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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战国史·花之乱(9)长享·延德之乱

2023-01-01 12:11 作者:早苗庵宗瑞  | 我要投稿

第一次六角征伐

 

长享元年(1487年)七月,因为在近江国国友下乡的领地被守护六角高赖侵占,奉公众一色政具向将军足利义尚提出诉讼,随后,奉公众们投诉六角高赖的书状如雪片花一样飞来,目不暇接。

近江国是离平安京较近的分国,在近江国内有许多幕府将军的御料所,而这些御料所则被封给了奉公众们。六角高赖侵占了将军的御料所,将奉公众驱逐,当时甚至出现失去经济来源的奉公众饿死的情况,于是足利义尚便决定响应奉公众的请求,讨伐六角高赖。当然,为了获取更多支持,足利义尚讨伐六角高赖的名目不仅仅是“侵占奉公众领地”,还包括“侵占公家、寺社领地,在幕府下令返还原籍时违抗命令”等等。

九月,足利义尚亲自率军出阵讨伐六角高赖,同时他还向在国的大名发去了上洛参阵的命令,征讨六角家的“长享·延德之乱”爆发。足利义尚的武德充沛和足利义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京都的百姓们为此次出阵感到欣喜,纷纷称赞足利义尚为“真正的征夷大将军”。

然而,当时各家大名多多少少都有侵占御料所和公家、寺社领地,因此大家都担心六角高赖灭亡后灾厄会轮到自己,便都不大热心。许多大名只派了儿子或者家臣作为阵代率领少许军势出阵,自己则仍旧留在领国内。

征伐近江国的幕府军主力是由足利义尚的奉公众以及幕府管领细川政元、“武卫家”斯波氏的家主斯波义宽、加贺国守护富樫政亲等大名率领的军势组成。斯波义宽是这次征伐近江国行动中少数几个表现出热情的大名之一,一共率领了五千军势参阵,被足利义尚任命为讨伐军的总大将。当然,斯波义宽之所以饶有兴致,并非是因为他对幕府将军有多忠心,而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前文提到过,在应仁之乱期间,西军斯波义廉麾下的大将朝仓孝景受东军的“越前国守护”之职的诱惑,背叛了西军。但是此时的越前国守护是东军的斯波义敏,为了安抚斯波义敏,东军并没有正式任命朝仓孝景为越前国守护,这使得朝仓孝景在越前国陷入了人人喊打的窘境——西军方的国人认为他是叛徒,东军方的国人认为他是想要背叛世代侍奉的主君斯波氏的逆臣。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仓孝景不得不拥戴斯波义敏之子斯波义宽为自己的主君,表示自己并无背主之意,逐渐取得了东军国人的支持,夺取了越前国。随着敌对方的有力国人甲斐氏被驱逐、应仁之乱的结束,朝仓家对越前国的支配愈加倾向稳定,这时他便不再需要斯波义宽这个工具,开始与斯波家频频发生冲突,表示越前国守护职应当由朝仓家出任。

斯波义宽与朝仓家的冲突一直持续到二代朝仓贞景时代,斯波义宽在冲突中失势,在文明十五年时逃到了斯波家的另一个分国尾张国居住。斯波义宽这一次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地支持足利义尚的近江亲征,无非就是想表表忠心,期待将来足利义尚能够支持自己重夺越前国。

大概是还沉浸于足利义政时期软绵绵的处罚力度,六角高赖没有想到这次足利义尚会如此果断地讨伐自己,甚至亲自出阵表示决心。慌忙之下,六角高赖派出使者向幕府管领细川政元请求从中调解,但是细川政元却冷冰冰地回复到:“长期以来你都一直侵占着寺社领地,多次忠告也不听劝,实乃自作孽,不可活。”拒绝了他。

九月二十日,幕府军与六角军交战,六角高赖战败逃亡,溜到了甲贺郡躲藏。足利义尚则乘胜进军,抵达了近江国的一个名为“钩”的地方,在当地的安养寺布下了本阵,继续命令幕府军朝着甲贺进军,追击六角高赖。此时的幕府军人数据说有两万两千三百人,六角高赖根本无力抵抗,只得二度逃亡。在这以后,战况陷入胶着,足利义尚便长期在钩之阵滞留,至死都没有返回京都。

 

钩之阵

 

足利义尚停留在近江国,并非只是因为战局,而是着力趁着近江征伐,构筑新的将军政权。自从应仁之乱以后,许多奉公众都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下向到了各国,足利义尚滞留钩之阵期间,下令在京的奉公众以及在国的奉公众都得前来近江国参阵。一方面他想将分散在诸国的奉公众聚集起来,另一方面则是想通过战争来锻炼奉公众的作战能力,同时将军和奉公众也能在战场上缔结牢固的主从情谊。

除了奉公众以外,足利义尚也携带着许多自己培养的奉行众在阵,足利义政派的奉行人伊势贞宗、饭尾元连等奉行众则被他下令在京留守。足利义尚希望在近江国滞留期间,能够在幕府内排除掉足利义政的影响,因而足利义尚所在的钩之阵,实际上成为了当时室町幕府真正的行政中心。

因为幕府军的长期在阵,使得足利义尚逐渐遭到了各方势力的非议,首当其冲的便是幕府管领细川政元与寺社势力。

在足利义尚出阵近江国时,细川政元作为幕府管领也率领细川一族出阵,但是他却并不热心于讨伐六角高赖,也没有前往钩之阵参阵,而是在大津的三井寺驻留。当时甚至有流言说是细川政元的家臣协助了六角高赖,幕府军才没能捉到这个罪魁祸首。

十一月,细川政元向足利义尚建议将本阵撤至近江国的坂本,但是足利义尚却以战事未平拒绝了提议。十二月,细川政元又向足利义尚弹劾结城政广、结城尚隆、二阶堂政行等将军侧近,说他们贪婪骄横,收受贿赂,但是足利义尚却将这次弹劾给压了下来。此时的足利义尚正在专心构建自己的政权结构,想要排除足利义政、细川政元等的影响,自然遭到了这两方势力的侧目。

战事趋向于长期化,没有得到诉讼支持的斯波义宽在长享二年(1488年)二月率军返回了尾张国,富樫政亲也在不久后因为领国加贺国闹一向一揆撤军,在其他人看来,足利义尚也没有继续出阵的意义了。

另外,在幕府军出阵期间,奉公众们的军费大多数都是从当地的公家、寺社领地中征收,贵族与寺社的收入甚至变得还不如六角高赖统治时期。足利义尚出阵时打着回复公家寺社旧领的旗号,此时却将这些事束之高阁,这使得许多寺社从一开始对近江征伐持支持态度,逐渐变成了抗议与反对。

与受到的阻力相比,足利义尚本人也并不争气,长享二年三月开始,足利义尚就在钩之阵中病倒,幕府连忙下令诸寺社举行祈愿病愈的法会。然而,足利义尚在生病期间却依旧连日召开酒宴,招来许多美女夜夜笙歌,酒色使得这位年轻的将军越来越虚弱。

长享三年三月十六日,足利义尚的病情加重。三天后,日野富子从京都赶赴钩之阵探望病重的儿子,并派遣了许多医师前往近江国。可是,长年来繁重的政务,再加上不节制的酗酒、夜生活,已经彻底摧垮了足利义尚的身体。三月二十六日,足利义尚在钩之阵中吐血身亡,年仅二十五岁,幕府军为了保障尸身不腐,往足利义尚的口、鼻、耳等灌进了大量的水银,带着将军的尸体返回了京都。结成兄弟与二阶堂政等侧近行失去了保护伞,在幕府军撤军途中偷偷溜走,不知所踪。

虽然后世很多人都将足利义尚描绘为有希望中兴室町幕府的英明将军,但是实际上因为足利义尚的强势,使得在钩之阵期间爆发出了大量的矛盾,即便足利义尚不死,这些矛盾也未必能够妥善解决。因此,足利义尚的英年早逝,倒也保住了他的一点名声,同时也缓和了幕府将军与诸势力的矛盾,稳住了局势。

然而,九代将军足利义尚之死却引来了一轮新的争斗,公卿中御门宣胤在日记《宣胤卿记》中写到:“听说将军大人死了,震惊无比。将军大人并没有生下男性继承人,也没有兄弟,接下去到底该怎么办?”很快,室町幕府就再度陷入了继承人之争当中。

 

两个继承人

 

足利义尚去世以后,下一任幕府将军的人选就成为了幕府当下要解决的一大麻烦事。老将军足利义政曾经也生下了小儿子同山等贤、三宝院义觉等等(按照当时的规矩,除去继承人以外的儿子都得出家),但是这两个孩子都在文明十五年(1483年)时分别以十九岁、十六岁之龄去世,也就是说,除非足利义政再来个私生子“还珠将军”,否则室町幕府将军的直系就将断绝。

足利义政当然没有闲工夫搞私生子,幕府将军的继承人也自然得从旁系中挑人选了。当时有权继承幕府将军的人选中,最炙手可热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堀越公方”足利政知之子香严院清晃,另一个则是之前应仁之乱的“西军幕府”的首脑足利义视的儿子足利义材,两人都是足利义政的亲侄子,足利义尚的堂兄弟。

足利政知便是前文中下向关东的“镰仓公方”,但是因为关东的战乱,他只停留在了伊豆国的堀越地区,因此也被称为“堀越公方”。在足利义政的次子同山等贤去世后,同山等贤出任的天龙寺香严院住持便空缺了出来,香严院历来都由幕府将军的一门把持,为了补缺,足利义政在长享元年(1487年)下令让足利政知的次子从伊豆国上洛,出任香严院住持,取法名“清晃”。

香严院清晃的出现引起了日野富子的警觉,当时的幕府将军足利义尚并没有子嗣,而母亲非日野家出身的香严院清晃则是当下最有名分的继承人。若是清晃成为将军的继承人,那么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的母家为日野家的幕府将军传统就会断绝,在这样的情况下,日野富子便开始提携自己的外甥,也就是应仁之乱后下向美浓国的足利义视之子足利义材。

足利义材出生于应仁之乱爆发的前一年文正元年(1466年),在应仁之乱结束后,足利义视担心受到东军势力的报复,于是便在旧西军大名土岐成赖、土岐家家臣斋藤妙椿的邀请下前往美浓国接受庇护,足利义材便也跟着父亲一同来到了美浓国,父子二人居住在斋藤妙椿居馆所在的革手城附近的承龙寺。据说,在承龙寺居住期间,足利义材曾受到一个名为祖庭教敬的下级僧人的照顾,后来在他出任幕府将军以后,利用自己的权力任命这个低贱的僧人出任五山寺院的住持,成为了一段佳话。祖庭教敬是一个市井出身的没有职役的贫困僧人,足利义材年少时在美浓国居住期间和这些市井出身的下层住民来往密切,培养出了十分坚毅的性格。

长享元年(1487年)正月,二十二岁的足利义材举行了元服礼。当时武家子弟大多都在十多岁就元服,足利义材已经算是非常晚才举行成年礼的人了。八月二十九日,因为香严院清晃的上洛,日野富子和足利义尚连忙拉拢足利义材,在日野富子母子的斡旋下,朝廷下令授予足利义材从五位下左马头的官位。

除了上述的对抗香严院清晃,以及日野富子、足利义尚与足利义材之间亲上加亲的关系以外,当时的足利义尚要出征近江国讨伐六角家,也不得不拉拢足利义材。要知道,近江国守护六角氏与美浓国守护土岐氏同是西军旧部,并且土岐氏实际上也像六角氏一样,侵占了很多寺社、公家的庄园,自然对幕府征伐六角氏有着唇亡齿寒的顾虑。足利义尚担心六角高赖在情急之下会寻求美浓国的援兵,若是两个西军旧部联合,再拥戴身在美浓国的足利义视、足利义材父子为主,那么应仁之乱的二分幕府之事将有可能重现。

因此,日野富子与足利义尚也需要安抚足利义视与足利义材,防止他们加入敌对势力,万一土岐氏有什么轻举妄动,足利义材也可以及时向幕府通报消息。

 

足利义材上洛

 

长享三年(1489年,这年八月改元延德)三月,足利义尚病重,将军的侧近们便想要让足利义尚返回京都休养。当时六角氏的残党依旧在各处抵抗幕府军,为了防止主将归京后,在阵的幕府军会群龙无首,侧近们便同足利义尚商议,让足利义材前来近江国,出任幕府将军的阵代,在将军回京期间出任幕府军总大将。

足利义视、足利义材父子得到消息后,便立即打点行囊准备前往近江国。要知道,足利义尚并没有子嗣,却对足利义材委以重任,这说明足利义尚已经有将足利义材立为自己的继承人的想法,若是足利义尚发生不测,足利义材很可能会越过比他更早上洛的香严院清晃出任幕府将军。

不过,在足利义材前往近江国之前的三月二十六日,足利义尚便在阵中病逝,幕府一时间又再度陷入了混乱。足利义视、足利义材父子得知足利义尚去世以后,便与日野富子勾结,于四月十四日上洛,在足利义材妹妹出家的通玄寺下榻,回到了阔别十二年的京都。中御门宣胤在日记中写到:“当初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及时前往近江国参阵以及上洛,才使得将军大人无法返回京城养病,最终病逝在阵中。现在将军大人都已经去世了,他们再上洛还有什么用呢?”

足利义材在通玄寺住了几日,便被伯母日野富子招到了小川御所居住,小川御所原是细川胜元的住宅,后来让给了足利义政一家居住,在足利义政搬到东山别墅后,便成为了足利义尚与日野富子母子的住处。日野富子将足利义材招到自己身边,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自己将会支持足利义材继任幕府将军。

然而,当时盛传细川家的当主、幕府管领细川政元支持香严院清晃的传言,细川政元的父亲细川胜元曾经抛弃过足利义材的父亲足利义视,因而他会担心遭到足利义材的报复,所以他对足利义材出任将军之事抱着反对态度。另外一个反对者便是足利义尚的养父、政所执事伊势贞宗,伊势贞宗的父亲伊势贞亲为了巩固足利义尚的地位,曾多次谋害足利义视,因而伊势贞宗也担心自己会遭到足利义材父子的报复,便也反对此事。

好在足利义视父子上洛以后,虽然日野富子表态支持他们,但是室町幕府的实权却并没有立即转移到他们的手上,反而是之前表示自己再也不问政事的足利义政,又再度走到了前台来。

 

足利义政之死

 

在日野富子积极筹备让足利义材成为下一任将军时,足利义政突然对大家宣布,自己将会重新掌权,处理政务。在现代的很多作品中,足利义政一般都被刻画为一个昏庸无能、不问政事的将军,但是实际上,无论是足利义政早年所做的集权努力,还是晚年的二度掌权,都充分说明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一个不问政事的家伙。对于足利义政的宣言,朝廷则表示反正也有先例,让足利义政继续执政也没有什么不妥。朝廷口中的先例,指的就是在足利义政的父亲足利义教出任将军以前,五代将军足利义量早逝以后,已经隐居的四代将军足利义持重新回到前台来掌控幕政,直至去世为止。

然而,足利义政却没有足利义持那样的运气,他在足利义尚去世时已经患上了中风,身体情况并不乐观。八月,朝廷改元延德,足利义政则在执行政务期间中风病倒,好在病情并不算重,但是足利义政的右手却开始不听使唤,再也无法在文书内写下自己的花押。尽管如此,足利义政仍旧不愿意放弃权力,只是将原本手写的花押改为盖章。

十月八日晚,足利义政再度发病,这一次足利义政直接昏迷不醒,侧近们纷纷感到绝望,认为足利义政命不久矣。不过,没几天顽强的足利义政便又从病中恢复开始进食,并在十月二十一日会见了许久不见的足利义视、足利义材父子。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足利义政却在延德二年(1490年)正月五日发病,两日后便去世。一个多月前病况的好转,看来只是足利义政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足利义政的葬礼在京都的等持院举办,足利义视也出席了这次葬礼,看着高僧云集的法会,悲伤的足利义视不禁感慨道:“我和哥哥的关系实际上非常好,但是因为在兄弟间夹杂了很多很多的人和各种各样的事,才使得我们在近年成为敌人。”说实话,足利义政和足利义视之前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仇,足利义政有很多毛病,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坏兄长,若是二者生在普通百姓家,恐怕会是一对关系非常好的兄弟,只可惜他们生在了统治日本的幕府将军家里,历史最终将两兄弟给推到了对立面上去。

足利义政之死,标志着兄弟两人才算是真正“和解”了,至少他们再也不会有什么争端了。然而,随着足利义政的去世,去年因为他二度掌权而往后拖延的足利家继承人之事,又再度成为了幕府的焦点。

 

与日野富子的对立

 

足利义政去世之后,虽然仍旧有许多人想拥戴香严院清晃,但是在日野富子的支持下,足利义材还是顺利继承了足利将军家的家督,同时日野富子还将这件事报给了朝廷。

在足利义政、足利义尚父子死后,足利家嫡流凋零,日野富子作为前将军足利义尚的生母、前前将军足利义政的御台所,在幕府内有着非常高的威望。对日野富子来说,足利义材虽然是应仁之乱时的敌人足利义视之子,但是毕竟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所以支持他继承将军,能够保障自己将来的利益。

然而,日野富子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足利义视、足利义材父子根本就不买她的帐。在足利义视看来,香严院清晃虽然也有许多支持者,但是其父亲堀越公方远在关东,对京都的影响十分有限,而足利义视长年与京畿近国的大名们有所往来,又曾经做过部分大名的主公,自然有着许多盟友。再者,香严院清晃年纪比足利义材小,如果从幕府安定的角度来看的话,足利义材确实是目前最适合出任幕府将军的人。所以,日野富子的推举,在足利义视看来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没必要感恩戴德。

日野富子见到足利义视父子还未被正式任命为幕府将军就已如此骄横,不禁有些感到后悔。为了牵制足利义视、足利义材的势力,日野富子打算从侧面击打一下两人,让这对父子认清谁才是幕府里的大佬。

延德二年(1490年)四月,日野富子将小川御所让渡给了香严院清晃,小川御所是前将军足利义尚的将军御所,让渡将军御所对所有人来说都意义非凡。果然,日野富子的举动在京都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人都开始谣传说日野富子想要立香严院清晃为下一任幕府将军。

足利义视本来在操劳让儿子出任将军之事,听到日野富子的举动与谣言后,怒不可遏的足利义视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也决定要敲打一下日野富子,让她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五月十八日,足利义视收买了京都的一批地痞无赖,让他们前往小川御所搞破坏。由于小川御所处于让渡期间,日野富子已经搬出,而香严院清晃则要六月才搬进来,所以御所大门紧闭,没有人防守。很快,这座前将军的御所的大门就被无赖们给砸开,华丽的小川御所也被他们给破坏成了一座废宅。

小川御所被毁,让日野富子感到非常不快,根据《后法兴院记》的记载,日野富子认清了足利义视、义材父子这对白眼狼,开始秘密与支持香严院清晃的幕府管领细川政元接触,决定改立清晃为将军。

为了麻痹足利义视、义材父子,日野富子表面上宣布隐居出家,在家吃斋念佛,既不出门,也不和其他幕府大名来往,甚至还解散了许多家臣。与此同时,政所执事伊势贞宗也宣布隐居,将职位让给儿子伊势贞陆。伊势贞宗是九代将军足利义尚的养父,与日野富子关系非常亲近,他辞掉政所执事的职位,自然是想表明自己不愿服侍足利义视、义材父子的立场。

日野富子和伊势贞宗等老旧势力离开后,表面上足利义视、义材父子赢得了斗争的胜利,七月五日,朝廷下旨册封足利义材为征夷大将军,即室町幕府的第十代幕府将军。随着足利义材继承将军的尘埃落定,幕府也似乎迎来了新的局面。

只是似乎。

 

第二次六角征伐

 

延德二年(1490年)十月,足利义材的母亲日野良子病逝,次月,其父足利义视也开始卧病在床,于次年正月七日病逝。

正月七日,正是前一年足利义政去世的日子。

足利义材这年不过二十五岁,长年流落美浓国的他在京都内并没有什么政治盟友,除了他的父亲。在与日野富子对立后,许多足利义尚的近臣都开始有意疏远这位新任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材便更加需要仰赖父亲的威望统治幕府,可是命运却和他开了个大玩笑。现在,这位孤独的将军就只能靠自己了。

足利义材想到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转移内部矛盾,只要大家有了共同的敌人,那就不会自己人打起来了。转移的对象,自然是之前被足利义尚讨伐的近江国大名六角高赖,足利义材恰好也可以以继承前将军遗志为借口,将幕臣们笼络到自己手下。

延德三年(1491年)四月二十一日,在足利义视去世三个月后,足利义材下令要亲征近江国,同时给京畿、近国的一些守护大名发去参阵的命令。收到命令的有细川政元、畠山政长、斯波义宽、赤松政则、细川义春以及北近江京极家、但马山名家、若狭武田家、伊势北畠家、美浓土岐家、丹后一色家、伊贺仁木家与周防大内家等等。这些家族在应仁之乱前几乎全都呆在京都参与幕政,直到应仁之乱时方才陆续返回了自己的领地,此次大伙儿又响应足利义材的命令上洛,足以见得在应仁之乱后,室町幕府的将军依旧保有相当的权威以及军事动员能力。除此以外,许多没有收到足利义材命令的大名、国人也都率军来京都参阵,向足利义材表忠心,以便在今后谋取一些利益。

八月二十七日,足利义材率军从京都出阵,当时大乘院的僧人见到足利义材的军势也不禁感慨幕府军“名将如云”、“人数是前将军出阵时的百倍”。

抵达近江国后,足利义材在大津的三井寺光净院布下本阵,同时召见了这次参阵的大名,每位大名均可携带两名重臣前来觐见,接受幕府将军的赐酒。随后,足利义材任命细川政元为近江国守护,命其作为本次征讨六角家的前锋,又任命赤松政则、武田元信为“师奉行”,统率主力军队。

十月一日,细川政元派出重臣安富元家深入南近江腹地,夺取了六角家在此地的据点金刚寺,准备以此地为据点对六角家发起攻击。此时的六角高赖已经在幕府军到达以前就再次躲进了山林密布的甲贺郡躲藏,六角家的有力一门众六角政纲则率部向足利义材投降。然而,足利义材为了宣示自己的决心,命令赤松政则的家臣浦上则宗以及斯波义宽的家臣织田敏定将六角政纲诛杀,为此他还亲自赏赐了太刀给这两个陪臣。

因为六角高赖躲进山里打游击去了,所以战事似乎又陷进了第一次六角征伐那样的死循环中,拖延了下来,直到次年(明应元年,1492年)才迎来了转机,六角家的转机。

三月,六角高赖集结起军势,向孤军深入的安富元家驻守的金刚寺发起奇袭。安富元家自前一年进入金刚寺以来,一直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所以认为六角家已经大势已去,不敢反抗,对金刚寺的守备也十分松懈。细川军在遭到六角高赖的袭击后即刻大败,败军一路溃逃,战死无数。

足利义材收到金刚寺的战报后,决心趁六角军追击之际做个了断,他当机立断地下令赤松政则、斯波义宽、武田元信派出军队接应安富元家,打算四家合兵一处,一齐对付六角高赖。

三月二十九日,赤松政则的家臣浦上则宗、斯波义宽的家臣织田敏定、武田元信的家臣逸见弹正分别率领一千军势与安富元家会合,随后四家联军在簗濑河原与六角军展开激战。六角军的人数本就不多,一番激战后,六角军战死两百余人,余下败军则再度朝着甲贺郡的深山溃逃。

为了彻底剿除六角家,足利义材在五月宣布将亲自出征南近江的甲贺郡,决定“搜山检海抓高赖”。同时因为安富元家在三月丢失金刚寺的缘故,足利义材下令任命斯波义宽为新任前锋,决定以斯波武卫家、赤松家、若狭武田家三家的军队作为主力攻打甲贺郡。

十月十六日,足利义材自光净院出阵,于次日进入金刚寺,随后各路大军开始在甲贺郡搜刮六角高赖及其残党。在幕府军的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下,六角高赖不得不带着残部逃往邻国伊势国,途中六角军再度被伊势的北畠军攻击,战死百余人,不过命大的六角高赖还是不在战死者的行列里,而是不知所踪。

十一月十八日,足利义材在金刚寺召见了诸大名,庆祝此次近江征伐的胜利,同时下令让六角家的有力一门六角政尧的养子虎千代继承六角家家督,补任为近江国守护。在分配完战利品后,幕府军于十二月十四日凯旋回京,从军的大名们也随着足利义材一同回到了京都。

此时的足利义材威风凛凛,近江征伐的成功让他在大名之间树立起了很高的威望,大名们的归洛更是意义非凡,因应仁之乱崩坏的“守护在京制度”也有望在足利义材的手上重建。同时,因为细川军在近江征伐时的不佳表现,让足利义材产生了“细川政元也不过如此”的错觉,这个错觉最终也让他葬送了眼下的大好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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