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第一幕

乌黑的浓烟遮天蔽日，机器的轰鸣震耳欲聋，在和平时期本是一家螺丝厂的工厂如今正在加足马力满足远方的弹药需求。

在车间末尾的质检口处，十来个工人正井然有序地检查着一批刚刚出炉的黄灿灿的子弹，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始终闷闷不乐。他痛恨战争，因为它夺去了自己的儿子，但他又依赖战争，没有战争带来的大量工厂劳动力需求，像他这样年岁已高又没有一技之长的落伍工人根本想不到像样的工作，更无力抚养家里的妻子与嗷嗷待哺的女儿。

于是他想做些什么来抒发一下心中的反战情绪，恰逢这一批子弹已经质检完毕等待搬运工拉走装盒，他拿出口袋中的小刀，在一枚子弹上刻下了一个拙劣但滑稽的笑脸，与正闪着金光的弹头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你得有个好的归宿啊。”大叔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些笑容。

第二幕

今天是他参军的第二天，昨天忙着办了一天的手续，今天才得以抽空去领了军需，现在他正弯着腰，将一颗颗子弹塞进空弹匣中，这看起来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但连续塞了两个小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终于，他无法再忍受隐隐作痛的大拇指与酸胀不已的腰，坐直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满桌子子弹发呆，突然，他木衲的脸庞绽放出色彩，探出身子挑出一枚特别的子弹，子弹上滑稽的笑脸让他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他实在是喜欢这个与墨绿色的营帐和闪着寒光的枪支形成鲜明对比的子弹，便找了一根绳子捆好挂在了脖子上。

“保佑我能再次见到我亲爱的家人。”士兵把玩着子弹，微笑着期盼归来。

第三幕

这场持续近五天的攻坚战已进入尾声，重归于平静的战场上只剩下一名军官在负隅反抗，他的身边散落着或敌或友的残骸，而他也深知自己即将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不远处传来异国的语言，他挣扎起身，做着最后的寻找，但他寻找的不是杀敌制胜之物，而是一颗规格适宜的，终结自己生命的子弹。但实际上，这个"工作"并不轻松，持久惨重的战斗榨干了每一颗子弹，地上的尸体也不乏被冷兵器摧残的痕迹，抠下了好几个弹匣皆一无所获。突然，他注意到在破败营帐的一角，一具身着异国军装的尸体的颈部上反射着的光。那是一颗子弹，规格刚刚好塞进他的防身手枪中。

“异国的少年啊，恭喜你立了大功。”将军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