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当麻的新生活（十二）
“谢谢你。”上条双手交叉叠在身前向御坂道谢，想象未来会以相似的方式度过漫长的时光。“不过……你的表情有点凶……”
哪怕招惹御坂生气，上条也认为必须要告诉她。若是只是针对他，不说倒没关系。可是刚才和她对话的是婚后，她们的关系看上去算不上亲密，也不疏远。弄不好一些小的隔阂会堵在胸口野蛮生长。
御坂诧异地摸了摸脸颊，她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紧绷的脸颊，无论假装什么样的表情，都只是在哀伤和强撑之间切换，一点点控制不好，就显得扭曲狰狞。
“我知道了，等下我会去找婚后同学道歉。”御坂低头反省，如果是上条原本的模样站在她面前，她会这样直率吗？
“而且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明知道自己失忆了，还大剌剌的跟婚后同学聊天，暴露了怎么办？虽然婚后同学是可以相信的人，但是……”
御坂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不过上条清楚她拼命压抑的痛苦绝非担忧失忆的白井。
果然是因为我的原因吧。
“婚后同学已经知道我失忆的事了。”
“咦？”御坂愕然瞪大眼睛。
“好像是在医院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初春同学她们的对话。”
“唔……说起来她之前是住院了来着。”御坂压下纤细的黛眉，面露痛苦地回忆。“我们彼此都要注意一点才行。”
说完她垂下肩膀，疲倦的转身。
“回去吧。”
“哦。”上条在身后应着，快步追上去。“你吃完晚饭了吗？御坂……学姐。”
“没有，没什么胃口。”御坂意兴阑珊地回答，摇摇晃晃的模样令人担忧。
上条犹豫着伸出手，他想学着婚后的表达方式，抓住御坂的手。
“食堂的菜很好吃哦，说不定看到了就会有胃口。”
“不用了，谢谢你。婚后同学带你去食堂了吗？”
“嗯，我不记得食堂怎么走了， 以前吃过的美食也变成了第一次享受。”上条笑嘻嘻地想让气氛活跃起来，可御坂仍提不起半点兴致。
“这样啊，也不要因此太贪吃，以前的你还是挺在意体重的。”
“唔。”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宿舍门口。御坂开门走进房间，上条走在后面关门。门锁发出咔哒声合上，上条身体里的开关好像发出了共鸣声。昏暗的房间一瞬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盒子，令他有种有人一直看着的不安感。
“黑子，把灯开一下。”御坂背对着上条脱掉灰色的夏季针织毛衣，毫无警惕心。
上条移开视线，在墙上摸索。啊，在这里。他刚摸到应该是开关的地方，温暖的手心覆上他的手背，屋子里啪得绽放明亮的莹白灯光。
“房间的布局和物品陈列你也不记得了吗？”御坂不以为意走开，再次背对上条走近床边。
“哦，嗯。”上条摸摸跟御坂接触的手背，以为自己的心脏会紧张的跳到迸裂，然而奇怪的是，他的精神竟然平静如常。不，此时这份心如止水更为惊异，简直如同所有的感情都被封锁在了箱子里。
是白井吗？不，按理说，白井的反应应该比他还要激烈……还是说，她不愿意分享她对御坂的感情，和御坂本人。
“那还真是麻烦……这是什么？”御坂弯下腰，从床下抽出一本深棕色的相册。
上条赫然想起御坂手里握着是他先前匆忙胡乱转移的收藏偷拍她照片的相册，睡着以后他完全忘记了那件事，让御坂看见就完蛋了。
佛祖，耶稣，哈利路亚，上帝保佑！
就在上条以为自己即将走上绝路，御坂却未打开相册，而是再次弯腰，捡起了另外一件物品。
“为什么……”御坂停顿了几秒，扭身面朝上条，脸上显露复杂纠结的表情。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是从相册里掉出来的吗？
“为什么你会有他的照片？”御坂用颤抖的声音看向上条，澄澈透明的瞳眸里已是难以遏制的痛苦眼泪。
是啊，为什么？
上条愕然瞪大眼睛，他无法回答御坂的提问——为什么相册里会有他的，上条当麻的照片。
话说，这张照片是体育课，还是运动会？似乎也是偷拍的吧？
“……我不知道。”
御坂瞪着迷惘表情的上条（白井），困惑、哀愁、疼痛、怒意在脑袋里拧成一根细细的弦，死死拉住她的理性。
没错，即使是白井做的，现在她也不会记得。
御坂垂下眼眸，压抑波动的情绪。她把照片放在相册封面上递给上条（白井），像是早就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上条接过相册和自己的照片，视线没有从御坂身上离开，想要读出她的想法。可他不是食蜂操祈，没有读懂人心的能力。
要不要联系食蜂，现在可是刷好感的好时机。不对，现在才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御坂她……
上条抬起头，御坂美琴快步走向盥洗室。尽管看不到她的脸，她什么话都没说，上条依然能从空气的波动中察觉少许流出的感情。
她很痛苦。
上条却毫无办法。
盥洗室的门很快关上，房间里留下上条一人，被世界抛弃的寂寞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房间里御坂浓郁的体香愈发清晰，令他即使看不到御坂，脑海中却布满她的事。
如果真如食蜂所言，御坂低落恍惚的情绪由他导致，那他现在好想立刻告诉她，自己还活着，虽然活着的方式有些奇妙。
但是一旦这么做了，食蜂担忧的事就有极大的概率发生。对御坂而言，上条活着的喜悦只是代表她失去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人。
上条无力瘫坐在地上，紧紧捏着手里的相册。心里思忖，也许深深伤害御坂的人正是他。
如果，如果不在的人是我……白井还在的话，绝不会像我这样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她伤心。
天花板中央明亮的日光灯陡然发出电流声，忽闪了几下。上条抬头望去，心想可能是受到了御坂情绪的影响。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上条头靠在墙壁上，目光中浮现白井黑子的背影——如果是白井，她会做什么？
上条尝试换角度思考，然而白井没有给他留下思考方式……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白井。
这条路很快宣告走不通，但是他再次确认一点。
无论这具身体中承载着谁的灵魂，都一定不会对御坂美琴的哭泣无动于衷。
所以无关于做法，重要的是，我们都希望她能够幸福。
上条不再沉沦哀叹，他扶着墙壁站起，最后一丝怯意从心中被驱散。笼罩全身的孤独感，融化在御坂体香的温柔空气中。
假如你就在身边的话，白井，请好好看着。
我不会让你失望。
上条握紧右手，勇敢迈步走向盥洗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