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疯语】疯子之家
【一】
我家在我们那片很有名，只不过是恶名。
我无数次的怨恨，怨恨自己出生在这么个家里，这个……
全是疯子的家。
大家都是疯子，我爸，我叔，我爷爷，也许还有我……
我们家里似乎没有女人，奶奶是病死的，叔母是病死的，母亲也是病死的。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疯子们每天都絮絮叨叨，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和他们的同类交谈，我也听过几次，但很快就因为头痛而无法继续听下去了。
疯子都很邪门。他们说的东西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是啊，疯子的话本就是这样。什么“妈呀文明”，“钱款再早再交款”，还有什么“猪神的黄昏恋”，都是叫人半懂不懂的。
他们经常聚在一个小房间里，里面时不时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咕噜”声。我有几次想溜进去看看，可总是被爷爷发现，拦在了外面。
唯一和我家有交往的是隔壁王叔叔。听他说我的父亲原本也是个青年才俊，毕业就进了有名的大企业，还和大学时的恋人——也就是我的母亲结了婚，奇怪的是二十四岁那年他辞职回家，母亲也跟去了，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
那年，母亲死了，他疯了。
爷爷、叔叔的故事和父亲如出一辙，二十四岁之前人生一片光明，可偏偏也在那个节骨眼上……
我们家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监视着，它让所有人变得不幸，但我又说不出那是什么。
二十四岁是改变的开关。
二十四岁，离我二十四岁还有七年。
【二】
生在这么个家里，我的童年注定是孤单的。我没有朋友，除了王叔叔家的女儿小花。她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怕我，甚至还挺喜欢来我们家里玩。
我喜欢她，她好像也喜欢我吧。
这天她去我家，对那间不能进去的房子产生了兴趣，为了讨她开心我特意用偷出的锤子砸开门锁，锁似乎比我想象得更容易开。
房间里的架子上摆满了石板，看起来最旧最古老的那块吸引了我。
我和小花走进了看，石板上有些像文字的东西。那并不是汉字，确切来说，它和任何一种我所知道的语言都不符合。但我碰到这些字的时候，仿佛就知道了它们的含义：
轩辕历三千七百二十八年
末日的祭司宣布“祂”的到来，我不知道“祂”是谁，可祭司的话是绝对的。
今天我们开始建造这座城——天之城，为了抵御不知名的恐惧。
轩辕历三千九百年
“城”渐渐修筑起来，坚固的城池用石块，用夯土，用最坚固的方法堆积，但真正的城是我们决心面对“那东西”的勇气；
轩辕历四千年
“城”在夸父一族的帮助下建好了。卫城，外城，内城，马坡……我们日夜坚守在这里，严阵以待，尽管我们早已忘记需要对抗的威胁是什么；
轩辕历五千年
我是城中的卫兵，之前的记载早已湮灭或者遗失。天之城是天之一族留在这里的证明，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早就搬到了南方。
轩辕历五千五百五十五年
全死了……
人，生命，手，昨天剩下的粥和家里养的狗……
……
“那个”对我说话了——
【三】
后面的文字已经不能被称为文字，凌乱无序宛如野兽的爪痕。
“这到底是什么啊……”
“《天之城记》……这本书的名字。”
我对小花说完，忽然想起最近几天网上流传的很邪门的“石峁遗址”。不止网上，群里也传遍了这个消息。
我和所有人一样都只是当个乐子，直到刚才。
触碰到石板的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不止是这些字的含义，还有我们……疯子们需要背负的东西。
我的父辈，我的祖辈，我的祖先，他们并没有疯，他们……
我的家族，从数千年前就背负了传递末日的使命，在这里完成了无数次属于他们的“祭祀”。
得知这些的我莫名有些头晕，在小花的喊叫声里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那些古老的石板，那些此时在我眼前若隐若现的画面……
这里……是某人的脑内，
这里……一座祭坛。
【四】
醒来后，眼前是父亲，叔叔，爷爷满脸堆笑的面孔，仿佛戴着一副笑脸的面具一样可怖。
稍微清醒了些，我发现自己还在那个房间里。
“你太心急了，孩子，本来是要等到七年以后才会让你进来的这个房间，没想到……唉。”
“哥，该来的迟早会来，别怪他。”
“孙儿听话，爷爷给你看好东西。”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小花呢？她……我……不，我不行的，别让我像你们一样，我不要！我不要！”
他们忽然失去了笑容，从我的面前离开。
而我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人——
小花脱光了躺在石板上，身上用墨汁写满了怪异的文字，两眼空洞的望着某处。
父亲，叔叔，爷爷，他们把我扶了起来，将刀放在我的手里。
“去吧。”
那把刀就在我的手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就像上课时溜号发愣似的，回过神，地上躺着三个男人，一大摊血，石板上的小花被切成了块。
穿着警服的人把我带走，推推搡搡的让我上了警车。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诱拐报案人女儿的嫌犯已经逮捕，目前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原来我们一家都是疯子啊，我也不例外。
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低沉的某个声音，那时听到的咕噜声……
【尾声】
“‘那个’要来了，赶快修建能抵御核弹袭击的要塞堡垒，快！我家是末日祭司，我们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来，就在五十年后！听——嗷呜！嗷呜！这声音就在耳边！你们仔细听也能听到的！嗷呜！嗷呜！”
警车上，旁边的警察用枪托的猛烈击打回应了我的劝诫。
他们都没听到吗？
你，看到这里的你，听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