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下》三十四
三十四·新年
“我说……你这又是干什么啊……”老大被小七拉着钻进菜市场，进去以后小七净是到处跑，到处挑，像是被女朋友拉着逛街的男友一样提着大包小包在后面跟着。
“哎呀，老大你就提一下嘛，一会儿出了菜市场你再给我就是了。”小七跑回来笑着拍了拍老大的肩膀“主要是那么多兄弟，就你愿意在过年前一天跟我出来了嘛，所以说老大其实也想出来买东西的吧？”
“我有什么要买的啊……我本来预定把《五三》刷完的好不好……”
“那老大怎么跟我出来了？”
“我……”老大看着小七，突然间被这个问题哽住了，怎么说呢？因为是小七的要求所以他没法拒绝？因为他们是兄弟，是朋友？不过这么一想他跟小七做的事情似乎太多了，明明其他人有什么事情他都会推掉啊……这样的话小七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吗？要不要暂时避一下呢……可是小七如果能注意到自己的心意，那不也是自己想要的吗？
老大乱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小七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是不希望小七明白自己的心意。
也许最重要的是小七怎么想吧，虽然上次知道了小七取向的事情，可是这可不代表自己就有机会啊……不过之前小七喝醉的时候明明说过那种话……可是喝醉的话算吗？不算吗？
看着老大沉默着陷入某种思考之中，小七还以为老大真在考虑回去的事情呢，因为老大真会小心眼到把东西丢下然后转身就走的程度，所以他赶紧在老大把问题想明白之前把老大往前推，打乱他的思绪。
“哎呀……反正回去就只是做题而已，今天做题是做，明天做题也是做，过年嘛，开开心心最重要，这种问题就别去想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小七拉着老大出菜市场，极力把老大劝住，毕竟这些东西他一个人可拿不回去“你说对不对？”
老大看着小七清澈的眼睛，忽然低着头叹了口气，然后对小七温柔地微笑。
“也是呢，这些问题以后再慢慢想吧，现在我只需要陪着你就是了。”
“这就对了嘛！”小七一路上拉着老大又到处逛，而老大拿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对他来说，今天的二人时光是一份“沉甸甸”的幸福。
“程实？”小七看到不远处便是自己的同桌，便立刻跑上去打招呼——老大也大包小包地跑过去。
程实正一边吃着拉面一边看手机，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便停下筷子左右看了看。
“老实！老实！”小七兴奋地坐到程实的对面“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不能在这吗？”程实鄙夷地看了小七一眼“是此路是你开？还是此树是你栽？”
“大过年的我以为你在家打游戏呢。”
“我又不是你这种满脑子游戏和动漫的废宅，我家里人走亲戚去了，我出来吃个拉面。”程实说完便吃完了最后一口拉面。
“哎？你没去？”
“你知道嘛，走亲戚什么的最麻烦了，感谢科技，红包直接超信打过来就行了，省的我听三大姑八大姨在那逼逼叨逼逼叨，而且我这次考得一般，回去也没啥排面。”他叹了口气在桌子上敲了敲“你呢？上次考试睡过头了英语不及格你爸没把你屁股打烂？”
“额……”小七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指了指程实“都怪你！明明看到我睡觉了居然都不提醒我！这兄弟不要也罢！”
“神经病，我自身难保呢，这次完形和七选五螺旋爆炸难，等我写完作文的时候已经敲铃了，抬头一看发现你还在赶，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程实想到这里便大笑着，还重重地拍小七的大腿。
“SO？某人把答题卡填满也就87吧？”小七淡定而冷冷地对程实笑。
“我这……中午没睡好，状态不好……”程实的手在空中停住了，疯狂地思索借口，最后终于是想通了，一把推开小七的脑袋“你这次也就比我高三分，臭屁什么啊？！”
“也是，和数学高20分，语文高12分，理综高我不知道多少多少分相比这3分确实不算事啦。”虽然这么说，小七确实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就这？我以为你单科甩我50分呢。”
“可是总分……”
“小七。”身后传来老大的声音，小七的脑袋疯狂冒冷汗“说起来我们是得谈谈英语考试睡着的问题了。”
“老大~这有什么好谈的呀，之前我已经深刻反省过了！”小七摆出一副求饶的表情，但是老大完全不吃这套。
“哦？那你就是想跟老爸亲自谈谈了？”
“这！我还是跟您谈谈吧……”
“你看看人家林毅，两年班长，学生会副主席，常年位居年级第一，篮球队主力，咋们楼不说多了，喜欢林大班长的……最起码能排到二楼吧？！”程实说完老大又指着小七“而你林起，只会打游戏和看番的死宅，交际圈仅限班内，一手钢铁直男不知道把那么一丢丢喜欢你的女生给赶跑了，最高也就考过30名。你说啊，明明都是兄弟，这基因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我有异议！老大也没有女朋友，凭什么他就是暗恋的人多不胜数我就是‘直男癌’啊？这不公平！而且这事其实不怨我好吧？”
“人家老大是正人君子，两袖清风，不好女色，给人家拒绝了。”程实轻蔑地伸出两只手“你是被人家女生看清，别人直接反悔了。”
“funny mad pee！”
“你看你看！一开口就知道老冲浪人！哪有女生会喜欢这种冲浪废宅呢？”程实捂着嘴继续给他补刀。
“行了行了，差不多该回去了。”老大笑着挥了挥手，这俩人要是斗起来那明天早上都回不去了。
“行吧。”小七提起一些菜，看向程实“今天你一个人在家吗？”
“明天也是。”
“那你要不要来我们家过年？”小七试着扳回一城“你要是叫声爸爸我还可以给你发点压岁钱。”
“得了吧，你那棺材钱等着我烧给你呢？你的钱我可不敢收，大过年的，不吉利！”程实毫无压力地回怼小七。
“你给我好好说话！”老大直接给了小七的腿一脚，小七叹了口气，滑稽地弯下腰客客气气地说着。
“请来我们家过年吧！拜托了！”
“唉，虽然今天晚上想通宵玩游戏的，不过某人都这——么——诚——恳地邀请我了，我当然也不好意思拒绝嘛，虽然我日理万机，但是呢，还是稍微赏个光去看看。”
“你就是理万机？”小七刚愤愤地说完老大又是一击踢腿，小七再次服软地低下头，提着东西焉巴巴地往回走。
程实也提着东西过去，对老大稍稍道歉。
“真抱歉，大过年的突然打扰你们。”
“这有什么，你是小七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同学，我们家刚好也没有什么亲戚，都是熟人，也不尴尬，过来吃吃饭聊聊天总比一个人好吧？”
“林大班长对小七真好。”程实眯着眼对老大笑了笑，却颇有点笑里藏刀的味道“林起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以后他要是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可得好好给他把关呀！”
“这由不得我做主。”林毅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也回击着程实“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无论他最后愿意和谁在都是他的事。”
之后他们就一路聊了很多东西，中间小七又参与了进来，小七和程实两个人就像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爆，一路上各种互怼，却增添了几分春节的热闹。
“兄弟们！看我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小七放下东西把手搭在程实的肩膀上。
“别说得好像你是个东西行不行？”程实条件反射性地回着小七，然后又有礼貌地看向其他人。
“大过年的，打扰了。”
“哪里，过年嘛，人多热闹些，倒是你家里面那边没问题吗？”
“没事，他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在家的。”程实笑了笑，便跟着一起去收拾东西。
傍晚时分，火锅都准备地差不多了，林狼也刚好散步回家，这一刻，程实和林狼都呆滞了些许，随后又恢复正常。
程实站起来笑了笑，向门口走去。
“枸杞好像忘了买饮料啊？我去买点。”
“你才狗起呢！”
林狼也放下拖鞋，向外面走。
“我也去买点其他东西吧。”
“不用了老爸，这都有。”
小七拍了拍桌子。
“真的？”
林狼挑了挑眉，看着小七。
“当然！”
“那我也不用去取你们的压岁钱了是吧？”
“快去快回。”
小七光速改口，还挥了挥手。
“小财迷。”
林狼笑了笑，关上门跟程实一起走出去。
虽然夜至深，外面却张灯结彩，一片迎接跨年的喜气洋洋的氛围，好不热闹。
林狼看向默默挑选饮料的程实，冷不丁地戳了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中的时候转过来的。”程实看着大瓶小瓶的饮料和零食，但是完全没看林狼“而且其实我初中就和小七他们一个学校了。”
“这样啊……”林狼心里已经有数了，没再多问。
两人走到小巷里的时候，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程实驻足看向天空，眼神尽是期待。
“你为什么一个人？”林狼也走到程实身边“他们呢？”
“他们去亲戚家了呗……反正我跟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又不熟，去了多少也要受点闲话。”程实看着绚丽的烟花淡淡然地说着，就好像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过得好吗？”
林狼显得很关心。
“与你无关。”程实把头别过去“你在风城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当然。”
林狼抖了抖肩。
“我迟早会找到你的证据。”程实捏紧着拳头“我会告诉所有人你的真面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现在就可以去说。”
“我现在说了也没人信，等你被逮捕的时候一切都会尘埃落地的。”程实说完就准备离开，但是却被林狼拉住。
“你不是家里没人吗？至少吃完年夜饭再走吧。”
“你搞错了吧？”程实浑身颤抖着“你以为我还是你的孩子？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小八？”
“是啊，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啊……”
“放屁！”程实回过头来，一边怒吼着，一边憋不住眼中溢出的泪“当年你把我丢在风城的时候你他妈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一转身你就说我是你的孩子！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当年是我做得太武断，但是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那是最好的抉择——即使现在我很后悔。”
“那你现在又是干什么呢？真让人恶心！把我丢掉，让我做诱饵？我告诉你！我都记着，都TM清清楚楚地记着！你做了什么，干了什么，我看到的是什么！我总有一天干爹会把你丢监狱里去！”程实激动地吼着林狼“总有一天……对啊……总有一天……”
程实的语气慢慢缓和下来。
“你那时也说过……总有一天……会接我回来……”
“也许就是今天。”
“今天是老大邀请我来的，不是你找我来的，你根本就忘了，因为在兄弟们中我一直都不是重要的那个。”一阵阵雾气从程实的嘴角吐出，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当时你已经有家庭了，你看起来很开心，更何况……离开我对你而言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林狼交叉着手，把头扭过去“父亲是刑警，他所做的不也是你的态度么？看起来……比我适合你。”
“所以也没什么可谈的，不是吗？”程实低着头，用脚尖无谓地划着线。
“但是我现在反悔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回来，现在既然你出现了我的面前，那我不能再当做你不存在。”林狼拍了拍程实的肩膀“林霸。”
“……”程实听到这个后再次浑身颤抖，手一边紧握又一边松开“真亏你……还记得这个名字……”
“等着哪天你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你，毕竟万一你忘了呢？我要是不记住你可就没名字了。”林狼笑了笑“真的不考虑一下改成这个霸气的名字吗？我其实很喜欢的。”
“那你先解决小七他们的事情吧？”程实也破涕为笑“他们都记不得我的。”
“这个嘛……总有办法的。”
“而且你当年的事情也没结束吧？你所以清除他们的记忆也是因为只要他们细细思考当年你抛下我的原因，你竭尽全力穿戴的伪装就会统统被戳穿”小八把头扭到一边去“再说……我还是不可能接受……”
“那就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把他们的记忆拿回来，再接你回家。”林狼笑着摸了摸小八的头“小时候你和小七的感情最好，相信他一定很乐意‘再见到’你的，兄弟们都在等你呢。”
“就七哥？那家伙……”小八脸红地交叉着手。
“等一切尘埃落地，我们必然会再次团聚……”
林狼一把抱住小八。
“我知道我是个食言的人，也知道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更没什么东西值得你仰望，但是这次我不想做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回到你们的身边，让你回到我们身边，这次能相信我吗？”
“从你过去的信用记录来说我恐怕很难给出积极的回答，不过嘛……等等又没什么坏处。”小八笑着抱住林狼“不过我不会只是等待你了。”
“随便你吧。”林狼笑着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小八“新年快乐。”
“谢谢。”小八接过红包，轻声地说着“父亲。”
林狼听到了那声低语，却假装没有听到，只是回过头去勾起嘴角。
也许这就够了。
“回去你准备怎么说？程实还是林霸？”
“程实啊，毕竟小八从来没有存在过，起码现在是如此。”小八看向天空，万里无云，星光闪耀。夜空下，北斗七星盈盈发着光，其实他们彼此之间毫无联系，跟北极星的联系就更不可能了，但是他们却依旧彼此相连着，在夜空中的同一个区域闪烁，发光，对不发光的第八颗星星来说，即使不被人们所注意，不被北斗七星所注意，但是看着他们在夜空中闪耀，同样是让人满足的事情“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我尊重我孩子的选择。”
林狼肯定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的背影像极了一对父子。
“今年一家人能真正地聚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程实刚想反驳什么，但是看到林狼激动的眼神，他也笑着压回去了。
“枸杞！不许我的火腿肠！”程实一进家门便脱下鞋去抢火锅里的火腿肠。
“你原来也喜欢吃火腿肠啊？你早说嘛。”只见小七的碗里已经夹了十几片火腿肠。
“早说你就会给我留点？”
“你要是早说的话……”小七突然一口气把碗里的火腿肠全部吃掉“我就会一个都不给你剩下了！”
说完继续在火锅里捞。
“靠！你敢！”程实也毫不客气地端起碗跟小七在火锅里展开了一场“筷子大战”，其他人也欣慰地笑了，还正怕程实在这里放不开呢。
“对了，你今晚要回去吗？”
“这个是肯定的吧？”
“哎……你不是家里没人吗？在我们这通宵吧！我和小六准备了很多游戏！两个人意思不大，三个人打轮换，还可以开三黑车队！”
“这个嘛……”
“程实客气什么，留下来吧，小七都这么说了，反正家里也有房间。再说现在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那……好吧！”
程实点头答应着，其实心里是无比的兴奋。
“老爸，你也来吃吧！再慢一步你就只能洗筷子了！（指吃火锅的时候捞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就只是把筷子放在汤里涮了一下）”老大忍俊不禁地看着程实和小七大搞“大胃王比赛”，其实冰箱里面还有很多食材，吃不完的。
“来了！”林狼也坐到桌子面前。
他看着这副完整的“全家福”，轻轻然地笑了笑。
电视里，春晚也到了尾声，开始进行倒计时。
大家看起来都非常开心而兴奋，跟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声音一起大声倒数。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一声声烟花在天空敲响了新年的钟声。
此时，此刻。
我们彼此都在这里。
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