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灰猎》翻译（第十四章）
拉格纳惊讶地看着神殿内部的圣所。前面是英雄大道，两侧的壁龛里挤满了太空野狼领袖的雕像，挂着描绘他们最著名胜利的挂毯。他很高兴这个地方没有遭到异端的过度破坏。在建筑遭到入侵时这里处于静滞力场的保护中，攻击者也花了很久才闯进了巨大的要塞里。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鲁斯之矛不见了！现在，头狼和狼主牧师们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他们解放了神殿，但其中最珍贵的宝藏被盗走了。这是对战团荣誉的蓄意抹黑。
要是在原体回归时发现自己的武器落在敌手会怎么想？要是预言无法达成，他还会回来吗？拉格纳突然感到很庆幸，他不需要回答或辩论这些问题。他在这里还有一个更私人的任务。这是一次巡礼，可以让他思考自己在战团和世界中的位置。
拉格纳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虽然他恢复的很快，他的腿伤还是有点痛。这段漫步不仅是在前进，同时也是在时间中行走。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把他带入过去。在靠近入口厅的地方，他走过了战团最近的英雄。他认出了安那肯 银鬃，罗根 格里姆纳的上一任狼主，认真地看着描绘他最后一战的挂毯，在梅克尔的战场上无情地于突袭指挥所的灵族部队战斗。他居然也看到了一些近期的传奇。格里姆纳自己在那儿，身上鲜血淋漓但毫不退缩，和一些衣着华丽的灵族刺客战斗。士官哈肯甚至也在，穿着灰猎的盔甲，和一个灵族守卫交战。银鬃的死是在大约四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今天在这座神殿里的有些人当时也在，真是奇怪。虽然他知道凡人在变成太空野狼之后寿命会极大地延长，但真正接触到证据还是让他震惊。
拉格纳笑了。他很高兴能在他大多数的战斗兄弟熟睡的深夜一个人前来巡礼。他觉得自己需要完成这次旅程，落在他肩上的责任重担让他不安。站在这些远古遗物中，感觉自己是这些从时间长河中一路走来的人的一部分让他安心。他觉得他与更伟大的存在联系在一起。他需要一些东西来提振他的自信。从现在开始，直到他倒下或者被替换，他的决定将影响他的战友和朋友的性命。要是他做出错误的选择，斯万或者埃纳尔或者任何其他人都可能会死。曾经他或许不会在乎，甚至会因能够设计斯提尔的死亡而感到高兴，但现在他没了这种感觉。
现在的他或许会因他过去死敌在他的命令下而死感到不快，因为他永远不能知道那是否是因为他暗中想要他死造成的。那将会是极大的耻辱。
他又走过几尊狼主的雕像，希望能找到他认识的脸但没有找到。并不意外，一个人要是能被放在这座神殿里，他一定已经死了。他想着要不要让贝瑞克失望，拒绝这无论多短的晋升。他知道，尽管他有怀疑，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尽管他心中的一部分已经因这新的责任而瘫痪，但他更多的感觉是在这么多强大的战士中被选中的骄傲。能被贝瑞克 雷拳以这种方式直接选中是很大的荣誉。他知道他在战场上接受考验，要是他做的好，或许他还会得到进一步的晋升，或许有一天还能成为狼卫。贝瑞克在他身上看出了这种潜质吗？这难道不好吗？
他停下脚步想了起来。曾经他觉得只要被选为野狼的一员就是莫大的荣耀了。但现在，他需要更多。难道他的整个人生命中注定都是如此吗？难道他必须一刻不停地攀登高峰，只在登顶后发现又一座更高的山脉，还要必须登上它吗？这样哪里会是尽头——等他当上狼主，当上头狼之后？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尽管知道他真的有在认真考虑。为什么不呢？总有人得当头狼。就算是罗根 格里姆纳曾经也是个血爪，尽管现在那副光景难以想象。
他仍由自己幻想了一会儿。他想象着自己坐在罗根的王座上，对狼主们发号施令，整个大连的战士们尊敬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指挥舰队，和拥有数百万世界的人类帝国的伟大领袖们平起平坐。他想象中的自己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一个成熟苍老，毛发灰白的形象，五官犹如刀劈斧凿，嗓音仿佛金石之音。他幻想自己发布影响世界命运的命令，威风凛凛地走过数百个星球上的可怕战场，在战团的历史中书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看见自己被刻成雕像，被纹进挂毯，被画进油画，英名永世不朽。他年轻的心在这些想法下无比激动。他相信每一位野狼，甚至是斯万，有时候也会想象这些事情。
他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又走了十几步，但在他往前走的时候，其他的想法钻了进来，没了勇敢，没了愉快，却多了一分现实的寒冷。他转身抬头看向巴林诺战役的巨大油画，画布上描绘的第三十八千年中最著名的战役之一。画下站着头狼芬瑞克 坚毅之心的雕像。雕像的一只手臂下夹着一顶破旧的头盔，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链锯剑。同样的一把剑也出现在了画中，被画家画做了鲜血淋漓的形象。
芬瑞克现在又在哪里呢？他已经不在了，和这条走廊里所有雕像的主人一样。他们成就了荣耀和伟业，但最后也没能逃过死亡。无论生前多么出名，哀歌还是会为他们唱响，他人还是会在葬礼上为他举起酒杯。他们的基因种子就和追随他们的普通战士的基因种子一样回收回了战团。对，他们被歌谣和萨迦铭记，战团的编年史记录他们的事迹，但他们终究是不在了。他们的王座迎来了下一位继承者。在最后，他们所有的奋斗所得到的奖赏竟是与所有人一样的死亡吗？
但就在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拉格纳就已经知道不是这样的。这些人是被铭记的。他们将自己的名字以血和火写进了历史之中。他们证明了自己能够在最终的战斗时站在鲁斯的身侧。但那些追随他们的战士没做到这些吗？将在最终之日战斗的可不止这里纪念的头狼们。那些未被铭记的人，那些更够格的人也会在。
拉格纳看向走廊，看向仿佛无穷无尽的雕像，看向两边数以百计的艺术品和战斗荣誉。真是奇怪，他想，他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找到荣耀，却没想到悲伤也会同时到来。或许这两者本身就是不可分割的。他在思索怀念着远古的伟大，但同时也在不断地认清那些日子已经过去的事实。这让人同时既感到低沉又宽慰。
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未来还是未定的一张白纸。他的思绪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回圈。人总是会死，曾经会死，将来也会死。只有帝皇是永生不灭的。总有一天，罗根 格里姆纳也会倒下，另一个人，或许是贝瑞克，或许是西格里德，会坐上他的位置。而他们最终也会离开，还会有一个新人站到他们的位置上。那个人难道不能是拉格纳吗？
他想着这些未来的荣耀，但悲伤的内核没有消失。他要想得到那遥远的目标，优秀的人必须要先退场。他所喜欢，至少崇拜的人。告诉自己这是宇宙的规则简单，但要认真去审视就难了。
他想要把刚才光芒四射的梦唤回来。他想要把思绪拉回几分钟前，当时的他还在想着这第一次的晋升将是他到达头狼宝座的第一步。但现在这些梦想听起来却黑暗冷酷，因为他知道指挥并不只是在历史的见证下做出一系列英雄伟业。随之而来的还有沉重的责任和忧愁。
罗根 格里姆纳看起来老了。这并不是说他很虚弱，他就像是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橡树一样坚毅，但他还是老了。战团里和他经历过同样岁月的人也存在，但他们都没有像他看起来那般苍老。指挥的重担压倒了格里姆纳，在他的脸上刻上皱纹，就算是从他这短暂的经验之中，拉格纳也开始明白了。在他自己的决定下，他自己和他的战友就可能丢掉性命，但头狼如果犯错，遭殃的可能就是整个战团，一个存续了上万年的存在或许就会终结。只是想到这些就让拉格纳犯起寒颤。在这个黑暗的夜晚，尤其是在这个地方，想这些事情不是个好主意。或许圣矛的丢失是一个预兆。或许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到来。
他在距离入口一半的地方停下脚步，还有其他人在朝他走来。看来不只有他一个人选择在这么晚的时候来朝拜。那些人们走了过来，他看清那是西格里德 巨魔杀手和他身材壮硕的保镖。
拉格纳并不意外。西格里德的虔诚名声在外。他走了过来，看见拉格纳和他盔甲上大连的标记，表情凝固了。他的气味里染上了一丝敌意的酸味。他匆匆走过，没有理会拉格纳，甚至好像没有看见他。拉格纳耸耸肩。要是狼主不想搭理他，他也无能为力。
但或许不止是这样。这人的敌意全有可能是因为拉格纳所属的大连。要是这样的话，那简直就是疯了。这里在打仗，而他们是同一边的。内部的矛盾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拉格纳知道他的这些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基于战团的组织结构，这种压力是普遍的，甚至是正常的。所有的大连都在很多方面上互相竞争，他们的狼主也是如此。大连之间有许多比赛和对决，还有很多善意的调侃。在大连中，众多的爪和猎群经常会在争第一的时候互相对抗。当然了，士兵个人间存在长时间的敌对关系也并不是没有先例。所有战士都渴望荣耀：自己的荣耀，小队的荣耀，大连的荣耀，战团的荣耀，而且除非他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重要程度大概也是依照这个顺序。
拉格纳想起了他族人中的一句老话：“当一个男人握起女人的手时，他最多有一打敌人。但当他追寻荣耀时，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拉格纳想，从古至今都是如此，野狼总是拿自己和祖先的伟业作比较。在这个地方，伴随着贝瑞克的头号对手的脚步消失在身后时，他不假思索地想到了这些。
拉格纳想着贝瑞克和西格里德为什么会这么不和。看来他们不只是在争夺下一任头狼的位置，或者至少，他们认为自己是这样。或许这只是因为他们过分不同的个性。这两人仿佛是南北两极，如日夜一般不同。有传言说曾经在很久之前他们曾是朋友，但二人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拉格纳决定等他有时间的时候去调查看看。
他继续向前，走过战团创立时期的人们和创立后两个千年里的场景。他加快了脚步，迫切地想要看到内部圣殿，决定在之后有时间的时候再回来看这些远古的遗物。
他能看到前面有蓝光在宏伟的拱门里闪烁。拱门立在狼的头上，每块巨石上都刻着战团的符文文字。石头本身散发出一股远古年月的氛围。拉格纳知道他正在靠近这座伟大神殿的中心。
他走进他的兄弟会最为古老的神殿之一。这是一个有着穹顶的巨大房间，天花板上镶嵌的稀有水晶让光线汇聚成大股的光束照射下来。通往加姆石棺的道路被前几个世纪朝圣至此的野狼的脚步磨平。房间的其他部分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地板上雕刻出了四只强大野狼的头颅张嘴吞下一颗月亮的画面。
圣火在他面前跃起到他十倍的高度，放射出一道照亮周围的冰冷蓝光。他站在一个由巨大的，早已灭绝的海怪的牙雕刻而出的石棺前，那是传说中被鲁斯一矛杀死的可怕巨龙。
一个天才的雕刻家把这颗牙转变成了一件令人赞叹的艺术品。它的整个表面上都刻满了无比精致的细节。拉格纳仔细地看着，看到了成千上万的穿着古时盔甲的太空野狼在大远征中与怪兽，异形和恶魔战斗的场景。拉格纳的研究告诉他每一个在鲁斯踏上这个世界时所有的战士都被刻在了这里。每一套盔甲上都有自己的标记。每张面孔都不一样。要是看的够仔细，那些细小的表情上还能看出他们的个性和情绪。
这是一位狼主，他杀死一个变异的混沌崇拜者，嘴巴张开发出怒吼。一位士官击退了可怕的泰伦。还有鲁斯本人，比任何凡人都要庞大，与红魔马格努斯，千子的邪恶独眼原体角力。精致的雕刻让一万年的时间仿佛弹指之间。
这里有一辆犀牛装甲运兵车，和现在停在神殿外的那些一模一样。那架雷鹰战机简直就是拉格纳最近坐过的那艘。远古时代的伟大模板制造出来的产品代表着一个从未被超越过的工程巅峰，而之后恐怕也不会有所改变。
石棺顶部刻着加姆生前的样子。他的样子如同象牙的巨人躺在呈放他骸骨的棺椁上。张开的手放在胸口上，很明显曾经抓握着什么。拉格纳明白鲁斯之矛肯定曾被放在那里。
站在这里的拉格纳能感到它的神圣。传说鲁斯也参与了这尊石棺的制作，将他的一部分力量融入其中，将他的祝福赐予了大师雕刻家科里安尼。一束闪烁的光在神殿上方燃烧，照亮了它，并且投下的影子让战斗场面活了过来，让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
但肯定有东西不见了。这是鲁斯之矛曾经安息的地方。如果什么东西只需消失就能让你感觉到的话，那必定是圣矛。整个神殿都应是它的安息之地，而在这神圣的武器消失后，它就像是没有了意义。不，不是这样的。它只是不完整了。就连从未到过这里的拉格纳都能看出有东西不见了，他不需要见证这个地方曾经的光辉。
拉格纳伸手触碰石棺。他感觉到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他竟然在触碰鲁斯本人触碰过的东西，站在原体创造的地方。他闭上眼睛感觉焕然一新。能量从神殿流入他的体内。他伤口的疼痛减弱了。他毫无疑问地知道他正站在圣地上。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神殿里冰冷的空气。火焰没有温度，只有光亮。指尖的刺痛增加了，他想要收回手但做不到。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到惊慌。暖意继续从坟墓中流出。他想要睁开眼睛，但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就像是被黏上了。
怪异的图案出现在黑暗的视野里。安静变得强烈，他的心跳声仿佛是在擂鼓。香炉里飘出的熏香淹没了周围所有的气味。或许他的伤口现在发作了。或许他应该试着挣脱开来寻求帮助。他抛开了这个想法。他不觉得有问题。事实上，他觉得越来越好了，感觉越来越对，仿佛是受到了赐福。
光芒更强了。暖意继续流过他的身体。他以某种神奇的方法知道他正伸着手触碰着鲁斯的灵魂，仿佛他和原体之间的年月都不存在了。在某些时间空间并不存在的时空中，一个灵魂依然留存于此守望着他的追随者。他知道他正直接接触着神灵，而这种感觉让他惊叹。他站着的地面，他触碰的神殿，都是神圣的。他知道此生他再也不会忘记这个时刻。
他的眼睛睁开了。他的手又能活动了。他转身离开圣地，已然焕然一新。他们会找到圣矛的，他知道。他们必须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