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小说《黑曜石之焰》- 20 朋友

　　在下山的路上，苏蒙脑海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他曾做过许多预知未来的梦，但现在除了那个血红色的梦以外，其余他梦到过的场景都已经有所对应了。他对未来一无所知，或是说他本认为自己的预言家生涯终于可以到此为止了。谁知……一切，一切都在预料之外！

　　现在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赶快下山补给食物。最好还能好好的休息一下，消化一下那些无法理解的事实……

　　然而队伍却在山口停滞不前。“发生了什么事？”

　　但没人能给苏蒙答案。“小楠、枫叶，帮忙照看一下葵儿。呆在这儿先别动。”苏蒙匆忙交代了一下。不安的情绪促使他迅速往队伍前方挤去。

　　来到最前方，他终于发现了队伍停滞不前的原因。山脚下原先市寨的位置，再次被人类的营地所覆盖，无数的篝火聚集在此。众多人类战士拿着长矛站在远处警惕着与他们这群下山的矮人们对峙着，但似乎并没有要发起进攻的迹象。

　　“与他们交谈过了吗？”苏蒙向卡温问道。

　　“喊过几句话，但是口音和我们接触过的人类差得很远，根本听不懂。所以大家就只能这样继续站着。”

　　“玛高穆还在队伍后面，去催促他一下吧。”

　　卡温得令后马上转身穿越人群。

　　苏蒙又向前走了几步，想更仔细的观察一下这些人类。直到对面的人类做出示警他才停下脚步。他发现这些人类用的都是石质的长矛，身上穿的也都是皮甲，看装扮的风格并不像是混沌邪神的信徒。于是他稍稍安心。

　　对方的酋长和萨满先到一步，也向苏蒙走近了些许。苏蒙也听不懂他们的言语，只能礼貌的示意对方等待。苏蒙注意到，酋长和跟随他而来卫队拿的都是铁器。也就是说，这群人类应该曾经有过和矮人们交易的经历。这让苏蒙有了底，但仍然保持着警惕。

　　片刻过后，卡温终于带着气喘吁吁的玛高穆赶了过来。

　　玛高穆用人类的语言和他们打招呼，见对方没听懂就换了一种，直到换了第五种口音，对面的人类才在面面相觑之后做出了答复。双方的交流显得十分吃力，因为这群人类对于玛高穆的这种方言也不太熟悉。

　　经过一番咬文嚼字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了双方都没有恶意。人类的队伍便放松了戒备，允许矮人们走出山口来到平原。随着他们接近人类的营地，营地中烤肉和燕麦饼的香气让他们这群在山路上苦等了两天的矮人们垂涎欲滴。

　　苏蒙希望人类酋长能分一些食物给他们这群矮人。

　　但人类酋长却犹豫了。他说他知道在大草原上接济饥寒交迫的陌生人是他们游牧民的惯例，但是矮人的队伍人数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和他们的数量一样多。显然，这名聪明的人类酋长需要报酬。于是玛高穆直接答应了下来。

　　“你刚才是不是跟他说‘我们可以用东西换’？”苏蒙小声问道。

　　玛高穆点点头：“这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我们没有钱。”

　　玛高穆恍然大悟的张开了嘴，缓了一会儿才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显然苏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一边捋着唇上的胡子，一边嘟哝着：“一路上我们携带的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扔得差不多了。我们手里还剩下什么。武器？盔甲？这些东西对于我们而言和生命一样珍贵。还有什么呢……”他突然看见自己手上的戒指。“唉，过了这顿再说吧。”他从手上拔下了一枚戒指递到了人类酋长手中。

　　人类酋长看看手中镶着宝石的黄金戒指，有些恍惚的看向苏蒙手上的另一枚戒指。

　　苏蒙也明白他的意思，向玛高穆示意也吧自己的戒指摘下来。确实，一只戒指还不足以换来三千人的伙食。卡温将自己的一枚戒指递了过来，玛高穆却不太情愿。

　　“我剩下这枚是可以疗伤的符文戒指。”

　　玛高穆只得慢慢摘下自己的一枚戒指，看看苏蒙的目光，又摘下一枚。“剩下的两枚可不能给他们了，它们可是我的家传戒指。”

　　于是苏蒙也不再强求，这四枚宝石戒指应该也差不多够了。

　　但人类酋长仍然盯着苏蒙的手出神。

　　玛高穆见状只能上前讨价还价，表示这四枚戒指上的宝石都很值钱。

　　苏蒙也在一旁帮腔：“如果今天你们帮助了我们的话，我们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友谊，而我们矮人族是从来不会亏欠朋友的，一旦我们有了财富，就会报答你们今日的恩情。”一边打着手势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同时也示意让玛高穆翻译自己的话。

　　“朋友？”人类酋长重复道。

　　让苏蒙等人惊讶的是，虽然人类酋长在念这个词的时候有些口音，但他说的确凿无疑是矮人语。

　　随后人类酋长掏出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上面挂了一枚戒指，一枚矮人的戒指。再仔细看去，这枚戒指几乎与苏蒙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苏蒙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类酋长长着茂密的后头发，火红的胡子在火光下也格外显眼。

　　人类酋长又从腰带隐秘处拿出一柄精致的小刀。“朋友！”人类酋长再次用生涩的矮人语重复道。

　　苏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时他最后一次在市寨交易时，留给那对红发人类父子的小刀。虽然小刀已经明显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但对于苏蒙而言，这件事仅仅才过去了几年而已。

　　苏蒙喜出望外：“朋友。”他拍拍胸口，用标准的矮人语回复到。『他是曾经的那个孩子？不，不可能。如果真的过去了三百年，人类不可能这么长寿。那这个应该就是他们的后人。』

　　人类酋长立刻向其他人发布了命令，并让与他同行的四人每人拿走了一枚戒指。

　　看来，他们的确遇到朋友了。

　　

　　人类为他们送来了羔羊、奶酪和面饼。本还想赠送他们一些马奶酒，但被矮人们拒绝了。大家都认为，今天遭遇了这般羞辱，根本不应该有喝酒的心情。

　　用餐期间，他们终于从人类酋长那里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传说，他的祖先凭借这枚魔法戒指，创造了诸多英雄事迹，这个部落也以他的名字改名为考纳斯（Kaunas）。之后他将戒指传给了他的儿子，然后是孙子，还有曾孙。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他们部落的规模不断壮大。但是命运之神总会惩罚辉煌者。戒指传了五代之后，，老酋长的儿子们为了争夺酋长之位而爆发的斗争，最终纷乱虽然平息，但使用戒指的方法却失传了。所幸，凭借前几代人积攒起的实力，他们仍是东方大草原上最大的部落之一。

　　目前矮人们所见的这个部落，并不是一个部落，而是五个部落暂时的团聚而已。他们在冬天南下，前往荒野要塞（当然人类只知道它的矮人语音节而已），在躲避冬季的同时也和那里的矮人们做些小生意。这个时节，几个部落就会凑到一起。现在北方的矮人中只有他们愿意经常和人类做生意。而灿铁堡的人他们一次都没接触过。听说南方的矮人们是不排斥和人类做生意的，但他们并不想走得那么往南。每到开春，他们还要回到东方大草原去。他们这群人是由五个部落组成的，每日由五个酋长轮流担任大酋长，今天就是他。到了大草原之后，他们几个部落就会各奔东西。

　　“这枚戒指是你送给我的祖先的，你一定知道使用的方法，可以告诉我吗？我已经免费给了你们食物。”的确，他把四枚宝石戒指分给了其他四位酋长，自己什么也没拿。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苏蒙微笑着回答道，“但也许应该等明天，如你所见，我和我的族人们已经十分疲惫了。”

　　于是考纳斯酋长说了一通祝福语之后就离开了。苏蒙则召集了几位重要的长老与伙伴连夜讨论他们未来的去向。

　　“我们未来该怎么办？”他首先问道。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罗戴德有些生气的说，“你让我们从自己的家门口离开，现在却问我们然后怎么办？”

　　“灿铁堡那群糟胡子，我真想……”胡格林气氛的说道。

　　“我们暂且不要提白天的事了，牢骚和怨气之后有的是时间发。现在我们的第一要务是抓紧时间讨论今后该怎么办。”苏蒙有些严厉的说道。

　　“格林姆尼尔在上，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麦尔威愤愤的说道，他没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一直在城门外呆着确实不是个办法。”戈多说道，“但是回不了家的话我们又能去哪呢？”

　　“我们应该夺回自己的山堡。”格瑞姆公开了自己的强硬立场。很多人立刻亢奋的表示赞同。

　　“你是说同族相残吗？师父陛下是不可能同意的……我也不能。”其实苏蒙也在强压着怒气，“虽然是他们无理在先，但我们不能这样。”

　　“我又没说要和他们战斗，我只说破坏大门而已。”格瑞姆辩解道。

　　“这肯定会造成冲突的。试想如果有人突然破坏了你炉厅的大门，你会怎么做？”诺贝克说道。

　　“那里是我们的山堡，不是他们的！”麦尔威反驳道。

　　“我们的？他们的？现在确实有点说不清了。我们需要去找至高王陛下仲裁这件事，先祖在上，他一定会做出公正的裁决的。”奥瑞克会长建议到。

　　“你是说我们前往永恒峰？那可远得很了，少说也要走好几个月，再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也需要一年。”诺贝克质疑说。

　　“不，情况不同了。往南走的话，沿途到处都是我们矮人的山堡。他们会款待我们的。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荒野要塞。我们可以先去那里。”麦尔威说道。

　　图尔干闷闷的嘀咕道：“但若是他们同样不信任我们怎么办？”

　　奥瑞克有些紧张的否定道：“这怎么会呢？荒野要塞的国王丹迪·火锤是咱们老国王的孙女婿，怎么会不接纳我们呢？”

　　“但是荒野要塞本身太过狭小了，容纳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戈多提醒说。

　　“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去深井堡，虽然时间紧迫了些。”玛高穆建议道。

　　“深井堡？你忘了灿铁堡的那些家伙是从哪里来的了吗？”图尔干一改往日的沉默低调，厉声反问道，“若荒野要塞还是丹迪国王还好说。若是他们三百年后已经换了国王，我们该对他们说什么？‘嘿，我们是三百年前中途堡的矮人。’‘这三百年间你们去了哪？’‘我们去了混沌魔域。’”图尔干捏着嗓子模仿着问答。

　　“你，你这小子。”奥瑞克有些生气，但当他看到其他人郁闷的表情，他也收声了。的确，哪个矮人会相信他们的离奇遭遇呢？也许会有一两个，但大部分人……也许见过他们的人会？

　　“图尔干，注意你的言辞。”苏蒙严厉的提醒道。

　　“大不了我们自己再建一座山堡！”图尔干有些赌气的说。

　　“嗯，说得对。还记得吗，师父陛下之前说过：‘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能够重铸辉煌。因为我们是矮人。’不是吗？”格瑞姆赞同道。

　　“我们可以去獠牙山脉，听说那里到处都是矿藏。”罗戴德提议说。

　　“如果我们前往獠牙山脉的企业堡呢？【注20-1】企业堡的国王泰伯·黄水晶（Taebor）跟老国王都是冥神加祖尔的后裔。那里的移民基本都曾经过我们的山堡，他们都见过我们，很多还跟我们许多人出自同一个家族。也许他们能相信我们。”戈多试探性的问。

　　“也许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一些人轻声赞同说。

　　苏蒙见众人还迟疑不定迟疑，于是向卡温问道：“从这里到獠牙山脉的企业堡大概需要用多久？”

　　“企业堡比较靠南，快的话，通常两个月左右就能到了。考虑到我们的状态，也许要三四个月。”

　　“而我们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就能到达荒野要塞。”显然，苏蒙更倾向于往西边走。

　　“我想再提醒各位一句。”格瑞姆说道，“不论是以前和我们多么熟悉，即便我们对他们还印象深刻，但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旧事。就像索卡特那样。如今他们对我们还熟不熟悉，甚至会不会惊奇而更加疑心，我们都不知道。”

　　“对，说的没错。我可不想再次遭到羞辱。”图尔干赞同道。

　　“我们的队伍中有多少妇孺你知道吗？”苏蒙也生气了，“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久的磨难，你怎么还能忍心看着她们在流浪的路途中继续挨冻受饿？我们当初不就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才忍辱负重的离开被围困的山堡的吗？因为害怕自己受辱而让妇女们受苦，难道这就是作为丈夫与一家之主的责任所在吗？”

　　“你是为了早点让你的炉妻待产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吗？”图尔干不满的反问道。

　　“你！”苏蒙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你说得对。为了我老婆和孩子的生命安全，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你们呢？”

　　“我很同情诸位今日的不幸遭遇。但作为一名精灵，我认为舍近求远是不智之举。因此以朋友的身份向各位提出我的建议。”精灵因塔索试图缓和气氛，“我们都知道的，那些灿铁堡矮人并不是在怀疑你们的身份，而是贪图你们的财富。而在其他那些山堡，并不存在这个问题。”现在队伍中仅剩下因塔索、希代尔、莫卡三名精灵。

　　“我也认为应该去荒野要塞。向国王陛下的孙女和孙女婿寻求帮助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胡格林也赞同道。

　　“我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罗戴德不悦的说，“当初我真应该留在山堡里，不用忍受着轮番折腾和百般羞辱。听了达萨各那糟老胡子的劝，反而他在中途叛变了？”

　　“如果我们还是被拒绝了呢？”格瑞姆问道。

　　苏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我们明天向西前往荒野要塞。大家还有什么疑问或建议吗？”

　　一半人表示同意，另一半人则没有出声。

　　“那就这么决定吧。”苏蒙感觉，自从出生以来，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疲惫过。　

　　

　　“Rethingaz～Rethingaz～”

　　“对就是这样。”苏蒙赞许道。

　　考纳斯的酋长盖侬（Gannon）刚刚治好他的伤口时还显得十分兴奋。可过了一会儿之后，失落的表情就浮现在他脸上。在小部落时，这种神奇的治疗可以通过保住一名英勇的酋长的性命而让部落保持强壮，但现在他领导的是一个大部落，治愈个人伤痛的宝物并不能让整个部落变得更加强大。也许他已经开始觉得重新找回这枚戒指的用法并不足以支付昨天的晚餐钱。

　　盖侬表示，很高兴与他们这些矮人朋友相遇，但是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大草原了。这显然是不想再和他们这群流浪矮人做赔本买卖的意思。

　　苏蒙也微笑着表示，他们将向西前往荒野要塞与他的亲戚们团聚。如果未来这五个部落再来前往荒野要塞做生意，他们一定会送上丰厚的谢礼，他们会用五倍的价格支付昨天的赠礼。

　　盖侬欣然接受了矮人的承诺，也许他知道矮人承诺的分量，也许仅仅是出于礼貌。

　　随后，人类开始收拾自己的帐篷准备明日的行程。苏蒙几人则往矮人们的露营地走去。

　　可是他们刚刚没回到队伍多久。人类的营地就掀起了阵阵骚动。很多人开始急不可耐的向东方前进。

　　出事了！矮人们很清楚这一点。很快，盖侬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赶来通知矮人们。

　　他说，西边来的小部落告诉他们：一大群野兽人正下山向平原袭来，可能有上千之多，还有人声称看见了很多巨人，还有人说这群野兽人里有很多嘶叫萨满。他作为朋友，来提醒他们小心，现在前往荒野要塞可能会很危险。

　　“我们该怎么办？”玛高穆急切的问道。这一消息彻底打乱了矮人们昨晚勉强商定的计划。

　　但现在，决断很容易做出，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通知大家，立刻启程同人类部落一起向东前进。”如果人类的侦察兵没把野兽人的数量严重搞错的话，仅凭矮人们现有的力量是绝无可能胜利的，但和这些人类在一起，也许还可以勉强一战。只是人类部落似乎并并没有这种打算。他们的队伍中确实有不少战士，但和矮人一样，他们的队伍中也有大量的老弱妇孺。显然对他们而言，能逃就不用打。

　　

　　之后一连十日，矮人们都同这五个人类部落一起向东行进。好消息是他们并没有被野兽人战帮追上；而坏消息是……

　　第一顿饭算是接济落难的“朋友”，但时间一久，便要算明账了。毕竟这群缺衣少食的矮人流民有2761人之多，而五个人类部落加起来才四千多人，要喂养如此之多“吃白饭”的矮人，属实是比巨大的开销。

　　“人类的情报说，那大群野兽人就在我们的几天路程之外，卡温已经去确认过了，他们说得没错。很可惜，我们需要重新讨论未来的计划了。”苏蒙有些失落的宣布道。

　　“命运在捉弄我们。”图尔干冷冷的说道。

　　“命运？那玩意就跟希望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奥瑞克失望的说。

　　“那‘瓦拉娅的慈悲’这句话不也是一样？”图尔干反呛道。

　　“你竟敢亵渎祖母女神？”女矮人略显老迈的批评声让会场顺安静了下来。

　　“先生们，请注意些言辞。今天有女士在场。”苏蒙缓缓提醒道。

　　鉴于这次的会议将决定他们这群流民的未来，苏蒙特别邀请三位矮人女性与会，她们分别是：巴丁国王和巴拉格兄弟的遗孀鸢尾花王后、瓦拉娅姐妹会的新任主祭司月桂女士、枫叶则是作为新设立的女矮人民兵队的代表出席。

　　“还开什么会？我们现在只能向獠牙山脉前进了，不是吗？”麦尔威反问道。

　　“是啊，这么多天来那些野兽人好像在追着我们似的，总是在我们两三日的路程之外。”戈多说道。

　　“说不定它们就是在追着我们。四千个人类，再加上两千七百矮人，对于那些野兽人而言可是一顿极为丰盛的大餐。”诺贝克猜测道。

　　“也许他们能闻到那颗魔眼的味道。”图尔干闷声说。

　　“明天我们就要走长尾堤道上倾斜高原了。【注20-2】如果那群野兽人堵住了堤道，我们就真的回不去了。”格瑞姆说道。

　　“或是可以堵住堤道的另一端与那群野兽人决战。”麦尔威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还要看人类肯不肯作战。我看他们是不会这样做的。”罗戴德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三位精灵朋友你们准备如何行动？”苏蒙岔开了话题，“如果只有你们三人行动的话，应该可以轻松躲过野兽人的大军。作为盟友，沿途的矮人山堡会给予你们帮助，而且并不会太过在意你们的身份。”

　　“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回到我们精灵族的领地了。你是这个意思吧。”因塔索将苏蒙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我们很感激各位矮人朋友的好意，但是我们并不打算遵从这个建议。”他叹了口气，然后尽量保持优雅的继续说道：“在这些年的种种磨难中，我们精灵的损失也相当严重，若是按比例来算，可以说比各位的遭遇还要惨烈。我们都是职业军人，作为北方探险队的一员我们更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们现在所希望的，就是继续与在座的各位朋友并肩作战，直到真正抵达安全之地。这样我们也可以继续完成探险队的遗志——保护那颗魔眼。”

　　听了因塔索的发言，矮人们纷纷向他表示敬意。戈多更是深情的含泪与老友拥抱。

　　“如果跟着人类前往东方大草原的话，我们会遇到两个问题。”苏蒙将话题拉回到会议的主题，“第一，这种路线会比直接南下前往企业堡绕远很多；第二，继续走平原地区的话，我们沿途的饮食就只能依靠人类的帮助。”

　　“这也没什么吗？跟他们在一块儿不是也吃得挺好吗？”瑞格德尔不明所以的说道。

　　“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向人类支付我们的伙食费。”玛高穆无奈的解释道，“而这几天了，我们身上不多的金银细软都已经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各位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何况人类对这些金银珠宝并不太感兴趣，他们更喜欢武器。”

　　“但是我们不可能把自己手里保命的家伙交给他们，否则战斗来了怎么办。”瑞格德尔抱紧了自己的斧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玛高穆继续说道，“要么各位再让出一些不那么重要或不那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来——不过我觉得即便这样也维持不了几天。要么我们就需要找个别的什么支付手段。”

　　“我猜这里一定不包括赊账。”戈多师傅恰了一口马奶酒，半开玩笑的说。众人也轻松一笑，但马上就又换上了愁容。毕竟这是吃饭的问题，比他们将要去哪紧迫得多。

　　而众人对此都一筹莫展。

　　苏蒙见状，打破沉默说：“我们手里虽然没有人类所需要的铁器，但是我们懂得如何制做铁器。”

　　“你是说我们自己制造铁器给他们当作伙食费？”戈多皱着眉头质疑到，“且不说我们不可能一边走路一边打铁，现在队伍中的铁匠就剩下三十几人，我们哪做得了那么多铁器？”

　　“我并不是说要我们自己来制做铁器，而是说我们可以教导人类如何制作铁器。”

　　苏蒙看似漫不经心的发言，引起了激烈的反对。

　　“先祖在上，你说什么？这怎么可以！这是铁匠总会明令禁止的！”作为队伍中铁匠们的首席，戈多明确反对道，“‘我们可以向人类出售铁质的工具和武器，但绝不教导他们如何锻造铁器。’这是个各山堡数百年来都始终坚守的规矩！”

　　“您如此确定吗？我们以外的人已经又过了几百年了。”苏蒙平和的问道。

　　“这个……”

　　“也许其他山堡的确还在遵守这个规则，至少这群人类还没有掌握锻造铁器的技术。从他们的装备上就看得出来。”苏蒙继续说道，“幸亏是这样，否则我们连与他们交易的资本都没有了。”

　　“也许可以教他们些别的什么，比如……比如，教他们如何建造石头房子、拼装马车、或是打磨宝石什么的，不是也都可以吗？”

　　“但是人类最想学的，肯定是如何锻造铁器。他们学了别的，必然还会要求学习如何锻造铁器。人类是一个四处迁徙的种族（至少以目前矮人们的所见是这样），他们不需要石头房子。马车的确是他们所常用的，我们在路上也会需要，但不用教他们也学会了制作简易的马车。”苏蒙继续解释道，“我们的人数太多了，单一个部落是无法供养我们所有人的。所以我们的条件也一定要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他们这个五个部落继续呆在一起，而不是等过两天到了草原之后就各奔东西。”

　　戈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固执的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我们现在几乎身无分文，除了自己掌握的知识以外，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可用于交易的筹码吗？有的话请诸位告诉我。”他顿了顿等待众人的回答，但良久过后始终没有一人出声。于是苏蒙接着说道：“我们因为别人的固执而不得不颠沛流离，难道还要因为自己的固执而饿死荒野吗？”

　　“我不要饿死在荒野！我不要饿死在荒野！让我死在自己的山堡里吧！”一直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巴德尼突然恐惧的失神大叫道。鲍尔和胡格林好一会儿才让老国王重新平静下来。会议再次安静下来。

　　“但是，即便只是掌握基本的打铁技巧，也需要数年的时间。而我们，即便是饶了远路，最多几个月后就会与这些人类分道扬镳，这还没算我们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走路，怎么可能教得会？”

　　“照旧从最基础的东西教起，至少要让他们能自己修复武器。此外能学会多少，就要看人类的学习能力强弱了。”

　　

　　“库尔干！库尔干！库尔干！”

　　苏蒙听见不远处的人类一边欢呼庆贺，一边呼喊着库尔干的名字。“看来他终于成功了。”苏蒙向坐在马车上葵儿说道，“在最后的时刻。”

　　葵儿坐着的这辆马车，是库尔干和睿克特两人特别制作的，让她无论是在行进还是停稳的时候，都能在坐和躺两种模式中切换。

　　“想活动一下吗？起来走走吧。咱们一起出去看看？”苏蒙问道。佛尔森医师认为适当的活动对孕妇是很有好处的，当然也要避免激烈的运动。

　　他们在这里已经驻扎了近两个月。人类正在利用短暂的秋天喂饱马羊，采摘野生的燕麦，还有山上的坚果等等，以备过冬只用。明日起，他们就又要前往荒野要塞过冬了。同样，明日矮人们也要向南进入獠牙山脉，踏上前往企业堡的旅程。

　　苏蒙搀扶着爱妻走出人类搭建的帐篷。刚出帐门就能看见不远处腾起的烟尘，那是矮人营地与人类营地之间的空地上一群人类正在那里骑马跑圈。稍一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其中有一个不协调的矮小身影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正是库尔干。

　　库尔干也看到了走出营帐的两人，竟像人类一般揪着缰绳让马儿向他们这边跑来。

　　苏蒙下意识的挡在爱妻身前，生怕库尔干控制不好直接撞过来。库尔干也在距离他们很远时就让马儿减速缓行，直到来到他们身前。

　　“恭喜你库尔干，你终于成功了！”苏蒙祝贺道。只见库尔干坐在一个奇怪的垫子上，它被牢牢拴在马肚子上，垫子的一侧还一条小梯子。“‘减震簧’·库尔干，看来你不再需要减震簧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库尔干双腿跨在马背两侧，拍拍自己坐着的垫子说道：“其实很简单，我用木头做了个支架，下面符合马背线条的形状，上面再安装一个符合我屁股形状的坐垫。然后我就可以稳稳的坐在上面了。”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简单到我只用了三个月就想到了。”显然库尔干是在否定苏蒙的调侃。所有人——包括所有矮人和五个部落的人类——都知道，库尔干已经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多少次（虽然对具体次数仍有分歧），而他这三个月来又是怎样没日没夜的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不过它还有改进的余地，比如在它的前后安装个木档什么的，这样就可以避免前后滑动。或是让两腿怎样使力更加方便些。说实话，虽然只骑了一小会儿，但我的双腿已经酸得不得了。该怎么改进一下呢？再高一点？太高了会不会重心不稳。还是……”库尔干又陷入了头脑风道之中。

　　“这真是个伟大的发明！”苏蒙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给这个发明命名了吗？”

　　“我本来打算管它叫‘马安’——可以安全坐在马上的意思。【注20-3】”

　　正说着，几个人类也骑着马一路小跑过来。他们在苏蒙前面停下，然后在马背上行了礼。接着对库尔干说道：“走吧库尔干，几位酋长想见你。”

　　“哦，好吧。不过你们得先把我弄下来。我上来可以用梯子，但我没想过怎么下去。说实话现在我的腿已经麻了。”库尔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如果矮人和人类能永远相处的这么融洽该多好？』苏蒙不经想到。

　　那群野兽人在跟着他们上了草原之后，又尾随了他们两个月。然而进入夏天以后，这群野兽人就四散成了许多小的战帮。它们一部分去了北方混沌荒原，一部分是向南进入了獠牙山脉，还有一部分向西折返。但是仍有不少战帮向他们发起了袭击。好在这些小战帮无法协同作战，总是一个个单独发起进攻，对于他们而言完全构不成威胁。

　　这些野兽人吓跑了周边的那些人类小部落。这或许应该是个令人担忧的事，但却让他们独享雁行山【注20-4】东麓那块肥沃的草场。人类部落在南侧靠近獠牙山脉的地方安营扎寨。在矮人们的指导下，这个营地建设得“十分坚固”——按照人类的标准而言，至于按照矮人的标准…他们早就不再强求些什么了。野兽人虽然仍会隔三差五的突袭他们，但完全就是蚍蜉撼树。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野兽人战帮有许多是被嘶叫萨满直接带领的，另一些战帮中也都可以看到嘶叫萨满的身影。苏蒙怀疑它们在追踪那颗魔眼。这个想法令他担忧。现在那个存放魔眼的符文魔盒就放在巴德尼的轿子座椅之下。虽然名义上是由他亲自看护，但实际上巴德尼的状况十分糟糕。他每日饮食只能勉强咽下数口，因此身形也变得佝偻而消瘦。他面色苍白，就连胡须也变得暗淡而稀疏。苏蒙不知道师父的状态如此之差是否是受了魔眼的影响。

　　符文魔盒外面又套了符文魔箱，终归是有其作用的。那硕大的符文魔箱上面雕刻了多个符文，具体作用苏蒙等几个师兄弟还无法完全理解。博学的二师兄古考德猜测，除了让箱体更加坚固以及防止恶魔等邪恶力量触碰魔箱以外，它还能抑制魔眼向外发射魔法能量。但他并不清楚这种能量会造成什么影响。但现在，他们至少有了两个猜测：其一，这种能量会让周围的人变得虚弱；其二，它会吸引邪恶的生物来寻找它，尤其是那些懂得使用邪魔魔法的生物。好在，停止了漫长的旅途之后，他们可以让巴德尼在距离魔眼远一些的地方休息——但他拒绝离开太远。至于后者，他们只能加强周边的侦查戒备。

　　停止了漫游，人类也就有闲暇安心向矮人学习知识了。几个月来，这群人类已经学会了锻打铁器的基本技术，已经可以制作箭头与矛头，也能制作简单的工具与零件，只是品质和熟练度方面和需要更长时间的练习与摸索。在矮人们看来，这只是一些极其初步的内容——甚至戈多评论人类的打铁技术说“还达不到不被挨打的程度”——但人类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了。因此，他们对待矮人们也变得更为殷切。

　　至于如何发现并开采铁矿，如何搭建熔炉，以及如何从矿石中提炼生铁的技术，就远不是人类几个月就能掌握的了。这群人类也对这些真正至关重要的知识全然不感兴趣。如果站在人类的视角，这似乎也并不难理解：你能想象一个几乎一辈子都在马背上东奔西走的种族有耐心采矿吗？既然人类已经很满足于打铁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这几个月间，矮人们也没闲着。他们跟人类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关于鹰、狗、羊、马、牛等等动物的各种知识，尤其是驯养技巧；还有大草原上的自然风貌，花草果实的性质；还有人类部落的生活方式，以及种种流言与传说；以及他们听说过的关于獠牙山脉以及更东方山脉的传说——事实上很少有人类进入过这片山区，尤其是群山深处，有些传说更是来自于几百年前，但对于山中的各种凶猛野兽，他们都是言之凿凿。

　　虽说矮人们并不害怕山中的怪兽，但是这些故事还是让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也许是因为在危机四伏的獠牙山脉中，谁也不知道他们将会遇到些什么；也许是因为在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不愿说出来的不祥预感……

　　能够上战场的男性矮人们——除了伤残者之外的所有男性矮人——经常在一起操练武艺与阵法。睿克特、库尔干等工程师协会成员用人类的猎弓改装成了一些轻弩，但从品质与数量上而言，只能说是聊胜于无而已。

　　年轻的女矮人们也在不停锻炼着。许多人甚至已经可以使用投石索打中猎物了。那些实在投不中目标的，则改用富裕出来的轻弩——这样做确实大大提升了她们的命中率。

　　少数健壮的女性跟随着枫叶和希代尔学习枪术。传统的矮人战士一直不太喜欢长枪这种武器。虽然这种武器可以让你与对手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命中敌人要害时也足够致命，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首先在洞穴与山林之中，长枪的使用往往会受到诸多阻碍；第二，木制的长杆枪柄容易折断，若使用金属又太过沉重；第三，在面对大体型的敌人时——比如巨魔乃至恶魔——枪头短了很难造成致命的创伤，枪头长了又难以拔出——因此也更容易折断枪身。长枪的主要优点在于只要经过简单的训练就能上阵杀敌（但想要精通还是需要常年练习的），同时也能节省金属——但这两点对于矮人们而言都不是问题。不过，仅限于“传统意义上的矮人”。而现在他们这群流浪矮人，既缺乏优质的钢铁，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磨练武艺……何况还是一群女矮人？

　　与其他人相比，苏蒙的态度显得极为懈怠。自从回到凡世以后，苏蒙就没再使用过魔法。格瑞姆、戈多、睿克特等人的建议苏蒙继续跟莫卡学习一些魔法，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但苏蒙对此却并不情愿。“这太不矮人了。”苏蒙总是这么回答，“我们不久就能到达企业堡，之后我们就安全了。我如果使用魔法的话，说不定还会让对方误解。”

　　他们已经准备了足够的食物以供旅途之需。虽说这里的山峰比风暴顶还要险峻，甚至对他们而言更加不熟悉。不过这些峻岭之下遍布峡谷，他们只要一直选择向西南方向的山谷走，找到那条他们所熟悉的向东移民的大道，他们就没有迷路之忧了。而且卡温等人已经提前探了不少路。总之，现在的情况要比当初慌忙进入风暴顶时好上太多了。

　　只是老国王的状况比那时还要差……他的身体日渐衰弱，佝偻而消瘦，面色苍白目光无神，就连胡须与头发都大把脱落。很多人对此都深感担忧——老国王已经没有直系继承人了，在他故去之后该由谁来继承中途堡的国王？还是真的任由他们的山堡就此消失？

　　

　　晚宴上，矮人与人类们一同围坐在篝火旁。双方感慨着一路上惊险、奇妙、有趣的各种经历，互相表示祝福，并再次宣示着友谊。

　　“愿矮人与人类永远都是朋友！”盖侬拿着酒杯大声宣布道，“他们不但教会了我们关于铁器的神奇秘密，今天他们有用令人赞叹的智慧，给了我们一个传奇的惊喜！我们的矮人朋友居然可以借助他的神奇发明而稳稳的骑在马背上！”

　　“库尔干！库尔干！库尔干！”其他人欢呼道。

　　“今天，正好是我小儿子的命名日。”盖侬在送别仪式上大声宣布着，“我决定，将我的小儿子命名为‘库尔干’！”说完，他高高举起库尔干发明的那个木头垫子。周围的人也爆发出欢呼。

　　“事实上它应该被叫做马安。”库尔干无奈地向旁边人说道。虽说他逢人就推销自己对自己发明的命名，但是这群人类始终将其称为“库尔干”，搞得他一个矮人都开始嫌弃人类固执了。

　　欢呼声渐稀，考纳斯部落的萨满走上前来，在一系列舞蹈与一大串咒语之后，他说出了预言：“这个孩子将成为草原上所有马儿的主人，东西南北的长生天都会为他送来微风，狼熊鹰象都会向他屈服，他的敌人将颤抖，他的朋友将欢呼，他的名字将流传千代。”

　　听到这样的吉利话，盖侬自然笑得合不拢嘴，但其他四个部落的酋长就只能挂上尴尬的微笑了，毕竟“所有马儿的主人”等说法并不会让他们喜欢。

　　矮人们听到这番话，心中也别有滋味。“人类大酋长”对于他们而言并不能算是个正面词汇，甚至可以说关联着诸多沉痛的记忆。虽说眼下这五个部落并没有信仰混沌四神的迹象，但是……对于人类这个嬗变的种族，谁又说得准呢？

　　不过宴会还是在欢快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烤羊肉、燕麦饼、野果、奶酪、萝卜汤……当然还少不了马奶酒。这种口味过于奇怪的酒一开始让矮人们极不适应，但是有总比没有强……结果之后因为矮人们喝的太多——毕竟人类自己也是资源有限——双方差点发生了冲突。苏蒙只能强制限制矮人们饮酒的数量，但矛盾最终还是祖卡兰用矮人的一些酿酒方法帮人类显著提高了马奶酒的品质之后才真正平息。

　　不过今夜，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畅饮一番。

　　

　　红色的天，红色的山，红色的湖。

　　『这不是在山堡里。』他意识到。但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他想挪动身体，但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去，才惊觉脚下是满地的尸体与残肢。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他的所有感官，血红、血腥、血滴……

　　这让他感到眩晕，感到恶心，但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他似乎在充满腐败气息的血雾中看到了一群灰色的人影……

　　这些人穿戴者全套盔甲，头上顶着犄角，一手拿着斧头，另一只手则拎着一颗人头……

　　他这才注意到，地上那些残破的尸体，都是没有头颅的。他又向那一颗颗头颅看去……他认识这些人！他们是他山堡里的人们，城门边的战士与游侠，酒馆里的矿工与石工，铺子里的铁匠与金匠，市场上的商人与伙计，他的邻居、他的朋友、他的同学、他的师父…还有他的爱妻……！

　　他想大叫一声惊醒这噩梦，但却失败了。

　　他看着这些头颅滴血，看着它们被蛆虫啃食，看着他们腐坏成黑色的泥土……这一切过程仿佛就在转眼之间。

　　他惊恐的转向身后，猛然看到一幢幢山一般高的黑影。他知道那是他的敌人，强大到他无法撼动的敌人。他看到成群的矮人正在逃离那些长角的战士，结果却跑到了那些巨影脚下，那些跑近巨影人却被巨影疯狂的屠杀。

　　他警觉的发现，这些黑影正在向他逼近。

　　他下意识的转回头，却发现那些提着头颅的战士也在向他逼近。那些头颅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然后重新开始流血、啃食、腐坏……

　　他想逃出这个噩梦，但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他能意识到，前后的敌人都是向他而来。他被包围了，他无处可躲，何况他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突然，远方的天空闪现出一道金光……

　　光韵的轮廓中显现出一只奇异的动物，它长着龙的翅膀，野兽的身体，形似蝎尾狮但却又明显不是，他乌黑色的毛皮上横着一道道金色的条纹。它迅速飞过战士们的头顶，让后也从他的头顶上方穿过，撞向他身后最高的黑影。战士们因此而匍匐在地，巨大的黑影则因此而燃起熊熊大火。

　　但他依然动不了。

　　那散发着金光的生物再次向他飞来，径直的冲向他。他避无可避，只得闭上眼睛。

　　当他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天空之中。他俯看着刚刚红色的湖、红色的山，正迅速往红色的天空飞去。

　　一切都变得渺小，一切都变成了无尽黑暗中的一个亮点，那黑暗中还有其他的亮点，无数的亮点。他似乎意识到，这就是夜空的繁星，而他就置身于这无尽的夜空之中。

　　他突然注意到身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由红、蓝、绿、紫、灰、金、棕、白八种颜色组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巨大漩涡，他正笔直的飞向漩涡中心那无尽的黑暗当中。

　　几乎是一息之间，他就坠入了漩涡。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砸裂了那边深邃的黑暗。它如同黑曜石的表面像岩浆一般龟裂开来，黑色的变面之下露出了溶金一般的光泽，缓慢但强而有力的将他拖入其中……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撞击的疼痛或是熔金的灼烧而痛苦大叫，但他没有。他依然无法……

　　不！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挣扎，双手如同溺水一般在溶金里不断上下翻腾……

　　他依稀看到有一名长须老者站在黑池边，胡须已经长长落到了地上，周身散发着柔和的银蓝色光芒。

　　他拼命的伸出一只手，希望上方的老者能将自己来出来。老者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尝试伸手去拉他。但是距离不够，总是差上一点距离。

　　他突然意识到，老者那金色茁壮的胡须要比他的手臂长得多。于是他拽拽自己的胡子向老者示意。老者也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手仔细轻抚着自己那精心编织好的三条粗壮的须辨。

　　老者打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冲他摇摇头，似乎是不想自己的胡须遭到丝毫的污损。

　　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他拼命的大叫着。但那老者却头也不回的渐渐远去，消失……

　　

　　【注20-1：企业堡，Karak-Drek。原创，矮人们在獠牙山脉开辟的第一座山堡。Drek就是矮人语企业的意思。又是“中途堡”又是“企业堡”的，感觉都成美国航母舰队了。不过感觉这两个名字很符合他们的实际作用——东方的山脉对于矮人们而言，不就像北美之于英国吗？】

　　【注20-2：此处按照官方设定地图所示，而不是战锤III中的游戏地图。“长尾堤道”就是官方的颅骨之路（the Skullroad）。“倾斜高原”指的是东方大草原最西边的这部分。官方地图显示，东方大草原与颅骨平原交会的边界是一道峭壁。但若维持此设定，可能会导致东方大草原的海拔高度过高，因此这块地区虽然地势平坦，但海拔高度实际上是下降的，因此称为“倾斜高原”。至于战锤III中的游戏地图。对官方原版的地图已经做出了极大调整，交接的这道峭壁已经消失，甚至连东部大草原都只是名存实亡而已。由于与官方原有设定出入太大，这里先不采用。如果真要按照游戏中的大地图做出修正的话，大概是就通过“东行之路”前往“奇美拉高原”。但这条东行之路显然要比官方地图中的坡道长得多。】

　　【注20-3：马鞍的英语是saddle，如果不单造一个矮人语词汇的话，可以直接视为“可以安全坐在马上”的矮人语音译。】

　　【注20-4：一条“<字”山脉，见于旧版世界地图，战锤III游戏并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