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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告诉你他们不会说的事情。”亚历山德罗夫人的朋友、律师胡斯塔科娃(Hustáková

2021-02-04 19:39 作者:夏侯元菡  | 我要投稿

“我将告诉你他们不会说的事情。”亚历山德罗夫人的朋友、律师胡斯塔科娃(Hustáková)无惧要面临的后果,向我们透露了有关飞机失事的内幕

 

译自《Parlamentní listy》,2017.03.06

 

“我被告知如果我公开说出今天我将要告诉你的事情,我将会被俄罗斯视为不受欢迎的人,我将不可能再踏入俄罗斯。”接受《Parlamentní listy》采访的捷克律师米洛斯拉娃·胡斯塔科娃(Miroslava Hustáková)这么说道,她和俄罗斯军队下属的亚历山德罗夫歌舞团的成员们成为朋友已经有很多年了。因为一架飞往叙利亚的飞机的坠毁,这个歌舞团中大部分的成员都离开了人世。这件事情以及后续俄罗斯政府进行事故调查的方式,都引起了人们的重新思考。

 

——您最近刚从俄罗斯回来,在那里您一定已经见过了一些亚历山德罗夫歌舞团的成员。俄罗斯媒体对于飞机失事的原因仍然保持沉默,而您从一开始就认为莫斯科并不想找到真实的事故原因。从现在看来,他们确实如此。您是否有什么新的消息可以向我们分享?为什么您从一开始就认为真实的原因不会被公开?

 

是的,我几天前刚从俄罗斯回来,见到了很多不在飞机上因而幸存下来的团员,以及遇难者的家属。俄罗斯官方媒体对于坠机事件的原因只字不提。然后到了最后,才找出了一些能够让大多数人都接受的理由。这些解释并不违反现实的物理规律,所以那些不相信这些解释的人就会被认为是阴谋论者。对于一些和俄罗斯有着很深厚的关系的人——那些对俄罗斯抱有强烈的恐惧情绪的人——而言,飞机坠毁这一消息便已然足够了,因为俄罗斯人是演技纯熟的演员。而对俄罗斯狂热地热爱着的那些人而言,他们早已再一次事先就知道是美国人导致了这一次的飞机坠毁,但是为了不让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聪明的俄罗斯人选择了沉默。不然为什么俄罗斯人没有在他们的客机和战机在埃及和叙利亚被击坠的时候保持沉默?不然为什么塔斯社更关注现任朝鲜领导人的哥哥的死亡,而不是成千上万的那些死在朝鲜的人?第三次世界大战没有从顿巴斯战争开始,也没有从克里米亚成为俄罗斯的一部分开始,更没有从俄罗斯的武装力量进入叙利亚开始。因此,它也不会从另一架俄罗斯飞机的坠落开始。而与此相反的是,如果是其他国家有什么东西坠毁了并宣传是俄罗斯干的,外长拉夫罗夫会在国际舞台上很好地把这件事情利用起来。他做外长做得很好,他总能立即对外界对俄罗斯的攻击做出反应。他可能是俄罗斯拥有过的最好的外交部长了。国防部长绍伊古也是如此,他指挥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之一,是士兵们心目中的权威。认为他在飞机坠毁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找到黑匣子之后才确切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完全是一种想当然,大大低估了他对俄罗斯军队的指挥能力。在飞机坠毁之后,有3600人、14艘船和187个潜水员参与到了搜救工作当中。他们如同制作精良的钟表一般精确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甚至为其中一个独唱的遗孀通过DNA鉴定找到了他丈夫留下的两枚戒指。他们还发现了飞机的二十多块碎片。然而遇难者的遗体情况比飞机还要更糟,亚历山德罗夫人下葬时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在棺材里有完整的或者是一部分遗体。在90多名遇难者中,只有一人是你所理解的那种传统的下葬,那就是国防部副部长的助理奥萨科娜(此处有误,奥萨科娜·巴茹特纳娃是国防部文化司司长安东·古班科夫的新闻秘书)。

 

遇难者的亲属们要求看到遗体,但是当局解释说他们只能进行DNA鉴定,因为基本上没有人是完整的,确实有些人被找到了一部分的身体碎片或者肢体,但是对大多数人而言,他们都只被找到了一小块固定在飞机碎片上的组织。有18名遇难者甚至连一小片组织都没有被找到,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部分被下葬,只有一个空棺。这些亚历山德罗夫人没有找到他们的归宿,他们只能不断地徘徊在原地。这18名亚历山德罗夫人就如字面意义上的那样,不断地徘徊在原地,逗留在大海的深处。

 

现在的情况严重地损害了总统普京和国防部长绍伊古的声誉,因为许多人都认为他们应该为这件事情负责。这些人觉得,是他们秘密地在通过这架飞机运送炸药到叙利亚,而这些危险的炸药在途中不小心爆炸了。但是军事专家们并不相信这一点,因为任何东西都没有必要以秘密的形式运送到叙利亚去。俄罗斯联邦的军机可以光明正大地直接飞到叙利亚,而不需要以平民来作为掩护。在64名亚历山德罗夫人里,只要哈利洛夫将军和其他几个人是军人,当然,机组成员都是军人,还有其他几个来自国防部的人。具体的遇难者名单很早就已经放出来了,所以我并不是在这里泄露什么机密。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运用起综合分析的能力来寻找真相,而你获取信息的能力将决定你能否得到充足的信息来进行分析。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有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但是我是律师,我知道我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总而言之,如果有人一定要我说出我所认为的亚历山德罗夫人和其余那几十人的真正死亡原因的话,我会同意时事评论家瓦列里·维克托罗维奇·皮金(Валерий Викторович Пякин)的看法。在1月31日,他发表了一段时长为8分30秒的他对于此事的看法。他向观众们分享了一个断刃的故事,并表示他只能发表看法到这一层次,懂的人自然会明白,而其余无法理解的人则是很不幸的。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认为这件事情的本质可以更加具体地向所有人传达,因而我也无法以更加个人化的方式来表达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在此停下对这个问题发表看法的行为。

 

——灾难发生之后,亚历山德罗夫人的首次公众演出是在2月23日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的祖国保卫者日晚会上。这场晚会总统普京也在场。从您的FB页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您也参加了这场晚会。这些新团员对您而言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吗?您认为这些歌舞团的新团员是否已经很好地替代了旧团员所留下的空位?您如何看待这些新团员的未来发展?

 

这场音乐会是由国防部组织的那些并不对公众开放的音乐会之一,要么他们会给你票,要么不给你票。亚历山德罗夫人为这场音乐会献上了开场表演,并且舞台上的大屏幕也播放了关于遇难团员们的视频。

 

在音乐会过程中,我实在是无法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因而我也没有注意到合唱的质量如何。至于舞蹈,也许是女子部分并没有准备好,毕竟在灾难中去世的女舞者比男舞者更多。总而言之,在这场音乐会上所表演的舞蹈几乎都是男子舞蹈。

 

原本歌舞团在未来的演出是被给予了厚望的,因为在2016年5月,歌舞团的领导层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根据防长绍伊古的命令,俄罗斯联邦人民艺术家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哈利洛夫中将被任命为了歌舞团的新团长。他是俄罗斯军队的首席军乐指挥,近来年看过红场阅兵的人都会看到过他指挥着国防部军乐团的身影。哈利洛夫将军为这个歌舞团制定了庞大的计划,他想让歌舞团恢复到最初的规模。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以牺牲合唱团人数为代价来为行政管理留出更多的空位,他想把合唱团的规模在如今的基础上扩大一倍,让合唱团的质量恢复到歌舞团创始人所在的那个年代的质量。

 

将军在音乐方面很有权威,他写过上百首歌曲。虽然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他也只是一个人,但是我从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他的负面消息。他的女儿告诉我,爸爸对这次演出很兴奋,她从他那里得知不久之后他也会去捷克。本来,今年1月,这位将军就要年满65岁,退出现役。按理说,他就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歌舞团的工作当中了。由于他和防长绍伊古有着很好的关系,因此大家都觉得在歌舞团他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任何事情。

 

现在的歌舞团团长缺乏这种权威和能力。

 

——您已经宣布了今年您不会再去看亚历山德罗夫歌舞团的音乐会了,但是在他们的最后一次巡演时,您和他们一起为那些二战时的老兵举办了演出,还陪伴他们度过了整个巡演期间。为什么现在您如此坚定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二战老兵还会被邀请去观看演出吗?

 

如果这次没有其他人邀请这些退伍老兵出席的话,当然不会。邀请老兵观看演出是我个人发起的活动之一,而当时的团长马列夫上校也接受了并且感到很高兴。他本人曾经告诉过我,在其他中欧国家,他们并不是总能得到为二战老兵提供演出的机会。

 

——嗯。但是为什么您不再想继续和他们合作了呢?您自己也说了,即使到了今天,您与那些幸存的老团员依然是朋友。死去的人无法复生,因此也许您应该支持歌舞团未来的活动才对。是什么令歌舞团让您感到如此困扰?

 

歌舞团现任领导对待遇难成员的方式、对待幸存团员的态度以及他们对新团员的欺骗让我感到困扰与难过。

 

在飞机坠毁后不久,歌舞团的网站关闭了,然后我又在不久之后就得知了他们正在招募新团员。没有哪怕是一个页面是在告诉人们哪些团员或是在这几年间因为健康状况及经济状况、或是因为这次飞机坠毁而离开了歌舞团的。有些人希望他们会把所有遇难者的棺材放在他们大楼的大厅里,以供歌迷们能够和他们进行最后的道别。然而到了最后,得到这一待遇的只有哈利洛夫将军的棺材。我不想讨论他们是如何对待幸存的老团员的,因为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我是从哪里得到信息的,至少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我对他们的实际收入并不感兴趣,不过现在他们告诉了我。我和我的一个熟人,一起在莫斯科郊外的一间小屋里住了两天,她说现在他们的雇员比以往多了一倍。

 

但是最让我难过和气愤的是,新团员们被欺骗了。在今年1月俄罗斯媒体的报道里说,军队已经决定恢复这个歌舞团,并且拨出了70套新公寓来提供帮助。他们打算在整个国家里选拔出新团员,因此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为新团员提供在莫斯科的住宿才对。事实上,这几十名艺术家一开始先是在一家提供早餐的酒店里住了一个月,而媒体们也受邀去看到了艺术家们是被如何照顾妥当的。等到这些艺术家和原来的雇主的合同解除了,和歌舞团签好了新合同之后,他们立刻就被转移到了莫斯科郊区一座被废弃的所谓宿舍里。在那里,他们甚至没有办法一人一个房间,卫生间也是坏的,浴室肮脏不堪。从那里出发到歌舞团的大楼甚至需要2个小时的路程。

 

我并不是那些生活在我们的国家却为其他国家服务的特工,比如说那些狂热的反俄罗斯分子和狂热的反美国分子,很多人都对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不屑一顾,因而我也从没有走上过这条路。我只是真诚地喜爱着亚历山德罗夫人的表演。从几年前开始,我就已经为当时歌舞团的团长马列夫上校提供我力所能及内的帮助,而这些帮助都是不违反我们国家的法律的。他也接受了我的帮助,并且他也很感谢我。我扮演着如同哈鲁森斯基(Hrušínský)在那部讲述诗人的电影里扮演的那个角色一样的角色。我不属于任何政治组织,也从未打算属于任何政治组织,因为我只靠为客户提供法律帮助来维持生计,除此之外我想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所以过去几年里我为亚历山德罗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的,从来没有人因此给我付过钱,因而我也没有违反任何法律。如果我因此而受邀出席了一些只有受邀的人才能参加的音乐会,那只是他们对我提供的帮助的感谢,而这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我现在依然和歌舞团的前团长马列夫上校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以及,当然,我们在莫斯科见了面。和我见面的团员以及遇难团员的家属告诉我,他们很感谢我在空难这件事情里的明确立场,我不害怕说出实话。

 

在这次采访里我说的一些话也是应他们的要求所说的。因为没有人会去采访他们,他们不被允许和媒体接触。

 

——您认为现在这样的情况在这之后会得到改变,从而让歌舞团的团员们过得更好吗?

 

在目前的领导层的管理之下,也许不会。亚历山德罗夫人是世界音乐和舞蹈艺术的典范,我很尊重他们。我认为他们有权享受到比目前更好的待遇。我只能通过拒绝继续免费为他们提供帮助,以及公开他们目前所遭到的对待来帮助他们。

 

——嗯。多年来您一直有在俄罗斯生活,您经常去那边。您能告诉我们最近那里有什么事情让您感到惊讶的吗?有些什么积极的事情和消极的事情?您有什么想要给我们介绍的吗?有什么发生在俄罗斯的事情是您觉得不可取的呢?

 

我去过俄罗斯很多次,我不知道以后我还会不会去那里。因为我被告知过如果我公开说出今天我将要告诉你的事情,我将会被俄罗斯视为不受欢迎的人,我将不可能再踏入俄罗斯。但我并不在意这一点,因为如果有哪个国家将你视为了敌人,那再去那里也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

 

有一件特别负面的我不是太想讲的事情是,对家暴的限制还远远不够。在我看来,这个国家为了维护所谓的和平而默许了一些宗教的行为——在这个宗教的定义里,妇女和儿童并不被他们的家庭成员视为真正的人——实在是一个软弱的国家。

 

不过与此相反的是,俄罗斯联邦的最高法院成功地阻止了俄罗斯黑手党伸向国家机构的触手,也阻止了一些针对国家机构的犯罪。这个国家对某些特定类型的经济犯罪并不需要进行详细的调查,而是可以直接把他们羁押起来并起诉。如果在我们国内也这样做的话,捷克国内类似的黑手党组织将会很难继续生存下去。任何一个对这方面所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国家正发生着许多针对企业家的刑事诉讼,他们将他们拘押起来,毁坏他们的名誉,破坏他们的家庭关系,让他们没有办法继续做生意。虽然在几个月之后他们就会被放出来,还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起诉国家以获得赔偿。一般来说,一个人如果没有被定罪,那就是无罪的,如果一个人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使别人的生命财产受到损失,那就不应该被监禁。但是在那里,事实并非如此。


米洛斯拉娃·胡斯塔科娃博士和歌舞团前团长列昂尼德·马列夫上校

米洛斯拉娃·胡斯塔科娃博士和歌舞团前团长列昂尼德·马列夫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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