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 静默风暴 （二十）
第二十章
2526年3月26日 05时59分（军事日历）
UNSC极近点级隐形巡洋舰 没影点号
突击接近中，伊塔兰星，伊戈缀斯星系
被俘获的妖姬战斗机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机身被小心的打上了弹孔，前翼和后翼的稳定器被打掉了一半，识别标志被被弹痕或者划痕抹去。座舱盖上的集成天线上也布满了撞击裂痕以及应力开裂——这些都是预防措施，以便向目视检查他们的星盟飞行员解释为什么他们无法通讯。约翰非常确定，哈尔茜博士知道妖姬就像漏气的轮胎，这一切都是哈尔茜的杰作，也可以用于掩盖蓝队驾驶技巧的不足。
幸运的是，斯巴达们空闲时间里一直待在哈尔茜博士的工程机舱中，学习使用各种各样的星盟装备，而且他们本身就是优秀的飞行员。更幸运的是，所有妖姬至少都能正常飞行，在空中格斗时也可以坚守自己的位置，约翰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可以坚持到蓝队其他成员冲入外星人的后勤舰队。
哈尔茜博士身后的舱门彻底关闭，约翰旋转手指，示意小队带好浩劫核弹。他进入了中间的妖姬，趴在驾驶垫上，把核弹固定在雷神锤背后的临时磁力挂钩上。
约翰拉下完全不透明的顶盖，封闭了驾驶舱，启动了战斗机的脉冲引擎，接着激活了仪表盘。他完全看不懂全息显示面板上各种各样的符号，但经过哈尔茜博士的教学，他和蓝队其他成员以及约翰逊已经通过反复试验，弄懂了哪些面板需要密切注意。
代表引擎的仪表变成了琥珀色，符号开始逐渐稳定，约翰把安全带拉过腰部和臀部，双手分别握住视景屏幕两侧的控制杆。蓝色的冷光亮起，又有更多的符号开始在全息显示面板上滚动，他将控制杆推向前方。
妖姬从甲板上起飞，原地盘旋，透过广角视景屏幕，约翰可以看到其他四架妖姬都已经起飞，悬浮在距离甲板一米的高度。在他们前方，一架遥控驾驶的S-14佩剑也已经启动，随着热量增加，它的单推进喷口也变成了淡橙色。
佩剑的遥控驾驶员在没影点号舰尾顶部的观察泡中操控战斗机，她沙哑的声音出现在了内部通讯频道中。
“机舱已经减压，”她说道，“蓝队，准备好了吗？”
一排LED在约翰的头盔内变成了绿色——包括代表艾弗里·约翰逊的灯光。
“好了，”约翰说道，“蓝队准备完毕。”
机舱内部的灯光熄灭了，外部舱门收起，伊塔兰星映入眼帘。整颗行星都包裹在灰烬当中，地面呈灰色，还有珍珠色的烟雾飘散其间。约翰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百座巨大的炭灰色烟柱从与他的手掌差不多宽的熔岩湖泊中滚滚升起。
“十秒，”遥控驾驶员说道。
约翰不太明白行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了解过星盟轨道轰炸的方法，外星人一次性只能玻璃化几平方公里的面积，将人造建筑夷为平地，并用等离子光束将植物也烧成灰烬，高温还会将土壤中的二氧化硅融化。但伊塔兰星上的情况已经高出了一个等级，仿佛星盟烧穿了行星的外壳，进入了地幔，进而使火山爆发，用熔岩洪流将人类的痕迹全部焚烧殆尽。如果外星人有这么强的能力，如果他们能残忍到做出这么大规模的行径，阎王特遣队就不得不拖延他们的侵略步伐。
不计一切代价。
“五秒，”遥控驾驶员说道，“你们应该可以看到诱饵机从右侧飞向左侧，穿过火山爆发的上方。”
话音刚落，等离子弹就开始穿过发射口，瞬间过后，三架S-14佩剑楔形的轮廓就一同飞过。又过了片刻，十字形的妖姬中队暗影尾随在他们后方出现，敌人的战斗机追赶的速度很慢，但不断用炮火填补中间的空间。
没影点号冷射出了二十枚已经预瞄好目标的M42射手导弹，利用压缩空气将导弹推出发射管，期间不启动导弹的引擎。在机库中，遥控驾驶的佩剑收起起落架，飞出了发射口。它的加速度极快，只过了一瞬间，它的推进器喷口就从两米粗的耀眼圆圈变成了指甲盖大的白点。
佩剑立即开始攻击妖姬中队，它将两枚M42射手导弹全部射出，并在最大射程处就开始用两门旋转机炮开火。转瞬之后，没影点号投出的导弹也全部启动引擎，扑向妖姬。外星人显然大吃一惊，阵型开始散乱，三架佩剑得以逃脱。
“蓝队，发射，”约翰命令道。
他将控制杆向前推，妖姬的加速极快，多亏了安全带，约翰才能不滑向驾驶舱后方。约翰逊以及蓝队其余成员跟着剩下的妖姬，它们目前都在追逐遥控的佩剑战斗机。约翰身后的没影点号则会清空废物，将燃料球、空弹壳、无法修复的设备、损坏的部件以及任何金属废物全部扔出，以便让远距离传感探头误认为这是太空战斗机的残骸。
约翰开始轻敲控制杆底端，向遥控的佩剑身后射出等离子弹。他的同伴也一起装模作样，佩剑战斗机则马上自毁，爆炸产生的巨大火球吸引了外星人们的注意力——也可以掩护没影点号悄悄撤退。
精英说话的声音开始在驾驶舱中响起，毫无疑问是其他妖姬的驾驶员在询问蓝队的身份。约翰无视了他们，径直飞向正在重组的编队。
他们无法与外星人正常沟通，所以最佳的手段就是混入敌人之中，无视联络他们的讯息，希望星盟认为他们的通讯装备损坏了。如果计划行不通，那么没影点号和护航的两艘巡游艇也可以制造一些动静，在蓝队需要时分散敌人的注意。
由于蓝队无人应答，所以三架敌军的妖姬飞离中队，准备拦截他们。约翰没有将手指放在武器控制器上，他不知道外星人应对这种情况会采取什么措施，他也不想自动做出挑战性的加速或者信号爆发来回应。他希望自己应该向其他人提出这些建议，但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为了预防星盟注意到“受损的”妖姬传出可疑的通讯，蓝队必须保持完全的通讯静默，除非敌人已经完全不相信他们。
前来拦截的妖姬迅速变大，从拇指大小的推进光环下映衬出的微小斑点轮廓，快速变成拖着三十米长推进尾流的倒悬十字，接着他们垂下机首，从蓝队下方飞过。约翰从自己的追踪面板上看到敌人战斗机正在他的后方摇摆，保持速度相同。还有两架跟在后方，时刻准备开火，第三架则慢慢向前，在三十米之内通过了每架“受损的”妖姬——毫无疑问，星盟飞行员在观察他们，最终，它飞到了阵型前方，和约翰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敌方飞行员伴随他们飞行了将近一分钟，之后精英喋喋不休的话语声再次从约翰的通讯系统中传出，似乎外星人是在等候什么信号，请求上级指挥官的指示。约翰试了试摇摆标准机翼，但无人回应。他开始将手伸向控制杆后方。
妖姬开始回应，它垂下机尾，抬起机首，约翰立即将双手收回了原来的位置。驾驶舱中又传来通讯，外星人的检查人员终于飞向了他们前方。他学着约翰的方式，摇了摇自己的战斗机，然后带着全部受损的战斗机，返回主编队的方向。
所有妖姬都聚集在一起后，部队的指挥官快速安排他们飞往后勤舰队的上方，开始同步轨道。由于机群位于远高于舰队的轨道，整个同步过程要进行漫长的推进器启动过程，以降低高度，正好落在后勤舰队前后。约翰放松了一点，他们计划袭击时已经做了极尽详细的预测，至少可以处理一些无法预测到的小事。
约翰可以看到下方十二架佩剑细小的轮廓，它们不停地做出急转动作，试图抢在后勤舰队之前落入相同的轨道。他猜测少了的八架战斗机已经在突破敌人防线时被毁了，但中队并没有放弃行动，这代表绿队和金队所驾驶的佩剑还完好无损。这是好事。蓝队后方阵型中的妖姬数量也很多，他们已经越过了放弃任务的可能点。
计划如此。
如同雷神锤一样，佩剑也是斯巴达们的装备。约翰看着两架佩剑在橙色的火光中消失不见，同时他也在寻找蛛丝马迹，试图看出这是不是意味着其中一支斯巴达小队已经开始出舱行动，但他没有发现任何征兆。在下方珍珠色云层的映衬下，他没有看到任何细小的轮廓，也没有发现星盟战斗机盘旋返回，攻击看不到的目标，更没有轻武器开火的闪光。也许进攻行动如计划中进行，也有可能没影点号又失去了两名战斗机驾驶员。
这个想法让约翰感到反胃，他对为了将斯巴达顺利送到目标旁边而产生的牺牲产生了一些负罪感。至少这些牺牲是值得的，如果哈尔茜博士能找到星盟的补给中心，今天的胜利不仅可以延缓敌人入侵的步伐，还能让阎王特遣队有机会发起一次让星盟永世难忘的反击。
又有两架佩剑爆炸了，约翰不太确信绿队和金队都能顺利出舱并攻击目标。他们的浩劫核弹引爆时，蓝队就可以利用必然出现的混乱，离开护航编队，接近三艘掠空者。再之后就简单了，找一个最近的机库，让妖姬坠毁在里面，启动计时器，在浩劫爆炸前杀出一条血路离开。
妖姬编队护送着蓝队落到了一艘巨大圆润的金属货船后方，约翰开始担心时机问题了，如果绿队和金队的炸弹爆炸的时机太迟……
约翰的视野突然被一片银色填满，货船在核爆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通讯系统也全是静电干扰，之后又被外星人无法理解的对话填满。约翰又检查了一下妖姬的战术读取器，后勤舰队沿着轨道展开，一串有点像逗号、星号，或者波浪的外星符号代表着舰队。
远方又出现了一团白色闪光，这次距离很远，看起来只是伊塔兰星灰色地平线边缘的一团光芒。驾驶舱通讯系统中传来的话语声已经开始刺耳，大量代表战斗机的小点开始出现在战术读取器剩余符号的下方。
约翰无法分辨出哪一次爆炸是绿队或者金队的杰作，但毫无疑问，有一支小队已经成功完成任务，并开始返回撤离点。他们确实对星盟后勤舰队造成了损害，但要让哈尔茜的战略起效，只干掉两艘船还远远不够。
另外两艘器材货船也一同消失在了耀眼的火球当中，约翰知道，第二支斯巴达小队完成了任务。有一颗核弹爆炸的位置太近，约翰的妖姬仪器开始发出金色的光芒，伽马射线脉冲破坏了辐射防护结构。通讯陷入了沉寂，一秒后，驾驶舱也陷入了黑暗，所有读数面板和控制杆都在不停闪烁。伊塔兰星灰色的地平线开始倾斜，然后滑向上方，妖姬也开始慢慢下落，完全失去了反应。
“什么垃圾玩意，”弗雷德在团队通讯频道中说道，“这种破烂也好意思叫辐射防护？”
弗雷德打破了通讯静默，约翰刚想训斥他，但随即发现周围的妖姬全都动弹不得，通讯静默也不再需要了。脉冲将整个战斗机编队的仪器和控制系统全都瘫痪了，星盟驾驶员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他们的通讯。随着后勤舰队一艘接着一艘消失在爆炸中，剩余舰队里的通讯官肯定都忙得不可开交，不会有心情追踪看起来像是静电信号的通讯。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非常严重。
蓝队的妖姬也一同被瘫痪了，如果斯巴达们继续待在战斗机里，他们会脱离战斗，最终将会被星盟的回收队俘虏。这意味着蓝队必须现在出舱行动，比起被星盟俘获，战死或者触发雷神锤的自毁机制会更好一些。
“我们的目标依旧是他们的军需船，”约翰通过团队频道说道。他不需要提醒众人哈尔茜博士曾经说过什么——炸掉军需品运输舰是找到敌人补给站的关键，“有人能目视看到那些掠空者吗？”
“大概可以吧，”弗雷德说道，“她们长什么样子来着？”
“又大又肥，”艾弗里·约翰逊说道，“像是填得太满的雪茄，头部还装了一个扩音器。”
“你怎么知道的？”琳达问道。
“因为我眼前就有两艘，”约翰逊说道，“第一艘会从我们下方通过，大概在……我也不确定多久之后。”
“出舱距离呢？”约翰问道。
“你疯了吗？”约翰逊回复道，“在这种情况下即兴出舱攻击？”
“无论如何都要出去的，”弗雷德说道，“这些妖姬就像烤面包。”
“巡游艇也无法从这个轨道回收我们，”琳达补充道，“毕竟这里马上就会飞满星盟搜救船。”
“所以与其无所事事乱飘，还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凯丽说道，“那些掠空者在范围内吗？”
“对你们这些疯子来说的话，大概在吧，”约翰逊说道，“我现在旋转到了远离他们的方向，不过测距仪读数为五十二公里，我猜她们的轨道要比我们低十公里。”
在轨道速度下十公里和零差不多，但时机很难把握。如果蓝队没能及时移动到低轨道拦截目标，那么他们不得不下降到更低的轨道，再想办法加速，不然就只能待在较高的轨道，等候掠空者们再次从下方经过。每种机动方式都需要时间，他们也无从知晓外星舰队何时会突破轨道，逃入跃迁空间。
也许是现在，也许永远不会。
“准备舱外行动，”约翰说道。他们穿的本来就是全封闭护甲，需要做的准备只是将空气供给来源切换为呼吸器系统，雷神锤搭载的计算机会为约翰自动切换。“我负责第一艘掠空者，凯丽第二艘，弗雷德第三艘，琳达和中士，你们知道该干什么。”
琳达和约翰逊都带着M99质量加速狙击步枪的理由就在于此，其余人都装备着MA5C。M99利用磁力加速技术发射高速小尺寸弹丸，子弹在穿过目标时会产生冲击波，虽然可能并不足以击穿星盟战斗机的能量护盾，但还是能够击穿三十厘米厚的钛制装甲，在太空真空环境中，射程也只会受到射手精准性的影响。小队带着它们就是为了防止有妖姬或者其它无护盾飞船骚扰撤离行动，当然在进攻行动中M99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约翰的头盔中三盏LED灯变成了绿色，但有一盏还是黄色。
“有话直说，琳达。”
“这些掠空者已经放出了战斗机，所以机库不会有飞行器频繁出入，”她说道。在原计划中，约翰、弗雷德还有凯丽简简单单的将妖姬停进机库就行，然后他们将浩劫核弹留在驾驶舱里，步行撤离。现在他们的妖姬都被瘫痪了，原计划也就行不通了，“你们怎么穿过能量护盾？”
约翰确实还没想好解决方法，但约翰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需要穿过，”他说道，“那些掠空者还在收回收集锥。”
“所以呢？”琳达问道。
约翰也明白了约翰逊的想法，“能量护盾启动时很难掠空飞行，”他又检查了一下身后固定着浩劫核弹的磁力夹具，然后将手放到了顶盖的手动释放器上，“如果我们能在掠空者们收回收集锥之前拦截到她们，就完全用不着登舰了。”
“轻松又愉快，”弗雷德说道，“只需要拦截一小时飞行两千五百公里的外星飞船，穿过他们的战斗机屏障，在炸弹爆炸前离开就万事大吉了。”
“技术上说，最后不离开也没什么关系，”琳达说道，“但我会想念你的俏皮话，最好还是加把劲。”
“所有人都要撤离，明白吗？”约翰解开了安全带，“跳出准备，三，二——”
他拉下手动释放器，顶盖瞬间开启，他的身体被驾驶舱的减压效果拉出了缓慢旋转的妖姬。他的喷射器背包开始间歇的进行机动喷射，护甲计算机也在运算，稳定翻滚姿态。约翰将MA5C突击步枪从磁力挂点上拉了下来，努力适应环境，让自己的目光保持在伊塔兰星灰色的地表以及约翰逊所说的肥大雪茄飞船上。
一开始，约翰只能看到瘫痪的妖姬不断飘过，里面的精英看到他在战斗机队列中出舱肯定会大吃一惊。但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敌人打开座舱发起攻击，这并不奇怪，大多数飞行员都没有装备零重力环境下使用的小型武器。
姿态稳定，不再翻滚后，约翰确认了三个紫色，有手指那么长的管子正在飘过伊塔兰星灰色的表面。她们中央部分隆起，前端带有明显的收缩锥，成群的战斗机斑点将她们团团围住。他将第一艘飞船确认为自己的目标，雷神锤搭载的计算机在他的HUD上标出了一个路径点，指向行星地平线上方，然后启动了推进器。
“蓝队队长拦截航线目标一号，预计到达时间……”
约翰停顿了片刻，电脑将数字显示在了HUD上，他被吓了一跳，毫无疑问，追上掠空者需要推进器稳定运作一段时间。他只希望电脑能预留一点推进剂，这样在设置浩劫核弹后他还能加速离开。
路径点又上升了一点，预计到达时间还在增加。
“五分二十秒，”约翰读出了数字。
“我会跟在你后方，”艾弗里·约翰逊说道，“一千米后。”
“不行，”约翰说道，他们只有两名狙击手，他希望别人能得到支援，而不是他自己，“你跟着弗雷德或者凯丽。”
“蓝二和蓝三的拦截角度比较接近，”琳达说道，“大部分路程中我都可以同时掩护他们两个。”
“大部分可不够，”约翰说道。他不想为了自己获得掩护而冒着失去弗雷德和凯丽的风险。萨姆就是替他挡下等离子弹而死。“我希望蓝二和蓝三能拥有各自独立的支援。”
“约翰，克服一下英雄情结吧，”约翰逊说道，“蓝四的性格就适合……”
“中士，我才是领导蓝队的人，”约翰说道，“就按我的方案来吧。”
“我倒是希望可以，”约翰逊反驳道，“但我还是决定去这个航线。”
“什么？”
“你可以朝我大喊大叫，不过事后再说，好吗？”琳达说道，“我们必须快点作出决定，而这就是我的决定。”
又一颗浩劫核弹在他们后方爆炸，团队频道中充满了静电，明亮的白色闪光照亮了整片空间。
“欧耶，”约翰逊说道，“起爆了，我把浩劫留在妖姬里了。”
约翰不需要问约翰逊中士理由。蓝队可不希望留下目击者描述他们的渗透技术，爆炸也能掩护他们接近目标。如果有个敏锐的传感器操作员碰巧发现了他们护甲的烧蚀涂料，进而注意到正在离开爆炸点的少量通讯，也会认为是爆炸产生的残骸，不再详细调查。
约翰叹了口气，他开始用克劳瑟警醒自己，专注完成任务，而不是掌控一切。
“好想法，中士。”
“想象一下，”约翰逊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姜还是老的辣。”
第一艘掠空者目前已经到了约翰后方十二公里的位置，高度则比他低五公里，约翰现在都不需要转头就能一直注视着她了。掠空者目前和他的手臂一样长，在他看来，飞船看起来更像是怀孕的雪茄，而不是塞得太满的雪茄。船身上拥有大量蓝色的灯光，随着护航的战斗机飞过，灯光偶尔好像在蠕动或是闪烁。战斗机看起来还像是斑点，太小不足以辨认，这也从侧面体现出军需品运输船有多么巨大。
飞船头部的圆锥体已经收缩到了先前的一半大小，此时此刻它似乎也在慢慢的收进飞船内部。更令人担忧的是，飞船尾部开始出现微弱的蓝色光芒，这代表着她正在启动反应堆并准备突破轨道。
约翰HUD上显示的拦截预计时间还有大约三分钟，他仔细观察这圆锥体，试图推算出全部收缩回去还需要多久，借此也可以获知巨舰还有多久会启动能量护盾。
圆锥体的结构似乎比外星人的其他造物都要奇怪，根据约翰的观察，它拥有八根柔韧的杆体，被拉近掠空者的船头时偶尔会闪出火花。杆体之间的薄膜一会像衣物一般产生褶皱，一会又像灯光般闪烁，从约翰的角度看不明白薄膜是不是收入了船头之中，抑或者直接消失在虚空里。
圆锥体比起原来的大小又缩小了四分之一，战斗机斑点开始从掠空者的侧面出现。一开始，约翰害怕它们是在返回机库，准备突破轨道。但之后，剩余的四分之一战斗机依旧停留在飞船上方，他意识到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谜题马上就解开了，两个钟型轮廓从伊塔兰星灰白的云层中现身，那是没影点号的护航巡游艇正在从低层逆行轨道接近。她们都是进行回收作业的剃刀级巡游艇，从低轨道回收执行攻击任务的绿队和金队。星盟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们应该以为那两艘飞船准备攻击他们军需船。约翰并没有打算利用回收行动掩护蓝队的进攻行动，但他也感激任何形式的帮助。
双方开始交火，光束来回穿梭。人类的攻击似乎都看不出从何而来，当然约翰知道，这些都是错觉，每艘巡游艇都有没影点号的佩剑战斗机护航，只是UNSC的战斗机太小，在这么远的距离完全无法目视看到。
约翰HUD上的预计到达时间已经只剩两分钟三十七秒了，护甲计算机开始发出警告。约翰关闭了主推进器，只利用机动喷射器调头，这样他就可以下降到后方的拦截点。两秒后，他再次启动了主推进器，并让它全力推进减速，准备与目标同步轨道。
没有任何一种隐形系统是完美的，在已经提高警惕的敌人面前，即便他的推进器背包上安装的烧蚀挡板也隐藏不了三氨基肼骤然喷射产生的巨大热量。片刻之后，少量战斗机斑点就开始离开掠空者上方，爬升并向约翰飞来。
接近的敌人总共只有八架，但约翰手头的反太空飞行器武器只有一把MA5C突击步枪，进行规避行动也是不可能的，这样会错过拦截航线，这么看来八架敌机就太多了。
“中士，你看到了吗？”
“清清楚楚，”约翰逊说道，“你希望我帮忙吗？还是你自己处理一下？”
显然，约翰逊的提问是在提醒约翰，他之前否决了琳达建议，不想让约翰逊掩护自己，老练的中士果然不是会无缘无故犯错的人。他给约翰上了永生难忘的一课——当然约翰也不会很在意，只要他能活下去。
“让他们有点事做就行，”约翰说道，他无法思考弗雷德或者凯丽目前是不是面临着同样的局面，他们是不是孤立无援，但他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相信琳达的判断。“那些战斗机都是什么型号？”
“妖姬，”约翰逊说道，“天使都去追巡游艇了。”
“那就不足为惧了，我猜。”妖姬战斗机比天使要小，武装更差，生存能力也有很大差距，主要是因为天使拥有能量护盾。“全部都是妖姬吗？”
“我从准具里看到的都是，”约翰逊回答道，“子弹会飞过你的身边，不要突然移动，蓝队队长。”
“没问题。”
推进器启动时突然移动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使用者的重心会发生变化，因为推进器喷口指向不同的方向，可能会造成旋转失控。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护甲计算机会在一秒之内接管控制，停止旋转姿态，但约翰也会因此偏离航向，完全无法拦截目标。
他继续观察脚边正在接近的妖姬，这些战斗机目前径直向他飞来。它们拖曳的尾流导致这些战斗机看起来像是八个正在从他脚上升起的针头大的光晕。他的推进器喷口已经暗了下来，但依旧处于高温状态，它产生的畸变波让接近的光晕似乎在不停地弹跳。
有一个光晕转向了，也许被M99的火力击中，也可能是对来袭的子弹做出反应。接着它弯曲向下，向掠空者的方向返回，似乎约翰逊确实击中了它，这之间的距离可能有五十公里，但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妖姬折返。
“你打中了吗？”
“从这里吗？我是身手不错，但也没这么……”妖姬开始开火打断了约翰逊的话语，光晕都被等离子火力遮住了。“约翰，放弃任务！”
“不行，”星盟的等离子火力开始从四面飞过，但没有等离子弹打到靠近的位置。他作为目标还是很小，敌人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接近。“继续开火。”
等离子弹幕更猛烈了，约翰完全看不清后方的情况，炙热的白色火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他又确认了一遍预计抵达时间，也明白了他不可能再坚持两分钟并同步轨道，这是进行接近机动并降落在掠空者船身上需要的最短的时间。随着距离不断靠近，他最终还是会进入妖姬的等离子火炮能精准射击的距离。虽然约翰逊的M99也会射的更准，但敌方还有七架妖姬。
约翰射空了MA5C下挂榴弹发射器中的弹药，希望这样能干扰敌人的瞄准传感器。等离子弹幕确实减弱了片刻，但妖姬立即就从他的喷射背包上探测到了热源信号，炮火也更猛烈了。
约翰只得关闭了推进器背包，护甲计算机开始计算新的同步航线，HUD上的路径点开始偏移。但约翰其实已经用不着同步轨道了，只要能拦截到掠空者一秒时间就行。他再次开始机动喷射，让自己转向，主推进器不再指向妖姬的方向，敌人失去了瞄准数据，密集的等离子炮火快速分散了起来。
约翰稍微松了口气，护甲计算机再次点火喷射器，将他送入新的拦截航线。HUD上的预计抵达时间减少了四十秒，距离撞击只剩一分钟时间了。
“约翰，我看不到你了，”约翰逊说道，“你怎么……”
“继续开火！”约翰滑开了浩劫核弹的控制面板，再次核实了预计抵达时间，还剩五十秒，然后输入了三十秒倒数。他将起爆装置设置为自动模式，但没有开始倒数计时。“计算一条规避航线，大概在五十秒之内，你不会想在那艘掠空者五公里以内。”
“约翰？”约翰逊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约翰，你在搞什么啊？”
约翰继续紧盯着预计抵达时间读数，他不能错过时机，还剩三十六秒。
“孩子，听我的吧，”约翰逊说道，“别再逞英雄了。”
约翰真希望中士能闭嘴。
预计抵达时间剩余三十一秒，他开始了浩劫核弹的倒数计时，面板上闪烁的三十秒倒数与HUD上的预计倒数相同，他感到了一阵满足。
在他的下方，掠空者已经和猫鼬ATV差不多大了。船首的薄膜大部分已经缩了起来，看起来更像是茶杯而不是椎体，膨胀的船身起起伏伏，如同注满水的软袋。船身上方一两公里处，约翰可以看到如泪珠一般的护航战斗机排成不断扩大的搜索阵型。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收到了警告，预计到斯巴达将会抵达。如果从他们目前的位置看的话，约翰就像正在落入大鱼胃里的小虫。然而当大鱼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早就逃离，还留下了一份惊喜。
约翰将浩劫核弹从固定器上取了下来，让它自由悬浮。核弹和他的拦截航线一致，即便敌军战斗机干掉了他，浩劫核弹还是有很大希望能炸毁目标。
约翰又检查了一次HUD上的预计抵达时间，他基本已经确定自己能够成功了。
“该死，回答我，约翰！”
“我还在，中士。”约翰启动了主推进器，从掠空者背部上方七公里处飞过，“但是中士，恕我直言，你真的不能再把我当小孩了。”
约翰逊可能的回复被静电干扰淹没。
整片空间被白色的闪光填满，只有约翰前方除外，他的HUD显示雷神锤护甲的外壳温度已经上升到了危险水平。
当然即便如此，他的HUD还在正常运作，至少他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