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埋藏在雾霭下的心
午餐过后,番莲戴上口罩,披上一件上年头的灰色袄子,踟蹰在老庭园的野草堆,感受着一地的冷冷清清。外边的世界似一瓶被打翻的灰白的漆,这漆溢散开来,令她感到些许不适。在迷惘的转了几圈的,她便坐在地上,抬头远眺。这一眺,就是好几个小时。
片瞬的恍惚,她望见一抹黯淡的阳轰然陨落于地平线上。可她揉了揉眼,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就是这么坐着,无聊、单调、毫无意义,正如她先前囚于车间造车轮的工作般。
她的眼神忽明忽灭,她不曾忘却她跟着她的父母在工厂如牛马的模样过活,她身材也因此长的瘦小羸弱,似乎来一阵强风就可以把她刮走。
或许在这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亦或者工厂的岁月锻造了她。她成为立志要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工程师植物,造一台扫清一切隐天蔽日的雾霾......
“哈哈......”
她用她干涩的声线苦笑着。似乎不太理解自己当年为何立下这种梦想?
可能有那么两三天,她看见过太阳的光芒。但到底有没有那么几天,她不太记得了。那些鲜活的回忆在时间的荡涤下渐趋灰暗模糊起来。
17岁那年,世代牛马的她,在父母车祸去世后继承了这个无聊却又高强度的工作。
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周六天,被压榨的喘息不过气来,梦想被现实蹂躏的七零八落。
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动过放弃这个念头,可她打小就没怎么接受过像样的教育,虽然自己私下也看过不少书,可没有好的文凭。她能找到什么工作呢?因此放弃是需要勇气的,可她是没有勇气的。
至于反抗?那几乎是个笑话,她清晰得到记得离家不远处的河流年年漂流着反抗者的尸体,它们的力量太强大了,反抗几乎没有什么希望,她太清楚反抗的结果就是一个字——“死”。那些年经济也不好过,每个夜晚她都能看见破产的可怜植物上吊。
“还是知足吧,傻姑娘。”她半嘲弄的对着自己说道。
就这样她浑浑噩噩苟活了十三年,直到大厦崩塌的那一天。
“老头翘辫子了,可以狠狠爆它金币了。”
“听说那个混蛋被僵尸吃了脑子。”
“哎嘿,是吗!那太好了,好似,开香槟了!。”
“发财了!发财了!”
那一天,血汗工厂倒闭了,压抑许久的工人们癫狂了,愤怒的灵魂如浪潮般席卷八方,先前老板雇佣的那些地痞流氓早已抱头鼠窜,而后又杀进了老板的房间,将他多年剥削所获的资产瓜分了。
她淡淡的眸透过狂热,望见一片虚无。
“就算现在发了财,几日的花天酒地后,还能得到什么呢。”
可怜的她被生活无情虐待了几十年,她已经学会了什么叫逆来顺受,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玩笑。
当抢夺的盛宴落幕了,她怅然若失的从工厂拿走几个齿轮,在拿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影僵直了几秒,有些微风拂过她的耳鬓,令她微微发痒。
自那一天起,她失业了,在冷寂的天地间行乞。若是前些天的这个时段,她还会上街讨寻些粗活度日,可随着多次工作被拒绝,她也愈来愈绝望,旧日的秩序崩塌了,可新的世界并没有建立起来,混乱的世道又哪能施舍给穷苦人家一份工作呢?
却是乞讨给家里攒了些食物和钱,她索性抛却工作,改去乞讨了。昏沉的夜如约而至,番莲便返入家里,胡乱塞了些食物后,她打开老旧的白炽灯,泛黄的光茫下,她做到桌子前,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一摞草稿纸,她不假思索的举起笔,胸腔涌出股股暖流,晕开了一片的光,这是她每天的放松活动,也是她一天里最欢乐的时光,没有压迫没有剥削,她任由想象力纵马狂飙,将自己溶化在虚幻的泡沫里,用空想铸造地上的天国。
电视枯燥的重复着——各地僵尸袭击事件越来越多了
她不在乎
家中的食物水源只够撑两三天了,她过几天必须去乞讨了。
她不在乎
她只想去做,去做一个机械,哪怕她已经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