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中灵》042 心迹
一只灵鸽飞过天际来到木窗户前，安之易走过去取下它脚下的信筒快速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眸色变得沉重变幻莫测。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此时暮卿和月禾正在山下帮人看病，暮卿低垂眼睑，手握长笔写药方。
“你按照药方抓药，几天内病便好了。”
“多谢暮先生月先生。”
“不必客气。”
“不必客气。”月禾脸不红心不跳地承受了一句道谢，虽然他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就在旁边看着。
一般是安之易自己看病，暮卿自己看病，他和安之易一起看病，他和暮卿一起看病。
月禾平常太散漫且对医术没啥兴趣，导致两人就连看到他替一只受伤小鸟医治都心惊胆战的，就怕他一不小心就将其送上黄泉路。
离开病人的家后暮卿正要往回家方向走，却被一个妇人叫住。
“这不是暮先生和月先生吗？你们两今日怎么有空下山了？”
两人回头一看，是西街的张婶。
“刚刚来这看病，张婶到这边来办什么事吗？”月禾问道。
“也没什么事，对了，你们知道你们家先生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吗？我认识的一位李小姐早就仰慕安先生，李家对安先生也很是满意，寻思着托我做一桩喜事，我想你们先生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月禾八卦心起道：“我也不知道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张婶若是有什么合适人选可否让我知道知道？。”
张婶喜色道：“那户人家小姐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还懂一些医术，我想两人一起应该会有很多话题。”
在她话里仿佛这位小姐和安之易是绝配。
暮卿脸色愈加难看，道：“可惜，我们帮不了先生做主。”
即便知道先生现在二十八岁，老早就该成亲生子，一想到对方满眼柔情溺爱注视另一个人便窝火。
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偏偏他还不能说出半个不字。
月禾听出暮卿语气里的不快，讪讪笑道：“那个……先生的事我们也做不了主，不如张婶亲自去问问我家先生？”
张婶郁闷道：“我都给他说了好些回了，他就是一点没兴趣，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成，他总不能一辈子都打光棍下去吧。”
月禾附和道：“确实不能，有劳张婶操心了，其实无论先生怎么选择我们都会尊重他意见。”
张婶叹了一口气道：“哎，等过几天我再去找他说说看，说不定这回开窍了呢，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先忙。”
月禾：“张婶慢走。”
暮卿全程一直在静静听着，袖子下五指蜷缩，脸色难看的比霜打茄子还过分。
是啊，先生总有一天会娶妻生子，到时候小木屋就再也不是他们三个人的地方。
闷闷地往抬脚往左走却被月禾一把抓住抓住肩膀。
月禾环视一圈：“天还早着，不如陪我去走走？”
暮卿：“好。”
小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清晰可见地下石头和游动的小鱼儿。
一红一浅蓝人影沿着河边走。
月禾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侧身甩出去，看着石头在水面跳了十几下后落入水底，无限感慨道：“一眨眼就十年过去了。”
暮卿：“时间过的真快。”
月禾：“我当初还以为我们两真的就会一直颠沛流离下去的。”
暮卿神色微动：“幸好中途遇见了先生。”
月禾：“先生对我们有恩，没了他就没有今日的我们。”
暮卿：“我知道。”
月禾：“先生成婚了也好，我们帮他照顾照顾小孩。”
暮卿硬邦邦道:“你别带坏了就好。”
月禾反驳道:“我那么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带坏?”
暮卿:“得了吧。”
月禾好奇道:“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先生日后会和谁喜结连理，今日张婶说的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暮卿想了一会，压下失落，闷闷道:“只有最好的人才能配得上先生。”
“确实，因为先生是最好的人。”月禾咧开嘴笑，若有所思一会正色道：“暮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暮卿一语道破：“怕不是商量吧，是提前告知我。”
月禾低下头搓搓手心道：“我想过段时间出外面历练，提高自己的修为，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先生说。”
暮卿：“先生一定会同意。”
月禾为难：“我知道先生会同意，我也舍不得离开先生，毕竟一出去就要好久才能回来。”
暮卿：“你志向不在这，先生向来支持我们放开心放开手，不会喜欢你因为这些心事放弃追逐心中所想。”
月禾：“你呢？打算以后怎么办？”
暮卿闻言，沉默了一会，惘然道：“不知道，我想留在先生身边，过一日算一日。”
月禾：“等到先生成亲？”
暮卿愣住，像在问月禾又似在问自己，呢喃没底气小声道：“先生以后会成亲吗……”
月禾和暮卿比较是相处了那么多年，总不能连他一点小心思都察觉不到：“暮卿，你实话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希望先生以后有另一个人陪？”
暮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
说不出口，总不能说他惦记安之易吧，余生新生都是对方给的，温柔细心照料也是对方给的，难不成还能贪心无理到把人也捆在身边？
他想的，奈何有贼心没贼胆。
月禾幽幽叹息一声，万分惆怅，收肠刮肚准备找出一堆词劝说。
暮卿冷不防抛出一句话，很干脆道：“和你想的一样，我就是那么大逆不道，痴心妄想。”
到了这时候，月禾突生出来一个念头，跑去安之易前说，你看我长得不歪，虽说平常喜欢闯祸，但只是我没惹出大祸，瞧瞧暮卿，平时闷声不说话，一出事就是大事。
“暮卿……”月禾千言万语，到了嘴角只能吐出对方的两个字。
一面是他敬重有加的安之易，一面是他一直相伴的兄弟。
“我会努力的，努力剔除这个荒诞念头……”暮卿干哑道，“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嗯。”月禾顿了一下，应道。
月禾离开后，暮卿无力地抬眸望着一潭深水，落寞加身，默默拿出一枚铃铛，不由得苦笑一声。
就算铃铛到手又有什么用？不是自己的总归不是自己的。
先生，如果那个人不是你该有多好啊，为什么偏偏是你。
小时候以为难得有个人对自己好所以特别喜欢，后面才发觉不对劲，察觉时候已经太晚了。
名为欢喜的毒入侵骨子，病入膏肓了。
思君君不知，念卿卿不闻。
月禾在林子内看见一抹浅青色身影，闲的无事忙跟上去一看，却发现一点人影都没有。
难道方才看错了？
“怎么，有事？”
身后幽幽飘来的一道声音吓了月禾一跳，连身子都僵硬住了。
甜美嗤笑声起。
“你那么大个人还不经吓。”
声音宛若清脆铃声悦耳动听。
月禾回首，对面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精致小脸，朱唇雪肤，杏眼乌亮水汪，甚是招人喜爱。
蓦然脸色一红。
“姑娘怎么会在这？又是从何而来？”
山下是一个小镇，他们常年来回跑，几乎已经认识了整个小镇的人，而眼前人颇为陌生，显然不是小镇里的人。
“我最近才过来的，对此地尚不熟悉。”
“没事，我可以带你认识认识，告诉你，我都在这里待了十年多了，闭着眼都能走。”
“那你闭个眼走给我看看。”
“额......我就说说开玩笑，你别当真。”月禾红着脸摸后脑勺讪笑道。
“先生，我回来了。”
暮卿一进院子便看到安之易在挪动架子上放着药草的筛子，急忙上前一步拿走筛子道：“先生，我来吧。”
安之易：“我又不是年纪大了手脚有毛病动不，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做的，倒是你身后还背着药箱，先放下再说吧。”
“啊？奥。”暮卿赶紧把药箱放下替安之易整理筛子。
“月禾不是和你一起吗？他人呢？”
“他说他先回来，怎么还没回吗？”
“他这皮孩子，估计又跑哪浪了。”
“先生，我今日听张婶说她想为一个女子说媒，不知先生喜欢什么样的。”
“嗯~安静温柔，懂乐理，最好再懂点医术的人。”安之易道。
暮卿一怔，敛回失落神情，张婶说的女子便是温柔安静，懂乐理懂医术的人。
暗自吞下苦涩。
整理好筛子，安之易坐回秋千上，暮卿绕到他身后，帮他揉按肩膀，忽然干巴巴道：“先生，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安之易有些疑惑，但还是柔声应道：“能。”
暮卿弯腰从背后揽住安之易腰，他的腰很细，没有一点赘肉，隔着衣物感受体温。
头埋在他颈窝，深深吸一口气，往里蹭了蹭，像狗一样。
安之易以为的抱是面对面简单的抱一下，不想是这种亲昵缱绻的抱法。
毛茸茸的发丝磨蹭脸颊，对方吞吐的热气喷在敏感的脖颈处，喉咙莫名变得干燥，心底泛起一种怪异情绪。
“先生……先生……”
暮卿低语呢喃。
本就贴的很近，他一说话嘴唇便容易摩擦颈肤，似在亲吻……
这一念头一出来炸的安之易一时僵住，满脑空白。
整个人变得异常敏感，被圈在另一个人怀里，那人化作火炉，接触地方无处不在起火燃烧皮肤，顿感呼吸急促不稳。
幸好，对方仅仅抱了那么一会儿就松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