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忍者杀手：正午，忍者，游荡者#2
落武者没有脱下铠甲，像死了一样睡了整整两天。然后在第三天夜晚醒了。头上和一只眼被木棉绷带包着。夕子微笑着报出名字之后，落武者自称名为斩岛（キルジマ）。
但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说了。而且，他也没有打算脱下铠甲。为斩岛准备好食物之后，夕子围着围炉里与他相对而坐。短暂的沉默之后，夕子问道。「看起来伤口已经痊愈了。但是您为什么不脱下铠甲呢？」
「……为了使在下的身份不为他们所知」斩岛静静地，但以坚定的语调说道。在其瞳孔的深处隐约可见狂气的火焰。他们，指的是什么。不用问也知道是指追兵吧，夕子这样想着就没有继续发问。
斩岛喝着茶，吃着加了醋的保存寿司，一边询问关于这个商镇的事情、还有关于夕子的事情。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斩岛的眼神突然转变，从怀里拿出染满鲜血的卷轴，目光扫过上面写的文字。
「恐怕银山永无再开日矣」斩岛说道。「此外，米壳花在部分领国已遭禁用。若是高纯度粉药，其末端价格可与小判一枚，或本鲔一条匹敌。与忍者勾结的代官，是想靠虚假的希望使此商镇孤立，永远束缚领民在此地栽培米壳花的阴谋……」
「关于米壳花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对于银山，也有人些许有些不满。虽然，他们都已经不在世上了……」夕子瞥了一眼佛龛，低下了视线。斩岛读着卷轴问到。「有个名叫常生·乌（ツネオ・クロシ）的武士以代官传令之身份将来此地？」
「是的，没错。常生=桑会在月初率领大批足轻队伍前来征税，在镇长家里尽情享用艺伎，用米俵和米壳花装满大八车之后离开」夕子想起了日历。明天，就是月初了。「此厮乃邪恶忍者也」斩岛如此说道。
夕子睁大眼睛。忍者。三天前的记忆在眼中苏醒。为什么忘了呢。手里剑也好，什么都好，都被当做是不可能存在的，被夕子丢到了意识之外。斩岛继续说道。「而在下，则乃杀忍者之人」「杀……忍者？」
「在下妻儿佣人皆遭诛杀，自身亦被逐出国境」斩岛咬紧牙关说道。那话语像是刀一样尖锐地刺入夕子的心脏。她终于理解了。这名落武者已经疯了这件事。失去妻儿，被逐出国门成为落武者，不舍弃铠甲和旗印行走于荒野，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举动。
这名落武者，他已经疯了。根本没有什么忍者。也没有杀忍者之人。全都是疯狂的空话。在此处的，是一名疯了的落武者。理解了一切之后，泪水流下夕子的脸颊。「忍者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在下亦为可怖忍者」斩岛低下头，惋惜地说道。「而且是个死人。只为给妻儿报仇雪恨而行走于大地的遭诅死人」似乎是在向救了他一命的夕子，对再次闯入死地的这种无礼行为道歉。
「不管武士大人您是忍者还是什么，居然要对代官拔刀相向，简直是疯了。请住手吧」夕子说道。但是让他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为什么救了这个男人呢。视野开始扭曲，不讲理的泪水再次流下夕子的脸颊。这个男人疯了。但他是动真格的。
夕子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以落武者的身份继续留在这个商镇也是十分危险的。被家家户户监视的目光和沉重的气氛毒害的话，武士大人的心中也会萌生出不好的想法。至少得藏身于浓雾夜晚的慈悲之中，尽量远走高飞」
「了解了。不会让汝受扰。不过仍有恩义在」斩岛从怀里取出黑色的钱袋交给夕子。里面有十几枚小判。这是斩岛所有的钱财。大多都沾了血。
「我不能收」「但汝曾对此行尸走肉出手相助」「因为作为药师，不能放着不管」「在下只能献如此薄礼」「没地方用」「既然汝说此镇沉重不堪，则移住别处即可。此金用作盘缠恐有余而无不足」
……你能带我到遥远的地方去吗，刚想说这句话，夕子摇了摇头。「因为有我丈夫和孩子的墓。另外，也因为作为药师还有不足。我没有打算离开这个镇子」「……了解了。但在下无处可散财。且亦无盘缠之忧。还请收下」
「那么，就此别过」斩岛放下小判，深深的低了接近一分钟的头。「好的」夕子说道。斩岛抬起头，拿起刀想要起身。「至少最后」夕子站了起来，重新卷好了落武者头上的木棉绷带。祈祷着请至少逃到远方去。
门开了。从废弃的银山山腰，传来了山狗寂寥的叫声。
◆◆◆
正午。忍者。游荡者。躲在臣烽镇长家屋顶的落武者现出身形，连续三个侧翻像是闪电一样跳下大街，挡住了足轻队的队伍。
为了迎接代官传令而土下座的男人们吓了一大跳。是落武者。而且还挡住队伍的去路，简直是疯了。在场的十几名村民瑟瑟发抖，回到家中紧关上门，只开出一寸左右的缝隙。
哺噜噜噜噜，马吐出粗暴的鼻息。队伍停下来了。前头是背着四谷国（ヨツヤノクニ）代官旗印的四名持枪足轻。接下来是一名骑马的武士。再之后是拉着空大八车的两名足轻。他们都穿的涂黑漆的铠甲。枪尖在正午太阳的照耀下烁烁生辉。
「常、常生=桑」「如，如何处置……！」众足轻带着困惑的表情仰望武士寻求答案。「有趣，就让我来当你的对手吧」马背上的武士让足轻们退下。然后威压地驱马走了几步，走到前面喊道「你，是哪里的落武者？」
「DOMO，初次见面，常生=桑」落武者行礼了。狂风吹过大街。「……不，墓碑=桑（Tombstone）。忍者杀手DESU」「DOMO。你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这名字？」被唤作墓碑的骑马武士皱起眉头。
「因为要杀汝」斩岛说道，拔刀出鞘横着架刀起来。刀刃嗡嗡作响。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之中，刀影落在落武者的脸上。在这之下，两只鲜红的眼睛闪闪发光。
刻着「忍」「杀」的不祥钢铁面颊从不知何处出现，覆盖了落武者的嘴边。铠甲之下出现了红黑色的破布，像是业火一样躁动。「当取汝首级」
「狂妄自大」骑马武士不屑地笑了，然后右手从左往右随意挥了一下。以目不转睛的速度投出了四枚手里剑。手里剑的投掷速度大概有时速二百公里。靠常人的眼光是追不上的。
但是斩岛看到了。他睁大眼睛，咬紧牙关。「咿呀——！」刀刃的余光在空中描绘出Z字轨迹，咔咔咔咔，散出四道火花。在弹开手里剑的可怕反冲下，斩岛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钢铁之星被全部弹开，两枚深深插入地面。一枚刺穿客栈的墙壁引发出悲鸣，最初弹开的一枚送回到了投掷者那边。斩岛是瞄准了投掷者将手里剑弹回去的。比投掷时还进一步加速，现在已经达到了六六六公里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的本领。
与之相对，骑马武士完全没有畏缩。并不是因为他看不见被弹回来的手里剑的轨迹。而是因为他已经看出这不会击中他的身体。咣，的一声，手里剑刺进武士的头盔，然后向后弹飞了。
藏在头盔之下的是，黑色的忍者头巾和骷髅图案的黑面颊，还有发着白光的非人双眼。武士的真面目是忍者。忍者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了马之后拔出漆黑的刀问候了。「好吧。那么叫忍者杀手=桑的，就用我的空手道亲自将你斩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