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戏剧的感情

即使是已经远离殖民行为高潮的今天,所谓“后殖民时代”或者经历殖民之后的当代,殖民仍然对世界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
为什么我们会诞生如此多不伦不类或者稀奇古怪的所谓“新中国风”甚至是将日本改造过后的产物与本土文化混淆,以及该如何理解所谓对传统文化的现代化,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创新真的就等同于加入西方元素吗
我们通常讨论文化,是基于——1:对学术界的专业性的尊敬,因此我们重视学术界他们的“客观理解(或者学说)”加上2:我们自身在生活中积累的经验和习惯性的日常印象
但实际上,除了我们直接能想到,日常能感受到的直接对象(自然我们也知道有很多一时半会说不上来但就在身边的类似“潜意识”的文化内容),稍微思考的深远一点,就会发现文化是需要氛围和环境的
而殖民造成的一系列后续延续效果,或者说由于工业革命的突破性发展,随着西方足迹遍布世界,也就导致其他国家自身自发的、自然通顺的自身现代化被强行打断而被西方式的跳级进化为所谓的现代国家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国家自身的现代化进程是剧烈和割裂的,这种过程也就摧毁和肢解了原生的文化氛围和文化环境,将文化所处的“场”和“根”变得并不完整也难以支撑我们平时所直观感受到的对象——也就是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文化是什么”
例如现代主义,比如建筑上或者其他更多工业生产出现的设计理念,就是为了解决和满足目的(以及目的导出的所需“功能”)极简直接思路清晰的去满足这个需求,而不是自我的人为的附加过多的其他价值
例如古代和封建王朝时期,很多事物最终形成的结果是受很多其他因素影响——社会地位(贵族用的和普通人用的不同)迷信(什么能做,什么最好不要做)文化价值观(色彩价值和造型认知带来的不同形式)

因此很多现代主义产品,肉眼可见的简洁——只要满足目的解决需求,没有什么雕龙画凤,也没有繁复的花纹或者故意追求高难度和高成本来显示自身地位的附加形式(例如皇帝和贵族有时毫无意义的附加形式,本质上就是显摆自己消耗的起这种瞎折腾)
当然现代主义在发展之后,也发现这种趋于理性和目的、功利导向的思维容易引起同质化——即使是今天,高速发展的中国城市也随着高楼大厦的快速膨胀,出现大都市新都市的同质化现象
同时,现代主义所处的时代,与传统建造材料不同的新材料出现——玻璃、简洁的钢筋等等,对其他未跟上现代化或者工业革命等等新运动和社会进程的国家来说,快速跨过这个过程,也就导致还未消化完社会的极快进步,就已经使得自身的自然健康的发展过程被拦腰折断,如何衔接木材和石器材料为主的传统时代与现代混凝土等等材料这两个时期变得非常重要
因此可以看出,西方已经走通的现代化路程,无疑使得其他国家需要解决2个问题:1消化西方已有的优秀2补完自身的现代化路程的空缺

我老家是西北的,在我小时候我的父母辈听秦腔是十分自然正常的事情,也许他们无法用客观和理性的学术化语言解释其中奥秘和认知思路,但无疑他们要比我更自然更直接更自发的能理解和熟悉秦腔
而对我来说,秦腔实际上是一种迷幻而离奇的音乐,他代表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最熟悉的陌生曲调,一种求而不得的绝望唯美,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无法真正理解这种乡土化的音乐,我的成长履历和思维基础都是城市化和冰冷理性为基调的
事实上秦腔对我来说他和迷幻摇滚+黑人blues有着类似的艺术倾向
在社会的高度竞争之中,大部分平民要挤破头扎根在教育系统的筛选这条路上,自然是没有闲暇功夫搞什么闲事的
那么也就意味着,连基础草根民众环境都没有,连基础层次足够的音乐参与者都没有,而公园里群众化的音乐团体(自发的参与其中,融入其中,并怡然自得,在自我行为中看到自我,享受自我,认可自我,感受自我,最终理解自我与戏剧的相互关系)这些音乐活动和行为的主体已经是老年人为主
因此可以说,年轻人已经失去了在环境的大量熏陶下最基本的一种理解办法——就是靠熟悉和文化环境来直接理解,用自己作为人这种生物来直接理解文化
(类似的事情——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先把自己的脑意思翻译成中文表达,然后再把中文翻译成英文,但实际上真正的母语级别的应用方法应该是,直接将意思用英文表达,直接动用自己的语言能力而不是通过翻译,借助理性逻辑来机械的模拟语言表达,因为口语并不是完全逻辑化的)
我们现在很多人理解自己的文化,是分析式的,是肢解和理性审视为主的,而这些东西的来源又是西方文化和西方思维
因此这就是后殖民时代的文化困境,殖民地的人们失去了环境,自然失去了环境可以培养的人类生物自发就有的更理解本质的文化感受力和有助于理解行为的一切术与质。这就导致殖民地人民无法自发的,不需要他人辅助而天生就继承发扬去自我叙述和自我理解,自然也就无法真正的自我认可——而需要通过“我与殖民者不同”,像李世民所说“以人为镜”反过来,通过逻辑和学术分析冰冷机械、局部的、断裂而非整体和联系协调的、肢解式的推论自己的文化,需要通过“我”与殖民者,通过“对抗”“差异化”“分辨”来完成自我的认可、理解、和补完,而不是通过天然就有或被母体培养(类似母语的形成)出更本质、更关注文化本身、更注重直觉和感受力所去理解的自身文化
这就像失去天然和自有的身体功能人,需要外接医疗器械甚至是医生护士的物理助推来完成生理上的功能
【西方或者已有的文化事物应该怎么看待,已有事物实际上就像公交车的站点一样,已有事物即为客观结论和客观事物,是别人开发之后已有的东西,是你原先不知道不理解,而现在西方人开发之后你发现还能通过这种理念去看待的事物,因此现代事物更像是一个新版本的大数据库,西方和现代已有的东西,是更新和拓宽你的知晓面——他对你来说是一个“客观对象”,是以前你不知道现在你知道的一个“死东西”,如果你最终仍要借助西方逻辑和西方思维才能捋顺,才能通导,说明你没有知晓他的本体,就好比你是9路车,而他8路车的路线让你知道还有那么一个地方,但你并不需要每次都想一遍8路车才能理解那里有一个站点,因为站点是本来就在那的,这个物理客观坐标是一直都有,只不过8路车他过这个地方所以你知道了这个地方有一个站点而已,因此这只是让你知道更全面的地图内容,而并不是要什么都依靠路线,或者把自己的9路车路线拆了缝缝补补到8路车路线上,东西是死的也是客观的,但死东西会带来什么新东西是未知的,西方只是方便你理解和知晓那个死对象,但死对象是本来就存在的】
为什么无论说唱也好还是服装也好,我们都陷入了一种怪异的,看似中国风现代化实际上却做了不中不西甚至外中内西的事物
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自发的去做自己的东西,或者对自己的文化进行继承和更新,我们过多的将目光放在了殖民者身上,就像很多标榜自己多么中国——吃爱国饭的创作者,当不以“对抗”作为叙事语言,当我们不建立一个“敌人”时就没能力对自己进行一个定义、复现乃至自身存在的认知和认可,我们不以敌人来反过来看自己就无法看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些创作者本质上是在创作一种反式结构,也就是对主流和既得利益者、当下被追捧的最尊贵文化的反叛,但反叛必然是需要对象的,不然就是只剩下无脑的否定一切
那么在反叛过程中,反叛实际上也是主流事物主流构成的一部分,反叛和被反叛的“宗主”一起构成了原生事物和再生事物这一“正反”对照,反叛本质上只是宗主对象自身的一种差异化变体,本质上反叛要对抗谁,也就无法离开谁
我的意见是,我们应该叙述自己,叙述自己才能应对一切问题,叙述自己是为了能言之有物,言之有物才能以来对抗外接,对抗他者
而不是把对抗作为主体,不是对抗产生了自我,定义了自我,完善了自我,而应该是先有自我,先顺推导自我,讲述自我,才能拿自我去进行对抗
对抗只是一种对立行为和对立态势,以对立作为一种意识shape,这种自我必然是过度依赖敌人的,是过度焦点敌人的一种思维,对抗行为无法成为真正的自我内容,对抗也无法解释一切对自己的疑问,无法帮助自我去反过来理解自我
对已有的僵死形式,加入西方的元素,又或者是在完整完善独立的西方主体中,填补被肢解的、死亡的中国元素,都不会真正产生真正的中国风
甚至真正的新事物,绝对不会是完全依靠已有事物的互相碾合而推演出次生产物,不会是结论1和结论2已有框架下不断衍生出来的“枚举”穷尽之后的结果,不会是机械的逻辑推导出的第2步第3步结论,一定会有来源已知但本身已经发生了质变而全新的事物
以格式塔对整体和局部的关系之结论和理解——整体大于所有局部之和,就好比将人的器官缝在一起也不会产生一个真正意义上自发存活的人类一样,对自身文化的解释并不是借用西方反过来肢解自身文化,而是将“从无到有”这个过程顺推导一遍,用自己来讲述自己
因此,想要做出真正的现代化的中国风,第一步,是先真正的弄明白,并复现民间民乐的生态环境和音乐活动氛围,让年轻人参与进去,自己来讲述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