想让本王换你去看家护院吗?王府应该不缺吧……”张云雷拉扯着身上的中衣,皱着眉觉得不是很满意,索性一反手也脱了,露出白皙纤瘦但十分挺拔的身板,又冷冷看了薛用一眼,凤眸里满是坚霜利雪。

薛用愣登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家王爷说的是“狗”!这、这、这,哪儿跟哪儿呀!但当着王爷的面儿也不能吐槽这些,只好生硬地将话题转换到他的目的:“王爷……杨侍卫长……还在外面……”

在贤羽禀报的时候,张云雷就急着想要把杨九郎召进来,结果这一吩咐被一头闯进来的薛用打断,而偏偏他就是吩咐了薛用让他一看见杨九郎回来就把人叫到沁园,这会儿薛用还“枉顾”礼仪一头热地奔进来为其“求情”,这一番神操作倒是显得他这个王爷十!分!不解人情,随意处罚下属——这特么找谁说理切!

“薛用……那杨九郎是你什么人,才这么堪堪见过一面就让你上赶着为人家求情,还连礼仪风度都不顾了!”张云雷一张俊脸阴云密布,狭长的凤眸狂风卷着坚冰直扑薛用脸面,修指使劲在他额上重重一戳,戳得薛用一个不稳翻趴在地上:“滚到账房去自罚三个月俸禄!”

薛用喉头一噎,心中霎时翻过一阵儿白眼——这又是整个啥?人是您要叫过来的,要打要罚也迁怒不到我头上,这“罚俸”又是从何说起!

但与自家这位爷从没有说理儿的时候,只好麻溜地爬起来,偷偷觑了一眼自家王爷的脸色,面上恭恭敬敬一礼:“是!”然后颇有“风度”的退出去。

看着薛用干净利索地退场,一旁的贤羽目不斜视地找出干净的中衣让自家王爷披上,正准备给系带儿,他们爷修指一阻:“你们把衣服放下,都退下,把杨九郎叫进来!”

贤羽依靠自己多年伺候自家爷的经验顿时感觉自己无形中吃了一个瓜,但以她多年第一大丫鬟的素质,在略略惊愕之后立即平静地领着众人端庄一礼,默默退出去,然后亲自到院门口用极短的有限时间打量了这位“杨侍卫长”一番——小鼻子小眼,五官并不十分突出,唔,倒是胜在气质,即便此时已是有些神形憔悴,但身板儿挺拔,气势凌人,有点输人不输阵感觉。再仔细看看,肌肤白嫩得几乎有些透明,都让人看到了淡青色的血管儿——倒是一大特色!

“杨侍卫长,王爷让您进去!”贤羽虽是来吃瓜的,但仪态端庄,言笑晏晏,十分得体。

杨九郎从薛用一阵风儿地滚进去又滚出来,便感觉离淏王要见他已经不远了,这会儿看见打扮不俗的贤羽出来,猜着这定是王府较有阶品的侍女,淏王要召他进去——“是,请姑娘带路!”

贤羽端着笑,心里十分满意这位侍卫长不卑不亢的态度,连带着带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些。到了淏王卧房门口,她止了步,伸手做了个“请”式:“王爷在里面,杨侍卫长请进。”

杨九郎深吸了口气,闭眸缓了缓阵阵发紧的头皮,然后睁开眼带着“突突”直痛的太阳穴缓步进入房中。

“属下见过王爷,王爷千岁!”杨九郎并未抬头,行了一标准的大礼,额头磕到冰冷的青砖,寒意丝丝入脑,牵起一阵更汹涌的疼痛从额头笼罩整个头颅。他抿了抿嘴,把闷哼生生压下咽进肚里,垂眸等待“训斥”。

“我要你伺候我穿衣!”头顶响起一个磁厚的声音,一双绣着繁复金线花纹的居家布鞋出现在杨九郎的视线中。

杨九郎正皱眉缓着先前的那一阵剧烈的疼痛,并没有听清楚淏王说了什么,只是这一阵疼痛像是生根儿了似的,好半天都缓不过去,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豆大的汗珠扑簌簌的从脑门上滚落下来。

“杨九郎,你在逆我?”张云雷从看着杨九郎端端正正行大礼开始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往上飙,这会儿又跪得谦恭有礼却丝毫不肯与他直视,分明是在赌气——他们之间,他和他的关系,他堂堂王爷已经够一头热,他却依旧固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一步也不肯移出来!

“没……”针刺的疼痛一阵重似一阵,杨九郎本能的不想惹怒张云雷,但沉重的眼皮,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连想仰面看一看张云雷的表情都十分艰难,只能用双手紧紧撑着冰冷的地面,维持现有的状态。

张云雷墨眉一紧,最先入眼的是杨九郎十根在青砖映衬下白得如千山覆雪的修长手指,因紧紧压着地面,本该带着桃粉的指甲盖也生生逼成了雪白——他是在生气么?他这是在朝着我生气么?

张云雷知道杨九郎一向傲气,从他端端正正向他行礼开始便是他向他展示傲气的时候,但他又不能拿他怎样——弃、弃不得,好不容易“骗”回来,打又打不得,他不舍得!

他……他怎么就不能顺我一回?“杨九郎,你凭什么、凭什么在我面前傲!”

张云雷俯下身,一把捧住杨九郎的脑袋,想强迫他看着自己,但——入手的竟是凉腻的汗渍,和杨九郎那张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杨九郎,九郎,你……你怎么了?”张云雷一个屈膝,将膝盖抵到杨九郎身侧,伸手将他揽过来躺倒在自己怀中:“你……病了?”他空出一手,扯着自己的中衣给杨九郎擦汗,“你说话!你先跟我说话!你哪里不舒服?”

凉汗过后,杨九郎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有些冰冷起来,但胸口却似乎蕴着一团火热,可这火热像是被封印在胸中似的,无法四处游走,暖不起他冷硬的四肢。

他听到了张云雷的声音,但这些声音像是一团棉絮似的胡乱恍惚地塞进他本就是一团乱麻的脑袋,他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也无法思考他会说什么,他只觉得很累,很想睡了……

“贤羽!贤羽!”张云雷紧紧抱着杨九郎,目光不错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贤羽,传太医!传太医!”

贤羽本很想当个吃瓜群众,但终究因为善于察言观色的敏锐让她不敢靠近他们家王爷的“瓜地”,只是没想到这没多会儿的时间就听王爷心慌不安、满是焦急地要“传太医”的声音——不会吧,他们家王爷这么生猛,才一会儿的时间……

她急急奔到卧房门口,刚抬脚想跨进去,却又堪堪刹住——怎么办?进不进去?若是看见不该看的怎么办?

“人呢?都死光了?”张云雷气极、怒极,却也担心至极,若不是摸着杨九郎脖颈间还在跳动的青筋,他真是要奔溃了!

“王、王爷!”贤羽听着这怒火炽烈的声音,硬着头皮一脚闯进去:“王爷,怎么了?”

“传太医!”张云雷已是极力压着自己的心绪,但微颤的声音依旧有些泄露了他的不安。

贤羽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特么根本没有什么她不能看见的画面,他们家王爷还是他们家王爷,杨侍卫长还是……额——“杨侍卫长怎么了?”

“王贤羽,本王让你传太医!然后……自去账房罚三个月薪俸!”

张云雷阴着脸,狭长的凤眸满是冰雪,看得贤羽姑娘一阵胆寒,连礼都忘了行,手忙脚乱就要跨出门去,却听张云雷冰冷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不,不能传太医,拿着本王的牌子去正德堂请刘老!”

“是……”贤羽飞似的跑了,若此时熟悉贤羽的人看见了这样的她,定认为这会儿看见的是个假的贤羽——贤羽姑娘何时变得这么不稳重了!

张云雷深深吐了口浊气——他也是急糊涂了,杨九郎坤泽的身份没有几个人知道,甚至他父皇……他不知道镇国公当年有没有跟他父皇说——镇国公当年若是说了,父皇会那么痛快跳过杨九郎的乾元大哥封他为镇国公世子么?

以他对他父皇的了解,他父皇可不是这种人!

张云雷抚了抚杨九郎微热的面颊,努力把他移到自己的床上。

杨九郎烧得浑身滚烫,却燥得发不出一滴汗来。张云雷皱着眉坐在床边,时不时用冷水巾子给他擦拭额头、鬓角。

王府的下人虽知道任自家王爷做着下人的粗使活儿而不上前帮忙十分不合规矩,但……他们家王爷现在的脸色……实在不是他们出头的时候!

他们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排成两排站在门外,既不交头接耳也不东张西望。

好一会儿,长史薛用从院门口一阵风似的刮进来,跑得满头热汗,听见“风声”的贤羽姑娘从隔间匆匆迎上来:“刘老来了?”

薛用唇焦口燥,气喘吁吁,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命地点头,又回身想给贤羽展示点“什么”,却一看身后竟空无一人,只好又折返出去将一个须发皆白却步履比他这个年轻人还要健硕的老人“搀”进来——说的好听叫“搀”,实则是把人生拉硬拽地拖进来!

“祖宗,您可快着点!”薛用哑着嗓子催促。

刘正春任其拖拽,却依旧不失自己的节奏,听得薛用的抱怨还露着浅淡的笑:“我可没你这样的子孙!”

薛用翻了翻白眼,却无力与之逗趣,只努力将人推进房中,并从他随身药童手中接过药箱跟着贤羽一块儿进去——药童乖乖留在了门口。

“刘老!”张云雷阴郁的双眉一舒,让开床边的位置。

薛用有眼色地搬过一个绣花墩放在床边,又忙着充当药童的角色为刘正德打开药箱,熟练地递东西。

刘正春朝张云雷端端正正行了一礼,然后不急不缓地坐到绣花墩上,等薛用为杨九郎枕好了手腕才伸出自己的两根手指轻轻搭上杨九郎的脉搏。

他沉心探了探,又看了看杨九郎的面色,像是安慰似的对张云雷说了句:“无碍!”才走至书桌前,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幽幽看向薛用。

薛用一个激灵,立马狗腿似的奔上前去滴水磨墨,然后取了支适用的笔蘸足了墨恭恭敬敬递到刘正德手里:“您请!”

刘正春给了薛用一个满意的眼神,龙飞凤舞地写了张方子交给他:“三天之后我再过来改方子!”

“是!”薛用躬身接了方子,转身出去抓药。

刘正春正起身整理自己因需要写字而卷起的袖子,却见张云雷目之灼灼,只好融融一笑道:“不过是身子亏虚,又连番劳累,近日陡然风寒入体就有些受不住,好好养些时日便可又生龙活虎了!”

张云雷闻言松了口气。

刘正春想了想,凑到张云雷身边又道:“不过……”

张云雷眉梢凌凌一挑,偏过头看向刘正春等他后续交代。

“这几日您可别闹他……”刘正春歪着头,一副老没正经的样子,仿佛没看见淏王一时间的疑虑,继续道:“待三日后我改过药方儿,让他多服几副固本培元的药后……嘿嘿,王爷想怎样就怎样吧!”

刘正春说完自己要说的就堂而皇之地出了园子,独留淏王面红耳赤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儿一般立在房间门口暗潮汹涌地目送他离去——特么真是憋屈的慌!要是得手了被那老头子打趣两句也就算了,这还没得手,却要背这锅……真是比窦娥还冤!

薛用和贤羽在一旁努力抿着嘴,怕自己一个不用力就要笑出声儿来,那可就……许不是三个月薪俸能解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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