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火》（四）以及后记

“爱”可真是个让人难堪的字眼，至少让我感到难堪。我不再能够对这个字抱有随意的心情，所以我才开始慢慢逃避“爱”。

这不是无病呻吟，可是唯一明白、唯一能够理解这件事的人，已经死掉了。

——间记

我带霜月出门散步，踏着秋天的夜晚，在一条靠河的小道上慢慢前进。

“我以前既不相信命运，也不想把明天当做我寄托希望然后逃避当下的借口，所以我尽力朝着那个所谓的【明天】走去。”

“现在呢？”

霜月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所以我没在意太多，继续讲下去。

“现在？现在当然就如你所见，好似一直在度过没什么差别的每天，我觉得反倒不如逃避一下，过得轻松些。”

“胆小也没关系，懦弱也没关系，逃避也无所谓啊。”，我们来到了桥口，我先她一步走到了桥上，示意她跟上来，“我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普通的生活，你觉得呢？”

发自肺腑的这句话只是为我的软弱找的借口，我没有向前迈步的理由，更别提勇气了。

“我不敢再去发自内心的爱上别人，只能这样，依靠着捡来的幸福勉强度日，这样的我可悲吗？”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由于声音提了一档，霜月悄悄地拽了拽我的袖口，我知道，是我的声音太大了。

“……”

我叹了口气，没有往下再讲了。因为我清楚，这份悲哀是《秋风记》，是《樱桃》，是摸不到的《斜阳》。

“明白了某些道理后我不再自负，所有事情量力而行，踏出每一步都需要一个理由，当然，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理由可找，我很快便开始止步不前。”

“松井先生！”

霜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的调子，让我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河边有几个人正在放烟火，我们好像刚好走到了一片正在举办小型祭典的地方。

“啊，是祭典啊。不过估计也许是什么会社的活动吧，毕竟已经是秋天了。”

“是啊，已经秋天了。”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地干笑了两声。

等到今年冬天，或者明年年初，我或许就要死了吧。

“看过《秋风记》吗，霜月。”

她似乎不明白我想讲什么，只是点点头说，“看过。”

“我不是太宰，我会是那个K，会在秋末因为某些事情死去，不是这样吗？”

我只好苦笑着，强忍着不让鼻子发酸。

大喜，大悲，慢慢浮现出来，一口气爆发出来的话，这会让任何人都好好喝上一壶。

“……但是正因为会死去，所以每个人才有活着的意义吧，松井先生…也是。”

我没有听她对我做出的反驳，仍旧自顾自往下说道：

“说句好听的……这就是我的宿命，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继续沉浸在自己处心积虑获得的幸福之中呢？”

“别说了……已经够了…………如果可以，不，一定可以的……”霜月已经泣不成声了，哭声盖过了河对岸不算太吵的烟花的噼啪声，“好不容易得到了幸福，你真的可以、真的要放弃得这么干脆吗？”

“霜月小姐……不，霜月，我要告诉你，这和任何人，和我本身的意志也毫无关系，这就是宿命不是吗……”

我伸出双手，抓住她的双肩，轻轻地摇了摇她。

“看我，看着我！”她愣住了，我们互相对视着，我看着她还在流着眼泪的面庞，“没关系的，我们都明白，这一天总会到来的，所以我希望——”

我稍作停顿，表示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很重要的，片刻后，我继续对她用我从来都没有过的，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

“——请你代替现在的我，代替已经得到了幸福、但没法再活下去的我，好好地活下去吧。拜托了。”

“松井……先生……”

看着止不住痛哭的霜月，我轻轻地笑了，是很久没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快看，”我指着对岸的烟火，“那些火花，是多么美丽啊，所以……是没关系的。”

也许只有在那团不停闪烁的火光里，才能承载着我这个内心已经死去的人的美好的期望吧。那团最后的花火，燃尽了最后一丝比刚刚稍显耀眼的光芒，无声的化成了灰烬。

《火》——完

《火》的长长的后记：于是，我顶着某些不能诉说的压力写完了这篇《火》。不知道各位读者感觉如何？可能各方面它都不是那么出彩，但我相信这篇文章里没表达出来的东西，在之后写作《爱慕与围巾》的结局的时候，一定会表述清楚的，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更加仔细地去了解自己的想法，或许当《爱慕与围巾》写到最终那一幕的时候，我就也有像松井这样活下去的资格了呢？到那时，一定是对自己贪婪的欲望的忏悔，对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的一种敬意，更或者……是一篇我还写不完的文章呢？就算我在《火》这里夸夸其谈，也无法掩盖我对最开始的剧本进行过的拙劣的改动以及让人惋惜的删减。我是可以做到更好的，但我不希望让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变成我的累赘，不希望非要我自己死磕到底才能写完这篇小说，它只是一个包含了我一部分心境的短篇小说而已，于是我下定决心，隔断了这篇小说的后路。

我无论如何也希望大家能喜欢这篇《火》，它是我抱着一腔热忱写出来这篇小说，无论剧情合理与否，我想知道自己想传达的心情是否能传达到呢？虽然我觉得互相取暖是不被允许的，是不合理的，但是这样应该是最正确的。所以是互相依赖也好，殉情也罢，都是两人自己做出的选择，只要自己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但可惜的是，我没有写到悲惨的结局上，却也可能让人感到唏嘘了吧？如果没有，那一定是我本人的问题，是作者的问题。是太过仓促的我被内心的焦躁所控制后写下的一篇难以下咽的文章。

本来我希望松井是一个只会油嘴滑舌的人，对谁都一副烂好人的态度，卑劣，浑身上下充斥着的甚至可以说是恶意的温柔的人。但实在是发生了让我超出预期的转变，至于间记，虽然没有达到我想写的结局，但我相信这两段间记也是不会影响观感的还算是有内涵的“记”，所以我暂时不会改动。不过对于我总想说出“我尽力了！”这种话，好像说得越多，就越不值钱了也说不定。但是中间，我写到了已溺死者的自傲，这种心情就好比是被人诱导的自弃行为，这让我很不安，但一想到松井并不能算得上是正派角色，就让我好受了不少。总之，还要慢慢来。

真正的结局其实是非常让人恶心——甚至说让我自己都感到恶心的悲剧，是反动了人伦道德、不堪入目的悲剧。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将这一出好戏设置成了一个看起来好似笑话的不算恶劣的普通戏码，真正的好戏，我们就留到之后再上演吧。

那么，于此，短篇《火》的写作就告一段落了，不过也正像是我之前所述：“既然从一开始就是笑话，那么这样就可以了。”。所以，让我们下一次短篇再见吧。[姑且算是完工了吧。]

2020.6.5 01:24

季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