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第九章)

“干什么去了,差点就要差人去找你了。”都快要的吃午饭的时间了,贺峻霖却不见人影,回来的也是急匆匆的。
“你知道吗,我在书上找到一种看上去做红烧肉特别好吃的办法,刚刚吩咐御膳房去准备猪肉了,明天早上有空我一定要亲自去指挥他们做。”
“好嘛,我以为你早上一直在认真学习,谁知道看的全是菜谱,回头肯定要告诉师父。”
“不行,你敢告状我就告诉辰王殿下昨天你的作业都是我写的!”
可怜哥哥们都蒙在鼓里,都不知道两个小兔崽子背地里干了这么多坏事。
宋亚轩本来以为贺峻霖只是一时兴起,结果第二天早上真的跑到厨房去了,改天一定要跟师父告状,这阵子大家都忙,没有人管着贺峻霖,天天尽想着折腾些新鲜玩意儿了!
“当当当当!”贺峻霖是带着午膳一起回来的,鼻头上还蹭了点灰。
“你不会还烧炭去了吧,怎么把身上搞成这个样子?”宋亚轩假装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碳没烧,但是红烧肉可有我一般的功劳,我觉得味道特别棒,你一定得好好尝尝!”
自从上次出事之后,就十分注意饮食安全,所有入口的东西都会验毒,可是这边贺峻霖才验了两道菜,王公公就来通报说是马嘉祺找他。
“哥哥找我去辰王府?现在?这么着急?”
“万一有什么事呢?你去吧,剩下的让他们弄就行。”
贺峻霖出了门去却也不见来通报的人,只能自己往辰王府走。
进了辰王府,刚和丁程鑫碰上面,却听说哥哥今天根本没有在王府用午膳,早上早早就出宫去了。
“真是奇怪,我先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公公听错了。”
贺峻霖刚穿过花园,就看到有些脸生的侍卫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抓贺峻霖走。
“你们干什么!”
“陛下今天中午的红烧肉里有剧毒,大理寺现在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表明你是凶手,劳驾你跟我们走一趟。”
“有毒?皇上吃了没有?”
贺峻霖几乎是盯着每一个押送他的人问了一圈,才得来一句冷嘲热讽,“哼,皇上福大命大,可真是没随了你的心愿。”
那就好……得到明确的回复贺峻霖松了一口气,红烧肉是自己做的,被怀疑在所难免,等抓到凶手了自然就能还自己清白,对此他并不担心。
宋亚轩扶着脑袋听下面的人汇报调查结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们在贺峻霖的房间里发现了没有处理掉的药粉,太医院鉴定和这盘红烧肉里应该是一样的成分。”
“御膳房的人说贺峻霖今天早上都在那里,这盘菜最后收汁和装盘都是他做的,后来上菜的时候这盘肉就没有再经过别人的手。”
“还有我们查问了昨天守门的侍卫,说他昨天早上从偏门出去了。”
“去哪了?”
“这个……回皇上的话,守卫说他是一个人出去的,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是不是去挑选猪肉了?”
“猪肉是昨天他来吩咐之后,御膳房当天早上采购的。”
“马太傅今天一早就出宫去了,可见午膳的时候来传唤的那个小太监说的是谎话,但是王公公说他当时没有留意长相,所以我们还没有找到。”
“陛下,因为贺峻霖嫌疑很重,目前我们查到的所有线索都只和他一个人有关,所以为了保证皇上的安全,我们把人关在大理寺了……”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都下去,让朕一个人静静。”
宋亚轩的心里有千百个疑问需要解答。
他不相信是贺峻霖,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他无官无职,整个皇宫里对他最好的就是自己。可是如此种种不容置疑的证据,难道御膳房,巡逻侍卫和大理寺所有人的人都合起伙来骗自己?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买通所有人来骗自己,甚至还有今天这一路上碰到的所有宫女太监,所有人的口供一看就不是串通过的,因为只有亲眼所见的事情才能众说纷纭却都大同小异。还有那个来把人叫走的太监,时间来的那么巧,但凡自己疏忽一点,就会忘记要验毒直接用膳,那么他尝的第一道菜,就会是贺峻霖亲手做的烧肉……
虽然宋亚轩没有想要把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但是既然都惊动了大理寺,很快还是传到了各个王府。
“下毒?”丁程鑫听到下人禀报的时候手里的茶都撒了一声,刚准备出去又听说宋亚轩去了大理寺。
“先出宫去给我把马嘉祺找来。”
马嘉祺虽说并不是每天都会留在自己这里吃午饭,但是大部分时候只要没事,都会下午再走。今天早上他们甚至连面都没见到,就奇怪的很,如今向来绝对是有人设计,没那么简单。
在宫里当差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机灵,或者说就是见风使舵。谁不知道贺峻霖是宋亚轩的伴读,算得上是红人,可是这位红人,却在被关进大理寺之后良久都没有等到一条旨意。
宋亚轩的那一句先下去吧,无疑就是在传递着一种怀疑的信号,不然怎会默许他们就这样把人关在这里?
众所周知,进了大理寺的人,几乎不会全须全尾的走出去。
所以,宋亚轩来的时候,贺峻霖算得上是满身的伤了,绑在十字架上。兴许是考量着到底是皇上的人,也是因为贺峻霖始终不配合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才动了鞭子,倒没用上什么可怖的刑具。
贺峻霖以为宋亚轩是来接他的,却不曾想竟然是来质问自己的,从第一个问题开始的时候,贺峻霖就听到自己的心,碎了……
“贺儿,我想听一个解释,合理的解释一下这些证词,我不相信是你。”
“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解释,解释,就是不相信我……”
“可是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你,既然不是你,那都是可以解释的吧?”
“药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这三个字,刚刚的那段时间里,贺峻霖说的自己都要听烦了,”我每天都住在你那里,我几乎从来不会进自己的寝殿。“
“有人来通报说师父找你,可是为什么他今天根本不在辰王府?”
“我也是去了才知道的,根本没有人叫我。”
“你一个根本不会做饭的人,为什么特地跑去了御膳房,甚至前一天就做了打算?”
“前一天吩咐,是因为食谱上说要新鲜的猪肉,我知道御膳房一大早就会准备食材,所以临时说肯定来不及,”贺峻霖说着说着都没察觉自己眼泪下来了,“至于为什么要去做菜……”本来只是一时兴起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为了下毒害你。”
“贺峻霖,你不要说气话!”
“气话?”贺峻霖一激动浑身的伤口都疼,“你不是想要一个解释吗?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觉得耀文也挺聪明的,他也可以做皇帝,而我,吃你的用你的,一切都得靠你的施舍,作为伴读,我就算是有一身的才学也没有办法参加科举,谋个一官半职,这个理由,合理吗?”
贺峻霖一抬眼正好和宋亚轩对视,宋亚轩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陌生的冷漠。
“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说什么不是一样的代价?”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我第一次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宋亚轩本来是以为来了这里能答疑解惑,谜团就此解开,事情也可以终结,却万万没想到更糟心了,“先把他关起来。”走之前又补了一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他!”
看着宋亚轩消失在视线里,贺峻霖才喃喃自语道,“我曾经也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
马嘉祺不在自己家里,辰王府的侍卫也找不到人,丁程鑫只能等宋亚轩回来了连忙赶去。人都进了大理寺,这和上次根本不是一个性质,丁程鑫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宋亚轩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捕风捉影的听到了一些事情的经过让丁程鑫觉得,如果事情真的这样简单,那贺峻霖怕不是傻子?
丁程鑫正好撞上气冲冲从大理寺回来的宋亚轩。
丁程鑫一把抓住了宋亚轩的胳膊,“到底发生什么了,贺儿不可能害你的。”
“怎么不可能,他亲口承认的。”
“亲口?为什么?你出了事情最得不到好处的就是他。”丁程鑫震惊的觉得颠覆了自己来时路上的全部思考。
“为什么?他说是为了帮耀文。”
“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是,但是很难保证不是其他人对吗?大哥?”
“你怀疑我?”丁程鑫想想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久,自己的消息竟然还是从下人嘴里传言听到的,不禁心也凉了半截。
“我从鬼门关差点走了两遭,就是因为我没有出事,所以你竟然一点都不关系我的安危?明明我才是你的弟弟啊,可是你却为了一个连弟弟都算不上的人,在根本就没有看到证据的时候就百般辩驳袒护,为什么?”
“陛下……”丁程鑫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既如此那我无话可说,只在说一句,千万不要因为今天气血上头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
丁程鑫甚至都没有进殿就走了。
宋亚轩有些失神,没看清脚下差点平地摔跤。
“皇上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小贺做的吗?”大殿里没了往日的生气,只有王公公一个人站在宋亚轩旁边。
“我心里也知道,这些证据来的都太理所当然了。如果真的是他,我从不曾防备,有太多更好的机会了,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那他为什么今天要这样说?”
“这就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我从没想过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皇上既然不相信,为什么刚刚还要……”
“我也会难过呀,我也会害怕呀,三番两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宋亚轩没想到,第一个来关心他的人,竟然是严浩翔。
“你的作业写完了?”在弟弟面前,总要坚强一点装作无事发生。
“师父今天留的作业本就不多。我和耀文刚刚在二哥那里的,后来……碰到大哥去,就听到……”严浩翔说的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表述才好,“我就来看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
“那耀文呢?”
“耀文说怕你……你看到他又想起上次的事情心里膈应……就没来……”
宋亚轩叹了一口气,心里百感交集。
严浩翔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不会真的要……”
“如果他告诉我不是,很坚定的告诉我不是,那我一定会相信的,可是他告诉我是,这让我怎么办?”
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可是宋亚轩就算是连午饭都没吃,也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要是饿,就自己吃一点吧……”宋亚轩也没什么心思照顾严浩翔,之前派去大理寺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什么叫做,吃的很好?”
“皇上,晚上发饭之前有人称宫里送来的,说是给贺峻霖的。我们的侍卫打开检查了,确实是公里的东西和样式。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吞吞吐吐的!”宋亚轩难得这般没有耐心。
“还查出来……每道菜里都有毒……”从宋亚轩疑惑吃的很好的时候,来回禀的侍卫就意识到出问题了。
“那你们还给他送去了!明知道有毒!”
“奴,奴才以为是皇上您的意思……就……”
“他吃了没有?”
“好,好像……”
“什么叫好像!”
“因为……因为奴才走的时候,人,人不是醒着的……”
“快去叫御医!让人把所有能解毒的药都带着!”严浩翔比宋亚轩先一步反应过来。
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又闹了起来。原来是因为明明已经关了宫门,但是马嘉祺竟然闯了进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么急切,这么多的侍卫都没拦住(其实不太现实哈哈,常规操作应该直接就地把人杀了)。
“师父,我现在要去看贺儿,有什么事能不能回头再说。”
“我就是为了他的事情来的,一定要先听我讲完,他真的是冤枉的,我有人证物证。”
严浩翔先从旁边溜走了,宋亚轩也算是勉强放心了一点只能留下来听马嘉祺把话讲完。
“今天早上有人故意一大早就把我骗出宫去了,等我发现有问题的时候就听说出事了。”
“我下午一直在查,后来在后花园抓到一个婢女鬼鬼祟祟的烧什么东西,抓到的时候手帕还剩半截,但是上面沾着一样的药粉。后来都招了……”
原来毒药是被涂在自己宫殿的大门上。夏天天气炎热,没有人走动的时候宫殿的大门都是关着的,贺峻霖早上出去了,王公公就一直在里面陪着。贺峻霖本没有身份,可是随着一众端菜的婢女一起,定然是走在最前面,然后自己开门的那一个,开门的时候宽大的袖子就会碰到门边,推动之后药粉都会随之抖落到更加容易附着的衣袖上。食盒需要两只手才能打开,打开之后放在旁边,就必定会有一只手要掠过整个食盒,袖口撞在正上方的提手出,药粉就会再一次被抖落,撒进那一盘红烧肉里。其实这个计划只要贺峻霖亲手推开了那一扇门,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就算并没有成功的撒进菜里,吃饭的时候贺峻霖伸手夹菜,也一定会掠过其他食物,这种毒药无色,又凶险的很,只要口服就会当场毙命,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绝不可能安然无恙。而那个来通报叫走贺峻霖的,一是为了事发时能让两个人分开,不能第一时间见面,离间起来就会容易的多,二是为了将门框上残留的毒粉擦拭干净,以防计划败露。
“御膳房的人都说出锅之后小贺自己先吃了一块,当时因为不符合规矩怕你迁怒,就没敢说。”
“还有就是守门侍卫禀报小贺前一天出宫的事情。首先,他出去了我不可能不知道,其次,口供上说的这段时间里侍卫正好换班,那么为什么同一个人会清楚的知道小贺出去和回来的时间?他明明应该有一段时间是不在的,显然就是说谎了。”
“这些都能印证我的推断。”
贺峻霖前一天要御膳房备菜的时候,消息就流到了梁温的耳朵里,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他去好好筹备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么多年,梁温对于马嘉祺兄弟俩的性情算得上是摸的清清楚楚。原本一切也都在他的计划当中,贺峻霖去了御膳房,这道菜出锅之后他吃了却没有事,路上一直是自己在拿也没有任何人经手,一路进殿就出现在宋亚轩的视线里了,没有人有下毒的机会,所有人都能被撇的干干净净……
其实从宋亚轩知道贺峻霖在大理寺的饭菜有毒的时候就坚信不是他干的了,如果真是,那必然难逃一死,可是为什么还会有人这么着急至他于死地呢?
“这是一盘好棋……”宋亚轩听完咬牙切齿的一句话。
“所以,我现在能去接我弟弟回家了吗?”
“师父……”宋亚轩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严浩翔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人怎么样?太医怎么说?”严浩翔的表情不太好,宋亚轩顿时有些害怕。
“我,我去的时候人反正怎么都叫不醒……御医没到师父就来了,然后脸色很不好,直接把人抱走了……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脏绞痛。
“不是你先,先别激动,但是我看菜都没怎么动过,应该……应该就算吃了也……也没吃多少……”
夏天牢房闷热,又是一身的伤,贺峻霖很快就开始发烧,看到送来六菜一汤的时候,只觉得很是讽刺,看着那盘红烧肉,若有所思。奈何因为太过荤腥,只是放了一块在嘴里,嚼了几下还没咽进肚子里,就全都吐了个干净。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了,也不过只是干呕。虽说并没有下肚,但是很快就感觉到嘴巴发麻,慢慢失去了意识,脑袋也不清醒起来,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祸不单行,宋亚轩正烦躁的一本奏折都看不下去的时候,又有人来禀报说,辰王殿下自请削去爵位,已经出宫去了,还送还了朝服和礼帽……
“你说你下午是从二哥那里来的?”
严浩翔一直担心宋亚轩,自己看书也看不安稳。
“对。”
“那二哥也知道这件事。”
“嗯……”严浩翔好像知道宋亚轩想说什么。
“那他应该也生气了吧……”
丁程鑫只背了一个包裹就出宫了,先去了马嘉祺那里一趟,然后连夜赶往了母亲修行的甘露寺。
太妃娘娘似乎并没有对于丁程鑫的到来感到十分诧异,只是数落了两句怎么不提前告诉一声,就叫人打扫了房间领丁程鑫去了。
想来,自己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来看过母亲了……
虽然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但是丁程鑫这一觉睡的异常的好。
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推开门发现母亲正在院子里喝茶,不过倒好像更像是专门等他。
“跪下。”
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呵斥,虽然从昨天住进这里的时候,丁程鑫就总感觉怪怪的。
白沙地,在太阳的曝晒之下,温度不低。
“睡到这么晚才起,以前每日早晨要给太后娘娘请安,你是不是从没去过?”
“是儿臣疏忽了,儿臣知错了……”
丁程鑫的大脑飞速运转,这算的又是什么账。他是从来没去过,只是因为太后娘娘不喜欢这些繁杂的规矩,就统统取消了。
“你说你知错了,错在哪了?”
如果只是请安的问题,母亲刚刚明明已经都点出来了,怎么可能再问一遍,那显然就是别的事情……
“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进来找我。”太妃娘娘回屋去了。
黄豆大小的沙石算不上细腻,一粒一粒的扎进膝盖里疼的要命,头顶是似火的骄阳,仿佛没过几分钟,就已经满头是汗。丁程鑫不得不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思考到底哪里惹母亲生气了,不然进屋了也不好交差。
母亲刚刚的话仿佛是在提点自己就算她人不在皇宫,对于宫里,对于自己发生的很多事情却都知晓……
既如此,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
因为自己自请离宫吗?
仿佛得到了答案却也不敢立刻起身,咬着牙跪足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起身轻轻敲了敲门。
“想清楚了?”
“是因为我出宫的事吗?”
“你在问我?你为什么出宫?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虽然觉得母亲应该知道昨天的事情经过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隐瞒。
“你当我是傻子吗?”
一看母亲动怒了,丁程鑫立刻噗通一声就跪在脚边。
“你自请削去爵位出宫,叫没什么事?我可听说陛下今天早朝退朝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摔倒,你们俩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
“他欺负你了?”
“没有,怎么会……”
“那真是奇了,既没有吵架,有没有欺负你,宫里出了事情,大家都忙的很,你来我这里干嘛?”
“我且问你,你是什么身份?你是陛下的哥哥,大哥!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说一定会辅佐好轩儿,先皇才放心把江山交给他的,结果现在呢?你一甩手不管了,真源从小就出去打仗去了,他能懂多少朝堂官场的勾心斗角,你就留他们处理这摊子事情,然后在我这里心安理得的睡大觉?”
“我……”一时间百口莫辩。
太妃娘娘拿着手上的扇子敲了敲旁边的一张长凳,“趴上来,裤子褪了。”
这张凳子和屋子里其他的长凳都有所不同,要宽一些,倒像是专门准备的,到底还是逃不掉的。
身边服侍的婢女秋兰出去拿了块竹板回来。
“能不能不脱裤子……”
“不能,”母亲的言语里满是不容反驳,“阿兰从小带你洗澡睡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罚你,哪还轮到你来谈条件了?”
小的时候再亲密,现在也这么大了呀,可惜丁程鑫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反抗,还是老老实实的起来脱了裤子又趴下。
“你不是要留在我这里吗?我许你留在这里养伤,挨多少你自己决定。”
话音刚落板子就上身了。
自从母亲搬出皇宫之后丁程鑫就再没有挨过罚了,如今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耐痛。
一边是惬意的看书喝茶,仿佛听不见身旁啪啪的竹板声,另一边拼命的抓着凳腿,咬着牙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多少了?”
“四十八……”丁程鑫比动手的婢女先一步开口。
丁程鑫是容易显伤的皮肤,身后的两团明显红肿一片,尽管碍于是自家亲殿下,下手只用了五六分的力气。
“你觉得还不够吗?”做母亲的总是心疼的,更别说这么久没见,见面就把人打了。
丁程鑫把母亲的话当真了。疼是疼,可是竹板打下去的伤都是停留在表面,虽然看上去肿的厉害,可是就算不上药,睡一觉也绝对看不出一点痕迹了。
“我没事,母亲尽管罚吧……”
“既然如此,那阿兰你还心疼什么,照实了打。”
竹板再一次落下,当真是比之前难挨不少。
细细簌簌的能听见丁程鑫吸鼻子的声音,怕叫人看见了眼泪,特地把头扭向了没人的一边。
八十下过去了,像臀腿这样皮肉细嫩的地方已经冒出不少小血珠,不断的发酵之下,臀峰也变成了深红色……
看不见脸,只能看见趴在长凳上的人每挨一下都会发抖。
珍太妃挥了挥手,让人先出去了。
“这是有多委屈,真打算让人打断了腿,一辈子赖在我这不走了。”
“我真的想在这里多住两天……”仿佛只有再母亲面前,才会展现小孩子气的一面,带着哭腔的声音,听上去更像在撒娇。
“好了好了,不逼着你回宫去了,我叫大夫来给你上药?”
“一点小伤,我自己来就行。”虽然母亲伸手来拉自己,但是毕竟年纪大了,也不敢真的以此着力,丁程鑫撑着长凳爬了起来。
就在丁程鑫纠结到底在这里住多久才好的时候,马嘉祺解决了他的烦恼。
傍晚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把贺峻霖送来了。
刚刚苏醒的人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病怏怏的也不说话。
“身体怎么样了?”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还拎了一大堆的药材来。
“大夫说幸好当时没有吃下去,再加上一直躺着,毒素没有蔓延开来,但是体内还有余毒,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能保证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那你怎么把人送到这里来?”
“我也不能天天都不出门,哪像丁哥现在可是无官一身轻啊,”马嘉祺才阴阳两句又差点被打,“所以有的时候留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这里有你在,太妃娘娘身边护卫也多,肯定比跟着我安全。”
这样的任务一交,贺峻霖离开青龙寺之前,丁程鑫都能名正言顺的呆在这里了。
“你怎么了?”马嘉祺看丁程鑫好像行动不太利落。
“没事。”
“不信。”
“爱信不信。”
马嘉祺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一遍,发现目光落在身后的时候丁程鑫反应格外明显,脸一下子就红了。
“不会吧……”
“闭嘴!不然打你!”
就算是威胁也不能阻止马嘉祺明目张胆的嘲笑,只留丁程鑫愤愤的威胁一句,“信不信我欺负你宝贝弟弟!”
“那我肯定要找太妃娘娘为我做主的!”又让人逞了口舌之快的丁程鑫又不能拿药包撒气,只能把马嘉祺轰了出去。
宋亚轩这两天可以算得上是心力交瘁,马嘉祺在给自己提供了最真实的证据之后,宋亚轩其实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猜了个大概,可是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太久了,梁丞相早就已经拿捏住了别人的把柄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让宋亚轩连一个责怪他的理由的找不到,更别说定罪量刑。
刘耀文虽然对于上次的事情还有点心有余悸,但是这两天看早朝的时候宋亚轩都有点心不在焉的精神恍惚,张真源又不知道生了哪门子的气,每天早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回自己府上去了,想着还是在旁边能看看有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帮着处理一下。
严浩翔几乎是所有时间都陪着宋亚轩,算得上是接替了贺峻霖的工作,可是氛围和默契却完全无法相比。宋亚轩这两天睡觉都极不安稳,就算是和严浩翔一起睡,大抵是因为他睡觉太乖巧了,躺下了一夜几乎都不会翻身,总是让宋亚轩觉得仿佛旁边没这个人,不像以前和贺峻霖一起睡觉的时候,总是抢自己的被子,大半夜的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起劲的梦,有的时候还要踢自己一脚,可偏就是旁边有个人滚来滚去的时候,才能让宋亚轩有安全感,睡的踏实,而不像这几天,夜夜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眠了……
马嘉祺家里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宋亚轩可以很确定贺峻霖至少没有被毒死,但是到底怎么样了,身体如何,纵使是自己有那么多的侍卫眼线,也没办法听到任何风吹草动,觉得还是一定要亲自去问一问才行。
“陛下今天怎么有功夫到我这破屋子里来?”
宋亚轩从马嘉祺的话语里听不出来是调侃还是揶揄。
“师父,我可以看看贺儿吗?”
“不可以。”
马嘉祺的拒绝干脆到宋亚轩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楞了一秒才重新问道:“那我能不能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中毒?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还有……还怪不怪我……”宋亚轩最后一个问题问的极其没有底气,这不是废话吗,不见不就是还怪?
“不可以。”马嘉祺的语气很平淡,就是给出的答案很不和善。贺峻霖在家里养病的这几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唯独是马嘉祺提起任何和宋亚轩相关的话题的时候都闭口不谈。被送去丁程鑫那里之前第一次主动提起,竟然是要求他不能告诉宋亚轩任何与自己相关的事情。
马嘉祺答应了,自然就要信守承诺。
“师父,我求你了,我知道错了……”宋亚轩膝盖一弯就要跪,被马嘉祺拎了起来,“干什么你!”
以前丁程鑫在皇宫的时候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情,不论宋亚轩闯了多大的祸,都不许他跪,出了太后,跪谁都不行,这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不容折辱。
可是如今宋亚轩觉得自己除了自己的尊严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可赌上的东西了,他只是想向马嘉祺证明,他是真心实意的。
宋亚轩存心要跪,马嘉祺拉也拉不住。
“爱跪就跪吧……”
马嘉祺侧身让开,从宋亚轩背后走了,表面上看是走了,但是皇帝还在自己家里呆着呢,怎么可能真走。侍卫都是在门外守着,马嘉祺只是进了厨房,找了个能看见人的地方坐下了。
不过看见的只是背影,所以也看不见宋亚轩的表情。
宋亚轩来的时间是午饭前一会儿,现在快到正午了,夏日的太阳毒辣的很,虽然屋外的连廊有遮荫的地方,但是依旧抵不住滚滚热浪,更不要说宋亚轩几乎没有任何罚跪的经验,平时从不曾屈膝,现在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满头大汗,膝盖刺痛。
马嘉祺清楚的看见宋亚轩身侧握紧的拳头,看得出来是真的难挨。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汗水糊住了眼睛吧,看到宋亚轩抬手拿袖子擦了一下脸,然后又把手放好。
再过了不一会儿,估计是撑不住了,踉跄了一下右手撑在地上,缓了一会儿重新直起身子,就这样周而复始,明明简直不住了,却倔强的要命。
马嘉祺本来还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和宋亚轩说要辞了太傅的职务,现在却是怎么也不忍心了。起身推开门去。
“为什么罚你?”马嘉祺还是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宋亚轩,脸上汗津津的,大概是因为休息的不好,有些苍白的脸上黑眼圈有些明显。
“因为我……冤枉贺儿了……”
“亚轩,我是你什么人?”
“师父?”宋亚轩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以一个老师的身份问你,可你刚刚回答我的不过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我教过你什么,你又是怎么做的?”马嘉祺不是来和宋亚轩计较贺峻霖的事情的,他到是想计较,却也计较不起,若是真要计较,那也该去把丁程鑫打一顿,而不是在这里欺负宋亚轩。马嘉祺知道宋亚轩之前的一些话惹得他两个哥哥都伤心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铁了心要给他个教训,反正是真的撒手不管了,耀文和浩翔到底是小孩子有的事情思虑也不周全,要是再不点醒宋亚轩,真出什么岔子了可就来不及收摊了。
“我……”宋亚轩这两天心乱如麻,果真是没想过这些问题的,“师父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明明相信贺儿的,但是轻信了别人伪造的证据,掉进了别人的陷阱……”
“那你该不该罚?”
宋亚轩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师父……”
“跟我进屋。”马嘉祺推开了宋亚轩面前的那扇门。
宋亚轩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挨马嘉祺罚,不免有些忐忑。刚刚被问话的时候脑子都要短路了,这会儿才觉得膝盖好疼,走路都有点不利索了。
“因为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很不好,所以罚你四十戒尺,有没有意见?”
“背后指使的人是梁温,但是我抓不到他的把柄……”宋亚轩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让马嘉祺楞了一下,这件事情他也知道,毕竟当初都是自己查的,但是后来心思一直放在贺峻霖身上,也就把他抛在脑后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让宋亚轩听出了别的意思,又补上了一句,“保护好你自己,其他的事情都不着急。”
马嘉祺曾经是着急的,可是这么多事情发生了之后,他也会怨自己,自己的弟弟差点没命,说白了也是自己间接造成的,丁哥曾经的话,果真都应验了……
宋亚轩乖乖的趴在书桌上,手放在身后想要解去下衣,被马嘉祺一把抓住了手,“不用脱了。”
越是乖巧,就越让人心疼。
戒尺不是什么厉害的工具,虽然夏天穿的少,但是多少还是隔着两层布,又减轻了不少。
所以真的戒尺落在身上的时候,刚开始算不上多疼。
因为看不见,马嘉祺很专心的挥舞着手上的戒尺,一直没有说话。
宋亚轩也就这样默默的趴着,自己在心里计着数。
随着数目的叠加,身后方寸之地难免一下叠着一下,疼痛越发明显起来。
衣服阻隔掉了一部分皮肤表面的疼痛,剩下的都是实打实疼进肉里的。原本只是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捏的发白,慢慢又变成了攥紧的拳头,好在数目不多,规矩也不严,不一会儿就挨完了。
马嘉祺把宋亚轩从书桌上扶起来,“希望陛下能记得,今天是为什么挨罚的,以后又应当怎么处理事情。”
“谢谢师父教诲……”宋亚轩是来干什么的马嘉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都到这个份上了却依旧是只字不提,宋亚轩也不好再问,只能道谢之后准备离开。
身后的痛都不如膝盖上的厉害,马嘉祺看到宋亚轩走的有些别扭的时候突然就改变主意了,或许应该给两个弟弟一个说开的机会,而不是让一场误会在两个人心里留下再也无法解开的结。
“我把贺儿送到青龙寺太妃娘娘那里去了。”
青龙寺不光有太妃,有绝对安全的守卫保护,还有大哥……
宋亚轩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丁程鑫,那天跟贺峻霖吵了架之后算得上是一时间失去了理智,对哥哥说出的那些话事后怎么想怎么后悔。小孩子不懂事的理由已经根本无法拿来搪塞讨饶,也不知道哥哥这一次还会不会毫无理由的相信他,原谅他……
去青龙寺的事情需要重新安排时间好好计划,宋亚轩还是决定先回宫。
轿辇里虽然有软垫,但是坐下还是隐隐能感觉到痛,走起来了一颠一颠的,更是不舒服。
算了,好歹知道了点有用的消息,想也不亏……
宋亚轩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所有之前拉下的政务都处理完了才有底气去青龙寺见丁程鑫。
严浩翔本来说要陪宋亚轩一起去的,但是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他不想在弟弟面前尴尬。
上山之前心里还是忐忑的很,虽然宋亚轩知道自己应该多半会先见到丁程鑫,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上要来,事先一定会告知的,所以丁程鑫昨天就知道了。
只是早上来的时候,还是正好撞上了丁程鑫从厨房端着茶壶准备往书房走。
“草民参……”
“哥!”
丁程鑫跪的毫不犹豫,吓得宋亚轩直接扑了上去。
“不要这样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能跟我生气……”宋亚轩的眼泪几乎是立刻决堤,来的路上本来想了千百遍的措辞现在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剩下无尽的委屈和惊慌。
丁程鑫摆了摆手,让所有跟来的人都退下了,皇上的这副模样,不应该是他们能看到的。
“我们进屋去说好不好?”手上的茶壶在宋亚轩扑过来的时候就直接被撞飞碎在了不远处的地上,丁程鑫拍了拍身上的小八爪鱼,让他先起来。
“茶壶在外面打翻了,现在要是口渴的话,就只能先吃点水果了。”丁程鑫把一个拼盘拿到桌子中央,发现宋亚轩还在那里哭的一抖一抖的金豆豆掉个不停。
两个人原本是面对面坐着的,丁程鑫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宋亚轩旁边,“谁欺负你了,怎么这么委屈?”
“没,没人欺负我……可是,你们,你们都不理我了……嗝!”宋亚轩哭着哭着还打了个嗝,“我又,又不敢来道歉……哥哥你不能生我的气……嗝!我知道错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宋亚轩打嗝打个不停,结果眼下没有茶水又没有可吩咐的人,只能帮人拍拍背,顺顺气。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哥哥不生气了……我只是有点难过,所以想出来走一走,就像你难过的时候不想写作业批折子,偷偷带着贺儿跑出去玩一个道理。”
丁程鑫说完有些后悔,不该先提起贺峻霖的,可是宋亚轩大概是哭的过于投入,只是同意丁程鑫说的是这么个理,倒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你今天来干嘛的?”
“想……见见贺儿……”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的?”
“师父告诉我的。”
丁程鑫的眼神里有一丝狐疑,马嘉祺怎么会主动告诉宋亚轩。
宋亚轩看懂了丁程鑫的疑惑,“我去求师父的……”
宋亚轩开始没想细说的,但是丁程鑫显然不是很好忽悠,“马嘉祺可不吃撒娇耍赖的那一套,你有什么本事能让他告诉你?”
“我……”宋亚轩咬了咬嘴唇,“我跪了一会儿……”
“不许再有下次。”宋亚轩本来以为说出来要挨骂的,结果丁程鑫好像没想计较这件事情,连忙点了点头。
“所以……我能见见贺儿吗?”
“我昨晚就帮你问了……”丁程鑫昨天晚上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趁着贺峻霖还没睡就问了,“他……说不见你……”
“哥哥帮帮我好不好……”
“这不是我不想帮啊……”贺峻霖来这里住了几天了,丁程鑫看他每天都郁郁寡欢的,没事就陪着说说话,可是马嘉祺都劝不好,他能有什么办法,他的身份更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了,有的时候含沙射影的提上两句,贺峻霖听的出来,但是就是不给回应,昨天那么明显的问了,也是拒绝的毫不留情。
“浩翔走之前倒是给我出了主意……”
“他?”丁程鑫掰了颗葡萄下来,他这个弟弟,也是出馊主意的时候居多。
“他说贺儿都是嘴硬心软,要是哥罚我的话,他肯定会心疼的……说不定就……出来拦一拦呢……”反正宋亚轩觉得严浩翔出的是个好主意,甚至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直藏着的戒尺。
“合着我来做这个恶人呗?”
“我之前口不择言惹哥哥难过了,也一并罚了吧……”
丁程鑫叹了一口气,连戒尺都送到自己手里了,这戏想不演都不行。
丁程鑫带着宋亚轩去了书房,书房里面有一间卧室,贺峻霖就是住在那里,因为大部分时间丁程鑫都是陪着贺峻霖,所以就在外面看看书,写写字,如今把人带到这里来,倒是也合情合理。
贺峻霖从早上宋亚轩来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睡不着了,现在外面的动静更是听的一清二楚。
丁程鑫只是训斥了两句,就开始动手了。
门板几乎完全不隔音的,本来也是方便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叫外面的人,眼下戒尺一声一声都清晰的穿进了贺峻霖的耳朵里。
然而隔音似乎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因为丁程鑫在宋亚轩耳边小声嘀咕的那一句“哭大点声,不然怎么叫人心疼”也被听的一字不落……
可是宋亚轩并没有照做,还是闷着头撑在书桌上,小脸憋的红通通的,不是吧唧掉两滴眼泪。
反倒是惹的本来又有点生气的贺峻霖心疼了,怎么没听见声?不会真怎么了吧?
宋亚轩这样丁程鑫也没办法,力气也小不了,戒尺的动响虽然说本身就不小,但是若不是听着骇人,怎么能达到目的?
可是力气大了,苦的就是宋亚轩了。身后的两团肉被反复鞭挞,前两天刚挨了一顿,虽说不严重,但是左右也过了一天才好,格外敏感的皮肤也无形中放大了疼痛,都要将手心掐出指甲印了。
“你不能再挨了,已经出血了。”丁程鑫这句话倒不是说给贺峻霖听的。
原来是破皮了,怪不得这样疼……
“我没事,挨的住……”
“你明天不上朝吗?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
“看不出来的……大理寺审犯人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了,是我欠小贺儿的……”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不欠任何人!”丁程鑫似乎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你是皇帝,没有人有资格去指摘你做的怎么样!你可以选择去弥补,但是……”
“道理我知道,可是……”宋亚轩破天荒的打断了丁程鑫的话。
“可是就是想挨揍是吧,我成全你!”
这一下子下手是真的不留余力了。
“啊!”宋亚轩毫无准备的,被一下子打的腿软,痛呼也脱口而出。
这让房间里的一直偷听的贺峻霖真的吓了一跳,他也不傻,知道之前的是在演给他看,但是眼下显然是谈崩了,这会儿是真的要教训人了,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
速度快了贺峻霖不敢用手去拦,只能整个人都扑在宋亚轩身上,不过就帮人挡了一下,立刻就开始咳个不停。
“贺儿……”宋亚轩撑着桌子勉强转过身来,太久没见到了,贺峻霖的气色竟然比挨了好一顿打的自己还要差得多,“我就是想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大概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这两天的疲倦立刻席卷而来,宋亚轩眼睛一闭就软绵绵的晕过去了。
贺峻霖虽然反应的快但是根本没力气扶着他,还是丁程鑫把人抱起来放在了旁边卧室的床上。
“怎么办?”贺峻霖有些手足无措,看着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宋亚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丁程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母妃身体一直不错,山上也没有配备太医,现在如果去皇宫请一定会走漏风声,现在唯一有的药又全都是配好了给贺峻霖调养身体的用不上,“应该只是累了,让他睡一会儿,等醒了就回宫去请太医检查身体。”
宋亚轩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贺峻霖正靠在另一边床头看书。
“贺儿?”宋亚轩没想到贺峻霖会一直在这里,“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住的房间呀。”
宋亚轩不是很爱聊天的性格,平时都是贺峻霖在旁边叭叭的讲个不停,如今爱讲话的人不说了,对话立刻终结,气氛显得尴尬极了。
“那……你会和我回宫去吗?”
“不知道……”贺峻霖顿了顿,“我应该还会在这里养一段时间的伤。”
“然后呢?”
“可能等我哥这段时间忙完了……会回江南的老家去吧……”
宋亚轩没再说话,他仿佛没有什么立场要求人留下来。
丁程鑫不放心宋亚轩,怕叮嘱着叫人看太医好好吃药,却只是阳奉阴违,想着贺峻霖呆在这里还有母妃照顾也不用寸步不离,就跟着宋亚轩一起回宫去了。
等一直忙到晚上回到青龙寺的时候,却发现贺峻霖不见了……
问了山口的侍卫,说是下午皇上走了之后大概一两个时辰下山的,是一个人走的,也就是说距离现在也要过去两三个时辰了。
不在皇宫,也没有回马嘉祺那里,好好的人跑哪去了?丁程鑫立刻吩咐了能调用的一些侍卫出去寻找,又派人告诉了宋亚轩和马嘉祺。
贺峻霖是不到半个时辰之后自己回来的。
“站住!你上哪去了?”
“就……在外面街上逛了逛,怎么了丁哥?”
“撒谎!每条街侍卫都找过了,也没看见你人,到底干嘛去了?”
“万一是正好走差了呢……我是看到街上有禁军,但是我以为只是巡逻的,没想到是找我的……”
丁程鑫只当是贺峻霖因为今天的事情需要散心,人平安回来了心也放回肚子里了,火气也消去大半,看着人一如既往糟糕的脸色也生不起气来了,“下次出门之前就不能带两个人,走也不打招呼,让人担心死了,你要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我没事~”贺峻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下次一定注意。”
这是贺峻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笑,这让丁程鑫很是意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
贺峻霖确实说谎了,他根本不是去逛街的,而正是趁着丁程鑫不在,去了丞相府。
贺峻霖的武功平平,但是轻功十分了得,就算是身体抱恙也没有耽误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梁温的面前。
偌大的丞相府如此多巡逻的侍卫,竟无一人发现,这让本就做贼心虚的梁温吓了一大跳。
在要高呼招来人之前,被贺峻霖制止了。
“梁大人,我今天来,是和你做个交易的。一个对你大有裨益的交易。”
“对我大有裨益?”梁温不是傻子,“对我有好处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因为我需要借用梁大人的智慧。我希望大人能在一天之内再给我设计一套借刀杀人的好方法。”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贺峻霖被一下子掐住了脖子,几乎喘不过气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激动……嘛……”贺峻霖拍了拍掐着脖子的手,想让人松开,“我出来很久了,现在肯定很多人都在找,若是让人发现死在了丞相府,梁大人之前就算甩的再干净也跑不掉了不是吗?”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所以来找大人合作来了。”
“你要给谁下毒?”梁温不是很像和贺峻霖继续交谈下去,但是这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皇上。”
梁温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少在这里套我的话了,你们关系多好谁不知道。”
“是,曾经是很好,但是前两天的事情想必大人最清楚不过了,试问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们的关系还会好吗?大人不妨设身处地的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在大理寺差点丢了命,皇上甚至还想悄悄的除掉我在饭菜里下了剧毒。换做是大人你,还能毫无芥蒂吗?”
“那你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贺峻霖竟然不知道在牢里饭菜的毒是谁下的,这让梁温有了一点兴趣,“你们就算关系不如从前了,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吧?”
“皇宫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倒是想过几天就和哥哥回老家去,但是我知道皇上这么多秘密,大人觉得,我可能活着离开京城吗?
是他先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
我要活命,大人也要活命,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大人如此聪慧,希望可以再制定出一个精妙绝伦的计划,我可以动手,但是不能成为凶手。到时候,想要拥护哪位皇子成为新帝都听大人的,梁大人又成了功臣,必然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个交易,是不是很不错?”
“你人都不再皇宫,拿什么夸下海口可以动手。”
“大人如果愿意合作,一天的时间,我后天就能回宫。只不过……”贺峻霖顿了一会儿,“如果真的合作了,要互立字据,我也不傻,不想被别人当枪使,等得手了之后,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梁温绝对算得上老谋深算,贺峻霖所说的也正是他心里所顾虑的。两方的合作几乎没有任何信任可言,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中途反水。
梁温自以为拿了贺峻霖的亲笔手书,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凭着这么多年叱咤朝廷的三寸不烂之舌挑拨离间,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小心谨慎那么久,就是算错了这一步……
贺峻霖第二天去找他拿到了整个周密计划的每一个步骤,第三天进入了皇宫重新回到了宋亚轩身边。
梁温在皇宫里数不清的的眼线,一切都如约定的一般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这让梁温觉得仿佛很快就要摆脱这段惊心胆颤的生活了……
宋亚轩没想到贺峻霖这么快就会回来,很是欣喜和意外。
见到宋亚轩的贺峻霖却直奔主题,“希望皇上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会留下来。”
“我们之间难道就只剩下交易了吗?”犹如被当头泼了一桶凉水,宋亚轩只觉得心也拔凉拔凉的。
“人都是会害怕的,这种感觉你应该最能感同身受……先听听我的条件吧,”贺峻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手书,就是他从梁温那里拿到的,“这是梁温的字迹,虽然与上一案无关,但是现在皇宫里还有他安排这动手的人,抓住之后人证物证具在,谋害主上就是死罪难逃,我想要亲手杀了他。”
宋亚轩先看了贺峻霖半天,才拿起那张纸又看了半天。没收了放在自己的衣袖里,就准备往外走,只留下了一句,“不行,我不同意。”
这张纸在自己的手上毫无用处,收走便收走了,贺峻霖也并不在意,让他伤心的是宋亚轩的态度,他们甚至连交易都做不了了。既然如此,那这座皇宫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贺峻霖回了自己的那间很久很久都没有进过的屋子,有一些东西还放在那里,真的可以收拾收拾和哥哥一起回老家去了。
拎着一包东西推开门的时候,却听见路过的几个婢女窃窃私语,说就在刚刚,皇上在大理寺亲手捅死了梁丞相。
拦下来想问个清楚,却因为都是谣传,没有再多的细节了。
宋亚轩出门就命人抄了丞相府,府邸虽然豢养了大量府兵,但是被打的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等宋亚轩到大理寺的时候,梁温浑身上下都可以说是鲜血淋漓,只剩下一口气了。
“贺儿因为你吃的苦,朕现在翻十倍还给你。”
“陛下真的还以为自己的好弟弟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吗?”梁温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是,谁也别想好过。
旁边的官吏呈上来一份书信,宋亚轩只瞟了一眼就知道是贺峻霖的字迹,随手就扔到旁边的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你就不好奇上面写了什么吗?到头来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谁算计谁,可还不一定呢!”
手帕裹着匕首,尖刃一点一点的刺进心脏,“等血流干了扔到荒山去喂野狼。”
宋亚轩检查了自己的手上没有沾上血迹,就命令摆驾回宫了。
宋亚轩在看到贺峻霖给的那封信的时候就猜到发生什么了,一时间有些生气他怎么能冒这样的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梁温要了性命,可是又有一点开心,贺峻霖敢赌,就说明打心眼里还是相信自己的。
贺峻霖在殿门口撞上了宋亚轩。
“有什么想问的我们进去说。”
“宫里的传闻是真的吗?”
“什么传闻?”宋亚轩刚回来,自然不知道宫里人都传了什么。
“你杀了梁温?”
“是。杀人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贺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决断的性命多了,久而久之已经麻木了,但是我不希望脏了你的手……”贺峻霖连死人都没见过,如果真的让他动手了,指不定要多久才能从阴影当中走出来。
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贺峻霖的意料,完全愣住了。
“凶手已经找到,仇也已经报了,上次在青龙寺的时候我身体不好,现在我重新道歉,”宋亚轩顺手把书桌上的镇纸捞过来放在贺峻霖手上,摊开了手心,“我认打认罚,但是……能不能听到一句’没关系‘?”
“这可是你说的?那……手板多没诚意呀?”
宋亚轩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还是认命的把手附在腰间的时候被贺峻霖打开了,“逗你玩的,原谅你啦!我哥都骂了我八百次了,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任性,也多不出后面这么多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也要道歉……”
“陛下跟贺儿和好了。”
马嘉祺辞了太傅的职位,搬去青龙寺和丁程鑫一起住了。和宋亚轩解释了八千遍才解释清楚不是因为他才不干的,单纯是因为羡慕丁哥自由自在的生活想要偷懒。
宋亚轩也不止一次问过丁程鑫的意思,却被哥哥笑说,“等再大一点成家了我们都要搬出皇宫去,到时候难道还要哭鼻子不成?这里离皇宫近的很,随时都能去呀!”
照丁程鑫的话说,弟弟养这么大就是解放自己的,现在浩翔和耀文越来越懂事了,政务上的很多东西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能帮上很多忙,贺峻霖天天闲着正好又能监督一下弟弟们的学业,这不简直完美。
“小贺也给你写信了?”
“哪有,亚轩写的,那个兔崽子进宫之后就没一点消息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听这话丁程鑫突然酸了,原以为宋亚轩只给他一个人写了信,居然马嘉祺也有!
“我没想明白,小贺那天为什么突然回去找梁温?”丁程鑫刚知道贺峻霖那天撒谎了的时候默念八百遍孩子还病着,才忍住了冲进皇宫把人打一顿的冲动。
“他在牢里的时候发烧了,烧了很久,又受了刺激,之前失意的时候那些事情全都想起来了。我们以前仗着他不记得了,有些事情也没避着他说,估计这几天自己一琢磨,就全都连起来了。”马嘉祺也有些懊恼,“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不然肯定得看着点,幸亏是没出事。”
“嘿嘿……”贺峻霖看着宋亚轩这笑的脸上就写着心虚两个大字。
“怎么了?”
“帮我哄哄二哥吧……”
“你又干什么好事把人惹生气了?”
“就是之前呀……说错话了,虽,虽然话是跟大哥说的,可是这落在谁耳朵里都……都一个意思……小贺儿~~~~你不是叫他一声师父,他那么喜欢你……”
“打住打住!我除了挨过一顿揍,真没看出来他那里喜欢我……”
贺峻霖虽然嘴上没答应,被宋亚轩一路拖到誉王府的时候还是勇敢的打了头阵。
宋亚轩听不清贺峻霖在那里嘚啵嘚讲了啥,但是自己只敢把脑袋伸在门边望。
张真源一下子就发现了扒在门口的宋亚轩,招招手让人进来。本来还犹犹豫豫,确定张真源好像不是要动手之后才小猫一样的溜了过去。
“小贺回来陪着你了,可算是开心了?”
“要是兄长能不生气,我就更开心了!”嘴倒是甜得很。
“你又没有凶我,再说了,我哪会生那么久的气?我怕你忙,就没去找你。”张真源揉了揉宋亚轩的脑袋,起色果真比前两天看上去好多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谁早朝的时候都还板着脸,看都不看我一眼。”宋亚轩毫不客气的拆台,要是这么说那他可要委屈了。
张真源的手拍了拍宋亚轩的屁股,感觉到危险的人一下子蹿了起来,“我就知道兄长不会跟我生气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就又拉着贺峻霖一溜烟跑了。
张真源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稳重一点……
宋亚轩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边塞地区也一直没有再出现战事,张真源除了回去练武场监督士兵们日常训练,更多的精力就放在了自家几个弟弟和徒弟的武功练习上。
贺峻霖也不甘示弱,学着马嘉祺的样子天天教两个弟弟念书,写作业。
这可就苦了两个幺儿了,只能和宋亚轩吐苦水。二哥那边自然是不敢指手画脚,有的时候会帮着弟弟们跟小贺儿求求情,结果一言不合贺峻霖就把书丢进宋亚轩怀里,让他自己来教,又是完败……只能辛苦他两个可爱的弟弟了,严师出高徒嘛,也不亏的……
“马嘉茄!你又输了!”随着丁程鑫一子落定,眼前的这一盘围棋又是以马嘉祺失败告终。
丁程鑫兴冲冲的在马嘉祺脸上画了个大王八,“之前可是说好了的,今天你得带着这个进宫去看弟弟们!”
“让人看见了多尴尬呀……”马嘉祺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我不去了!”
“不行不行!说好了的!你现在又不是太傅了,端什么架子呀,又没人看。”
贺峻霖第一眼看见马嘉祺的时候笑的手里的书都要掉了,大家围坐一桌吃饭的时候,马嘉祺总感觉贺峻霖时不时的就要撇他一眼。
“看什么看!再笑信不信我拿戒尺在你屁股上画个王八!”马嘉祺气急败坏的想着,下一次一定要迎了丁程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