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主人」番外1·星期六的李瑞檀(1）
可能是正午照在柏油路上的阳光比较灼热的缘故，室内感觉更凉爽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敲了敲门，等了半分钟后才唤起门锁键盘灯，轻轻按下了十位数的密码。 玄关处没有见到他的皮鞋。我把搭在胳膊上的薄外衣挂在衣帽间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会议延长了，可能会晚一点。」 「饿了就吃点东西。」 我在更衣室门口停下来回复的时候，又弹出了一句话。 「今天不要站在门口。」 仿佛可以听到他略带烦躁的声音。我长按画面删掉了之前写下的文字，重新回信了。 「进屋了。我不饿，别担心，会议结束后平安回来。如果想在外面吃午饭，就联系我。」 他这个时间大概在开会，很有可能会关掉手机的声音，以免他错过消息我把想说的话密密麻麻地全打了上去，但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他的答复。 我从冰箱里取出装着冷水的瓶子，将水倒进玻璃杯，又从冷冻室里取出两颗四四方方冰块也放了进去，然后拿着杯子回到了客厅。阳光充足的客厅正中央，光线像水池一样被金黄色的光圈包围着。 幸好我把资料放到了包里，我拿出在地铁上看过的文件靠着桌子坐了下来，脚下的地毯软软的。随着冰块的融化，尖尖的棱角消失了，喝水的时候冰块在杯子里骨碌碌地响，杯壁外面结了一层细小的水滴。 时钟快走到一点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接着是有规律的震动，我赶忙放下笔拿起了手机。 “喂?” ——屏幕上没显示我的名字吗? 正在开车的他问道，开着免提的声音就像从远处传来一样模糊。 ——我上次看见了，连职位级别都显示了。 “……组长的手机上，我名字前面不是也加了'TF小组'吗?” ——现在不是了。 他利落的回答，我接着问他。 “后来改了吗?” ——嗯，现在写的是“咨询2组”。 他的话音里好像带着一丝笑意，但我并不确定。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我却紧紧靠在沙发上止不住地扬起嘴角。 ——吃东西了吗? “没，还没有。组长吃过饭了吗?” ——我还没吃就出来了。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说吧，我们回家一起吃。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那我就在回去的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吧，主食想吃饭还是面包，哪个更好? “如果组长也可以的话，我想吃面包。” ——知道了。我20分钟左右就能到家，我得开车了，先挂了。 他爽快地回答。 “好的，注意安全。” ——李瑞檀也乖一点，不要乱跑。 电话断了。我放下手机拿起了没喝完的水杯，从餐桌上抽出纸巾擦干了桌子上的水气。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当我正在厨房里操作着学了几周才能熟练使用的咖啡机时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咖啡机的砂轮很吵，虽然他的房子隔音很好，但我总觉得外面有电梯停下的声音和穿过走廊的脚步声，我被自己的预感吸引了似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了厨房。 刚走到玄关前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我以为会先听到键盘按键的声音，但这时候门板却被人隔着一定的时间敲了三次。 “请问是谁?” 没人回答。我脱下趿着的鞋向前走了几步，将一只眼睛贴在门中央的圆孔上，眼睛一适应，就看到了凸透镜里扭曲的走廊和站在门口的男人。 我赶忙打开门。韩组长看着我的脸，微微皱起了眉头。 “您忘了密码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从敞开的门缝里探身进来关上了背后的门，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袋子直接放在了玄关处。我伸出胳膊刚想接过来，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组长 。” “听说现在雾霾很严重。” 他抓着我的两只手，将我抵在紧闭的门上，我脚底不稳踩在一双运动鞋上踉跄了一下，光着的脚立刻感受到了大理石地板的冰凉。 “既然这样，出门就戴上口罩吧，戴上就能把脸遮住了。” “啊……” “或者干脆别在外面笑了。” 这样抓紧着我手腕的感觉似乎给了他许多安全感。我抬头看了看他，他不知不觉靠近的觜 纯就像在催促我一样轻轻咬了下我的觜角，接着又涵住我的 下纯开玩笑似的沿着边界添来添 去，我咬着嘴唇又笑了，眼角也被他问了一下。 觜纯分开时他松开了我的手腕，向下看了看后又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将我反身拽进 他怀里紧紧抱住，后背被他包围着，我轻轻地把脸贴在了清爽布料包裹之下的结实肩膀上，他急促的呼吸里散发着令我熟悉又温暖的香气。 “我回到家，看到李瑞檀已经在家里了……”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感觉，很特别。” “……突然敲门，我还以为是别人。” “绝对不要给别人开门。” 他放开了我，温暖消失后的感觉让人既空虚又遗憾。我接过他手里拿着的袋子，跟在脱下外套的他后面走进了客厅。 “在泡咖啡吗?” 当我打开沉甸甸的袋子往里看时问道。 “是的，组长也想喝吗?” “如果李瑞檀也愿意给我倒一杯的话。我换好衣服就过来，你饿了就先吃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更衣室我才把袋子放在了餐桌上。砰！纸袋里面有玻璃碰撞的声音，我把手伸进袋子将东西取出了来，几个贴着标签的塑料盒子里装着三角三明治、方三明治、海鲜三明治和法棍等各种各样的面包。从袋子的底部可以感觉到冰凉玻璃瓶的存在，好像是饮料，我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放在小瓶里的布丁，有两个。 我摸了摸光滑的玻璃表面，便一手拿着一个来到了厨房，将布丁放进冰箱后又冲了两杯咖啡，出来时还拿了一个盛三明治的大盘子放在餐桌中央。在此期间，韩组长已经换上了舒适的衣服走出了更衣室，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了。我放下盘子，伸手指着厨房说道。 “袋子里的布丁我放进冰箱了。” “因为是在卖面包的隔壁，所以我就买回来点。” 他坐下来回答道。 “听说是焦糖口味的。” “……嗯，我喜欢吃这个。” “我知道。” 他边说边把三明治盒子拿了过来，垂下的眼角上带着隐隐的笑意。 “我不吃，所以李瑞檀可以把两个都吃了，可以现在吃，也可以晚上吃。” “好的，真的要在家里做晚餐吗?” “刚好今天是星期六，不那么忙，材料已经买回来了。” 打开冰箱的时候，我发现每一格的材料都被他整理的很好。我咬了一口面包，放了好几片卷心菜的三明治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虽然我早上已经吃了牛奶加麦片，但此刻又像等待第一餐时那样饿了，以致于我吃得比韩组长还要快，他吃第一个三明治时我已经吃完了一个大的和一个小的。 为了选好下一个要吃的三明治，我仔细读着盒子上写有内容物的贴纸。他投来的视线吸引了我，我一抬头就看到韩组长正直直地看着我。 “怎么了?” “没事……” 他突然笑了，嘴角微微耸动，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看你吃得很香就想看着你，以前只要我坐在你对面，你就会吓得脸色发白。” 我放下手中的三明治。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微妙。我低头看着盘子说。 “请我吃寿司的时候，我感觉吃得很好……那个酒店的寿司还挺好吃的。” 他表示赞同，又补充道。 “那天是李瑞檀在电梯里哭着说不想和我·敏感又多疑的反派· 睡觉的日子吧？” “……” 我耳朵发烫，这是一件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回忆起的往事了。当时的我会不会想到如今能有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关系？会不会想要留住那些回忆呢?曾经那个即使在同一空间里也会让我感到害怕，甚至是难以呼吸的男人，此刻正在阳光明媚的星期六下午，与我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吃着三明治，喝着咖啡。 “李瑞檀。” 沉默之后，他低声问。 “钥匙带来了吗?” “……啊……” 差点被我忘记的东西在口袋里变得沉甸甸的。 “是的…给……” 我把手伸进口袋，不需要翻找就立刻抓住了坚硬的钥匙，慢慢地把手伸到餐桌上递给他。 这与几周前的情况相似。当时把钥匙还给我的韩组长现在正毫无顾忌地把钥匙挂在了自己手指上，慢慢转了两圈便攥在了手心里。 我拿出一个像小法棍似的三明治，把面包的一角放进了嘴里。韩组长用纸巾捡起掉落在餐桌上的橄榄，平静地说道。 “以前去釜山的时候，看到过一家不错的咖啡店。” “……是的。” “因为是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不知道现在他们是不是还在营业。那家店的三明治很好吃，咖啡也不错，装饰也很好。” “嗯。” 我口中吃着东西，连发音都模糊了。我吞下一大块面包抬起眼睛，发现韩组长正在看着我。 “嘴角沾上酱汁了。” “……这里……” “不，不是那里。左边。” 我摸了摸自己嘴角，他伸过手臂轻轻替我擦了擦另一边，干巴巴地说。 “是以李瑞檀的角度说的左边。” “啊……我以为是组长那边的左边。” 他手指碰过的地方好像在发热。韩组长抽出纸巾擦干手上的酱汁继续说道。 “你去过釜山吗?” “嗯，小时候……” “釜山的景点比想象的要多，还有很多吃的，有时间再去玩两天一夜吧。” 每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像做梦一样，感觉心里变得很奇怪。虽然他不是说空话的人，但迄今为止他对我许下的那些承诺，可能光是履行就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我摸着空咖啡杯的把手，开口道。 “以后我想和组长一起坐火车出去玩。不是坐KTX，是那种慢速的火车。” 抬起眼睛的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火车也可以，你想去哪里?” “还没想起什么特别的地方，路上看看风景就好了。” “好，我会记住的。” 他抽出纸巾递给我。我擦完手把剩下的碟子收拾好，又从桌子那边拉过他的杯子，他的杯子里面也空了，面前还有很多三明治盒子还没有打开。 “吃好了吗?” “嗯，组长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我吃得够多了，不用担心我。” 他拿起一一摞好的盘子站了起来。我尽可能多地将三明治抱在怀里跟在他的后面，来来回回取了两次才把剩下的盒子都整齐地塞进了冰箱的一层格子里。这期间，韩组长快速地洗了碗，还擦完了餐桌。我本想帮忙做点事，但过去一看，桌子表面已经纤尘不染，干净得很。 我瞥了一眼楼上关着的门，抓住楼梯的栏杆，做了短短的深呼吸。 “我们上去吗?” 我对着从厨房走出来的他问道。 “去哪里?” 韩组长反问道。我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回答，就伸手指了指卧室的门。他扬起了眉毛问。 “怎么了?你累了吗?” “……不是要给我看衣柜吗?” “……我吗?” 他满脸疑惑地走到餐桌前。 “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我只是叫你把钥匙拿过来。” “说要聊一下play的事，还让我把钥匙带过来，我以为会说'给我看里面都有什么'。” “play是李瑞檀制定的，为什么要看我的衣柜呢？” 那是因为我没有衣柜。我一下子泄了气，紧张情绪也一下子消失了。我做了几天的准备去面对模糊记忆里衣柜中的风景，到头来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担心。他仍是一副无语的表情从我身边擦过走进了书房，再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他在公司也会用的笔记本和钢笔。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望着抚弄楼梯扶手的我说道。 “我让你把钥匙拿来是因为我有其他用途，不是要跟你谈play的事。” “……好的。” “你去沙发上坐着吧，我洗个水果再过来。” 虽然我已经吃饱了，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拿来了笔记本和钢笔之后便消失在厨房里，我蹲坐在地毯上，现在看来，他出的问题不是客观式的，而是主观式的。 “你要待在那吗?” 韩组长一边在桌子上放着装有草莓的盘子和布丁，一边朝着我这边问道。我坐在离沙发有一段距离的地毯上点了点头。 “随你吧。” 他坐在沙发上，把桌上的笔记本展开放在膝盖上，再将钢笔笔帽拿下来套在了另一端，这和他在会议室准备电脑资料时的姿势一样。 “要写下来吗?” 连笔都拿出来了，说明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我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他抬起头，理所当然地回答。 “写下来以后再参考。” “内容并不多，我不觉得有必要写……” “李瑞檀。” “哦……” “我能理解李瑞檀和我这样面对面地谈话是很不舒服的，但是如果你以报告书的形式提交给我，我加以批注之后再还给你，那不就显得更奇怪了吗?” 我倒是觉得那样更好，只可惜我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全身都因为紧张而僵硬得发痛，脸颊和耳朵也涨红了，就像发了烧似的。 韩组长放下翘起的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轻握着钢笔说道。 “准备好了再说吧，这不是什么要紧急的事，先吃点水果。” PS.好嘛，谈恋爱也要做报告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