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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距弹赌局 II.5

2021-02-27 19:28 作者:HermioneGrangerT  | 我要投稿

五角大楼中心的一间办公室里,回荡着悠扬的交响乐。在旋转的老黑胶唱片旁,坐着五角大楼最有权势的人。《陆军勇往直前》(The Army Goes Rolling Along)充满爱尔兰民谣风格的和声,他向来是会跟着哼出声的,但今天不一样。在这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办公桌的房子里,他等待助理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Count the brave,

count the true,

who have fought to victory.

墙壁上挂着一排相框,从左至右整齐的环绕成一圈,他望着。第一幅是被枪杀前的肯尼迪,曾给予他无上的权力;第二幅是深陷水门事件的尼克松,旁边跟着个斯文里透着精明的犹太佬(基辛格);接着是离奇跳楼的首任防长福莱斯特,难道‘碎片事件’也影响到他……视线从左往右,最后落在最角落的一幅相框上,那是...他的视线牢牢地定在了这里,快要把墙看破。

那是一张狭长的地图,像饱受病痛折磨的十二指肠。

美利坚这十年以来的难言之隐,越南。

“Impeach Robert For War Crimes!!!”窗外飘过来一句游行口号,漫长的示威游行在72年后已经告一段落了,剩下的抨击集中在现任国防部长身上。

“部长,您的行李收拾好了。”办公室助理走了进来,尽可能轻柔的语气。麦克纳马拉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把玩着专用电话线。他曾用这部大块头和三任总统打了无数通电话,每一次都能改变美国军队的发展方向。有些事他从未后悔过,比如让前线士兵使用柯尔特的M16A1,比如让“计算、规划、管理”系统深入到五角大楼的每一个角落。

而有些事,直到今天早晨,他还在祈求上帝的宽恕。桌上露出一角的华盛顿邮报被女助理看到,头版上赫然写着“一个混乱时代的终结:麦克纳马拉下台后的思考”。

“你知道吗,兰瑟(Lancer),”这个中年男人发话了:“当国防部长其实很像流水线末尾的质检员。你得盯着每一个生产环节,装配工从不鸟你,但最后出了差池你总逃不掉头罪。”

“……”女助理没有回应,看着这个男人站起来,梳理了下他十年不变的大背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我倒要看看,下一个接盘侠是何方神圣。”麦克纳马拉一出门,就撞见了一群搬着各色公文的人,他们热火朝天的按照新部长的指令布置起办公室,麦克纳马拉就像空气一样被晾在一边。

“麦克纳马拉先生,遇见您真巧!”是一个年轻的男中音。

“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1]!”他对这个斯文的学究能站在这个位置而惊讶。

“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十几年前的影子啊,”麦克纳马拉感慨:“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41岁?”

“是这样的,罗伯特。恕我无礼,忘记您今天也在五角大楼。”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国防部长,洋溢着理想主义的热情。前部长不无伤感的想到,他和肯尼迪总统之前一直被称作美利坚最‘青春有朝气’的组合。

1.拉姆斯菲尔德,美国唯一两次担任国防部长的人,被称为“五角大楼的军阀”、“好胜的摔跤手”,在小布什年代和迪克·钱尼发动的伊拉克战争也被称为“拉姆斯·菲尔德的战争”(麦一刀点了赞)

“你准备怎样处理,唔,越南问题?”

麦克纳马拉忍不住提出了最想提的问题,拉姆斯菲尔德一愣,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接。

“我以为,您尽最大努力保全了国防部在军事上的控制力,在古巴危机时,您一锤定音,扭转乾坤;”拉姆斯瞟了一眼茶几上的旋转唱片,《Anchors aweigh》(起锚歌)正放到了高昂的第三节。

“或许吧,但愿你不会遇到像东京湾那样的麻烦事,”麦克纳马拉洒脱的一笑:“十年如同一场梦,朋友,在这个位置上需要当心的太多了,太多了……”

拉姆斯菲尔德笑的心领神会,如果不是新内阁需要一个背锅侠,这位大佬还会继续刷新史上最久国防部长的记录。他今天还有另一个问题讨教,关于国防部这10几年在内利斯沙漠的各种黑幕计划。

“敢问…Area 51真的存在吗?传说国防部一直以来盈余的项目资金都来自那里。”说这句话时一旁倒水的女助理身形一定,支起了耳朵。

“来日方长,阁下上任之后自然会渐渐了解的,在下就不多言了。”前部长叹了口气,想到了历年军费清单中那总也补不上的缺口,他知道内利斯沙漠深处存在一个无底洞。“DARPA[2]需要验证新技术,华盛顿需要能压倒性占优的武器来获得安全感。最后还不知能出来怎样的即战力,这都是裁军的水龙头……”

他曾是福特公司‘神童小组’的领袖,唯一的家族外CEO;曾经在哈佛作为学生和教授留下深深的痕迹;他曾幻想让这个世上最大的国家如流水线一样高效、无浪费的运行……但如今,他留下的只有越南的一片狼藉,只有母校演讲时满地的臭鸡蛋。

2.1958年成立的国防部预先研究计划局(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负责预研超前于时代的技术,以形成并维持对世界的优势。许多X系列验证机、70年代blue team,都有它参与

“先生,接您去新住所的车已经在楼下了。”女助理再次提醒着前部长。

前国防部长最后一次回望了他的专间,转身走下楼梯。女助理提着公文箱跟上去,和拉姆斯擦肩而过时,两人会意的一笑。

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福特猎鹰,代替那辆被抗议者砸烂的雪佛兰西维尔SS。有人打开车门让他弯腰坐了进去,麦克纳马拉看向渐渐远去的五角大楼,金黄的夕阳让它美的不像话。突然,一个烂番茄砸在了他脸前的车玻璃上。

“Send my son back!”一个苍老的夫人,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带头颤巍巍的挥舞着拳头。麦克纳马拉像被光刺痛了般闭上眼睛,这真是个难堪的谢场。

“你还会去哈佛做任期感言吧,请问你怎么评价你的战争?”

“先生,请问世界银行的工资和待遇比起国防部长如何?先生?”

……

五角大楼上,一双眼睛透过镜片看着闹哄哄的抗议人群,拉姆斯菲尔德坐在了国防部长的专座上,享受着这一刻的权力感,毫不在意依旧转个不停的老唱片。

“部长,请问前任班子留下的各种采购项目怎么办?还有对越军援和……”“全部砍掉,能砍多少是多少。”新部长以手为刀比划着。

“包括海军的舰载机预算?还有空军长程战术打击平台?这些可是……”“你要明白,我能坐在这里的原因不是我比前部长更高明,其实我没他懂数字,”拉姆斯菲尔德拿他擅长的摔跤打比方:“但现在裁判说,阿尔弗雷德(AF)被打压的太厉害,观众不满意,那内维(Navy)就得无条件让步、放水,反之亦然。”——哪怕麦克纳马拉有对的成分,也要和错的部分一起扫进垃圾桶。

他俯身转向写字桌,随手写了张便签给秘书,让他转交给叫‘钱尼’的人。“五角大楼,多少人藏在你巨大的影子里,今天起就是捉迷藏的终结。”

余光瞥见桌上前部长没批完的公文,整整齐齐堆成一沓——看来老罗伯特直到最后一天还在工作。旧唱片连放完三支军歌,正播放着《蓝色远方》[3]的高潮篇章:

“Hands of men blasted the world a thunder,”(人类之手创造出的毁灭雷霆)

“How they lived God only knew.”(她们怎样存在,唯有上帝知)

3.播放习惯:美国在正式场合播放一首以上的军歌时,会按照国防部指令的顺序播放:陆军,海军陆战队,海军,空军和海岸警卫队的军歌。

拉斯维加斯

还有什么比赌城迷人的霓虹之夜更勾起人的好胜之心呢?眼下小石榴就是如此想着,在赌场临街的窗户上,努力的理解着《Principle of Pulse Doppler Dadar》晦涩的原理。

舞场热辣的脱衣舞和快节奏的摇滚乐,让她无法静下心。抬头看了看桌前埋头做题的几位,想找人分享此刻对人间疾苦的体会。

“休斯老师是脑子抽了,干嘛把这次雷达课安排在这个鬼地方上?”她仰天做呻吟状,开始想念沃斯堡的六自由度飞行模拟器了。

“可能是赌瘾犯了,来这里讲课间隙还能玩一盘扑克呢。”

“他很擅长玩这个?之前没看出来啊。”

“老师说靠概率论和博弈论分析牌局,赢盘率总能保证净赚。”巴孚·波音[4](B52)不置可否的撇嘴,手指卷着鬓间的发。隔着她们一墙的距离,几个老熟人正在牌桌上鏖战正酣。

4.巴孚·波音 Buff Boeing,是后卫II行动的主角,长期在本土执行不落地战略巡航。NATO战略打击部领袖,剧情时间正在内利斯学习新的地形跟踪系统和座舱显示系统

“太复杂了!STT单目标追踪太难了...”小石榴头垂在桌面上,撑着下巴,迷茫的眼神盯着课本。滤波处理连续测量、信噪比、截止频率和增益……这些晦涩的概念不是给那些技术攻城狮的吗?“如果是西屋老师就绝不会这样教,不是有。”

“只有这种程度就退缩了么?”身旁一个女子太息道,她穿着一袭低肩晚礼服。

“嘁,有什么好得意的,扑克脸。”

“细想下来,这些著作确实是独为不凡之辈准备的。麦克唐纳姐妹在这方面就有很高的天赋,果真是俗人沉于迷雾,天才看破虚妄。”这句话讽刺的意味让小石榴非常不爽,比起直白的侮辱,她最讨厌这种说什么都拐着弯的家伙。

“平底锅,Pork barrel(猪肉桶)[5],大而无用的臭嘴王……”

5.这是当时“联合特种作战要求”项目中,E3A受到的批评

“维佩尔…都别吵了,圣崔特(E3A)也让让她吧。”巴孚皱眉,大而无用这个词戳中了她的痛处,但她还是保持前辈的宽容。小石榴说话固然难听,妹妹的孤高她也有点看不下去。“圣崔特,你不该这样说维佩尔,每个人都会有瓶颈期,她只是刚好在突破的边缘。”

小石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圣崔特面无表情,将派克笔攥得紧紧的。

“等会休斯老师来了,你们还这样闹别扭吗?”

“他只顾着高谈阔论什么AAH[6]、Syncom 3卫星[7],才不管我们呢。”

6.1973年的先进武装直升机计划,最终休斯的YAH64阿帕奇中标

7.1963年,世界上第一颗同步通信卫星休斯主导的Syncom 3发射成功,休斯后来为阿波罗计划、卫星通讯领域做出巨大贡献

“毕竟还都是孩子,不懂事啊。”巴孚苦笑着想,看了看腕表,准备去提醒休斯先生该上课了。她走到门口时,一个老头正走进来。

“西屋先生?!您也来这里授课吗?”

“应那个四眼赌鬼之邀,过来玩两局。你是波音家的大小姐,巴孚?”他揉了揉眼睛,惊讶的看到闹哄哄的赌室旁坐着小石榴一行人。“授课?是有什么误会吗,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石榴爽快的回答:“休斯先生把我们带过来的,说要让我们更深入的体会概率论和博弈论。”

“这个老无赖!他把自己的臭架子摆太高了。”看到西屋变色作怒容,小石榴唯恐天下不乱的添了句:“他就在里面呢,说是要让所有人输掉底裤。”

“那不正好,我也很久没享受过像样的赌局了,你说呢西屋?”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粗犷直率男低音,接着,标志性的简练牛仔裤,和那顶西部风牛仔帽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博伊德。

“哎,臭老头?”小石榴惊讶的合不拢嘴,跑上前和对方来了一个有力的熊抱。

“鬼丫头,在这里啃这些没用的玩意累吧。今夜我有7成把握,带你从这里全身而退。”依旧是熟悉的西部片对白。西屋眉头微皱,来的时候他就和博伊德在这方面意见不合,闹得很僵。要不是为了小石榴的未来,他可不愿意和这个不懂技术的空军泥腿子谈人生。

“巴孚,你的发动机现在状态还不错吧,以后准备换什么发动机?GE所还是PW所的?”一看到巴孚,西屋就想起了50年代在航发领域的青春岁月,那时他也不逊两大航发巨头,只可惜研发J40的坎坷葬送了这条路。

“感谢老先生关照,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普惠先生的JT3系列我和妹妹使用情况不错。越战让我明白了可靠性的重要。”

“后卫II行动让你们付出了很多,你也真正历炼出来了,现在我得叫你美利坚战神了,哈哈。”他转身看向圣崔特:“你呢,那帮议员没让你和姐姐一样八发布局?”

“师父,我想请教您关于APY-1在BTH模式下的地面杂波问题。”圣崔特没回应西屋的调侃,拿起书认真的问起来。

“维佩尔,你要多向你师姐请教,她在这方面已经颇有造诣了。”小石榴在后面做鬼脸,知道免不了被苦口婆心一阵。博伊德在另一头朝她坏笑着拿手比划"B-U-F-F"(Big Ugly Fat F**ker,丑肥圆废物),这是对波音家大机体的常见恶搞。

早期E-3方案,与B52H共用发动机

“女士们,现在是上课时间了,”休斯满面红光地从隔壁走过来,上一局通吃全场让他情绪高涨。看到博伊德让他为之一怔:“什么风把咱们的‘少校’阁下吹到这来了?失敬失敬。”

“久仰先生在无线电(这家伙把一切和弱电相关的领域叫无线电..)方面的成就,我今日是来替小石榴向老师致谢的。”博伊德大大咧咧的揽着休斯的肩膀。

“客气了,维佩尔虽然基础薄弱,但现在跟着我学了几日,大有长进。”休斯这话分明是暗示西屋老师教得不好嘛,小石榴忿忿不满。

西屋倒不以为意:“当初教潘芬时,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第一款全固态机载雷达还不是我的APQ120?”

“那还要多谢我的相干接收多普勒(CORDS)技术。老西屋,你忘了现在PD技术圈有什么产品的地位能及ASG-18?”

“所以后来我又搞了以APG-59为核心的AWG-10火控系统,彻底主导了麦克唐纳大小姐的未来发展。”

“好啦,潘芬的事就不和你争了。但新生代的雷达我现在对你2:0没话说吧?凯莉和伊格尔可都没看上你的过时货。”

“真正划时代的技术总是需要时间积淀,你正是因此才没赶上空军的AWACS计划。”

“还有什么比追24打6的AWG-9更划时代?还有什么?!”

两人像小孩子一般互相拌嘴,让小石榴她们忍俊不禁。博伊德干咳几声,同时搭上两人的肩膀:“来来来,让几个孩子安心学习,我们再去玩两局,小赌怡情嘛。”不由分说的将两人推进了赌牌房。

留在休息厅的三人面面相觑,手中的课本没了灵魂。“不如我们也去围观吧,巴孚姐?”小石榴可不能错过这样戏剧的场面。

“赌博是对生命的浪费。”圣崔特慢条斯理的说,很有质疑师长的精神。

“你就老老实实坐在这里读圣贤书吧。”小石榴懒得再和她口遁,起身溜进了赌牌房。

赌注

天花板绘着超现实主义的油画,达利《记忆的永恒》。围绕一张长方形赌桌坐着6个人,几个不熟悉的面孔似乎是休斯的研发业务同事。一位衣着华丽的侍者从小石榴身旁走过,浓艳的香水气味让她精神一振。休斯乐陶陶坐在庄家位置上,等待女荷官翻第二张公共牌。西屋不动声色的看着牌桌,博伊德吐出一串烟圈,满不在乎。

小石榴坐到了博伊德身边,看到他有三张手牌:2,3,5。这样惨淡的底牌再配上博伊德一副天王老子也不怕的面孔,形成了非常滑稽的画面。博伊德让侍者把背景音箱调到最大,推推身边的维佩尔,表情似是在要她贴近听。休斯顶不高兴的看着维佩尔偏头靠近博伊德,后者贴着她耳朵说:“OODA循环,听说过吗?”

“?”小石榴露出困惑的表情,博伊德继续低语:“Observation(观察),二号位和小盲位的神情。”说毕掀起底牌一角,给出了加注。

小石榴略带疑惑的瞅了瞅旁边两位赌客,二号位面无表情,目光像一潭死水。小盲位和休斯谈笑风生,听他大谈火控系统成功的生意经。翻牌下注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ASG-18,第一款TWS雷达,十几年前我就预感到复杂火控在超视距阶段的意义了,AWG-9的成功完全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厚积薄发。”

“哈哈,结果现在居然还有人搞时代倒车,怀疑雷达机电是笨重昂贵的loser,你是没去空军那里碰见那帮老顽固。”

博伊德不自觉的微微咧嘴,“Orientation(定向)”小石榴朦胧中听到他低语。

休斯等西屋在上家跟注后,看到荷官优雅的翻出Turn(第四张公共牌),大胆地加注到100美金。二号位叫出call,轮到博伊德时,他用鹰鹫般犀利的目光刺向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休斯,持续了三秒左右,他笑了,笑的很张扬。

“Decision(决策),维佩尔,make Decision and Act(行动).”

小石榴压低声音:“能看看你的底牌吗?”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盖过了一切。

室内突然变得很寂静,静的能听见心跳。小石榴感觉自己似乎做了蠢事。

休斯淡淡的说:“维佩尔,你这样会很让‘少校’为难的。牌手不应该露出太多的动作,就像ECM和ECCM对抗一样,先露出马脚的会被后手针对死。”

一阵突兀的大笑声贯穿了整间屋子,二号位和小盲位都被吓得一抖,休斯平框眼镜后的目光越发凌厉。博伊德摊手,将两张底牌潇洒的甩出:“弃牌了。”

他并不急着结束,而是逼近休斯的目光对视:“你以为2架F-14面对10架F-5E,胜算如何?”

“12枚AIM-54或麻雀弹可以在视距外逐个点名。”面对这个略显突兀的话题,休斯转瞬间就想到这是对方对他研究的抨击。

“纸上谈兵,你贵重得经不起消耗的重载拦截机面对5倍的空中力量将意外的脆弱。”博伊德轻蔑的在空中比划着:“实验室书生最常设想的局面,就是在一个干净的像内衣的空间里,几个模拟点按照既定的死程序完成升空-发射-返航,该把他们都放在西贡随时会Boom的丛林机场里见见世面。”

休斯在对方说不到一半时就开始讥讽的摇头:“你错了,少校,先敌发现、先敌攻击在未来的空战中将是决定性的,一昧的堆数量和出动率只会沦为猎火鸡2.0”

“技术官僚最爱用将来时的科技来武装他们口中无所不能的高昂手工品。殊不知这些东西如果换成更务实的即战力编制,结果会让他们惊掉下巴。你忘记国会切掉多少你们引以为傲的‘心血’,刚刚说的ASG-18,最后怎么样了?”一旁的荷官倒酒的手法微微一抖。

虽然也瞧不上某些议员,但博伊德并不认为麦克纳马拉要为他大刀阔斧的裁冗负全责——这些技术官僚在50年代和空军闹得鸡飞狗跳的情景,他依旧历历在目。

“等着吧,我倒要看看你和斯普瑞提倡的「Advanced Daymission Fighter(先进昼间战斗机)」在现代化改装后的伊格尔她们面前,能否显现出那所谓的奇效。”

“博伊德,适当向前看看吧,我也不认为现在过于堆砌技术的趋势是可取的,但要我说,AWACS系统成熟后的2架F-14,真就能让10架F-5毫无还手之力。”西屋适时介入,停止了两人火药味的交锋。休斯擦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继续盯着牌桌。而博伊德则招呼小石榴过来看他的底牌,凑不成对,是最差的牌。

“为什么……”“(嘘)”博伊德伸手竖在小石榴嘴边,让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小石榴看到了梳着长长银发的荷官……身后被挡住的西屋。她看了半天没有明白,西屋先生整齐的衣着,被打理的很顺的小胡子,都没有一丝抖动。博伊德没说什么,在他眼里,喉结的缩动周期,瞳孔的细微扩张,手指关节的张紧,都是信息。而OODA循环,正是把行动效果时刻作为环境的一部分来即时观察、决策。

这不,小石榴刚听完博伊德的牌,形色体现在脸上,休斯就扶了扶眼睛,瞬间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也只有一手口袋对子JJ,不能保证压过其他人。不过欺诈手段似乎见效了,因为下一轮剩下的所有赌客都跟了小注或者弃牌。

休斯面不改色的收拢他面前堆成小山的筹码,博伊德观察到他脚尖在鞋底的轻动。下一局又开始了,轮到博伊德做小盲注,而休斯做大盲。

只看了一眼牌底,博伊德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那是黑桃7和黑桃9。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荷官翻起三张公共牌,黑桃8赫然在列。

换做是别人,已经热血上脑,掩饰不住表情了,但博伊德可是老油条。他不紧不慢的看着休斯,似是在想着什么。

“休斯,敢和我打个赌吗?”

“乐意奉陪。”休斯两杯白兰地下肚,说话口气比起平常要大很多。

“如果你今天输掉本钱,那维佩尔的中距拦射配置就由我说了算,如果我输了,以后就不对她的培训做任何插手。”

“此话当真!”休斯顿时来了精神,他早就看这个指指点点的门外汉不顺眼了。

“以我在内利斯的不败名誉起誓。”

两人的目光迸发出一阵火星,西屋先生感觉不太妙:“你们赌你们的我不管,要拿我学生的前途做赌注,算什么好汉?”

“西屋先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可是最了解小石榴的,知道她也不是休斯先生那套理论的料,既然不是这块料,何必在中距拦射上大下死本?国防部的精简开支和进度就是被你们拖累的。你说呢,小石榴?”看到博伊德玩世不恭的表情,小石榴心虚的点了点头,但总感觉有点不好。她一直讨厌休斯的教学手段,但西屋老师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如果没有了射控AIM-7的能力或许会很困扰。

两人继续着刚刚的交锋,休斯被酒风一吹,加上博伊德一激,很干脆的加注了两轮,而西屋在见牌堆不好后早早地弃牌。轮到River(河牌下注)时,场面上只剩下博伊德和休斯单挑。

女荷官安静的等待着,看到休斯镇定的拨弄着一沓圆形筹码,默算着牌理的赢盘率和对手可能持有的组合。视线穿过厚厚的平框镜片,像锥子般刺探对方的心理防线。

“你的眼睛很像野牛Bill[8],不知你的枪法是否像他一样好。”

8.野牛比尔 希科克,西部最有名的快枪手,有能杀死野牛的恐怖眼神。

休斯就像没听到这个玩笑一般,继续盯着博伊德。他手里攒着一对Q,而牌堆里刚好有两张Q,一张5一张6和一张8。这是他今天出的最好的听牌组合,按照概率论,中四条的概率只有0.168%,平时他已经想着怎么向对方卖弱了。但此刻他的感觉却很不痛快,对方会不会有传说中的同花顺?不管怎样,根据前面几家弃牌的表现推断牌理,他的手牌至少有一般的顺子。

博伊德感到对方有点犹疑,不过他不担心,这局他赢定了,只是赢多少的问题。如果对方现在弃牌,自己至少还得再打十几局才有望赢空他的本钱。而他感到对手今天的牌运非常亨通,所以,一定要充分利用这局用长牌套住他。

休斯在眨眼的一瞬间,感到博伊德的腮帮子动了动,非常微不起眼,但这就够了。他一定是在犹豫,是否将诈唬进行到底。休斯心底发出不屑的笑,他就没想到自己手持四条的概率吗?

一叠、两叠、三叠、四叠,休斯在全场的注视下加注到一个新高。“加注到800,”荷官轻轻收拢所有的筹码,等待博伊德的下注回合。

弃牌吗,小石榴突然想要这老头快点认输,她感到休斯这次绝不是在诈唬。但博伊德突然笑了:“维佩尔,你到外面去吧。马上会有人丢大脸,被看到了不好。”

所有的投注都结束了,他摊牌了。黑桃同花顺,56789。这是只有0.027%概率才能中的组合,但他拿到了。休斯颤抖着扶了扶鼻梁上快掉下来的眼睛,西屋苦笑着拍拍他的后背。

小石榴走下了牌桌,打开门看到波音姐妹正在孜孜不倦的做题。她的心情依旧不能平静,中距拦射、BVR、IFF模式……这些她所头疼的科目,突然就不用上了。不过,她感到博伊德向她提出的OODA循环中,发现的端倪究竟是什么呢?西屋老师吗?

荷官带着托盘从门里走出,经过小石榴身边,她被飘过的香气暂时打断了思绪。那位荷官抹了很厚的眼妆,身材相当好,看不出确切年龄。更重要的是,小石榴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是「子体化」才有的精神熟悉感。看着那女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突然想到了博伊德刚才暗示的方向,正是这个荷官!

不可告人的黑计划

下层楼梯,转过拐角,整个恢弘的赌城就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展开。那女荷官终于在落地窗前停了下来,将赌具放在了收纳的后台里,见四周无人,她灵巧的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类似折叠天线的东西,插在吧台的一个像是坏掉的收音机里,口中默默念着什么,将它调到一个特定的、极窄的频段上。

贴着冰凉的地板,小石榴靠在墙角屏息凝气,滤过外面喧嚣的歌舞声,就只有那电台像宇宙背景噪音一样的杂乱无规律滋滋声。但那女子却站在那一动不动,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听得很认真。

“瓦尔基里殿下……”小石榴勉强抓住了零星的片段。

“……碎片不足………%¥#@………42号厂……要更多飞行数据……回Area51……”外面的女高音和疯狂的掌声让她完全听不到整句子。

“我会全力保证……新#*&%……降临………DARPA………福特总统%^$@…………”

剩下的字词完全听不清楚了,只听到了什么代顿、蒙山等地方。大腿都快蹲麻了,小石榴轻轻的站了起来,试图看的更全面一些。突然,那女子闪电般的转身,正对着她的方向,小石榴的脸刷的白了。

“不……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走出来放放风。”

那女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并不很有压迫,但小石榴仍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那是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有的眼神。

“斯沃德的妹妹,是么?”

“……!”小石榴一愣,没想到对方这都知道。

“你是谁,为,为什么要窃听我们,为什么要对牌局动手脚?”她心里已经默认同花顺的结果与她有关了。

“我并没有动手脚,一切都是天数,遇见你亦然。”她轻轻梳理了下及臀的长发,就像银色的瀑布一般倾泻下来,那白衣和宽跨的长袖如同东方文化里的仙子。

“额……你知道碎片和子体化吗?”小石榴越来越肯定她的子体身份,而且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可能是非常特别的节点个体。

“请忘掉我。”

小石榴被问懵了,只见那白衣女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一张窗户跳了下去,她急忙跑到了窗前,下方没有任何人,但脖子上凉丝丝的感觉让她抬头。头顶上,一袭白衣就轻飘飘的挂在上面两层高,就像搞恶作剧的白色幽灵,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起来再看时,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西贡 1974下半年

各式口径的防空炮在近郊朝天空时不时开火,街头已经能见到北越雪花一般的传单。一架F-5E孤独的从跑道尽头停了下来,她的机身油箱在地面拖出了长长一条油线。

“联队长,请允许我们放弃A3空域,敌人在这里投入了四个萨姆导弹营。Oh,发现米格……”通过不稳定中继传输的电台信号时断时续,泰戈·诺丝罗普(F-5E)面无表情,看着窗外时不时起飞的机队。这里有着东南亚规模最大的空军力量,但面对苏丽指导下的越共武装,依旧颓势尽显。

“那样基本意味着将老挝走廊的南向出口完全让给北越,这是一个关乎全局的决定。”泰戈等着电台恢复,如果这架飞机还没被击落的话,她必须问明情况。

“不能再坚持了……我们缺少执行SEAD任务的机体,美国自从国防部换新班组后,军事援助变的断断续续。”一个南越参谋着急的和她说:“必须让美军重返越南,不然如果北越展开全线攻势,我们将很难撑过3个月。”

“不过,好消息是,原NATO首席战术打击部王牌节点,阿德法(F-111),马上就要抵达西贡指导老挝方面的战役了。”杰弗莱·塞斯纳(A-37蜻蜓)说道。

“她不是麦部长的得力干将,USAF的金贵杀手锏,日常值勤北欧吗?”特莱因·道格拉丝(C-47)没好气的回答着,她注定要把自己传奇的生涯在越南画上句点了。

“得了,还在说麦部长,现在人家早就跳槽世行,不再背上越南这个烂摊子了。据说国内一大批人受到牵连呢。”

泰戈一声不吭的听着报道,脑子里依旧回想着今天早晨在参谋部抓到的通Gong分子,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人虽败犹荣的表情。

“联队长,联队长?我们…怎么办……”

她从混沌的回忆中醒神,将桌面上凌乱的任务简报、地图、即时战况扒拉开。“做好应该做的,协助陆军在广南省北部建立新防线。尽人事,待天命。”

作者注:麦克纳马拉,在这个位面并没有于68年跳槽,而是一直坚持到73年底才离开国防部,去世界银行当行长。同时我还将拉姆斯菲尔德的上任时间提前(中间被省略掉的四任部长不要杀我),算是圆了第一章的初设。罗伯特事实上并不是一塌糊涂的防长,他在位时就意识到自己数字理论的片面,对民族和人文问题认识过浅,在67/68年滚雷行动后就主动表达了从越南撤军的想法,后来更是写出《回忆:越战中的悲剧与反思》这种深刻反省作。另一方面,他的管理学革命深刻影响了冷战的五角大楼,让计划、规划、预算系统深入国防事务,对权力分散、军种内讧、资金浪费等50年代的恶习拨乱反正。在此我向他道歉,致美国最鲜明、有争议、有影响力的国防部长罗伯特。

剧情时间线的纠正:第10章我将1974年的范堡罗航展放在了赎罪日战争(II.4)之前,是重大的失误,或许应该调整到1972年那届航展或者73年的巴黎航展,但那样又会出现F-15、狂风等首飞赶不上的窘境,另外巴黎航展我准备写77年的。这些时间先后Bug,后续剧情将尽量少犯错。

本章给尚处在暗处的"Experimental-Aircraft"组织揭开冰山的一角,方便以后架空线展开。另,争取在三月前更新到YF16和TF17的ACF竞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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