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心

  生活就这样安静地走过，不灼热也不冰冷。                    ——题记   夜，微明，凉如水。   手电的微光扫过路边的小石子，清脆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静谧，两道身影行走在夜色中的山道里——此番，是与友人前往鹿岐峰看日出。虫音流淌在山林，是独属自然的安逸。风吹过耳畔，穿过指尖，拾级而上。路很长。  登上半山腰，天已微亮。两个清癯的老人信步走在我们前方，许是寺里的和尚，住持也说不定。赶路的人气盛，很快追上了他们。擦肩而过时，我听见他们用方言的交谈：“明年要在这里种两棵树。”“嗯。再过几年之前种的树也该长好了……”友人望向我：“以后来这里当和尚种树怎么样？”我笑。   山顶熙熙攘攘，聚满了人。不远处隐约可见停着的各式交通工具，看来徒步登山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几对情侣站在栏杆旁交谈着什么，矍铄的老人靠着自行车休息，还有不少学生，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其实鹿岐峰并不是什么观日出的好景点，大家都知道，但我们还是聚在了这里。忽地，人群一阵骚动，纷纷涌向观景台侧，举起手机或相机——太阳升起了，赤红的，冉冉出现在树林后——却并不很壮观。“以前都来过几次了，还来，有意义吗？”“喜欢，就是意义。想，做，就是意义。”我望着远方林立的楼房，认真地说。  返程途经黄金书屋。时候尚早，顾客寥寥，有人戴着耳机靠在书架上看书。捧着一本诗词选经过时，我看见墙上红红密密挂满一大片——是许愿墙。“平安喜乐”“友情长存”“学业有成”……人们的愿望大多如此。舒缓的音乐中，书墨香让人有些稍稍发晕，那些愿望静静伫立，好远又好近。友人不信这些，但我买了一张心愿卡，写下愿望，诚心挂起。松手时，惊觉与我的愿望比邻而居的，是一张“工作顺利，平步青云”。   参加工作后，也有人在这里许愿吗？——一直以为，这是象牙塔内年轻人的游戏。   人们说，社会上都是尔虞我诈；人们说，长大要学会对所有人礼貌相待笑脸相迎；人们说，职场生活利益先行。我曾对此十分恐惧，但我也明白自己最终会学着适应。每个人心中都曾有个乌托邦，但在年岁渐长中都会变成另一副模样，纵使谁也难免。   可我不喜欢。  常常幻想，在那古老的王朝，农耕社会的人们种田、喂鸡、贮藏粮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恬淡从容，生生不息。他们悉心照料着自己的三分薄田，没有复杂的利益纷争。家畜安然踱步，粮食静静躺在地窖。那样的春天，连鲜花也盛开得格外茂盛。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我站在历史的角落，拉不回一个个溃败的王朝。   天地创造了人类，是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而非毁坏自然来建起高楼大厦；天地赋予人类智慧，是让人追求天地万象之奥妙，而非用在勾心斗角，追名逐利。野兽尚知聚群而居，万物之灵的社会却因金钱关系而逐渐冰冷。   倘若我们继续被束缚在自己建造的枷锁中，终有一天，会失去天地赋予的本心。   但依旧有人怀着天地之心面对生活：蹚过二月的溪流，走进仲夏的夜色，穿过九月的枫林，然后在初雪的夜里点燃一盏小火炉，静待鲜花春天的盛开。在时代的罗网中，我孜孜寻找着这样的人。  “饮必甘露，食必嘉禾。循循如仪，不罹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