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怪谈】人影

我之前住在G市，出租屋在一个老小区里。

南方的潮湿在这样低层老旧的房子里表现得非常明显，洗手间的排水口似乎总会传来隐约的异味，在下雨天的时候味道更加明显。

房子的阳台面朝街道，楼下就是各种店铺，从早到晚都热闹异常。

这间房子打动我的就是这种生活气，虽然破旧了点，但人世间的声音总会让人愿意努力生活。住得久了，渐渐觉得噪音确实有些扰人神经。我得不断调高电视的音量，才能顺畅地看电视，以至于偶尔夜深了，电视里传来的骤然响声才提醒我声音开得太大了。

噪音给我造成的后果就是严重失眠，记忆力衰退。尽管房东给窗户装了两层隔音玻璃，但似乎作用有限。当我躺在床上时，总能听见各种机器的运转声，汽车急速驶过的尖厉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交谈声。睡觉时我的意识似乎总在保持着最低强度的清醒，乃至于第二天我总感到非常疲倦，常常忘记东西。上司因为我的健忘在公司里常常大发雷霆，并且扬言如果我还出错，那将辞退我。

工作上的紧迫加重了我的焦虑，不得不在白天大剂量地摄入咖啡因。我因此变得心悸敏感，晚上就更难入睡了。

而如今我的失眠已经好转很多，因为我已经搬离了那间出租屋，同时离开了之前的公司，老实待在老家疗养。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得从那一晚说起。

那是一个开始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夜晚，我和先前的许多晚上一样，意识模糊地躺在床上，维系着珍贵的休息。突然之间，门外响起了不大的“碰”的一声。如果是白天，我是不可能察觉的，但是在寂静的夜晚里，这点动静显得特别的明显。我为数不多的困意立刻消退了，我在想会不会是哪个酒鬼认错门，又鉴于我实在记不得我有没有反锁门，安全起见，我决定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顺便确认一下门有没有反锁。

我开了灯，打开了门，光线跑出门拉得很长，外面此刻没有声响，很安静。

我往大门走，劣质拖鞋响起了吱吱的声音。

出租屋大门的结构类似两块磨砂玻璃夹着铁架，不论是人在房屋的里外都不能看清对面的情形。但是因为是玻璃，还是能清楚看出门的对面有没有光亮。比如此刻，我就可以从大门的玻璃部分明白外面的楼道亮着灯。

没有酒鬼、也没有响声。我走到门前，拧了一下把手，确实已经反锁了。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回身打算回去卧室，走了两步却发现，脚下有一个硕大的阴影，它把我的影子紧紧吞住，长长地直抵房子里面的黑暗。

那一瞬间我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转过头，门外趴着一个人影！

但那又绝不是寻常的人影！它太高大了，它胸膛的部位几乎占满了门的上部，脖子与头部应该都要挤到天花板了。

我观察了一阵——毕竟确实腿软走不动了，人影并没有其他的动作，我慢慢退回客厅，翻出了水果刀，打开了灯，就这样和它对峙着。期间我给房东微信留言说有人在门上趴着，并且打开了手机拨号键盘，输入了110，一有什么意外我就打算打电话报警。

人影一直很安静，没有动作，没有声音，在一个我没有记忆的瞬间，门外的影子消失了，从门外投进来的光线又变得方方正正，一切如常。

我一直熬到第二天早晨，没管上司的阴阳怪气，硬是请了几天假。我跑到保安亭说昨天晚上有人趴我的门，希望看一下昨天的监控。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点到五点吧，我不确定影子消失的时间。”|

“他一直趴着吗？”

“对，一直趴着。”

“不可能！两点到五点我到你那栋楼巡过两遍，路过你门口，根本没有什么人影！”

我们调看了监控，发现两点到五点根本没有人或者影子趴在我的门上，从头到尾除了路过的保安，楼道里一直空空荡荡。

我有点失神，仿佛昨晚的一切是一场梦，是长期失眠精神衰弱的我脑海里臆测出来的闹剧。

我离开了保安室，踏着恍惚的步子回出租屋。

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是精神除了问题吗？

我突然想起，为了保留证据我拍了一张照片。我点开相册，发现最新的照片里大门上明明白白地出现了巨大的黑影！

我并不是精神有问题！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为什么监控里什么都没有？保安也什么都没看见？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正是这个猜测让我立马搬离了这座城市回到了老家。

我之后留下了一点点幻听的毛病，睡觉时总会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汽车疾驶的声音，尽管我老家的房子附近并没有什么太晚还需要运转的机器，更没有那么多狂飙的车。

而关于这个故事我也和很多人有提起过，但从来只是说到我可能太累了，看见了幻觉。

我不敢确认我最后的猜测，我担心我提及太多，有些我不能理解的黑影会跟上我。

在那一天，我看着手机里的黑影，突然有一个想法，会不会，影子是在出现在房间里面，而不是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