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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鸥羔】烧不尽47-48

2023-03-13 11:07 作者:异翅yu  | 我要投稿

47.

*

烈日当头,这是一个些许炎热的下午。


羔坐在看台上,以运动员亲友的身份,看烈光透过游泳馆的玻璃天窗,打旋在粼粼的水波之上,揉捻抹挑,把玩出变幻的光影。


马上要出场的是4×100的混合泳接力运动员,看台上坐着的,基本上是教练和没有比赛项目的运动员,当然,也有少数像羔这样的亲友团。


场内人不算多,偶尔能见人交谈耳语。空气肃静,气氛却焦灼,即便是临靠这片四方碧蓝的开阔水域,羔也静不下心来,他能嗅出空气中一触即燃的战意。


羔自幼体弱,很长一段时间体育成绩都在及格门槛低空飞过,也不好动,对体育赛事关注甚少,除了游泳——或许是想离他认识的海鸥更近,或许是想和他哥有共同话题,虽然海鸥也没怎么跟他讲过训练和比赛的种种酸甜苦辣。他不给旁人任何机会走进自己这座壳,只用硕果累累的战绩,斥回了所有的欲言又止。


旁边坐着一个热心的男生,叫江连宇,是海鸥派来接待他进场落座的,可能是担心羔怕生不自在,就来了个队里最能说会道的活宝。这学长也挺自来熟,正在跟羔噼里啪啦科普着:“混合泳接力按仰泳、蛙泳、蝶泳、自由泳的顺序来进行,鸥哥游的蝶泳,是在第三棒……”


羔对这些常识还算清楚,毕竟也看过无数次海鸥的比赛录像。但他听得认真,像第一次接触一个全新的概念那样。


这让江连宇很受用,话匣子一打开,滔滔不绝吹起海鸥的彩虹屁。说他是天降紫微星,每次大小比赛必有一块金牌起步;说他天赋过人又勤奋刻苦,最苛刻的外教也对他不赞一词。前几年国家队还时不时来挖人,邀请他成为职业运动员。


羔心头一沉,他开口,声音微涩:“那他……答应了没有?”


“他没跟你说吗?”江连宇挑眉,很惊讶的样子,“他没一口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只说对自己的未来还有所考量。”


“作为为国家输送人才的角度,我们教练当然是希望他能进国家队,这样提升的空间更大。她常常叹气,说要是鸥哥早点进国家队,说不定下届奥运会,就能让全世界都看到这匹黑马。小羔,你应该也希望看到你哥站在世界级的赛场上吧?”


“嗯,是啊。”羔附和道,“他一直都很厉害。”


到哪里去都会很厉害的。


因为本身没有期待,所以也并不存在希望落空。他听这男生的话,其实不觉太伤感,反而是欣喜和庆幸占比更多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会更加遥远,没关系,哥哥就该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去向自由和辽阔,这才是属于他的国度。


“噢,他们出来了!第五道就是我们学校的队伍!”江连宇视线一转,话音兴奋起来,直接把羔下沉隐遁的深思连根拔起,顺着他的手势,搜索着海鸥的背影。


运动员们鱼贯而出,不同队之间靠穿的外套来区分,即便是都戴着泳帽泳镜,面部不清,羔也很快从那四个高大的人影中,锁定了海鸥。


江连宇站起,跑到观众席最前头,扯开喉咙,惊天地泣鬼神地喊了一声:“鸥哥我爱你!你,是我的神!”


表情语调都夸张至极,这下子效果拉满,引周围人都哄堂大笑。


海鸥上场前戴了耳塞,但从群众的表情,也猜出了这家伙必定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他面色冰寒,对着还在作迷妹状西施捧心、雷死人不偿命的男生,咬牙切齿竖了个中指。


羔不由莞尔,只觉得这样的哥哥很可爱。


海鸥最惯常展现给家人看的,是冷眼相对的蔑视,而在学校里,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也是一个看上去不好惹又很高冷的酷哥。只有在和熟知的同伴玩闹时,才没有偶像包袱,喜怒哀乐都生动鲜活。


受周围的亲友团们加油的气氛渲染,羔也站起身,用力挥了挥手,声音不大也不小:“哥,加油!”


这一声有如针掷大海,在四处扩散开来的呐喊声和口号声中微弱无依,可就是独属于兄弟俩的心电感应作祟,原本转过头去的海鸥仿佛被定住了一瞬,神色变幻可谓精彩。他想扭头过去,又收回,强自镇定地捋了捋外套的衣襟,腰背挺直,试图留给羔一个依旧高傲的后脑勺和背影。


到了运动员脱外套裤子的时候,场上的喧哗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做下水前最后的热身,然后是第一棒下水,握着出发台的手柄,双腿折叠,屈膝踩壁,紧接着,就是发令枪的一声闷响。


太阳也打光到沸腾的泳池大舞台,不甘寂寞掺和其中,羔舔了舔干涩的下唇,被水面晃动的碎光刺了眼睛。热意在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尖叫声之中来回重叠,热得羔不住擦汗,心跳不止。


他听见自己内心不太确信地问:“哥哥可以拿冠军的吧?”


几乎是问题刚落,他就自顾自地点点头,说:“会的。”


羔一直盯死在海鸥的背上,看他闲闲地活动手腕和脚腕。距他上场还有一点时间,他负手而立,关注着赛场的走向,显得自信而不失松弛。


终于,在各队的第三棒准备站上出发台时,海鸥忽然微侧过身,转向羔所在的那个方位,唇角一翘,抬了一下紧贴面颊的食指和中指。


也许在场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小表情,可没人能猜出其含意。


对羔来说,那是非常熟悉的。他曾经在海鸥的朋友圈相册看过太多次,哥哥拍照的姿势要么是站桩,要么就是比这个剪刀手,还是把闭合的剪刀。海鸥没明着说,这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会意的暗号。


紧接着,他和身旁一道的对手几乎是同时入水。在羔不及反应的屏息之间,海鸥已经猛然窜出,远远只能看见那尾人鱼优美曳动的双腿。他双臂一展开始划动,就拉开对手一个身位有多。


羔在那一刻忘却了矜持和羞涩,他蹦起来,汇入到人头攒动的浪潮和声嘶力竭的呐喊。那也是他这么多年都在做的事情。像最赤诚无畏的火,毫无保留燃烧着,仰望着他的神明登基。


原来这颗困顿不堪的心,尚能敬献出这样一滴纯真和质朴,不在乎他是否与自己有任何联系。羔在全世界被淹没的巨响中,清晰地听到自己的渴求。


不论是哪场战役,他永远希望他哥赢。仅此而已。


海鸥的风头很快就盖过了场上所有人,仅仅是五十米,就连追两个人位居第一,一个漂亮的转身蹬壁,再次把差距拉开。


作为一个外行人来看,他的蝶泳有着教科书般庄严的美感和韵律,不论是弹跳力、爆发力还是耐久力,都属当之无愧的上乘。


他居然还能加速,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每一次振臂扑击水面的力度和频率不减反增,观众台又是阵阵喧嚣冲顶,羔也不管不顾,把自己全权抛进了这样的激情肆意中去。


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那是肾上腺素被点燃后,直抵云霄的眩晕感。当看着海鸥以绝对优势领先碰壁时,他终于瘫倒在座位,重重呼出一口气。


后来的世界如何混乱,都与他无关了。羔独自沉浸在自己小小一方天地里,痴痴地傻笑。


再后来,有人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是江连宇,他指着电子显示屏上每队的时长和排名,猴急地跳起来:“冠军!我们是冠军!”他蹦蹦跳跳嚷着,就跑回到其他的队员那里一起发疯庆祝。


羔蹭的一下站直起身,想去找海鸥在哪。下一秒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向他望来,包着浴巾,从头到身滴淌着鎏金的暗光。那是骄阳为他披挂的荣光冠冕。


不是海鸥是谁。


“哥!”羔几乎是不加思索飞奔而去。地面微潮,他没走几步就险些一个趔趄。


海鸥的双手比他更快,抢先一步稳稳扶住了腰。


“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会这么冒冒失失的。”海鸥失笑,抬手刮了一下羔的鼻子,“这里地滑,别摔倒了。”


大约是疲累的缘故,他的声音异常轻柔,羔还听出了无奈宠溺的笑意。他歪着脑袋看羔笑,明明很想再近一点,顾忌着身上未干的水,就保持着距离。


默许的纵容让羔稍稍放大了胆子,他低头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把这张还在滴滴答答流水不止的脸庞擦干。


海鸥的样貌长得周正,他不需要涂脂抹粉,水就是最好的妆容。对于他这样熟悉水性的人,浴水以后的脸,更加凸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不只是来自于他本身的魅力。


真好看。


羔控制着力度,很小心地给海鸥擦,海鸥也很顺从地弓腰闭眼。纸巾擦过睫毛时,不明显地颤了颤。他慢慢把自己的脆弱和疲惫在唯一信任的人跟前袒露,悉数奉上。


“累死我了,”海鸥小声咕哝,委屈得像要糖的小朋友,“你不是说有事嘛,我还差点以为你不会来了。”


“会来的,”羔轻轻念着,“以后哥哥的比赛,我都会尽量过来的,就算不在一个城市。”


听到“以后”两字,海鸥的眼睛没有声息地黯淡了一下。


“哥哥,”羔瞥见海鸥近距离眨巴眨巴眼望向自己,心跳又莫名加快。


此刻的阳光不再咄咄逼人,灼热刺化温软水,整个场馆都悬浮在金黄的倒影中,无边灿烂,万顷辉煌。


金色的小羔踮起脚,拥住了金色的海鸥。


“欢迎回来。”


还是在体育馆,还是在一个暖阳熏人的下午,还是他们两个,羔后知后觉想起高一时,他去给海鸥送饭,也是相似的布景,相似的拥抱。


昨天,他和海鸥告别,他说哥哥保重;今天,他和海鸥见面,他说哥哥欢迎回来。中间缺失的章节被硬生生撕扯下来,好像从来没有过那些怨恨、纠结、困顿和远离。


羔小心翼翼地看着记忆里那张变也没变的脸。无限的时间在这一刻收束回原点,将两个人都封存进橱窗里。光和水陶醉在他的面前,永恒化成风的形态停驻在这一刻,相视寂静里,只留湿润发亮的双眼。皆是虚妄,皆是虚妄。


“小羔啊。”


在羔以为海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时,他又不说话了,只是把羔想要收回的手从半空中捉住,摁在自己的脸颊。


他贴着这一小片浸在薄暮里的小羔,试图感受粗糙干燥的校服,嗅玫瑰花香味的洗衣液。


无功而返。它们带着过去那个小羔的青涩印记,随风飘来,又随风逝去。他怔怔垂眸,体会到某种往事不可追的感伤。


“哥,”羔意识到他身上还残留水迹,就抬了指,虚虚地抚过海鸥眉眼,半是哄半是催促,“快去洗澡,不然就感冒了。”


海鸥乖乖抬头,睁开的眼角有些下垂,表情有点呆呆的。他慢吞吞地问:“只有一个拥抱嘛?”

 

48.

*

“鸥哥,原来你在这里!”


声音逐渐由少聚多,远远看见其他人在向这走来。走在前面的几个男生还穿着泳裤光着上身,应该就是刚刚比赛的队友了。


海鸥和羔自然地分开,还没完全回神,跑在前面最欢快的男生在下一秒乐极生悲,脚下一个打滑,从竖着的变横着的,以极高的动能朝两人撞来。变故突发,所有人都傻了眼。


海鸥先行反应过来,“小心”卡在喉咙未及发出,身体已做出决策,他揽过步履不稳的羔旋转半周,堪堪躲过那肉弹冲击。心还没彻底落稳,“啪”的一声,羔只觉得后心一凉,耳边就被一团炸开的水花殃及。


“我靠。”随后赶来的江连宇蹲在池壁边,看着在水里懵懂冒头的男生,又抬头窥见海鸥表情,吐吐舌头,“鲤鱼,我跟你说,你好像要完蛋了。”


那个绰号叫“鲤鱼”的男生也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踉踉跄跄地上岸,一个劲儿地冲两个人喊“对不起”。


海鸥没说话,他摸到了羔被打湿透明的后背,不动声色地将背面笼进自己的臂弯。他脸色暗暗地压下来,面相凝重。


“没事的哥,真的没事。”羔连忙摆手,生怕为自己这点小事,让海鸥和队员为此生了嫌隙,却还是被浸骨的凉意刺得腰肌一缩,“出去晒晒太阳就干了。”


海鸥眸中沉静,并没发作出来。他微一点头,环视周围一圈,转身向江连宇说:“鲢鱼,等一下颁奖仪式我就不去了,带我弟去洗个澡换个衣服。领奖合影什么的,你代替我去吧,和鲤鱼他们一起。对了,晚上聚餐也不用叫我,有点个人私事。”


“啊?”两个男生微微惊讶,“鲤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直口快,“朱教练还说,今晚想跟你商量一下转职业的事……”


江连宇很有眼力地拍了拍他的手,制止住了后面的话。


“鲤鱼”大名李渝,是跟海鸥一齐参加接力赛的队友之一,“鲢鱼”便是江连宇的绰号了。后面又聚来了一拨人,有游泳队的其他成员,也有其他的参赛队伍,向海鸥寒暄祝贺。


羔跟在哥哥身边,狐假虎威地体验了一把在人群中的受尊敬度和关注度。队员们唯首是瞻,对手们心悦诚服,然而海鸥无暇驻留其间,他虚挽着羔,对接踵而至的赞美和谄媚礼貌点头,配上恰如其分的谦逊客套,“谢谢,你也是”、“一起加油”、“大家都很厉害”之类,脚步却没停下来过。


匆匆告别旁人,两人身旁一下子清净许多,杀出重围的羔缓了口气,神经放松下来。


“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海鸥用余光轻飘了一眼羔的方向,主动挑起话题。


“对不起啊,哥哥。”羔低声说。


海鸥骤然捏紧他的手:“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的。”


他们比赛需要抽签分组,而比赛时间也是到了南京才知道,打得两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当海鸥告知羔自己两个单人项目的决赛在周六早上时,羔变得支吾:“怎么这么巧,我们上午九点有个线上考试……”


他听见电话那头的气息不明显顿了一顿。


“……这样啊。”海鸥的声音复归平稳,“那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多大的比赛。”


“考的科目不是专业课,”羔为难地说,“我尽早过来……”


“不用了,你的学业更重要。安心准备考试吧。”


不论羔是否来得及,他还是叫了朋友去门口接应。而另一头的羔也是提早交的卷,囫囵几口苹果就当午饭,然后坐公交地铁往这里赶。


好在没有错过接力赛,虽然不是哥哥的个人秀,但也亲眼见证了他成为最瞩目的焦点,carry全场。


他能明显感觉,这次见面海鸥的心情好了很多,大概是倚着他的绝对领域,成竹在胸,自信磊落。


水对于海鸥来说,是一个胜似母亲的存在,尤其是在早年丧母过后,这就是他的第二片梦中乡。


他的灵气和健美经水孕育,却超脱于水,每一次蝶泳展臂,都是滑翔起飞,飞跃牢笼,飞向他的心之所向。蝴蝶的振翅翱翔千仞,他的傲气和锋芒在曦光白浪间,被雕琢得更加灿亮。


羔很喜欢这样的海鸥,属于碧海和蓝天的海鸥,属于梦想和自由的海鸥。


想到刚刚李渝未竟的话,他忽然问道:“哥,你想进国家队吗?”


海鸥倏忽一停,喉结上下滚动,却没说话。好半天才眨眼,反问:“你希望我去吗?”


羔闻声抬头,却被海鸥的表情顿住了。


凭他的第一直觉,那是最适合海鸥的选择,而且看他在泳池里游刃有余,御风破浪,那恣肆昂扬的少年气,是掩盖不了的事实。羔相信,这是他深深热爱的事业。


可眼下的海鸥却没有半点自得和欢喜,只是很平静地看他,眼底浮着稠稠的寂寥。


“哥,你做什么决定都可以的,”他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很郑重,像是承诺,更像是在宣誓,“不论你去或者不去,在我心里,你永远是胜者。”


“因为,我永远站你赢。”


*

那天和无忌逛完书店,他们又去到附近一个古色古香的寺庙,据说这里香火旺,许愿很灵。羔烧香拜了佛,还花了钱点亮三盏祈福灯,父亲、母亲、哥哥,每人一张卡片,写好卡片后挂灯上。


他给华雄杰和杨小娟写的,约是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云云,虽然不见得对他们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和爱意,可羔的潜意识深处,好像并不恨他们,毕竟那也是生养他到大的亲生父母。


他的很多心魔都是由自而生的,归根结底,只是理想和现实的一次次冲突磨合。所有伤他至深的,皆来源于他本身。


给海鸥写的时候,才发现想祝福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希望他学业顺利,希望他比赛获胜,希望他少些伤病;再往远了说,希望他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希望他百岁无忧,子孙满堂……


这小小一张卡片根本不够写,短暂为难后,他终于想到了最简明扼要的祈愿:


我希望哥哥永远赢。


无论何时何地,在哪场战役,事业、健康、婚姻……他都希望海鸥成为那个不可逾越的胜者。


就像他长期唯一的微信置顶,骄傲而孤独,一骑绝尘于众人之上。


他用整个青春、在所有幻想里,为自己的信仰精心塑造的金身,主观存在,客观上也应该永远存在。


无忌对神佛之事不太感冒,更不喜欢排着长队进寺。好在此处风景也相当不错,古树浓荫,花香曳影,还有几只野猫在碧瓦飞甍间上下穿梭。他便和羔在主殿前暂且别过,对焦了手机,四处取景拍照。


待羔转了一圈回来,写好卡片放了灯,他出声提醒:“你好像没给自己写。”


羔摆摆手,无所谓的样子:“我也不是很信佛,就不用了。”


不需要灯了,他在心里已经对神明祈愿过无数次,关于自己。


许愿哥哥过得比自己好,许愿自己过得不好,来换哥哥过得好。每当自己深陷纠结痛苦的内耗,又会从中尝出一丝艰辛的幸福,为的是他的哥哥——就像海鸥母亲的死和他的生,冥冥之中,他坚信他们之间,存在一种此消彼长、能量守恒般的相互转化。


“愿我早逝,且无来生。”


这是他最后、最多次在心里许下的愿望。


*

海鸥盯着羔的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短短数月不见,他的弟弟又进步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动辄低头脸红的小跟屁虫,也并不像他曾经想象的那样,懦弱、没主见、唯命是从。


他和他持续对视,以男子汉的身份。那双同样安静笃定的瞳孔,燃烧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执拗。


他叹息,捏了捏羔的面颊,笑着说:“小羔,其实你狠狠心就可以把我留下来的。”


“你知道吗,没有你的终点,都不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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