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黛】待时间再度流转

◆ 某黛群活动文的最初BE版本。

        不合时宜的，黛雅想起包里的记事本似乎还有几页空白，想要写些什么的念头在窜进脑海的一瞬间立刻就被掐断。

        算了，还是放弃好了。

        反正不管写了什么最后都不会留下。

       她深深的歎了口气，轻轻挣脱恋人紧握的手，把脸埋进双掌之间。　

        人类是容易习惯的动物，原则会随着时间跟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宽松，小时候呼天抢地的小擦伤，在长大之后碰到可能只会轻轻皱眉，再怎么困难的游戏关卡，在通关数次之后肯定也为难不了已千锤百鍊的玩家。

        话虽如此，但有些场景果然一辈子都没办法习惯呢。黛雅透过指缝之间，透过布满水珠的窗子，透过停在空中的雨点，她透过一切，想往外望，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于是她转向左手边的驾驶座，万籁俱寂间只有身上布料的摩擦声，恋人坐在自己身旁，彷彿说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温柔的笑着，微微瞇起的双眼像月牙，藏着一片汪洋，她只愿永远溺在那片柔情之间。

       时间暂停之时，她的笑容就是她最大的心灵慰借。

       这里必须提到的是，她，黑泽黛雅，有着让时间暂停的超能力。

       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然而实际上，对于这个超能力的发动大多数的时间她是没有什么掌控权的。

        印象中第一次陷入暂停是黛雅还是八岁左右的事了，或许更早之前也有同样的情况，但小孩子的记忆总是对于带有幻想性质的回忆过度模糊，至少，不像八岁那次那样给她留下那样深刻的印象。

        那次小黛雅坐在后座，亮晶晶的玻璃碎片定格在空中，车头打出的白光经过无数的折射四散在小小的空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黛雅看着母亲一脸惊恐的定在原地，然后她照着大人们做的一样自己打开车门，努力想要把母亲拉离被撞得凹陷的那侧座位，等她安心的抱着母亲气喘吁吁地坐在汽车外面，下一秒紧握的手却突然空虚，伴随着一声巨响，声音重新回到黛雅的世界，她愣在原地，直到父亲赶来将她搂在怀中时才终于哭出声来。

       所有人都夸讚着黛雅的母亲反应很快，能在那一瞬间反应过来把黛雅推出车来，黛雅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就算说是她自己爬出来的一点用也没有，唯一有可能相信的人早就无法为她证明。

       也是这时候黛雅意识到了，就算能暂停时间，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之后黛雅反复试验了很多次，比如在时间暂停时写功课，结果就是目睹辛苦了半天的成果重新变回白纸，令人崩溃的一瞬间让黛雅再也没拿类似的事情实验。也试过趁机把妹妹的布丁吃掉，下一秒，妹妹的面前还是放着一份完好无缺的甜点，黛雅靠这方法多次没有负担的获得双倍的快乐，诸如此类的尝试，不胜枚举。

       再怎么努力苦中作乐，即使她逼着自己习惯了这份无能为力，却永远都习惯不了突然之间陷入的那份寂静。

       和挚友聊天聊得正开心时只有自己向前走，讨人厌的上司定格在大小眼的愤怒脸她却怎样也笑不出来，最尴尬的莫过于球赛打到一半的时候，黛雅落地后才发现她的队友个个都像超能力者一样定格在半空，明明她才是勉强能称得上超能力者的那个阿。

       解释过一两次却被当成玩笑，黛雅便盖起了层层高墙，自己的烦恼跟大家的相比也算不了什么，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只要不要崭露得太多就不会被嘲笑，自己的人生中并不需要披着理解者外皮的局外人。

       本来她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一个人她也可以好好的。

       直到那抹阳光无预警的透入墙角的裂缝前，她都还天真的这么想。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在时间暂停的时候，高海千歌之于她本来只是别个部门的同事，当黛雅无聊的看向四周，发现了正打算平地摔的她，虽然解释是件麻烦事，但黛雅的良心及道德并不容许她袖手旁观，于是她为了能在对方摔下来的瞬间接住她，至少蹲在千歌面前半个小时有，搞得双脚发麻又不敢离开的后果就是最后两人摔到了一块，黛雅那时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可惜她拥有的并不是这方面的超能力，因此只能被困在原地尴尬的受着那人的道歉及道谢。

        道歉的请客然后是另一次的聚餐，千歌的借口千变万幻，每次都不重样，而黛雅说服自己答应的理由也一次比一次牵强。

        等她回过神来，筑起的高墙原来早已摇摇欲坠，整个心房都洒满了名为高海千歌的蜜柑色光芒。

        这还是第一次，黛雅如此渴望被谁理解。

        可她还是会怕，怕千歌听到自己说出自己的一切的反应，是会相信她还是鄙视她，还会不会留在她身边，这些疑问在黛雅的脑子里转了无数回，几乎把她逼疯。

        然而未战先降从来不是黑泽黛雅的风格，为了不让自己留下遗憾，她主动坦白心意，然后有些放心的看到对面那人为自己红了脸，说着太好了我也暗恋黛雅桑你很久了阿这不会是梦吧，以及类似的好多好多，头顶的呆毛晃啊晃的揭露了主人的兴高采烈，也让黛雅紧张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

        但对黛雅来说，这场仗可还没有结束，还不到可以大肆庆祝的时刻。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直视千歌的眼睛。

        「还有一件事。」无论是嫌弃还是怀疑，都好好受着吧黑泽黛雅。她一边握紧拳头一边告诉自己，结巴着开口，「其、其实，我有着让时间暂停的超能力！」

        「欸？」

        「就是这样。」

        「等一下等一下，这样是哪样啊?我有些听不太明白，黛雅桑你再说详细点啦。」

       那双赤红色双瞳虽然充满了疑惑，却没有任何轻蔑。

       所以黛雅就想啊，或许就是这个人了吧。

       然后她就一股脑地将一切娓娓道来，包括当初和母亲一起遭遇着的车祸，并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话竟然能这么多，原来藏起来的委屈不是不存在，只是可以诉说的人尚未出现而已。

     「所以简单来说，就像玩游戏遇到bug，玩到一半划面突然静止一样，除了等待游戏自己恢复正常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

      在黛雅花了半个钟头的解说后，千歌终于表示了解，嘻嘻笑着道。「所以那时明明妳不在我身边，最后我们却摔在一块，也是因为时间暂停的缘故吧？」

      「……你说得没错，」

       黛雅没有想到千歌会提到这件小事，不过她为什么会记得自己当初并不在她身边呢?

     「哈哈我理解力可是很强的呢。」

       但为什么经妳这么一说好像困在暂停的时间之中好像根本没什么一样。黛雅刚想发作，千歌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一定很寂寞吧，黛雅桑你一直以来。」

      那些她犹豫挣扎了好久强摆起来的坚强，在她的一个拥抱前瞬间分崩离析。

     「不过！既然我知道了，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哪来这么坚强，她就是个胆小鬼，连在对方怀内哭泣，都耗尽了她的勇气。

     「所以时间暂停什么的黛雅桑不用再害怕了！对吧！」

     千歌一只手轻轻拍着黛雅的头像是安抚，黛雅感受着她稍高的体温，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股突然而来的怨气莫名奇妙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盈满整个胸膛的温暖，黛雅抿紧了唇，只是哽咽着用力的点头，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

    「对了黛雅桑，时间暂停时，光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睁大眼睛，轻轻拉着黛雅的衣袖。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依照物理学来看，在时间暂停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持续运动光应该会停止运动，那样光就无法打到黛雅桑的眼中，不能被视网膜神经接收并转换成视觉讯号的话，所以时间停止的话视野应该是全黑的?」

     「的确……不过时间暂停是可以用科学理论来分析的吗?这个超能力的存在本身就不符合常理吧?」

       看着千歌皱着眉下意识的动作，黛雅不禁轻笑出声来。

     「所以时间暂停更像是你和光的活动相对静止的概念吗?或是其实只是残影停留在黛雅桑你的眼前……」

     「好了啦这又不重要，就算搞清楚了原理我依然还是没办法操控这能力阿。」

      她的恋人容易钻牛角尖，但也比想像中的还要好引开注意，她轻轻戳着对方的脸颊，在对方转过头来时悄悄点上一吻，看她为自己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连眼角都皱在一起的那种。

     「那黛雅桑，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像现在一样总是笑得那样温暖，随便停住都是一幅划。

　　

     「……有些呆呆的？」黛雅差点憋不住恋爱中的人都爱说的傻话，率先移开目光，也不能让这人自我意识太膨胀。

      千歌立刻大声的哀号，黛雅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出声，轻轻的拍着千歌的头，哄了好一阵子千歌才放过黛雅，有些俏皮的眨着眼道。

     「那下次妳再告诉我吧，光的样子。」

       黛雅望着一再强调要她记得的恋人，这人对无关紧要的小事过度在意却对自己的过往没有更多的质问，满脑子都在疑惑千歌的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的黛雅不自觉的放下戒心，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只要我不要一直盯着妳瞧.........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黛雅桑果然是世界第一可爱！」

     千歌再一次扑进黛雅怀中，蹭着黛雅的脖子笑的开怀，后者胀红了脸，却一点也没有推开某人的意思。

    「黛雅桑一直盯着我看也是没问题的哦！」

    「才不会一直盯着妳看！」

     话虽如此，黛雅在下一次陷入时间暂停时，仍然忘了注意光的样子。

     这不是当然的吗？

     遇到千歌之前黛雅只把这段停止流动的时光当成地狱，根本没閒情逸志注意那些小事，至于和千歌相遇之后，看她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注意光的样子。

       而且自从与千歌相爱之后，她也不再惧怕那个时间都抛下她的世界，那种知道有人会等她回去的感觉太好了，好到黛雅完全想不起来在遇到千歌之前的生活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就像接触过光亮的原始人再也无法忍受没有火的生活，停止流动的时间从另一个意义来看其实更加难熬。

         像是想要把眼前的恋人深深的刻在脑海里似的，黛雅紧紧地盯着千歌，远光灯打在她脸上，彷彿世界上只剩下她值得去关注了，在她举起手为对方遮挡强光的当下她才发现千歌包中不正常的鼓起，黛雅皱起眉，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鍊，在心底向毫不知情的恋人道歉。

         里面放着一本川口俊和所着的在咖啡冷掉之前，深知自家恋人并没有阅读的习惯，因疑惑皱起的眉头却又在瞬间舒展开来，只因她想到了恋人别有深意的微笑，让黛雅无聊时就翻一下她的包。

         看似粗线条，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自己早就无法离开她。

      「我们说好的，」　

         她望着千歌眼瞳闪烁的光，像是要安慰尚未意识到眼前绝境的恋人似的，黛雅不自觉的放轻了语调。

         可能明天新闻标题会是『卡车司机正面冲撞小客车，驾驶因为正在与恋人亲热而闪避不及』之类的，也有可能她们根本没有重要到可以分得任何版面，然而那些琐事黛雅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没什么好在乎的，光的样子还是被撞烂的车头或是任何事情都没办法引起黛雅的兴趣。

         她捧起千歌的脸庞，闭上双眼，深吻着千歌的唇间，这是最后一次了，即使对方什么都不会记得，她也没有停下的打算，这是黛雅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实际意义上。

         彷彿从那双唇尝到了太阳的味道，刺眼的白色强光湿润了黛雅的眼角，她笑着在她耳边呢喃。

       「待会就回到你身边。」

THE END

(以上是2018年8月文章初发布时的后记，总之因为想尝试看看不同的平台，所以来B站玩看看，如果反响不错在把之后的文章慢慢搬过来，如果懒得等我整理的话，我的Lof及FC2部落格(希曦の作品归档处)都有全文章，欢迎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