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星》第一卷 逐星 第五章 凡事总有开头

寒月王座轨道上的锚地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莫伦站在行宫的大门口,抬头望着天,在那颗蓝色恒星的照射下,许多大大小小的舰船身影在锚地附近若隐若现,有一些船影的轮廓上还闪烁这银白色的光芒。
那是焊接修理时发出的闪光。
有一个船影特别大,差不多比除它以外的最大的船还要大上个好几倍。
那便是灵锦贵族唯一的泰坦拖船,代表着这片银河中最强大的物流系统。
拖船的内部有一个空腔,大到足够把一艘完整的战列舰容入其中,并用强大的引力约束装置给它稳稳地固定住,从而随着拖船一起进行稳定的超光速移动。
那艘头尾都被打烂的战列舰正在里面等待它的命运。
“莫伦!”
“喔,大狼,你怎么样?”
“哈!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好着呢!”
距离那次登舰行动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大伙都在好好地休息。
虽说莫伦很想问一下天河那边的情况,但是没有合适的通讯工具。
超光速通讯只能直接和凰座的宫殿连通,在那边儿应该找不到天河。
“小队的情况呢?”
“没事,虽说这一趟死了不少人,但是他们都被好好的埋葬了,用我们的方式。”
“可...”
“诶,你不用想那么多,葬礼没让你去只是我们内部的一个...小习惯而已,就算是大小姐我们也不会让她来的。”
当时莫伦听说大狼他们要给牺牲的士兵办葬礼,自然是很想去参加的。但是大狼二话不说就给拒绝了,说是按照他们内部的传统,办葬礼的时候是不让其他人去的。
“说起来,你也一直都拒绝补员了?这也是习惯吗?”
按理来讲,一支部队在有人员折损之后,肯定要补充新的有生力量的,不然那人越打越少,最后不就打光了吗。
但大狼还偏不。
莫伦很是诧异。
“这个你就先别管了,呃...这个,毕竟有的时候你隔个村子,所说的方言都不一样,我们这也是小规矩比较多!”
“...好吧。”
那既然大狼不愿说,就算了吧。
“你们还有多少人?”
“386个人。”
“嗯...好吧,话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噢,我就是想问问你关于那几个帝国人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安置好了,要怎么处理他们?”
“嗯...“
莫伦摸了摸下巴,随后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个舰长和他的两个手下好生养着。那个雇佣兵的话...我记得是不是从那艘战列舰上搜出来一大堆物资来着?好像有两大集装箱的教义?”
“是哦。”
“那就这样,别给那个雇佣兵弄死,给他扒光,用铁链子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给他捆好,塞上口球别让他咬舌头,要是绝食就给他上维生装置,每天在他眼前烧两本教义,早晚各一次,烧完为止,有空的话让几个你星辉力比较强的手下去他眼前用一用能力,比如隔空拿个杯子之类的,演个戏法,再和他聊聊天。”
说完,莫伦挠了挠下巴,思索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哦,还有,最好别虐待他...至少不要对他进行肉体上的伤害,他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但是唯有一点,如果他想死的话可不能让他死,一定要确保我刚才说的那些工作他都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要是闭眼不看就想办法给他的眼皮撬开。”
莫伦滔滔不绝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大狼脸上表情的变化。
“嗯...大概就这样吧。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对他的心理防线造成影响,但还是先试一试好了。”
莫伦说完了。
“你...”
大狼似乎想说些什么。
莫伦看着大狼地眼睛,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疑惑。
“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
大狼沉默了一会,然后忽然脸朝天,用着响亮到有些刺耳的音量放声大笑。
随后拍了拍莫伦的肩膀,说道:
“保证完成任务,而且我相信我有几个手下应该会很乐意干这事。”
打过招呼之后,大狼满面春光地离开了。
只剩下莫伦独自一人站在行宫的大门前,沐浴着熟悉的寒风。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看了看有些忙碌的锚地。
晴星这个时候应该就在锚地里,在总结一些战斗汇报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琐事。
“哈——”
莫伦叹了口气。
这就是贵族体制的弊端啊,凡是贵族直系参与过的活动,都得由他们来主导工作,又没有帝国议会那样的行政机构分担压力。
虽说这样是可以保证整个贵族都严格的沿着直系的愿景稳定的运行下去,但是这实在是有些过于依赖贵族的个人能力了。
说起来,译光一直都在凰座处理公务,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怎么样了,灵锦贵族和帝国开战之后工作量应该会剧增吧。
虽然莫伦也不知道那些公务人员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就是了。
不过之后还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吧。
如此想着,莫伦打了个寒颤,回头走进了行宫。
一股安心的心情立刻席卷了莫伦。
这种心情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曾几何时,莫伦只有在雇佣兵的队伍里,搂着枪,看着面前一个个膀大腰圆的雇佣兵战士时才会感到自在,而如今,莫伦却觉得战场上有些肮脏。
倒也说不上讨厌就是了。
“呵。”
莫伦低着头,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说不太上来。
但这种感觉,我并不讨厌。
好了,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备战?好像用不上我。处理一些文书工作...好像也用不着。还是规划一下寒月王座今后的发展方向...我应该不太擅长这事。
嗯——哈,突然感觉没事情做了。
......
嘶。
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
坏了,今天几号了?
“老管家。”
“在。”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来过一批黑商?今天距离那天过去多久了?”
“回大人,距今刚好30天。”
完了。
马尼怕不是死了。
当时马尼以黑商的身份带着一大堆愣头青过来,说要回收那枚在剧毒行星上回收的泰希利亚采矿设备的芯片,结果他的一个手下对着晴星,也就是贵族直系开了枪。
虽说根据之后的一系列推测,马尼应该是故意让他的手下开枪的,估计就是想把自己的队伍给推出安全区,彻底把后路封死,然后重新找一条免于被帝国蚕食殆尽的路。
他作为一个极其老练的黑商,能做出这种决定,就足以看出帝国内部的情况有多么不容乐观了。
不过也正因此,他手下肯定掌握着巨量的财富,而且还有一支同样经验丰富,技巧超群的黑商团体,送上门的肥肉,不可能随手就放掉。
所以我当时就提了个计划,要把他从帝国境内赎出来。
可他说他自己最多还能活多久来着...一个月?
我好像是答应他要在半个月内把他从帝国弄出来吧?
这下可算是玩砸了。
老管家谦卑地低着头,似乎察觉到了莫伦的内心活动,开口说道:
“大人,实际上就在您在外执行战斗任务期间,从帝国境内发来了一封加密邮件。”
“帝国境内?发到这儿来?”
邮件可没办法随便发,就和过去一样,你至少也得先知道地址,然后用一个功率极大的信号发射器才能传输星际邮件。
“不是病毒什么的吗?”
“智能系统已经识别过了,没有任何危险性,是一封普通的邮件。”
“发给谁的?”
“收件人是‘我忘了你的名字了,莫伦。’”
“快让我看看。”
......
这是封匿名信,从大帝国拖拉机厂发来的。
应该是伪装吧。
但不难看出,确实是马尼发来的,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什么时候获得了寒月王座的邮件地址,但还是把这封邮件发了过来。
邮件不长,但语言很是精炼。
大概意思就是说多亏了当时马尼带回去的那枚芯片,让他多活了不少时间,前几天差点就要扛不住了,结果帝国和灵锦贵族打起来了,让帝国一下子把精力从他的身上移走了。
但话虽这么说,他的处境也不容乐观。
他的一部分财富被征用拿去维持军队,被完全掏空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而且看起来莫伦大概也没办法兑现当时的诺言了——其实马尼一开始就没指望莫伦——所以马尼这段时间就自己想了个办法。
他觉得灵锦贵族要对付一个区区的边缘星区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就带着自己一部分比较可靠的手下投奔了一支军用企业远征军,这家企业叫奇微司,在边缘星区活跃,和中央那些大军用企业相比没什么太强的竞争力。
前段时间还因为一些新产品的稳定性问题被曝光了一大批黑料,市值直线下降,现在正面临经营危机。
因此,这支企业军计划利用帝国与灵锦贵族的这场局部战争进行一次实战宣传,有要去前线作战的计划。
这些都是在媒体上被大量曝光的,毕竟这些企业军其实就是打着军队名号的推销大部队而已。
马尼在信中把这支部队之后的所有行程安排和信息全都写了个明明白白,包括他们的人力资源,武器装备的种类,价值等等。
除此之外,马尼还运用情报网络收集了一些机密情报:他们手里积压了一大批没卖出去的新产品,貌似是一些新型战车和机甲,但是因为设计缺陷都非常容易爆炸。
马尼希望莫伦带人把这支企业军干了,然后给马尼留条命就行,这样马尼就可以伪造自己死亡的事实,带着几乎全家所有的现金财产投奔灵锦贵族,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生活。
虽说如此,为了让帝国到时候不再追究马尼的问题,他还是留了一半的家产在帝国。
就当是赎身了。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相当简单粗暴。
但是要干死一支企业军...?谈何容易?
至今好像从来没有过企业军在战场中战败的记录。
那些企业军虽然满脑子都是生意,但他们身上穿的装甲和携带的武器可都是实打实的尖端产品,如果想从硬件上胜过他们,那简直难如登天。
“哈——”
莫伦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解决了一大堆帝国的军队和雇佣兵,接下来就又要和企业军打架吗?
......
但别说,感觉还挺有趣的。
企业军吗...说不定能给他们长久以来的不败纪录画上句号。
但马尼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们手里有积压货物的事情呢?
先不管了,我得等天河回来,要是想和企业军打打交道,我需要他的帮助。
不知道他那边忙的怎么样了。
“芜湖——————”
咚!哐!咚!哐!
天河此时正站在一间巨大的车间中央,他的面前有一台大概20米高的超重型纳米炉锻锤,正奋力的锻打着什么东西,演奏着一曲现代工业打击乐。
热浪穿过炉栅卷携着空气滚滚翻腾,透过一层厚厚的强化玻璃能够看到里面热到发白的合金。
那巨大的锻锤每次重重地砸下来,都会飞溅出一大片如同火雨的火花,造成一次如同地震般的震动,传出一阵猛烈的金属敲击声,同纳米炉的低吼一起,猛烈的敲打着天河那激动的心脏。
咚!哐!
天河满眼冒光,看着这台巨大的设备,后者好像他的舞伴,在厚重的机械交响乐中,与天河翩翩起舞。
这大锻锤和纳米炉一体的加工设备,是灵锦贵族最引以为豪的尖端生产设备之一,全灵锦仅此一台,是灵锦的工程师以帝国的设备为蓝本自行设计出来的,可以加工人类所能够使用的密度最大的,最坚硬的,最难以加工的金属。
甚至可以借助一系列高级芯片的控制与约束,通过一些渗透工艺,把合金态泰希利亚合金“镀”到其他的金属上。
那些有泰希利亚刀刃的战刀一般就是用这台设备制作出来的。
两位老师傅站在一边,抱着胳膊,靠着墙,呆在阴影中,看着天河。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天才的存在吗?”
其中一个显得年轻一些的老师傅对另一个留着浓密的大胡子的老师傅说道。
“呵...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世上有天才...但——”
“但是恐怕这个毛头小子真有两下子,是不是?”
“...哼。”
这两位老师傅听说是那位赘婿派来的人,自然还是认真对待了他,但是天河一上来就说要用这些大型设备,说实话,还是让这些老师傅心里很没底。
本着让天河打消念头,用一用那些基础设备的想法,他们从头到尾非常细致地给天河讲了一下这台锻锤的设计还有使用方法一类的事情。
到时候天河听不懂,这些老师傅还能笑话笑话他,他大概就不想用这高端设备了。
这样一来,他们也算尽了本分,所以比起直接把他撵走,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可天河不仅一遍就听懂了,而且还非常完美的复述了一遍这台锻锤的各种细节。
最后老师傅们拦不住他...就成了现在这样。
“话说他从哪儿拿来的那合金?我简单看了一眼,像是瓦莱业的产品,这东西可不好搞。”
“酒庄。”
“你说凰座酒庄?”
“嗯。”
“他从哪知道的渠道?连我都不知道酒庄还有这种高端玩意。”
在凰座的每一个资深商人或者工匠都知道一件事情:在凰座酒庄,除了酒,你什么都找得到,甚至是100年前的古董你都翻得到。
没人知道这酒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运作的,那些直系贵族也从来不会提这酒庄的事。
酒庄里的人也都只负责和客户对接,至于酒庄的仓库在哪,实际运作人到底是谁这类的问题,他们也都一概不知。
你要是真想买酒的话,得去另一个酒庄,译光所经营的那座。
不过凰座酒庄是不对外开放的,你想去那儿淘东西,你至少也得有人介绍才行。
这俩老师傅显得有些无奈,但还是十分欣赏的看着眼前这个疯颠颠的小孩。
“怎么,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
“呵,怎么可能,他是脑袋灵光了点,但要比过我还早着呢。”
“但我看你好像有些失落。”
“...只是想起当时我在帝国重工做研究的时光,得几十年前了吧。”
他摸了摸自己那浓厚的大胡子,有些凶巴巴的眼神也缓和了一些。
“有一个泰希利亚的学生和他很像。”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呢?”
“...只是一些无聊的念想罢了。”
“他好像弄完了。”
正当这俩老师傅刚要聊到往事的时候,那巨大的响声停下来了,巨大的锻锤升起后也停了下来。
随着一声呲啦啦的声音,天河用夹子把在冷却液中冷却过的面具胚子夹了出来。
“哟,小子,你搞完了?”
年轻的老师傅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和天河打了招呼。
“嗯。”
“你这搞得什么东西啊,还有模有样的。”
“一副面具,莫伦交给我的任务。”
“噢噢。”
“你们这儿的电子加工车间在哪儿?”
“电子加工?距离这儿有点距离,你这面具这么复杂?”
“我现在就要过去。”
“你还真是完全不听别人讲话哈,行吧,我现在安排人把你送过去。”
那位老师傅看了看天河手里拿着的面具,那上面闪烁着鲜艳的淡蓝色光芒。
那是泰希利亚晶体的标志性颜色。
他结合天河一路下来的各种工艺和材料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天河最后真把这幅面具做出来,拿到黑市上卖的话,恐怕至少也得买个几十亿索亚吧。
虽然这小子的操作流程马马虎虎,还有点粗鲁,但他对于材料和加工流程的把控确实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只可惜身上还满满的挂着年轻人的傲慢和浮躁。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最起码比帝国那些不知进取,死死抱着敛财桶的死老头子要强多了。
这么想着,他把食指按到了耳后的一个地方,接通了对讲机。
“喂?是我,我这儿有个小孩,嗯,就是之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个,他要去你那边,你一会接应一下。没事,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我看他挺会折腾的。好,麻烦你了。”
一通简短的对话之后,天河就被送上了一辆车,迅速前往了下一个车间。
莫伦在办公室里想了一会对付那些企业军的对策,但实在是没什么头绪,就穿上了厚大衣,离开了行宫,沿着覆盖着一层积雪的公路,徒步朝停机坪走了过去。
寒月王座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但似乎比之前而言,风少了,也没那么扎人了。
说起来,寒月王座是有暖季的,虽说也暖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莫伦双手插着兜,一边走着,一边又抬起头看着那锚地,蓝色的恒星在锚地身后,让锚地那庞大的背光的身影显得有些阴暗。
寒月王座的夜空,真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以前当雇佣兵的时候也见过许多比这好看得多的景色,但没看几眼就感觉失去了味道,如同一颗粗制滥造的口香糖,不经嚼。
寒月王座完全不一样。
莫伦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莫伦长舒了一口气,一团哈气在莫伦的眼前绽开,莫伦有些调皮的伸出手,在哈气里划了划,然后一把握住了拳头,把那蓝色的恒星紧紧攥在了手里。
化身群星吗...
这是我当时在内心暗自许下的,对你的诺言。
你要好好活着...笨蛋。
这是当时你靠在我的肩膀上,对我倾诉的愿望。
...如果化身群星,那恐怕最后就一定要落得个燃烧殆尽,面对死亡的命运。
这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未来吧。
莫伦松开拳头,张开手掌,几片雪花落在掌心,化成雪水,形成了一个小水滴,如同一个笼子把那颗蓝色的恒星困于其中,置于掌心,就如同一头被驯服了的野兽,静静地趴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伦一路走到了停机坪,其实停机坪和行宫的距离也不算近,莫伦回过头,看了看一直延续到视野尽头的脚印,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就是走了过来,而且还不怎么累。
停机坪上停了几艘护卫舰,应该是有一些船员下来散步休息了。
不过莫伦的目标不是这些,而是那艘破破烂烂的,已经在停机坪上独自待了好久的皇家战马号。
它正静静的躺在一旁,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都快看不出来它原本的轮廓了。
莫伦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在厚厚的积雪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来到了它的身边。
莫伦伸出手,放在了皇家战马号冰冷的外装甲上,抹开一片冰霜。
就算是这种老家伙,也能打出那种华丽又致命的弹幕,在剧毒行星上回收设备的时候,给那些蛰伏都烧成了灰。
莫伦抬头看了看,看了看那些已经快要散架的炮管,又看了看停在旁边的几艘崭新的护卫舰,心情有些复杂。
新的就一定是好的么?
他在心里默默问了自己一个这样的问题。
仅从硬件的角度来看的话,确实,更先进的武器和护甲,更智能的作战计算机毫无疑问都会给新的飞船带来老旧飞船无法比拟的优势。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争议的事情,这就是事实。
可...
总感觉那些新的东西少了点什么。
想到这儿,莫伦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茉莉的身影。
就是那个天河自己做的,能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纳米机器人。
那个机器人就感觉不一样,虽然也只是个没有思想的机器而已,但总感觉...还挺可爱的。
如果天河最后真能把它的智能做出来,那会是怎么样的一幅景象呢?
呼——
一阵微风拂过。
莫伦的一只手仍然放在皇家战马号的装甲上,他丰富的内心活动让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快要冻僵了。
这时,忽然有一团积雪从皇家战马号的顶上崩落下来,直接砸到了莫伦身上。
直接给莫伦埋到了腰。
“噗——噗——”
莫伦抹了抹脸,吐了吐进到嘴里的雪,扒了扒腰间的积雪,从里面钻了出来,又扑了扑粘到大衣上的雪。
看来站在这地方还是不太安全。
这么想着,莫伦稍微离远了一些。
刚刚回过头,莫伦忽然感觉皇家战马号有些不一样了。
他死死的盯着这艘破破烂烂的飞船,极力的寻找着不一样的地方。
不过当然,这只是一艘飞船而已,除了刚刚掉下来的那堆雪以外,它就和莫伦刚刚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莫伦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
不对,它明明就不太一样了。
...呵呵。
莫伦忽然觉得内心暖暖的,还有一些愉悦。
就仿佛是刚刚被一个调皮的小孩捉弄过一样。
这些冰冷的机器,没有体温,没有心脏,更没有思想。
但有些时候,似乎也能让人感到一些只能在人身上体会到的情愫。
毕竟,它们也是人做的。
一个优秀的创作者一定会把他的作品视作一个拥有生命的个体,尝试去在他的身上复现作者认为美好的特质,或是体现作者未曾拥有但是始终向往的追求。
天河搞的那些小物件,可能大多还没派上用场,但他就像是一个有些疯颠颠的艺术家,有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而且还一直在尝试去努力实现它。
他的作品,比如茉莉,就是他倾注了心血做出来的产物。
充满了人情味。
你只要亲眼看一看茉莉,就能感受到它的作者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也差不多能猜到那作者究竟想把它做成什么样,想让它实现怎样的功能。
只可惜现如今这个时代,只有极少数匠人还秉持着一颗纯粹又炙热的心。
不像帝国那死气沉沉的研究院,只剩下一大堆傲慢又死板的所谓科学家,一心就只想着追名逐利,心气浮躁,急于求成,完全不考虑他们的成果会对人民大众产生怎样的影响。
嘶。
说起来,企业军的那些装甲,应该也都是被精心设计过的才对。据我所知,那些军用企业的研发人员都很精明,应该不会犯这种让机甲经常爆炸的低级错误。
更何况还是这种新产品。
除非...他们是故意这么设计的。
而且马尼为什么要告诉我那批企业军有一批挤压商品的事儿呢?按理来说,他只要告诉我那些企业军的人员和装备信息就差不多了。
是他作为一个黑商的职业病吗?
感觉不像。
他应该是想让我对那批积压商品做些什么。
“话说你们还真是能干,连回收飞船都会。”
莫伦忽然想起马尼当时和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噢...
好像懂了。
不光是那张纸条,这也是你对我所下的赌注的一部分是不是?
哈,你还真是信任我。
行吧,那我就试试好了。
寒月王座行宫内,灿烂的大吊灯熠熠生辉,奢华的镶边和浮雕闪闪发光。
之前这里因为要安置一部分被那几名圣灰教团教兵砍伤的伤员,给弄得相当脏,不过早已打扫干净了。
至于是谁打扫的,什么时候打扫的,莫伦都一概不知,他甚至都感觉这里从未被弄脏过,永远都是一副崭新到刺眼的模样。
此时,这大吊灯下,大厅的大大圆桌旁,正坐着一圈人。
“所以,大概就是这样。”
莫伦把所有的军官都召集到了寒月王座的行宫里,和他们说明了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前者想根据马尼邮件中的提议,想一个办法,把那批奇微司企业军处理掉,这样就可以让马尼给自己干活了。
暂且不论马尼作为一个黑商,他的个人品行是否值得信任,但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莫伦无论如何都不想抛弃掉。
晴星的公务也处理完了,和凰座那边交接了一下,据她所说,在和凰座经过了一番交流之后,凰座决定将目前停泊在寒月王座的这些舰队继续交给莫伦全权指挥。
前线的正面战场还有其他的舰队顶着,凰座那边负责全局统筹,压力应该不会太大。
至于晴星本人,她并没有参加此时正在行宫里进行的会议。她从锚地上下来之后就显得有些...呃,亢奋,忽然说想换套衣服,就回她的房间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去和企业军拼一拼?”
坐在莫伦对面的那位军官看起来是带头的,他的军装上的细节比其他的军官要多一些,整支舰队此前刚刚抵达寒月王座的时候,也是这位军官对莫伦进行汇报。
他在听完了莫伦的话之后,如此问道。
“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量避免战斗。”
莫伦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没底气,毕竟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不太可能。
“避免战斗...可按照那位黑商的计划,我们不得不把那对企业军击败对吧?如果不战斗,那我们怎么把你所说的那个黑商救出来呢?”
这位军官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泄气,但其实也能理解。
莫伦的要求太过于苛刻和不现实,这些军官也不是神仙,不可能说什么就做什么,执行任务也要考虑后果的。
“我其实也是在想这个事情,我觉得和那帮企业军硬碰硬的话应该会很麻烦。”
“你说的没错,确实很麻烦。”
这帮军官尽管看起来都有些不耐烦,但看起来还是都在认真的思考着莫伦的计划。
或者说,其实也没什么计划,莫伦实际上是在寻求这些军官的建议。
他提出任务的内容和要求,至于怎么实现,他完全没头绪,全都指望着这帮军官。
莫伦可以带兵上战场打仗,可以一个人冲进敌阵杀敌,但像这种需要谋划或者需要动脑的事情,他真的是缺乏经验。
为此,莫伦一直也希望身旁能多一些帮手,他当初费了那么大劲把天河救回来,多少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原因。
以及那几个被留了的一条命的帝国人,其实也是如此。
莫伦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如果以后需要和帝国之间进行谈判或者沟通的话,需要一个会说“帝国话”的帝国人来当自己的话事人。
“嗯...”
其中一个带头的军官用指头点了点桌子,似乎想了想,侧过头问了问他旁边的一位副官。
“这个奇微司,我记得他们是搞陆战装备的对吧?”
他对着他的副官问道。
“是,在帝国中央他们经营不下去,就一直在边缘星区活跃,这里距离无主星域最近,时不时会有拓荒的需求,经常要下到地面和蛰伏打来打去。”
“嗯...”
那名军官又舒了一口气,看着莫伦整理的文件,又想了想。
“那其实如果要打的话,咱们也得和他们在地面上打。”
按理来讲,没有防护的地面部队会成为太空军的活靶子,那些装备了高能武器或者高爆武器的飞船在近地轨道就能把这些地面部队轰成渣,完全不需要派高损耗率的陆军去和敌人对拼。
就算敌人躲到了地下的工事里,或者展开了什么护盾之类的,也大多都扛不住持续的轨道火力,不过呢,也有例外就是了,届时就是少有的必须派出大量陆军和敌人在地表厮杀的时候。
但现在这些军官并没有考虑这一方案的可行性,因为企业军都是有自己的舰队的,而且这些舰队不用来主动进攻,一般只用来守护那些企业军地面部队的头顶。
正因如此,企业军舰队一直以来几乎都没有战场上的损耗,还能利用企业庞大的资金不断扩大其规模,维持其先进性,但出于成本方面的考虑,这些舰队在达到一定强度之后,就不会再升级和扩张了。
毕竟一支不用来打仗的舰队和花瓶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你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维护它。
但也正因如此,基本不会有人去主动攻击这些企业军舰队,毕竟你不去惹它,它就完全不会理你,强行攻击一支企业军舰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件这完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万一打赢了怎么办?被天上那些舰队轰成渣吗?”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一名军官如此说道。
“还未必打得过呢。”
又一名军官接着说道。
“要我说,大人,你这就是个无解的计划,办不成的。”
最后又一名军官,彻底给莫伦浇了一盆冷水。
“......”
莫伦沉默了。
因为他觉得这些军官其实说的很对。
姑且先不论到底能不能打赢那些企业军,就算打赢了,那轨道上的企业军舰队也很可能会开火,把疲惫不堪的灵锦部队炸成齑粉,不管怎样都是满盘皆输。
而要是让灵锦舰队去和企业军舰队硬碰硬...就算最后打赢,那也必然要折损一大批兵力,只能是输的更多。
本来这企业军就不是冲着要弄死贵族来的,他们只想着给自己的产品做宣传,赚钱。
他们下地之后也都只会和军队战斗,从来不会把枪口对准平民或者其他基础设施。
和那些帝国军队有本质上的区别。
在内战时期,贵族军队看到他们都是绕着走,毕竟和企业军战斗没有任何意义。
...但,马尼手里所掌握的资源对莫伦而言十分重要。
而且能主动投奔到贵族,尤其是灵锦贵族怀里的黑商,恐怕这宇宙里也就他一个人了吧,要是把这机会错失掉了,莫伦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把马尼弄到自己手里。
可马尼应该比我更清楚企业军的实力吧,我不管有多想把马尼赎出来,都不可能让整个灵锦贵族都来帮我。
就没有不打架,还能把马尼搞出来的方法么...
“哈——”
莫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军官们看莫伦似乎也没什么办法,松了松眉头,觉得这件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抱歉了,大人,毕竟我们不能把宝贵的军队都用来对抗一支只想做生意的军队身上。”
“你那个黑商只能自求多福了。”
留下这么几句话之后,众军官起身想要离开。
......做生意?
“等等。”
“大人,我觉得在这件事还是不要——”
“不,我就想先问你们一件事情,有些流言说以前有企业军和贵族做生意,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莫伦之前在凰座大图书馆的时候翻到过一些企业军记录,有个别野史暗示过这种事情,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种事情在一些特殊时刻是合理的。
企业军极端的逐利行为其实并不会让他们挑剔客户,只要能赚到钱,并能承受后续的影响,那他们就会愿意冒险。
听到莫伦的这个问题,军官们彼此都相视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
那名带头的军官并没有思考多久,回答道:
“...没有正式的记录,但就仅凭我们的见识来说,这事不能百分之百说没发生过。”
“那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会愿意和我们做一笔生意呢?”
“大人,恕我直言,上次的偷袭行动多少有一些赌的成分,对面是一些愣头青。但这次敌人可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商人,对他们来说,有和我们做生意的时间,早都直接用他们得意的产品把我们打个落花流水,然后让那堆疯了一样地媒体剪成视频搬到电视机上了。”
“可他们的产品有瑕疵不是吗?”
“......”
军官的眉头又绷了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只想着赚钱的话,那有人愿意出高价直接把那些残次品买走,对他们来说不是更划算么?”
那些军官又彼此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想了想,又全都重新坐了下来。
“可这对他们来说有很大的风险,如果被帝国知道了他们和灵锦贵族做生意,他们可就没办法在帝国经营下去了。”
“到时候铺天盖地的谩骂会把他们的总部大楼都给掀了。”
重新坐下来的一众军官们看着莫伦,如此说道。
“那就让他们没得选。”
莫伦回应道。
“什么意思?”
“企业军至今为止都没有对贵族战斗的失败记录吧?”
“是没有。”
“那假如,假如他们真的打输了,是不是也相当于名声扫地了,毕竟他们的产品有瑕疵,而且甚至连他们自己都用不好,那和被发现与灵锦贵族做生意是不是差不多?”
莫伦看了一圈军官,如此说道。
“......”
军官们又不说话了,那名带头的军官,似乎和他身旁的副官说了点什么悄悄话,然后副官把一份文件递给了那名军官。
他戴上了一副小眼镜,对着那张文件看了许久。
然后开口说道:
“如果真要打的话...也不是不能试试。企业军没有战败记录其实一定程度上也和他们从来没打过像样的战斗有关。根据目前所能获取的情报来看,这批奇微司企业军的计划其实有点仓促,而且家主把我们派过来的时候还指派了一些亲兵和重炮部队...但天上那些战舰要怎么处理?”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莫伦。
和企业军爆发正面冲突基本相当于对全部军用企业宣战,灵锦贵族和它们的关系将瞬间降到冰点以下。
但其实也无所谓,毕竟对那些企业军来说,四处找灵锦贵族的麻烦也是一桩赔钱买卖。
“天上那些,就...怎么说呢,就算地面部队打的再烂,他们也不可能对自己人开火吧?”
莫伦摸了摸下巴,如此回答道。
“你是说要把那些企业军活捉?”
“不是,本来战斗难度就很大了,要抓活的就更难了,我是想,能不能别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在形式上做做样子,然后各自离开?”
莫伦把一摞文件揽到自己跟前,似乎在上面寻找着什么东西。
“...请你说的再明白一些。”
军官们显得有些一头雾水。
“呃...我,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事到底能不能成...就只是一个想法,啊,找到了。”
莫伦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信息。
“那批积压货物的市值差不多是150亿索亚。”
“然后呢?”
“我们能不能花70亿给它们都买下来?”
“...就算是买下来了呢?那些企业军的战斗可是要被全程直播的,更何况前期的造势工作已经做完了,如果什么都没干就回去了,他们可接受不了。”
“不会让他们什么都不做的,还是要打一架,不过我们要用他们的设备,给他们打一顿。”
莫伦此话一出,那些军官们都愣了一下,随后睁大了眼睛,并在这一瞬间理解了莫伦所打的算盘。
企业军,只想赚钱,而他们为了赚钱,会在前线使用自己的产品耀武扬威,借此达到宣传效果。
所以,对他们来说,核心是那些装备。
至于谁用,把谁干了,其实不重要。
甚至说,对这批装备并不熟悉的灵锦贵族,都能用着这批装备给他们原本的主人痛打一顿的话,那其实也能从另一个方面证明这批装备的威力,以此达到更好的宣传效果。
也就是用失败来证明成功。
这些军官也明白了这一点,但他们的眼中依然有着许多的顾虑。
这个计划在逻辑上应当是行得通的,但是在许多细节方面都前无来者,没有任何参考经验。
风险和不确定性都非常大。
带头的那个军官刚想张开嘴,想继续说些什么,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莫伦身后,不断靠近的那个身影让他把话噎了回去。
“...我们回去再商讨一下,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这位军官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带着他手下的那些军官,迅速地全部离开了行宫。
“呃...”
莫伦有些一头雾水。
“哈——”
但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把一直紧绷的肩膀缓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任由体重靠在椅背上,把脑袋搭载了椅背的顶上,扬了起来。
莫伦的脑袋在这次会议中没少转,让他感觉有些疲惫。
结果他刚把头放下,似乎就顶到了什么非常柔软的东西上,还闻到了一股罗兰花的香味。
他刚刚想说话,但还没张开嘴,就被抢先一步捂住了眼睛。
“不,先不要睁开眼睛。”
“哦...哦。”
“猜猜看我现在什么样?”
“我,呃...”
“先从衣服开始猜吧。”
“衣服?衣...呃,就。还是,黑的?”
“嗯,差不多。”
“噢...那,还是——就,挺好看的?”
“...嘿嘿。”
“晴星,饶了我吧,我真的不会猜。”
“好吧。”
晴星显得有一点失落,但其实也没关系就是了。
她缓缓地把双手从莫伦的眼睛上移开,往后走了几步,确保莫伦能够看清自己的全貌。
莫伦睁开眼,把头转向身后,看到了晴星第一眼之后,立刻就站了起来。
晴星换了一套衣服。
她身着一套充满着贵族气息的露肩连衣裙,能够明显的从中感受到明显的贵族气质,但实际上却又没有浮夸或者豪华的装饰,仔细一看又非常朴素。
连衣裙以正式的黑色为主色调,衬有一些红色和金色。
上半身非常有质感,整体风格相对比较保守,但又显得更加宽松。上身没有领子,上边界是一条直线,与两臂上的断袖的上袖口平齐,棱角分明的锁骨曲线彰显着晴星恰到好处的身材。一串泰希利亚晶体项链挂在胸前,上面串有两小一大共三颗晶体,形状美丽。
胸前没有严格的抹胸,而是以一些深色的浮绘花纹点缀,同晴星胸前那有些微妙的身体曲线共同为晴星增添了浓厚又含蓄的女性色彩。
一条暗金色的细腰带围在晴星腰间,形成了上身和下身的明显界限,有两条红色的丝带系于其上,沿着裙摆的曲线自然垂落。
裙褶的数量非常少,十分低调,但在褶间一些红色布料的映衬下却又能够看的十分清楚,裙摆的下端有几圈暗红色的线条。
裙摆的尾部分成两层,最外层是一圈暗金色的线条,再往里是一层层淡黑色的透明花边,层次感非常强烈。
整个裙摆在略微偏右,差不是大腿根部往下一些的地方分开,自然散落下垂。整个裙摆的长度差不多到膝盖以下几厘米的地方。
再往下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长靴,外部的质感看起来像是呢绒,一直罩到小腿肚的中部,长靴顶部饰有金色的菱形图案,像是一颗星星,散射出几条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
长靴与裙摆之间隐约能够看到一部分白暂又苗条的小腿,而裙摆分开的地方又能够看到晴星那优美的大腿曲线,让人欲罢不能。
至于面庞,则与之前别无二致,唯有发梢似乎又被重新烫过,微微向内弯曲。
那两缕鲜红色的挑染与腰间那两条红色的丝带交相辉映,给人以一种极具冲击力又十分充实的视觉感受。
“晴星...”
莫伦虽然平时基本都摆着张扑克脸,但终归也是个男人,在本能的驱使下,他能够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变快了。
但和莫伦第一次见到晴星...这么说其实不太准确,是莫伦来到寒月王座的之后,第一次见到晴星那时不同,这一次,理性迅速占领了莫伦大脑中的高地。
“你真漂亮。”
不过很明显,他也没什么艺术细菌之类的。
但这一简短又朴素,甚至显得有些敷衍的夸赞,却代表着莫伦内心对于美丽的最高评价。
“嘿嘿,这可是我自己做的衣服哦。”
晴星抓起裙子的两端,炫耀般的扭了扭,裙摆如同风中的花朵一样在空中摆来摆去,在璀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
“...但是,那个,你不冷吗...”
莫伦还是有点担心这个事情,毕竟寒月王座这里可是一点都不暖和,即使是有供暖的行宫里,也不能说可以随意的穿着这种衣服走来走去,莫伦平时都要穿着衬衫。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不怕冷嘛。”
“噢,对...”
晴星调皮地把双手背到了身后,又像是在寒月王座第一次和莫伦见面时那样,微微弯着身子,向前探了出去,沿着莫伦的下巴从下往上盯着莫伦。
随后问道:
“我漂不漂亮?”
“漂亮。”
虽然莫伦刚刚已经表达过同样的称赞了,但面对晴星的这个问题,莫伦还是瞬间抛出了一个同样的答案。
但莫伦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他本想用一个什么别的高级一点的措辞回答这个问题的。
只奈何莫伦实在是想不出来。
晴星之前也问过莫伦同样的问题,但是那时的莫伦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
“那个,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唔...”
晴星直起身来,把一根手指抵在嘴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并不是哦。”
“那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我就是想而已。”
说实话,莫伦不太懂。
但他实际上却也十分享受这一刻,晴星的心情看起来也非常的好。
“话说回来。”
晴星似乎小跳了一下,如此说道。
“我不是说要回来之后好好和你聊聊嘛。”
“嗯。”
莫伦自然也记得。
因为当时晴星不管怎么看都有点生气,莫伦的脑海中至今印象深刻。
他不敢忘,但也同样害怕再看到晴星那时的那种表情。
“我们聊聊吧!”
“那...要聊些什么呢?”
“我们先换个地方。”
“去哪?”
“嗯...就,去你的房间好了!”
“诶?我的房间?”
莫伦的房间自从他来寒月王座开始,就完全没有装饰过,唯一的改动就是当时莫伦让老管家给换了张床。
“还是换个——”
“我觉得刚好!快走吧。”
还没等莫伦说完,晴星一把拉住了莫伦的小臂,一溜小跑地上了楼,推开了莫伦居室的门。
卧室里比外面要暖和不少。
晴星刚进来,用鼻子嗅了嗅。
“是你的味道。”
“呃...呃...”
说实话,莫伦感觉有点不知所措,他感觉今天晴星似乎特别兴奋,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反应。
而且,明明莫伦自己都没在这间卧室里睡过几次,他大多数时候要么睡在书房,要么干脆就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对付对付。
毕竟莫伦在当雇佣兵的时候基本也没怎么在床上睡过觉,他已经练就了一项可以随时随地,以任何姿势入睡的技能。
所以,这屋里其实应该就没多少莫伦的味道。
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去你床上好了!”
......
......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伦在内心对自己问道。
他此时正和晴星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在左边,晴星在他的右边。
当然都脱了鞋的。
莫伦和晴星一起躺了一会,什么都没说,只有两人有些凌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莫伦一直在等晴星先开口。
“原来床是这种感觉...”
但她却先说了这么一句有些奇怪的话。
不会其实似乎也不怎么奇怪。
晴星曾和自己说过,她似乎不怎么需要休息,甚至都不需要睡觉,每次莫伦看见她,她基本都是站着,或是在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才坐着。
她可能也和自己一样,没怎么感受过床的触感。
“你是不是不用睡觉来着。”
“嗯...是哦,大概,已经几年没有睡过觉了吧。”
莫伦很难想象这种生活,就算莫伦以前当雇佣兵的时候需要到处奔波,但依然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能在任务中发挥出正常的实力。
“但你其实能睡着的吧?毕竟你之前说的是:如果你不想睡的话,就可以一直不睡。”
“...我记得好像是可以睡啦,但是说实话,我已经有点忘了该怎么睡了。而且...我现在光是把眼睛长时间的闭上都会感觉有些不安。”
“哈——好吧,先不提这个,我们还是聊一些正事吧。”
眼见话题有点要往沉重的方向发展,莫伦赶快把话题转移了。
“......”
不过晴星却又陷入沉默了。
莫伦不知道晴星到底想聊些什么,她好像很难开口的样子。
“那个...”
不过晴星似乎终于打算说些什么了。
“你在那艘战列舰上,给自己打了那针血清对吧?”
晴星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如此问道。
“...嗯。”
坏了,晴星不会要找自己算账吧。
莫伦突然有种想要撒腿就跑的冲动。
但是有话还是第一时间说清楚的好,而且关于这个事情,莫伦其实也有一些问题想问明白。
“你不希望我打那针血清?”
“......”
晴星没说话,莫伦偷偷的瞟了一眼晴星,她这时却好像没在生气。
“我...”
晴星轻轻的说道。
“我只是担心你...”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并不算是个负责任的回答。
晴星十分不安,莫伦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
莫伦偷偷的把手伸向了晴星的手,温柔地捏住了晴星的一枚手指尖。
“这是不是也是让我变强的过程的一部分?或者实验的另一个环节?毕竟当时你大可以拒绝我的要求。”
那针血清是莫伦在小魔的建议下从晴星那里要的,如果晴星真不想让莫伦用,完全可以不给莫伦这管血清。
“唔...”
晴星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纠结。
“我...不想让你用,但...”
“但也想让我用?”
“...”
晴星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莫伦大概能理解晴星的心情了。
自己作为灵锦贵族的兵器自然是越强越好,自己身上的谜团也还有很多。
让我自己主动打一针蛰伏血清,从而看看自己身上的蛰伏基因能让自己做到什么程度,对莫伦自己,对整个灵锦贵族都是有很必要的。
但晴星从个人的角度来讲,她其实很不情愿让我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可在民族的生死大局面前,晴星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实际上对此莫伦还有些欣慰,因为晴星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女孩子。
她很坚强,也始终都很清醒。
但...其实莫伦一直也有个问题想问一问晴星,他感觉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该问一问了。
莫伦松开手,酝酿了一下情绪。
“那个...晴星,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莫伦刚刚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有点不敢问下去了。
但毕竟话题已经开始了,晴星也作出了回应。
如果这时候退缩的话...就太不像话了。
“那个...你...为什么喜欢我?”
莫伦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自己一直都很想问却又不太敢问的,希望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
“......”
“......”
卧室里略显暗淡的灯闪了闪,给卧室又增添了几分幽静。
晴星和莫伦之间的气氛,随着后者那个问题的抛出,也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一直以来都冷冷清清的卧室似乎也开始变得有些热了起来。
“嘿嘿。”
“什...什么意思?”
“嘛...就...嗯,也没什么意思。”
晴星忽然有些支支吾吾,不知所云,颇有几分欲遮还羞的意味。
这让莫伦多少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他自己却仿佛被晴星的这种样子给吸引到了,心中穿过一股激流,开始享受起了现在的气氛。
晴星的嘴角上扬,看着天花板,心情貌似变好了。
“我...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这个问题。”
但话虽如此,莫伦可是抱着决死的觉悟问出的这个问题,但是晴星这种略显轻浮的回应,让他也还是感到有些尴尬,也略微有些恼火。
晴星想了想,停顿了几秒钟,随后一转话题,说道:
“莫伦,你觉得,一直以来,我都在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是晴星第一次问他。
当时在寒月王座的大门前,就是晴星不知怎的突然想去站岗的那时候,晴星也提过一个类似的问题。
当时莫伦的回答是不知道,他也确实不知道,甚至觉得自己都不用知道。不过这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减少负担或是逃避责任之类的,他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自己不需要,也不应该知道。
知道了反而会添麻烦。
但这次,莫伦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我只是觉得你在很多地方都做了很多事情,但我都一概不知...我只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帮你。”
“...帮我?”
“是啊,怎么了?”
“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想法呀?”
说完,晴星侧过了身,直视着莫伦的侧脸,然后悄无声息的贴了过来。
几乎是一直贴到了莫伦的耳边。
“为什么想帮我?”
晴星用虚音说出这句话,说话时产生的气流让莫伦的耳朵感到奇痒无比。
“呃...呃...怎,怎么了?”
莫伦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本能想立刻拉开与晴星之间的距离,但有一股力量就像是胶水一样,把莫伦狠狠的粘到了床上。
这句话也没什么别的含义,就是很单纯的字面意思,一个人想帮助另一个人而已,可这本来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回答,却被晴星搞得...有些暧昧。
仿佛晴星是对着莫伦说了一句什么情话一般,后者的心突然开始猛猛地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心跳声不停在他自己的胸腔和脑袋里回响,震耳欲聋。
一时间,莫伦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找到一个可以用来回答追问的答案,但莫伦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宛如一台被流量攻击的服务器,一瞬间海量杂揉到一起的信息彻底淹没了莫伦的理性,思维的大坝被冲垮,紧接着,莫伦的大脑就只剩下一片空白,彻底宕机。
如果这一幕出现在某部电影中的话,莫伦的脑袋这时候就该冒烟了。
但也正是这一瞬间的空白,反而让莫伦得以重新整理一下他那乱糟糟的思绪。
他的世界忽然又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刚刚过热停机的大脑立刻重启,又飞速运转了起来。
自他来到寒月王座之日起,至今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全都被缕成了一根红线,萦绕在莫伦的脑海中,而其他无关的记忆,则通通都被隐藏了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那根红线如同一根细针,编织出了一个干净,简洁的球状空间,空间里只有莫伦。
他来到了一个由自己的记忆所编织出的,极其抽象的世界中。
......
我为什么,想帮晴星?
这是刚刚晴星抛给自己的问题,莫伦独自站立在自己的脑海中,周围一片虚无,只有这个问题浮在天上。
莫伦觉得这个问题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
因为,我想报答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我想报答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灵锦贵族?
莫伦对着高悬在半空中的那个问题,如此说道。
但那个问题如同一块顽石纹丝不动,仿佛是告诉莫伦:你的答案是错误的。
...不对,不对,她真的需要我帮助吗?
虽然她也没有正面承认,但至今为止的许多...或者几乎所有事情,应该都是她安排好的。
莫伦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到底用了哪些方法,利用了哪些人脉,但现在想来,她的影响几乎在每个方面都有所体现。
不管是她利用魔星兰找到自己,还是让自己成为灵锦贵族的赘婿,还是让那个马尼的那个部下对她自己开枪,还是对于蛰伏基因改造的了解之深,还是引导自己去和九梁的那个贵族决斗,还是当时她对于我要建立灵锦帝国的那个想法的微妙的反应,还是当时那个军官的言语中所透露出来的晴星对灵锦军队那无微不至的影响——
还是...还是...
还是...
还是像现在这样...
我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说不定就是她引导我问出来的?还是说,这个问题其实是她想问我的,只是借由我的嘴说了出来而已?
...还是不对,现在仔细想想,晴星从来就没有真正问过我什么,只有我自己一直在问她事情。
她总能透过一些连别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细节来验证自己她心中的猜想,根本都用不着开口去问。
所以,我的这个问题,我问她为什么喜欢我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完全用不着回答,因为她才是提问的人,而我的这个问题,就是她要的答案。而她所问的,我为什么要帮她,其实也就不是一个问题,充其量只是一个对我所做出的“答案”的一份回应罢了。
…好绕。
但不论如何,没错,我是想帮她,我想帮她实现她的夙愿,达成她的理想,我想让自己成为点亮她人生道路的明灯。
尽管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和我谈论过有关她的人生终极目标,但无论那目标是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
高悬在半空中的那个问题忽然粉碎,如同一座干掉的沙堡,被风吹散,化为了尘埃四散而去。
这个问题的解在莫伦看来并没有那么难以想象,其实他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可说到底,我真的有帮到她吗?
忽然,刚才的那团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灰色粉末,又重新聚合了起来,变成了莫伦刚刚所想到的这个问题,再次悬在了半空。
迄今为止,我都做过什么...?
我带着大狼拼了命把那套泰希利亚设备的芯片带了回来,我把天河救了回来,和马尼做了笔交易,我从灵锦芒那里收到了一笔巨款,还不知道怎么花,我打赢了那个九梁贵族,拿到了天河他亲生父亲的笔记,有了扳倒腐臭大帝的资本,提出了一个方案,打赢了一场小小的战斗...
莫伦细数着自己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和晴星的那些所作所为相比,自己的这些事迹几乎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好像也没有吧。
随着一阵咔咔蹦蹦的声音,空中的那个问题裂开了,但依然保持完整。
如果说我所做的这些事情,其实也都是晴星她希望我去做的呢...?
那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在帮她。
莫伦抬头看向那个问题,它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四散而去。
不对吗?
难道说我其实根本没有帮到她?
我对她许下过承诺...不管是暗地里自己许下的也好,还是当时在深河利刃号对她所说的也罢,我真得能做到那些吗?
嘭!
那个问题忽然碎掉了,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没了一个完整的形状。
但之前那次不同,这次它更像是从内部自行瓦解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明明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个问题却消失了?
...噢,噢。
噢。
原来是这样。
这个问题,在眼下,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我来到这里不过大概1个多月,现在思考这个问题,未免有些太早了。
就算我现在帮不到她,就算我现在连怎么帮她都不知道,但——
我知道怎么帮到她。
我也绝对能帮到她。
我也终将要帮到她。
并且我对此深信不疑。
力量存于人心,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我也绝对不是一个工具,不是一个棋子,译光当时和自己说的很清楚,他们尊重我的思想,尊重我自己的决定。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晴星一个人安排给我的,而是我自己的意志的体现。
只不过...我的意志,和晴星的意志,在某一刻,就已经重合了。
轰!
莫伦所处的这个空白世界忽然开始崩裂,从破口射进来的,是刺眼的光。
原本的那个世界迅速消解了,取而代之的是,莫伦脚下的一条通向光源的,遥不可及的路途。
而路途的重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来追你了,晴星。
莫伦那看似漫长的思考实则在一瞬间就完成了,红热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冷却下来,立刻就支配着莫伦的身体将思考付诸于行动。
“诶?”
晴星被手上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跳。
“...莫伦?”
这似乎在她的意料之外。
莫伦毫无征兆的一下牵住了晴星的手。
忽然,莫伦把脑袋也侧了过来,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四目相对。
晴星的瞳孔颤抖了几下,有点不知所措。
晴星如此慌张,似乎还是头一次。
“晴星。”
但莫伦想通了,不管结局如何,不管晴星的回应如何,这一步总要迈出去,而且也必须由自己迈出去。
不过,他其实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一个怎样的的答案。
也一定会是那样的。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甩开。”
说完,莫伦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当然,在晴星看来,这力度不管多大,都十分温柔。
晴星的脸唰一下红透了,和莫伦脸上的色彩如出一辙。
她紧紧盯着莫伦的眼睛,就如同两个不同的磁极,紧紧吸在了一起,灼热的电流沿着两人重合的视线以光速交换着两人的情愫。
晴星慌张的心情,一下子就被莫伦那坚定的眼神给安抚了下来。
她微微张开了嘴,胸前的轮廓随着大幅度的呼吸一起一伏。
也是在这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一天——
唔...厕所...厕所在哪?
一个身穿青色病号服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大人的眼皮底下跑了出来,在外面独自探索了许久,开始找起了厕所。
“厕所在那边哦。”
一个同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服饰华丽的小女孩忽然从拐角里走了出来,给小男孩指了指路。
小男孩来不及思考,一股脑地冲了过去。
“呼——”
没过几分钟,男孩一身轻松地走了出来。
那个小女孩在外面等着,没有离开。
“...谢谢你。”
“嘿嘿,你也是独自跑出来玩的吗?”
“我,我...”
小男孩似乎有些害怕,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独自跑出来的。
如果被发现了的话...那些大人又要教训自己了。
“喂!那边有没有?”
“没有!”
“监控呢!看看监控?”
“他们说监控坏掉了。”
“啧,怎么偏偏这时候——”
从小女孩来的方向,那远处的走廊里传出了一阵大人的嘈杂声。
“没关系!我们一起玩吧!”
那位小女孩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的手,朝另一边跑了起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个小孩在一个略微有些阴暗的走廊里停了下来。
“那些人,是在找你吗?”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如此问道。
“是啊,但是我不想让他们找到我。”
“你们是在玩捉迷藏吗?”
“嗯!”
“我也想玩。”
“捉迷藏...其实我有点玩腻了,跟我来,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好玩的东西!”
刚说完,小女孩又拉上了小男孩的手,朝更深处跑了过去。
不过呢,仅凭那小女孩的力气,自然是跑了没多久就跑不动了。
“哈——哈——”
那小女孩依然抓着小男孩的手,喘了起来。
“好像在这边!”
“快过去看看!”
身后又传来了那些大人的声音。
“唔...”
小女孩松开了小男孩的手,有些舍不得。
“看来今天就只能——”
“你不是不想让他们找到你吗?”
“可...”
“我背着你跑。”
“诶?”
“被他们找到的话,我们就输了吧?”
小男孩几步来到了小女孩的面前,摆好了姿势,等待着女孩爬到自己背上。
小女孩也没思考太多,爬上了小男孩的后背。
然后那小男孩就似乎不知疲倦一样,背着小女孩一路狂奔,展现着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过分的活力。
小女孩向后看去,离他们刚刚相遇的那个路口越来越远。
“往哪儿?”
“诶,啊,往,往那边!”
小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就如同一位骑在猛兽身上的女王,为小男孩指明了方向。
......
“是这里吗?”
“嗯。”
小男孩背着小女孩一路跑到了一个有些狭小的走廊,墙壁和地板的交界处,有一盏盏暗橙色的埋地灯管,为这里披上了一层温暖又宁静的外衣。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把小女孩放了下来,呼吸平稳,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高强度运动过。
小女孩盯着小男孩,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小男孩面无表情,神态冰冷,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有着人类的五官,人类的特征,但是从他的脸上,却完全读不出来任何的感情——在常人眼里是这样的。
而小男孩也盯着小女孩。
小女孩神情热烈,充满活力,她的脸上永远挂着一抹令人鼓舞的微笑,明亮的眼神也激发着人内心无尽的动力——在常人眼里是这样的。
就这样,这两个小孩子四目相对,注视着彼此,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们那幼小的心灵,在这一刻,有了交汇。
过了一会,小女孩回过神来,四处张望了一下。
“应该有个开关的...在哪,在哪来着...”
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小男孩沿着走廊也寻了寻,抬起胳膊,指向了一个地方。
“那个是吗?”
“啊,嗯!就是那个!”
小女孩一溜小跑,来到了墙壁上的那个按钮边上,然后把她那稚嫩的手掌放了上去。
嗡——
随着一声低响,伴随着电流声,他们头上的棚顶,还有他们旁边的墙壁,甚至连脚下的地板,都瞬间黑了下去。
但是走廊并没有因此陷入黑暗。
正相反,这里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因为——
这里是一片星海。
整个走廊瞬间化身为宇宙,而小男孩和小女孩就如同两个星际旅者站在宇宙正中央,无数灿烂的星光簇拥在他们四周。
小男孩被突如其来的景象所震惊,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试图把一团星星抓在手里。
“嘿嘿,怎么样?”
小女孩大步流星的跳了几下,来到了小男孩的身边,似乎是在炫耀着自己所寻找到的这份宝藏。
小男孩没有理会,而是又在半空中抓了几下,仿佛是在掌心了收集了好几颗星星。
下一秒,他面向小女孩,把手伸向她,打开,随后说道——
“这些,星星,送给你。”
虽然小男孩并不知道自己的手中是空空如也的,但这并不影响小女孩接收他的那份心意。
小女孩低下头,看看了小男孩那空空的手心,也伸出一只手,若有其事的在小男孩的手心里抓了一下,把那并不存在的星星紧紧握在了手心,放在了胸前。
“谢谢你!”
然后欣喜地说道。
说完,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小男孩的手,十指相扣,拉着他,一起在这片宇宙中遨游了起来,不断为他指引着宇宙中的星座,讲述着每一颗星星的传说。
小男孩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他的目光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的集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是在不停的行走,把一颗又一颗星星踩在脚下,享受着这份宁静。
随后,在某一个点,或许是同时受到了启发,亦或是什么其他别的原因,但总之,两人同时停了下来,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正如十四年前的那样,四目相对,十指相扣,在彼此的身上感受到了隐藏在外表下的真实的情感。
他们,都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晴星没有甩开莫伦的手,而是不断感受着来自莫伦手心的温度。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晴星像是忽然回过神来,又变得慌张了起来,她似乎想要把手从莫伦的手里抽出来,但又迟迟不肯,内心无比纠结。
莫伦察觉到了这一点,缓缓地松开了晴星的手。
莫伦完全把手松开之后,晴星愣了一下,把手抽了回去,握在胸前,又迟疑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
“...狡猾...”
随后如此轻声说道。
“什么?”
莫伦难得没一遍听清晴星的话。
“你太狡猾了!这...这不公平...”
在用颤抖的声音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晴星迅速地下了床,跑向房门,在刚刚打开莫伦房门时,她似乎回头偷偷又瞟了一眼莫伦,然后离开了莫伦的视线。
只剩下一个有些凌乱的莫伦在床上独自躺着。
“我这是...搞砸了?”
刚才那股热血瞬间消散,炙热的大脑如同淬火一般瞬间冷却下来,之前的热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无尽的懊悔与尴尬。
啪!
莫伦把双手一把拍到了脸上,然后用力地揉搓了起来。
“呜——————”
发出了一阵悲鸣。
“我这是在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