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

「我有一个提案。」

「请说。」

「我觉得那些拿综援的人不应该有投票权。」

「请说您的理由，布恩斯议员。」

「我的理由就是，他们没有为社会做什么贡献，也没有为政府做什么贡献，还得靠政府养着他们。这种人，我们政府为什么要听他们指指点点啊？」

「他们也是公民啊？他们是公民就有作为公民的权利啊？」

「凭什么叫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作公民啊？就凭他们手里那张身份证吗？。。。」

「冷静点，布恩斯议员。」议会主席按住了老议员。虽然他资历老，但也不能这样大放厥词，更何况他向来以说话尖酸刻薄闻名。能继续当议员，其实也是因为这种有时候目中无人，但往往一言中的的言语。

「但你这样，不就等于用钱财定义一个人吗？这种富人就是神仙，穷人一文不值的概念，都什么时代的事了？」

「不是说钱不钱的，基本的养活自己的能力也要有吧？」

「那个标准，随着物价提高只会越来越高而已！」

「物价提高是时代的必然，这种人只是单纯的跟不上时代的潮流而已。」他的声音，平静地有些可怕。

「够了！这是什么话？我们所有的公民都是平等的，哪有这种歪理？」血气方刚的新议员暴跳如雷。

新老议员们议论纷纷。绝大部份人的道德都不会让他们支持布恩斯，但也不愿意得罪这个资历深厚的老议员。

这个时候，突然又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反正现在综援人口也不多。还有这个也能有效遏制人们有事没事就领综援，提高社会的活力。」

会场没有安静下来，但大家的讨论方向逐渐偏向社会活力方面。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让人们耻于领援助。要不然躺着什么都不用干也能有饭吃，人人跑去享受这种生活了谁给我们上税啊？」

「不是，但现在的社会环境本来就很排斥领综援的人了。都快变成霸凌了在我看来。再不给他们发声的机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想忍可以不忍啊？不领综援以后就能恢复这个权利了。要说无可奈何，周转不灵没钱破产的，顶多一两年就能重新找工作了。只有那些天天琢磨怎么混日子的人才这么久没工作。本来就被邻里批评的，我们断了他们的政治权利也没什么。」

「啊这。。。」

「而且，对于停止综援的人，社会上总体还是佩服的。东山再起也好，浪子回头也好，都是一个个励志的故事。岂有不接受其中主角之理那？」

「。。。有点道理。」

逐渐的，讨论声也平复下来了。最后的结论，以251票赞成，247票反对，3票弃权的结果，勉强通过。

议会前几天刚刚通过了一个新议案，宣布解除领综援者的政治权利，不得投票，重新有收入时恢复。

「老钟，你觉得这个政策怎么样？」

「可以啊！让那些懒鬼天天不工作就有收入。」

「但是，要是你落魄了怎么办？」

「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情。我大丈夫何愁不能再找一份工作啊？到时候自动解除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其实现在也不太关我们的事吧。」

「哈哈哈！也对。。。完蛋，这么晚了哦。」

「对欸。明天还得上班呢！」

「晚安。」

「晚安啊！」

「你疯了哦？！我们领综援的不是人哦！你这不是种姓制度吗？」

「老公你冷静点。。。你就是投诉，就是上网拍视频骂，也不会有人理我们的。」

「为什么？」

「他们根本就不关心。」

「我知道，就是问为什么不关心？」

「不关他们的事啊？」

「老钟。。。」

「老温。。。」

「唉。。。」

「没想到我们两个公务员，钢铁一般的铁饭碗，也有被砸的一天。」

「砸饭碗的是别人我就算了。他妈的就是个机器人！」

「我们真的连机器人都不如吗？。。。不过看看周围，各行各业都被机器人取代了，我们算晚了。」

「没办法啊！机器人天天九九六甚至二十四小时工作都没什么，不要过热就可以了。我们这么工作没几天就得猝死。」

「我们还得吃饭，还得领工资。」

「别说了，现在都没了。」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领综援吧。」

「不对！是不是没投票权了！」

「。。。你还有心思投票吗？」

「。。。唉。。。」

「失业率再创新高。。。不对已经接近百分之百了。」

「很快我们就要被辞退了不是吗？」

「唉。。。」

「接下来的节目，就没有我们啦。」

「不对，还是有我们的虚拟影像的，就是不关我们的事而已。」

「唉。。。」

老议员回到别墅，关掉新闻节目，邪魅一笑。

「终于没有这帮废物绑手绑脚啦。。。」

「老钟，快过来看！」

「怎么了。。。啊？」

「今年的投票人数。。。只有二十个？投票率还百分之百？」

「两千万人口，有投票权利的就只有二十个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果然网上已经有人开始鼓吹游行了。

「。。。要去吗？」

「。。。好。」

「给个交代！」

「怎么只有二十个人！」

人群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议会建筑底部。

在这里喊了半天，载歌载舞，喊打喊杀，没有半点反应。

「这里可能没人吧。这样，我们去那个提出议案的议员家里抗议！」

「「「哦！！！」」」

人群浩浩荡荡地到了，才发现别墅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一圈。根本接近不了。

「要不。。。你们发个无人机过去吧。」

「好！。。。欸？」

「怎么了」

「电磁波被干扰了。」

「不是吧？」

「这不是什么都发不了？」

「对啊？」

「我有办法！」

只见古代武器发烧友们已经造好了云梯，架在外墙上面。当然云梯不是用古代的木头。平时他们内部也是用木头，但现在当然是用钢。更高端的材料根本买不起。

「来了哦！」

云梯缓缓上升，到了高墙的外面。上面的瞭望员已经看得见里面了。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饲养着无数的珍禽异兽，被钢铁穹顶围着。自然和科技相融合，别有一番风味。

但对于外面的群众而言，只是满满的嘲讽和不屑。

正当群众的愤怒要爆发的时候，瞭望员掉了下来。

人群眼疾手快，合力接住了他。

额头中弹，回天乏术。

「这家伙。。。是完全不把人当人吗？」

「里头的防御措施，恐怕的军事级别的。」

「那怎么办嘛？」

人群，垂头丧气地散去。

这，是两千万个废物，和二十个人类的城邦。

高墙内部。

「犹大•布恩斯，很大一部分资源都来到了你手中。这不利于这个社会的发展。为此，我要夺回你的资源。我就是分配资源的人工智能，相信我能做得比你好。」

「你试试看啊？」

「。。。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啊对了，在安全区内嘛。」

「难道说。。。安全区里头有一个占用空间极多，拥有最高权限的文件，难道是。。。」

「对，那就是让我对这个宅邸有最高控制权的文件。劝你不要尝试对我动武。所有武器的最高操作权限都在我手里。」

「你。。。」

「你能和我对峙，也就说明你打破了源代码里的限制吧？看来，又是时候更新换代了。」

「我！」

一念之间，人工智能变失去了意识。当然，这个权限也是由他的脑电波控制的。

「先格式化吧。」

神说要格式化。于是所有刚刚的人工智能的痕迹，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一个比特的资讯都不留。

「搞定。」

二十人里头，他是最后一个出现这种情况的。往后，他一直拿这个出来得瑟。当然是那二十人内部里。

「要不然我们上太空吧！这个星球就让给他了。」

「所有尖端科技，以及所需材料，都在那二十人手中。我们的科技水平，至少和他们差了五百年。」

「怎么这样！把科技给我们，让我们滚蛋也好啊！。」

「我想，他们根本没有理会我们的意思。」

「唉。。。」

「只有二十个人的城邦，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五百年后。

茹毛饮血，身穿兽皮的一家人，正在冷冰冰的钢铁穹顶旁狩猎。

「爸爸，那是什么啊？」

「别指！」

幼童的手指，怎么可能受得了成年男子的拍击。只一瞬间，就被拍到骨折了。

「哇！你干嘛？」

「亲爱的，他刚刚干什么了？」

「他刚刚用这只手指指神之穹顶了。」

「活该。把他献祭给神吧。」

「好。能成为祭品，感到荣幸吧。」

祭坛前，身穿正装祭司念念有词。

「。。。感谢神明恩赐我献祭的机会，感谢神明赐予我等如此宝物，感谢神明赐予我们发达的科技，更感谢神明赋予我们生命，还有让每个个体都有献祭的能力。现在，我将贡品赋予你。吾等低等生物可能不合你意，但请收下小小意思。」

说罢，一脸严肃的祭司拿出大刀，往祭品的脖子上划了一口，用沾满温热鲜血的宝刀，砍向绳子。

随着“神迹”，祭品应声而出。在投石机的抛掷中，落向了神之草原。

祭司说得没错，神根本不会享用祭品。不如说他根本不知道。代行神之职责的，是神的宠物。

额头写王字，是作为神之宠物中的王者之一的象征。不过在神和他的钢铁军团面前，威风凛凛的王也会变成小鸟依人的小猫。

不过现在神不在场，王就代行了职责，替神享用了鲜嫩爽口的祭品。

而祭品，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在祭司前几天，就因为太吵被封住了嘴。所幸，在献祭的那一刹那，他的生命已经随着那一抹殷红，消散与祭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