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沉溪猎猪
一古脑儿扎进藤蔓虬结的洞口,陡地里四下目不见物,黑黢黢一片,过了少些时候,天河方始看清原是身处岔路口。
天河心道:“这地方好暗,以前都没进来过——”向左探去,只见两扇洞开的石门,其上阳刻有貔貅,模样丑陋可怖,“那是——爹说过的机关?爹说只要有这机关,其他人绝对不会闯到洞里。”天河使劲思考了好一会儿,突然惊觉:“不——会——吧!刚才闯进来的那只,难不成就是爹说过的‘妖怪’、‘猪妖’,所以才会开机关?”天河急得抓耳挠腮,“糟了糟了,猪妖闯进了石沉溪洞,被爹知道我就惨了,怎么会这样!”转而咬牙切齿摩拳擦掌,骨骼发出格格的声音,“死猪妖,看我饶不了你,把你抓来烤上十遍八遍!”转念一想,气却馁了,“可是,又没见过妖怪,不知道打不打得过……”胸膛一挺,重行鼓起勇气,“不行!打不过也要打,妖怪厉不厉害不知道,但爹生起气来我可是知道的。”
于是向门内大喊:“死猪妖,快给我出来呀!”
“出来呀——来呀——呀——”却半点声息也无,只是寒声窸窣。
天河提一口气便往门里摸去,洞中钟乳丛生,石峰林立。寻思着不太妙,越往里走地面的土越少,都看不清猪妖的脚印了。
后世宋代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中言道:“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俞奇……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蓦地足踏声响,天河微觉奇怪,“咦”的一声叫出声来。忽地发觉踪迹:“在那边,死猪妖,看你往哪儿跑!”从背后取过长弓宝剑,以剑作箭,射将出去,倏!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一名红衣少女双膝酸软,坐倒在地,地上宝剑仍熠熠生光。这少女背朝着天河,惊道:“谁这么卑鄙,居然放冷箭!”
天河呆呆地出神:“那是——”
少女转过身来,适才昏暗中也瞧不清容貌,但在会发亮的宝剑寒锋的映照下,略显窘态,倒也十分可人。那少女忽道:“喂喂喂,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把剑当箭射!可恶——”站起身向天河跑来。天河这才注意到眼前,肤白胜雪,一张瓜子脸,头扎一对红丸子,坠有红穗流苏,着云纹红衣、水纹红袜,足踏夔纹红靴,恍惚间好似“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少女柳眉倒竖,努着嘴:“我说,你谁啊?难道是住在这里的山顶野人?居然趁别人不注意偷袭,阴~险!”
天河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不是吧?怎么还会说人话?”少女道:“这可奇了怪了,你还不是一样站在这里同我说话?还是说——你是野猴子变的妖怪?”
云天河剑眉努目,气往上冲:“你才是妖怪!我不饶你——”
少女连连摆手,虽久经江湖,在暗穴中忽遇一男子,却也不免花容失色:“喂,你、你别靠过来啊!哼,比蛮力我可拼不过你,姑娘我有要事在身,不奉陪了!看招,烟雨夺魂!”一道红光一现,“噗”的一声响,那少女竟不知所踪,留下烟雾弥漫,久久未散。
天河咳咳数声:“呛死人了!糟糕,被它逃了!”俯身去拾宝剑,寻思:“这支剑——奇怪,怎么还会发光?那我以后夜里是不是都不用点灯了?”剑上光芒随即隐去,“啊,光又消失了?死猪妖不但会变人形、会说人话,还使出奇怪的妖法,按爹说的,道行已经挺高了。不怕,就算弓箭对付不了它,还有爹教我的剑术,好在木剑我也一直带在身边,那猪妖绝对逃不掉!”
从腰间取过木剑,认准一处岔口便向前行。行得数步,又是一个岔路口,便用木剑做了标记。平日里云天河在青鸾峰上猎野味,在山涧中洗澡,嬉戏玩耍,奔跑跳跃,十分懂得猎兽之法,自己做一些捕兽工具,粗通箭术剑法,膂力惊人。过不多时,便又回到先前标记处,偶有翼手扑棱棱从头顶飞过,几只朱蛤往天河身上扑击过来,均为木剑一一格开。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洞内某处似隐隐生有亮光,便大着胆子蹑足前去。天河顿感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原是间圆形石室,结满了冰,晶莹剔透,整间石室便如白昼一般。
天河心想:“整个石沉溪洞都跑遍了,也没瞧见那只猪妖,难不成逃到洞外去了?”长吁一口气,“但愿爹在阴间偶尔打打瞌睡,没瞧见这里发生的事,不然我可惨了。爹说他和娘葬在洞中,连我都不清楚在哪儿,他总是神神秘秘的——”对着眼前一块巨冰痴痴出神,“石沉溪洞……爹……”
往昔岁月如卷轴般铺开……
忆往昔:
“喝!喝!喝!”一个小小少年身着兽皮粗布缝成的衣服,头发乌黑浓密,后脑勺扎着一条俏皮的小小辫子,正在山上大树前挥着木剑。
“喝!喝!喝!”
少年挥完木剑,立定站好:“哟嚯,三百下练完了!”倒也憨态可掬。
“咦,爹呢?”
黄昏后,山坡头,云海依旧。云天青抱臂于胸,向天之涯望去,晚风拂袖,长发飘飘,夕阳下孤独的背影伫立。
小天河怔怔地望着父亲的背影,嘴里喃喃道:“爹……”
只听云天青叙道:“……夙玉,你看这云海雾松,当真是美不胜收,只是这世上没有了你,即使再有千般美景,却也无趣得很。呵呵,这道理我也是近些日子才想明白,如今我大限将至,反而觉得心里舒坦许多。待我死后,就同你合葬在石沉溪洞。石沉溪洞……洞悉尘世……哈哈哈,这世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求个问心无愧已是很不容易了……”声音自柔和转为严厉,“天河,我交代你的三百下挥剑都练完了?”
小天河挠了挠头:“练、练完了。”
云天青转过身来,果见天河在身后几步,厉色道:“好小子,什么不学,学起偷看偷听来了!你当爹和你猎的那些兔子一样,耳朵不灵便呐?”
小天河忙跑到父亲跟前,连连摆手:“不是啊,爹!孩儿、孩儿肚子饿,想叫你一起吃饭。”
又一双野鹤隐于青天……
云天青又好气又好笑,却仍不动声色,喝道:“吃吃吃!你这野小子除了又吃又睡又玩,还会想什么?”
小天河又挠了挠头:“呵呵,爹~”
云天青面色凝重:“算了,今日有其它事要交代你,爹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知道吗?”
小天河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有朝一日爹离开人世,就和你娘合葬在石沉溪洞里……一切我都已安排妥当,洞口设有机关,寻常人绝对无法乱闯,你也不必费什么心,如果想尽孝道,对我牌位早晚三炷香便是。至于你娘……多年来未曾给她立个牌位,那也是她的意思,我们都不要拂逆吧。……干嘛?瞧你一张苦瓜脸。”
“爹,孩儿不要你离开……就剩孩儿一个,没人陪着玩儿了!”
云天青竟哽住了,静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小子,爹得去陪你娘,再说你整天上蹿下跳,玩得不是很乐吗?”再次嘱咐道,“记好了!爹教你的剑术,你练到不好不坏,足以自保就行。我云天青的儿子,岂能受人欺负?”
“爹,我……”
“听不明白也无妨,记在心里,你现在年纪还小,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是,爹。”
“……好孩子……”
云天青放下双臂,垂手而立,转向云海尽头,柔声道:“夙玉啊夙玉,我若离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天河。这些年来,我从未让他下过山,也不知是做对还是做错了……夙玉,你告诉过我,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谓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莫非早就料到今日之局?……唉,也罢,天河的命自是交由他自己,我再多操心过问也是无用……”
看今朝:
云天河于冰室中叹了一口气:“……唉……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似懂非懂,有点难懂……还是别懂了……”
脚步声响,却不是红衣少女是谁?少女颇觉惊讶:“啊!怎么、你比我先到!”
云天河摩拳擦掌:“来得正好,看你这回往哪儿逃!”
“烟雨夺——咦?不可能!我明明记得还剩一个!”
“死猪妖,别想再用古怪的妖法!今天的晚饭已经决定!就是你了!”
云天河弯弓搭箭,再次将宝剑射向那少女。说时迟那时快,少女急向下闪,加之适逢身子不适,蛙坐在地,避过了这一剑,宝剑直直地插入了石壁数寸,微微泛着月白的光芒。少女惊叫后兀自心有余悸,一颗心怦怦乱跳着。
天河奇道:“怎么会——”宝剑倏地从壁上消失,光芒随即隐去,“这把剑——”宝剑重又回到天河手中。
“可恶!还好我闪得快!真想要我的命吗?!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野人啊!带着一把怪剑,还会自己飞来飞去!”
云天河挠了挠头,一脸无辜:“我、我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又是发光,又是自己飞回来……”
少女小嘴鼓着一个气包,气鼓鼓地喝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你说的最后一句!”
“你是我的晚饭!”天河直指着那少女。
“不对,是你说的倒数第二句!”
“你是猪妖!”
少女气急败坏,几欲晕去,吼道:“你你你——!洗干净你的耳朵听好了,本姑娘‘韩菱纱’,好歹也算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几时成了你嘴里的‘猪腰’‘猪肝’!”
天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女?”
韩菱纱声色俱厉:“而且还说我是你的晚饭,下流淫贼!你想对我做什么!”
天河更惊奇了,瞪大了眼睛:“你……是女人?爹说过的那种?”
菱纱也自怒转惊:“越说越过份!你倒是说说我哪点不像女人!”
天河抱起双臂,端详着:“是女人,那就不是猪妖啰……”
菱纱寻思着:“骗、骗人的吧?这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呆子,好像连女人也没见过,看起来又不像假的……”
“嚎呜——嗬——”一獠牙山猪在石室外不远处瞪着天河与菱纱,用前蹄刨了刨地面,又要奔向洞外。
天河与山猪四目相对,更是良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山、山猪……”菱纱也是默然无语,却又无可奈何,忽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追着山猪进山洞,后来遇上我,所以就弄错了,对不对?”
天河脸上泛起红晕:“我弄错了?好、好像是……”心里却在想:“奇怪……她不是猪妖,那门的机关是哪只猪打开的?!”接着又问菱纱:“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菱纱嘴角上扬,轻蔑道:“哼,可算想起来了,还不过来扶我一把,闪得太急,脚都扭到了。”
云天河奇道:“扶你?”连连摆手,“那不行!我爹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不能乱摸的。”
韩菱纱羞得满脸通红:“你!想得美!谁让你摸了,是扶,扶我一下!”
天河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好吧,我这可是为了帮你……”菱纱小嘴一扁,接过天河的手:“哼,谢啦。”
天河握住她手,只觉柔嫩滑腻,温软如绵,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两人站起身来,菱纱发问道:“我说,看你这样,好像完全没见过什么世面,连女人都没见过,应该也不是山脚下村子里的人吧?”
“我一直住在山上。”
“难怪从没见过女孩子,真不知道你爹怎么和你说的!”
“说什么?”
“说‘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啊。”菱纱几乎面红过耳了。
天河一本正经解释道:“他、我爹说,女孩子的胸和男孩子的不一样,软软的,不可以随便乱摸。”
“你!淫贼啊!原以为你爹是个儒酸文人,竟然教出你这种傻瓜,没想到也是个胡言乱语之徒。”
“住口!虽然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不许说我爹的坏话,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好了好了,别气,算我讲错总行了吧?”菱纱一副扫兴的样子,心念忽动,对天河说道:“你一直说这个山洞叫‘石沉溪洞’,是不是知道这里的秘密?告诉我好不好?”
“你是故意闯进来的?我爹说过,不能让别人进到石沉溪洞。看来猪没开机关,是你把机关打开闯进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菱纱努了努嘴,嗫嚅道:“我……”
“嗯?!有杀气!”天河警觉,想:“难道……这女的要杀我?!”
韩菱纱一愣:“喂喂喂,怎么说得好好的,你翻脸比翻书还快?洞口那里又没写不让人进,我哪儿知道呀,你说对不对?”
云天河眉头紧锁:“话不能这么说吧……你、你到底想怎样?”
“这样好了,我告诉你我来这儿的原因,你就说出你知道的秘密好不好?”眼角闪过一丝狡黠,“这就扯平了,谁也不吃亏。”
云天河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正值此刻,一声闷雷也似的巨响震天价压来,浑厚的嗓音传入耳中:“嘘为云雨,嘻为雷霆。通天彻地,出幽入明,千变万化,何者非我!”一道光柱降将下来,现出一半身人形,有形无质,束发青冠,上袍下铠,披帛凌空,身周青焰激旋,有不少青炎焰团凭虚而悬,更有一双青眼,目中无珠,眉间一印,与阿拉丁灯神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菱纱与天河转过身来,天河挡在她身前。菱纱惊呼:“呀,这、这是什么!鬼吗?”天河摇摇头:“不知道,难道杀气是他发出的?”菱纱倒吸一口凉气:“我、我看他好像很凶,我们先跑吧!”天河却泰然自若:“为什么要跑?我爹凶起来比他凶多了。”
只听那凭虚而立的“灯神”说道:“吾乃魁召,奉主人之命镇守此地,凡擅自闯入者,令其立毙当场!”
“立毙当场?!山顶野人,小心啦!”
未待得菱纱说完,魁召又召出两个略逊一筹的“灯神”,未戴发冠,火焰也不如魁召的大。其中一稍次“灯神”一个俯冲,耳光扇向菱纱,菱纱却未避过,结结实实吃了一个大嘴巴子,此时天河木剑也已挑到,斜刺里一个上挑,它不闪不避,剑身竟从中穿过,直若无物。魁召双手大开大阖,一时间室内狂风四起,冰屑飞舞,天河冒险冲过去奋力一劈,仍是一穿而过,魁召却岿然不动。
菱纱脸颊吃痛,捂着脸,对天河说道:“你这样再砍上一万年也没用,不如使使这招,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喂,你静下心来听我念咒,我们一起用仙术对付他!”
天河一边躲避,一边说道:“什么仙术?我不会啊!”
“呆子,所以才让你静下心来听我念,临阵磨枪,总比等死强!道冲不盈,渊兮万宗。挫锐解纷,和光同尘。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致虚,极;守静,笃。负阴抱阳,冲气为和。道冠三才为一气耳,天以气运行,地以气发生,阴阳以气惨舒,风雷以气动荡,人身以气呼吸,道法以气感通。”
“你、你念慢一点啊,太快了我记不下来!”
“水之润下,无孔不入;火之炎上,无物不焚;雷之肃敛,无坚不摧;风之肆拂,无阻不透;土之养化,无物不融!”
说也神奇,天河倒也一点就通,自然而然便使出一招乐土乐土,一块土石破冰而出,直刺向魁召下盘,那魁召的气焰竟减了三分。菱纱也捏个剑诀,使出一招殷其靁,只劈得一“灯神”连连后退。三下五除二,两“灯神”已料理定当,只魁召仍自长力十足,丝毫不减。过得小半个时辰,菱纱渐感不支,心道:“不行,太厉害了……我心愿还没了,怎么能死在这里……还是和来路不明的山顶野人一起……”
“厉害,我跟你拼了!看箭!”天河眼见魁召渐占上风,重施故技,拟将宝剑再度射出。这回剑尖熠熠生光,无数光芒汇聚于斯。菱纱惊道:“你——”
魁召殊无七情六欲,见此情境也只不紧不慢吐出二字:”望舒。”随即向云天河抱拳行礼:“原来是主人驾临。”
云天河一惊也是不小:“啊!主人?”
魁召颔首续道:“无怪乎吾感‘望舒之气’而醒觉,初时以为错认,故言行犯上,望主人恕罪。魁召告退。”终于隐去,留下地上一张红字金纸符。
奇遇接踵而至,菱纱不由得既惊且叹:“消失了?”天河也如释重负:“呼,好险——”
菱纱笑容可掬:“你好厉害,原来你早知道那个怪物害怕弓和……剑!”
“它害不害怕我可不知道,反正用砍的打不赢,射死它不就得了?”
“什么嘛,搞半天还是傻瓜一个,以为你多威风呢……”菱纱略显失望,嘟哝着。
“什么?”
“没、没有啦,我是说这个山洞够古怪的,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天河看着一旁,怔怔出神。
“喂,怎么了?好歹刚才那么威风,现在又变呆呆的,不会是吓傻了吧?”
菱纱随天河目光瞧去,只见先前那块巨冰上生出一圆洞,犹似月食之象。菱纱惊呼:“是密室!”看了看地上的金纸,“这地上的……好像是……道家的符咒!这么说来,刚才那个是用法力驱使的符灵?太好了,我就知道剑仙的传说果然是真的!”
云天河琢磨着:“剑……仙?”
“是啊,就是仙人嘛,会很多法术,飞来飞去的那种。你爹说不定也是剑仙的有缘之人,他不许别人进这个山洞,想必是担心泄露了剑仙的行藏吧?”
“这我不知道,爹可没交代过。”
“哎,一问三不知,真没劲!可我瞧你那支古怪的剑,也许就是剑仙之物呢。”
“你怎么知道?连我爹都没交代过。”
“嘻嘻,傻瓜,不然刚才那些符灵干嘛怕它?再说一般的剑长不过三尺左右,这把剑却长愈四尺,最怪异的是,剑柄和剑身之间并无剑格,要怎么握啊?江湖上规矩,文剑挂剑穗,武剑不挂,要说你这把剑是‘武剑’,偏又不像……”
天河奇道:“剑不是只分用来砍的和用来射的吗?”
菱纱微笑道:“大、错、特、错!除了你这种山顶野人,谁会把剑拿来射!寻常剑以铁铜打造,再好一点也不过是乌金,玄铁已是很稀有了,你这把倒是非金非玉,看不出质地。”
“那个……用来砍的剑不是用木头做的吗?”
“不一样不一样,那只是小孩子耍着玩的,虽然剑仙也能将木剑发挥到极致。对了,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啊?”
“哦,这我爹交代过,这是剑!”
“你耍我呢?我也知道这是剑,我问它有没有名字。”
“我说了,它的名字就叫‘这是剑’。”
“嘻嘻,怎么可能?我看这把剑即便不是神兵,也算利器,哪会取这种蠢名字?”
“名字是爹亲口说的。有一回我问他,既然木头做的剑叫‘木剑’,那这把青色的剑又叫什么。爹那天心情好像不怎么好,脸上都不笑,就说名字有什么重要,今天你叫‘云天河’,明天也可以改叫‘云阿三’,但你还是你。剑也一样,你喜欢取什么名字都行,嫌麻烦就干脆叫‘这是剑’,又简单又好记。”
菱纱若有所思,随即笑道:“哈,哈哈,你爹真有意思!”
天河点头道:“不对,他是厉害,我打赢了山里那只吊睛白老虎,也还是打不赢他!”
菱纱心想:“又在说傻话了……”嘴上却说:“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如果他这么厉害,说不定真的认识剑仙,这个山洞里也有大秘密。喂,我们来都来了,入了宝山哪有空手而回的?嘻嘻,走啦!”转身便即奔入圆洞。
天河伸手欲拦,菱纱早已入洞,便呼喝:“等一下,你不能乱闯!”
2019.9.29(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