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华生探案录 初(EN大学篇)第四卷
【第五幕:倒影】
“华生,你待会儿下去买泡面的时候,记得给我也带一份。”古拉身穿睡衣站在浴室,含着牙刷的嘴吐字含糊不清。“拜托了,谢谢。”
华生穿好衣服,活动了一下身体:“好的,我知道了。”
此时是早上七点,太阳刚刚探出红晕的光,徐警官走出房间,来到叶舍的房间前并敲响了门。“喂,起床了,叶舍,起床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敲门声结束后随之而来的寂静。
霎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激荡在他的心头,他连忙叫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女服务生,指着叶舍的房门问道:
“这间房的客人去哪里了?”
果不其然,从她的口中得到的答案是叶舍一早就退房离开了。
“他离开多长时间了?”徐警官又问。
那名服务生抓着脑门回想着:“应该……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了吧……”
这下不好了,徐警官的面部变得僵硬,叶舍一定是自己一个人去了佐藤缘空的家里!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冲下楼梯,跑出旅馆,打开轿车后备箱,清点着里面的物品,他惊讶的发现,原本一瓶存放在黑色储物箱里的鲁米诺试剂不翼而飞,毋庸置疑,是叶舍偷偷带走了它!
“这下坏了!”徐警官狠狠原地跺一脚,随后又回到旅馆,正好看到此时的古拉也站在叶舍的房门前敲着门,便走过去制止了她。
“别敲了,他已经走了。”
“什么?”古拉有些难以置信。
“对,就是今天一早,他就退房离开了,他很有可能是一个人去了佐藤缘空家!”
说着,徐警官往房门上捶打了一拳:“那家伙总是这样独行其事,真不让人省心!”
这时,华生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后满脸的不解。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尽管徐警官正极力压制着情绪,但还是将本该温柔出口的话半喊了出来:“叶舍一个人去了佐藤缘空家里!”
华生的脸色也随之大变:“什么?!”
“你们两个别废话了,赶紧跟我走!”徐警官猛一挥手,两名女孩随之跟了上去,三人冲出旅馆,一头扎进了轿车。
……
叶舍走在土路上,手中拿着一幅本地的地图,嘴里还咬着一块黑面包,他从天不亮就开始赶路,现在距离联泽村仅剩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他停下身,把露在唇齿外的黑面包全部塞进嘴里,仓促咀嚼几下后就生吞了下去,自言自语道:
“好了,叶舍,你现在要加快速度了。”
说完,他就把地图上的路线全部记在了大脑中,奔跑起来,他不想耽误时间,必须要在关键时刻找到关键证据,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不仅对于医生来说是这样,对警察而言亦如此。
他的双腿以最快的频率奔跑舞动,尘土被鞋子扬起,在近地面的空气中扩散开来。
叶舍提前了五分钟,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村口。
这是一个偏僻且又不大的村庄,村口只有一个陈年已久的高大木头框架,没有门,框架顶部铺满茅草,茅草下方挂着一个布满裂纹和破损的牌子,上面被人用手写着三个很大且又难看的字:联泽村。
叶舍活动一下双腿,稍作缓解后走了进去。这里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周围的环境比普通的村落还要低上一级,给人一种穿越时间回到过去的感觉,但接下来的问题是,自己并不知道佐藤缘空的家在哪里,即便是这个村庄并不大。
叶舍拦住一个上了岁数的村民,问他知不知道佐藤缘空的家在哪里,得到的回答居然是不知道,叶舍想了一下,又问他知不知道村长家在哪里,村名用他那沧桑皲裂的手指指了指前方。
“谢谢您。”叶舍从口袋里拿出十元钱递给了他。
* * *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到了,距离并不远。”
这一边,徐警官驾驶着轿车快速行驶,华生看着地图,焦急万分。
“那现在怎么样!”徐警官着急的问。
“沿着这条路直行一千米,再有上一段距离的乡间小路,就能到了。”
华生焦急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古拉身上,紧张写满了她小巧的脸,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束缚着身体的安全带,可见她的内心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很快,跟着导航的位置,轿车来到了乡下,一条通往乡间的小路出现在几人的视野中。
“好了,下来吧,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了。”徐警官解开安全带,三人下了车,跑上了那条小路,当务之急,是尽快追上叶舍的脚步。
“就你说的那个人啊,平时根本就不在这里,因为他啊,全家的人都死光了。”村长走在前面,一边为叶舍引路,一边说着。
“全部死了?为什么会这样?”叶舍问。
村长面死如灰的回答道:“就是因为他家的经济条件本就比较困难,后来他的母亲身患绝症,他爸又借了太多的钱,虽然他爸嘴上说一定还上,可从来都没人见他还过,就这样一共拖了七年的时间,也许是后来债主们实在等不下去了,不耐烦了,好像是因为这个原因,债主们把他的家人全都杀死了,当然,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这样啊……”叶舍低下头,陷入沉思。“他一共借了多少?”
想了一会儿,村长回答:“满打满算……估摸一百万左右吧……”
村长将他带到一所破旧的青砖瓦房前,房子的周围杂草丛生,侵蚀着每一个角落。
他指了指破旧不堪的木门:“诺,就是这儿。”
“好的谢谢。”
叶舍道过谢后,村长就原路返回,离开了。
他走到房子门前,房门上安装着一把布满铁锈的插销,上面还挂着一把铁锁。叶舍捏着锁头,仔细的端详着:
“锁身少许灰尘,锁孔几乎没有铁锈。”
他把右手伸进裤子口袋,掏出一根铁丝,这是他在来时的路上捡到的,他把铁丝的头弄瘪后,对着锁孔插了进去,轻轻转动着。
“咔咔咔……哒哒哒……”一阵清脆的声响过后,只听“咔擦”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叶舍推开门走了就去,一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击大脑,像是一种很浓的霉味,刺激性很强,叶舍用左袖口捂住口鼻,观察着屋内,墙壁被腐蚀的很严重,千疮百孔,还有大块的石灰涂层脱落,左手边的墙上还悬挂着两把武士刀和一把日轮刀,武士刀的刀身已经被腐蚀,而日轮刀则是不久前刚挂上去的,雪亮的刀刃上还沾着风干的血迹。
他走过去把那两把武士刀取下来摔在地上,然后又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生了锈的铁锤,蹲下身将它们狠狠的砸成了碎片。
太阳的光通过打开的门照射进来,叶舍从口袋里拿出那瓶在车里找到的鲁米诺喷剂,他打开盖子,将喷剂均匀的喷洒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他丢掉喷空了的瓶子,关上了门,再回过头时,他不仅感到失望。
除了墙上的那把日轮刀外,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那把日轮刀悬挂在面目全非的墙壁上,散发着淡蓝色的骇人的光芒,就如同一根大型的荧光棒,孤独的照亮着面前的黑暗。
没有,没有血迹,看来,得想其他办法找出动机。
这个念头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身后的木门就被人猛然推开了。
叶舍被吓得转身连连后退,大量白色的光闯入他的眼帘,他眯上眼,但随之出现的,便是已经累到喘息的华生。
还没等他开口,徐警官和古拉也喘着气跑了过来,三人死死的凝视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恨意。
叶舍诧异的开口:“你们这是……”
“叶舍!”徐警官训斥道:“你一个人来这儿,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就非要擅自行动吗?”
“就是。”华生也附和道。
叶舍摇着头,极力辩解:“不……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害怕你们会出什么事……”
“那也不行!”徐警官几乎是在怒吼了,“上次在河边是你们三个擅自行动,我训斥后也没对你们说什么吧,这次可好,你自己一个人又擅自行动,身为警察,你知不知道,未经上级允许就擅自行动,是犯大忌,要被关禁闭的!”
叶舍忏悔的点点头,沉默不语。
徐警官挥挥手:“算了,这次就再饶你一回,但给老子记住,事不过三,听到没有?”
“知道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你本就不应该这样的。”古拉缓了口气说道。
“等会儿。”徐警官猛吸两气,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发霉味?”
听到这句话,两名女孩才猛然反应过来,刹那间,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击鼻腔。
“呕……”徐警官用袖口捂住鼻子,跑到一旁的草丛中干呕起来。
再来看两名女孩,痛苦的神情不断的在她们稚嫩的脸上交锋。
“华生,我觉得我们应该庆幸没吃早饭。”古拉把从鼻子以下的半张脸埋进衣服里,但这仍阻止不了气味进入鼻腔。
“嗯,你说的对,古拉,我很想吐……”
叶舍无济于事的站在原地,他的鼻粘膜已经适应了这种气味,他把手伸进口袋里一阵摸索,从里面拿出两个口罩,送给了两名女孩。
“谢谢……”她们接过口罩后,以极快的速度戴了上去。
“好多了……”古拉顺势把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不过话说回来,叶舍,你哪里来的口罩?”华生问他。
“早上退房时,旅馆送给我的。”
“哦……”
华生调整一下口罩,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他摇摇头:“这里没有血迹,必须要用别的方法找出完整的动机。”
四人进入屋内,华生和叶舍发现了墙角处放满书籍的书架,古拉则在厨房门外发现了一个冰箱。
叶舍和华生来到书架前,书架只有半人高,书籍混乱的堆放在一起,吹去铺落在上面的一层厚厚的灰尘,随机拿起一本,翻阅找寻起来。
一边的古拉走到冰箱前打开了它。
“真是的,什么都没有。”她兴趣索然道。
华生放下书本回过身,对她说道:“有东西的话就见鬼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要是里面有东西呢?你还打算吃下去?”
“没有没有,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嘛。”古拉转身去了别处。
华生又拿起一本书,和他一同查找,不经意间,叶舍的眼睛聚焦在了一个沾满灰尘的绿色笔记本上,他拿起一看,绿色的封面已经开始褪色,上面用签字笔隐约写着“旅途日记”的字迹。
“发现什么了?”华生探过脑袋问。
“一本遗留日记。”
叶舍翻开笔记本,里面认真记录着佐藤缘空的高中生活。
“2017年5月1日,爸爸去跟别人合作工程项目,我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回到家后,母亲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17年5月4日,母亲的身体未恢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5月10日,母亲开始生病,但父亲的合作还在继续,家里几乎拿不出什么钱来给母亲看病,父亲的工程也同样急需资金的大量投入,家境陷入困难……”
“5月15日,母亲彻底病倒,浑身没有力气,家里没有钱为她看病,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这里,叶舍合上日记本。
“动机找到了。”
“什么?这么快?”华生半信半疑的问。
“对,我已经找到他的杀人动机以及心理扭曲的原因了,就是因为他的家里拿不出钱给他的母亲治病,所以他的父亲向别人借了很多的钱,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他的母亲身患的是绝症,经过七年的努力,在他父亲的工程即将结束之时,再也压制不住怒火的债主们找上门,最终杀死了他们一家。”
华生睁大眼睛,拿过日记本一个劲的翻看:“你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你说的那些在日记本上可是从未提及过啊。”
“我,询问过村长,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华生继续翻看日记本,最后一页有一段充满悲伤的话:
“5月31日,母亲离世,我哭了整整一天,但好在父亲的工程项目就快要完成,到时候我们就有钱还债了……”
“我是我还是有一件事情没有弄明白。”华生对他说道:“既然他们家没有患有血液疾病的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去取别人的血呢?”
叶舍思考了两秒钟,忽然之间脸色大变。
“只有一种可能,被他杀死的那对父子,极有可能是他们家的债主之一。”
“什么意思?你是说佐藤缘空家欠了那对父子的钱?”
“恐怕是这样的。”
华生也露出恐惧的目光:“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基本上掌握住大部分的动机了。”
叶舍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最关键的,就一个字,血。”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过身,华生也跟着他转身,二人剑一般的目光,双双扫在了墙上的那把发光的日轮刀刃上。
回去时,叶舍拿着日记本和日轮刀坐在前面,华生和古拉坐在后面吃着叶舍买来的黑面包,动机已经找到,就差证据了。
三人再度回到学校,叶舍让华生先进去宿舍,自己则带着古拉来到了图书管理室。
关上门后,两人各自坐到了自己的电脑前。
“叶舍,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古拉问。
叶舍压低嗓音:“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去调查过的那个废弃工厂吗?”
古拉回想一下,点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叶舍神情严肃道:“我计算过从它到案发河边的距离,按照河流流速来算,就算尸体是从正对着工厂大门的位置开始漂流,那么尸体从工厂漂流到案发现场的河边,最多也只要一个小时左右,而尸体的状态明显是在水里浸泡了两天左右,所以这说明……”
“那里根本不是第一现场?!”古拉惊呼。
“小声点,不,也不是,那里的确不是第一现场没错,只是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
叶舍的目光犀利的盯着她,古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管理室的窗帘还未拉开,周围的环境很是暗淡,气氛也不禁变得诡异起来。
“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古拉怯懦的问道,额头上也出现了几滴汗液。
“我们也同样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从案发河边走到了工厂,而再往上游去的话就全部都是住宅区,挨家挨户都是人,所以基本上没有犯案的可能性。”他继续解释道:“所以这也只能说明,凶手在杀过人后并没有立刻抛尸,而是将他们放在充满水的环境中存放了起来。”
古拉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这也就是说,案发时间是在6月21日,凶手的作案时间是在6月19日,是这样吗?”
“没错,就从我当初在审讯室里看到的那块衣物残片上的血迹状态来看,应该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这也就是说,就在江娜失踪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就已经被佐藤缘空杀死了,随后他又抽干了那个孩子的血液,也就是说,真正的抛尸时间是在6月21日的下午五点左右,而那时的时间正好距离案发时间较为接近,刚好是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华生姐姐才会选择那个工厂作为第一现场,而她之所以在工厂门前对我说凶手很可能就在里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古拉又问。
“其实这些她早就想到了。”
“什么?”
“其实我所说的这些,早在她在地图上看到那个工厂时,她就已经推想出了这一切,但她应该只是暂时还没有确定,所以才没有告诉我们,而我当时根本没想这些,所以才疏漏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所以我们上次真的是冒着风险去的?”
他点点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我是因为看到监控管理室的桌椅上并未沾有大量灰尘,所以才判定那里就是凶手的藏身之处。”
“可是只看这一点,根本无法得出啊。”
“你不妨想想看,那个工厂已经完成转迁工作,近乎于废弃,厂长我妻隆也舍不得它,时不时的就会回到那里,顺便把监控管理室里的桌椅擦干净,再在上面坐上一会儿,你觉得这可能吗?”
古拉惊叹道:“所以那个人只能是凶手!”
“没错,那个人,就是……”叶舍神情严肃的站起身,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夜晚坐在监控管理室里的漆黑阴森的背影。“佐藤缘空。”
他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温暖的太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缓解着古拉那颗拧成一团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