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黄昏
1935年2月15日 东南日报 从清晨到黄昏(一) 街头小卖的个别介绍 挑担挽篮整天在大街小巷中跑喊 腿酸喉哑有时还赚不出一日三餐 农村破产,小贩增加 今年来,因为农村破产和丝绸业衰落的影响,因之在各地都会中频添了无数的失业者。其中除少数能在笔墨上找生活之外,大都是小手工业人。这班人,有三分之二已经挺而走险了:当兵的当兵,为匪的为匪,各有其生存的方法。至于怕敢走险的,那就只好留到都会中彷徨着。然而,不管你是告贷无门,各处都加以白眼,但生活总还得继续拼着命找呵!于是这当中就生出了许多小贩商人。各人弄一点有限的本钱,挑着担子,或是挽着篮子,整天价在大街小巷里跑,喊。腿跑酸了,喉咙哑了,可怜有时还赚不出一日三餐。这种小贩商人所售的东西的种类,虽然很杂,可是大都雷同的,每一样东西总有不少人在争着叫卖,因此本来原可以赚一点钱的货色,也变得因出品过剩而无法牟利了。做的人,明知大家抢喝一碗水的这种情形决不是生路,但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呢? 小贩商人的增多,与社会经济有密切关系。据说在民国十六年以前,这类小贩在本市只四千七百馀人,现在已到一万馀人,若与全市人口相比较,则已占百分之二有奇了。这一万多人里面,性质既极复杂,活动方法亦大有差别,如要分类叙述,是不容易的一回事。我只是将随便想到,随便听到,随便看到的一些来一个随便写下就是。(建设委员会调查浙江经济所出版的《杭州市经济调查》一书,当中有篇叫作“走贩游工生计”(见社会篇)似乎也稍有谈及,但本文与彼极无关系,仅略供参考而已。) 卖浆之声催人晓梦 在这里,我第一个要说到的是卖豆浆的:他是起得那么早,睡得那么迟。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上透出一丝红晕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听到“浆儿”……那样尖锐的喊声了。这种喊声,一直要喊到将近午饭时为止。在晚饭之后,到深夜两点钟的这一段时间中,这虽是点水成冰的大云添,也不会有一刻间断的。 卖豆浆的担子,像两张四方的小桌,一面的桌子烧着柴火,拦着铁锅,一面桌上摆着一排小碗,碗里盛的是猪油榨,葱花,金冬菜,酱瓜粒,还有辣酱咧,酱油咧,毛竹筒里的胡椒咧,白糖咧,油条咧,虾干咧…… 豆浆的吃味有二:摆猪油酱瓜粒,金冬菜的是盐的;白糖和鸡蛋的是甜的。盐的一碗只要四个铜子,甜的可要七个铜子起码。 豆浆担里的主顾最普遍,各阶级的人都有,尤其是拉车子和一班苦力的。在早晨的寒风里,捧着那一只滚烫的浆碗,一边用嘴唇「儿虎」「儿虎」的吹,一边摇着脑袋用嘴一口之的吮。如果再加上一根油条,这不但和绅士淑女们的早餐牛奶,咖啡饼干有相等的风味,且还可以驱散周围的寒气,又有人说豆浆是可以和牛奶一样地佐为常食的滋补品的,于是不是属于苦力的一班人也有很多喜欢吃的了。 这种豆浆担子,每天售出的钱数,大概在八九千左右,有十分之三十五可赚。上午大都是供人作经济早餐,晚饭后则停歇在游戏场附近,或工场门首。但一到夏天,豆浆生意就要受季节的影响而衰落了。那尖锐的叫声——「浆儿」,也很少在我们耳边出现了。 1935年2月16日 东南日报 从清晨到黄昏(二) 街头小卖的个别介绍 挑担挽篮整天在大街小巷中跑喊 腿酸喉哑有时还赚不出一日三餐 可怜的烧饼大油条 卖「浆儿」的过去以后,接着就是「烧饼大油条」来了。卖「烧饼大油条」的人的籍贯是很复杂的,有的是山东老乡,有的穿着灰布旧军衣,有龙钟的老妇,也有文质彬彬像书生模样的面现「菜色」的青年。因为成本较轻,且携带方便,所以一班负不动大件的就都喜欢挽着一只竹篮而卖「烧饼大油条」了。 「烧饼大油条」和「卖浆」虽是同样的小贩商人,但却绝对不同。卖浆的似乎是一种专业,他先要懂得制浆之法,然后才可把担子挑在肩头,向各处喊去;卖「烧饼大油条」的,他不用管到这些,因为他卖的东西不是作之于自己手中的,他是向烧饼油条店里去批发得来的。他们各人都有一个小折,记取货的数目卖完了,你照数目缴钱,卖不完,可以退。油条是三个子儿一根,这是门售的价格,若是卖给小贩,那就得减少三分之一了。 卖「烧饼大油条」是赚不了大钱的,当他们肚子饿了的时候,就抓起竹篮中的东西来充饥。有的跑了一天,仅能够赚得自己吃掉的那几个烧饼和几条油条。然而做烧饼油条的店,卖烧饼油条的人是随处都可以看见,因牠和「浆儿」一样的同样是大众食品。 带赌博性的甜酒酿 在一些冷僻的小巷中,我们时常可以看到一群大孩子围着一副担子在呼么喝六地高声的喊。骰子落在碗底的声音,震动了每一个看客的心弦。你说赌博担子吗?不,赌博怎么也会挑起担子来呢?这是卖「甜酒酿」的。卖「甜酒酿」的担子是怪漂亮的,前头像一张小的茶几,有三面围着紫竹的栏杆,后头是一只红漆矮桶;桶里满盛着一钵钵的「酒酿」。担子歇下来的时候,这矮桶就变为临时的坐凳了。 不知怎么的?卖「甜酒酿」的担子十九携有赌具,除骰子之外,还有一种叫作牌签的东西。牌签是竹做成的,共三十二支,都插在一个洋铁筒里。牌签的插入筒里的一端,所刻的就是那牌九牌上的点子。「甜酒酿」的价目:有十六个子一钵的有一毛小洋一钵的。可是大多数吃「甜酒酿」的人。都喜欢以赌博的手段去取得。方法是:譬如你要一毛钱一钵的那你拿出八个或十个铜子,随你抽牌签好,掷骰子也好,总要接连赢三次。才能获得一钵「酒酿」。所以有人往往花三四毛钱下去而还得不到一钵「酒酿」吃的。卖「甜酒酿」的人,大都皆精于赌博,而且还要懂得一切流氓帮派中的术语,不然恐就要受人的欺侮。所以卖「甜酒酿」的利息虽不顶好,可是因为有了骰子和牌签的意外收入,也就很可以过去了。 卖「甜酒酿」所需的本钱,如果所卖的「酒酿」是向行家去批不是自制,那末只要一二十块钱也就可以担子挑出去了。若系自制,起码总得七八十元,因为要买许多瓦钵和一切制「酒酿」的器具,而且糯米的进价也不便宜。专制「甜酒酿」的作坊。多集中在本市众安桥一带。 卖「甜酒酿」的人,差不多全是本地的年青汉子,外乡人是很少见的。这担子除六、七、十一、十二四月外,馀皆和其他担子一样的也整天地在马路上跑,大街小巷中喊。 1935年2月17日 东南日报 从清晨到黄昏(三) 街头小卖的个别介绍 挑担挽篮整天在大街小巷中跑喊 腿酸喉哑有时还赚不出一日三餐 清明前后的卖笋干 在清明前后,我们可以听到「笋干要弗要」,「笋干要弗要」这类纯粹的绍兴口音了。 不错,卖笋干的真都是绍兴人。其实绍兴并不出产大量的笋干,出笋干的地方是在临安——天目,於潜,昌化,新登一带。可是那挑着竹篓,喊着「笋干要弗要」的却偏不是临安,天目一带的人。 在门首经过的各种小贩之中,最不爽快,最使你麻烦的就是这批喊「笋干要弗要」的朋友了。他们在六月里的时候卖西瓜,七八月和正二月时卖南枣,蜜枣,荔枝;九十月时卖嘉兴南湖大蟹。但这些都是作为副业的,只有笋干才是他们一年中喊得顶起劲的东西。 他们把笋干装在一种用大竹叶扎成的篓子里,分出种种的名目来以为抬高价格的理由,自一块钱八两起至四斤止。最贵重的叫「脱头」,那只是一点嫩尖,用盐轻,味和淡,而鲜。顶便宜的叫「扁尖」,味盐而老,中号的叫「白尖」,大都用以调菜。 卖笋干的人的嘴很甜,他一走进你府上时,总是老爷,太太,少奶奶的喊着。他除竭力促成你们买他的笋干之,还告你们张家的少奶奶怎样怎样,胡家的老爷又如何如何。这些被他引为话材的少奶奶老爷,一到他口中,都会历历如绘的在听者面前表现出来。这在公馆墙门里的一班女主人和老妈子之流,是最乐于听闻的。 先说故事后谈生意 卖笋干的人走到这些平日较熟的地方,起初决不要你们买他的笋干,他必须对你们先说上一套张家的太太和胡家的老爷,当你们听完了他那有趣的故事,觉得这人还有几分可爱的时候,于是他的要求来了。他慢慢的打开了他的担子,将些装笋干的竹叶篓一个个的捧给你瞧:说多少总得交易一点啰,今年生意不佳维持不下啰,你太太是我 们做小买卖的养命之源啰,家里笋干总要用的啰,在如此情形之下, 他的笋干,是终于被秤到主顾的篮里去了。 卖笋干的人常常喜欢发誓,如果你想对于他的讨价有所折扣时,他就会告诉你: 「太太,这次我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你要不相信,明儿碰到某少奶奶,不妨问个明白,是不是也是一样的价钱。我要多赚你一个钱,就不是人!是畜牲!一定是畜牲!太太!」于是做太太的难免要这样反诘他了:「那末你靠什么过活呢?这也不能赚钱,那也不能赚钱。」他的回答是:「多中取利! 」就只这么四个字。 太太是不识「秤」的多,既答应买他的笋干,自然得上「秤」平衡。这事情大概是归之于老妈子的,于是卖笋干的就拉着那老妈子的衣角,轻轻地说: 「大妈!「公门之中好修行」,你把「秤」垂下些吧。太太们短一毛钱不要紧,我们短一毛钱就少去了一升米哩!」 1935年2月18日 东南日报 从清晨到黄昏(四) 街头小卖的个别介绍 挑担挽篮整天在大街小巷中跑喊 腿酸喉哑有时还赚不出一日三餐 卖炒香榧的落伍了 在糖菓店不发达的时候,炒香榧的担子在街巷中出现。那担子里摆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盘碟,盛的是青梅,甘草橄榄,山核桃糖,落花生糖,杨梅干,山楂糕,蜜汁枇杷一类……而挑这担子的人,却偏喊着炒香榧。在民国十六七年之前,那时一些仿西洋式的纸包糖还未十分畅销,喜欢吃闲食的人没有新鲜东西可买,只有炒香榧的担上有那么多的花样。现在,这担子是落伍了,因为吃闲食的人都换了口味。 凡是地道的杭州人,住过沿新民路,荐桥街一带的里巷的人们,总还可以想象得到有一个将近七十岁年纪的卖炒香榧的老人的那嘹亮,清脆的嗓音。在别个卖炒香榧的都已改了行的今日,只有这老人守着那过时的担子在落日的余晖里疾喊。 曲江潮至时的潮糕 在曲江潮至的时候,杭州有一种历史很久的叫作「潮糕」的东西在街头出现。卖「潮糕」的人,以失业的机织工人为最多,摆「潮糕」的篮子和卖烧饼大油条的一样,同是一只浅浅的腰圆青竹篮,上面盖着一块湿的毛巾,这毛巾的颜色又照例是灰得快要变黑了。「潮糕」的出典,是杭州的特殊礼俗之一,素来都是用作js祖先的。废历七月十二那天的黄昏,杭州人必要买许多「潮糕」供奉在历代的神主之前,曰「接祖宗」。 「潮糕」,这不过是一个总名称。「潮糕」中是有不少的名称的:如「猪油方糕」,「薄荷糕」,「松子糕」,「黄条糕」,「水晶糕」,「茯苓糕」,「八果糕」……卖「潮糕」的人喊起这类名称来,就如放爆竹似的必有一大串可叫。价钱方面,「八果糕」最贵,十六子个四块,「黄条糕」顶贱,五个子四块。做「潮糕」的店,有荐桥的「颐香斋」,清和坊的「方裕和 」,联桥街的「五味和」,都是专门批发给那般小贩的。这生意,自立秋前开始,到重阳后完结。 小和山来的剪糰儿 关于糕,杭州以前有许多糕仿佛都是含有歌颂季节的意义的,但近年来则已不知落伍到什么程度了。譬如清明有「清明糰子」,重阳有「栗糕」,立夏有「夏饼」,端午有「艾饺」,这都是含有歌颂季节性质的食品。在这许多糕之中,据说滋味最佳的莫过于小和山的「剪糰儿」。「剪糰儿」者,也是出现在清明前后的东西,是纯糯米做的,里面有红糖,猪油,豆沙,放到嘴里的时候,又香,又甜,又粘,「剪糰儿」有两种颜色:一种黄的用「南瓜」作成;一种绿的用「艾」作成。是小和山,留下,东嶽一带的人所制。用一种高高的竹篮挑进城来喊卖。卖「剪糰儿」的人,他一面喊,一面将擦在手上的那柄长剪过意不断的,空的剪着,铿锵的声音使过路人回头而向他注意。「剪糰儿」是一个粘一个的都粘得很紧,不能用手拉;用手拉就越拉越长,拉得里面的猪油,红糖,荳沙全要下漏,于是有人要买,只有用剪子剪断才行,所谓「剪糰儿」,意思就是如此。 1935年2月18日 东南日报 从清晨到黄昏(五) 街头小卖的个别介绍 挑担挽篮整天在大街小巷中跑喊 腿酸喉哑有时还赚不出一日三餐 江西馄饨摊的今昔 在浙江任何一县之中,都有卜卜卜地敲着竹筒的馄饨担子一出现,据说这是江西人独有的一种专业。那担子上是发粘的油腻,挑过人边,从破黄沙风炉中散出来的一阵松柴烟煤蒙住了挑担人的面目。晚上是一盏油灯,他跟着「更伕」的足迹穿过了一些冷街僻巷,这是十年前杭州唯一的宵夜佳点——馄饨。 馄饨担是竹做的,碗和锅以及其他用具的购制,大概总在四五十元左右。十年前,肉也便宜,面粉也便宜。馄饨一个铜子有五只可买,小孩拿两个子儿吃一碗馄饨,已经很可以对付得过去了。后来物价渐渐的增高,于是馄饨也加价了。自一个子三只起,一直到今天变为起码六个子儿,而数目也愈形减少,六个子只有九只东西了。 这个古老的担子,如今是衰落了。但为了生活,自然不得不重振旗鼓起来。因此这些竹做的担子都加以改良,这就是敲出像平剧中的「梆子腔」那样的声音的「广东馄饨」。所谓「广东馄饨」,其实都是江西货的化身。「江西馄饨」的化装为「广东馄饨」,是因为受了其他宵夜担子的挤轧之故、以为杭州的宵夜点心惟馄饨独占,现在有「五香茶叶蛋」,「火腿粽子」,「细沙糉」,「猪油八宝饭」,「牛肉粉条」,「油豆腐年糕」等等。 「五香牛肉葡萄面包」 关于这些售卖零食的担子,无日不在改革,同时新的花样也无日不在增加,譬如那用洋铅箱装着的「五香牛肉」,「咖哩鸡」,「无锡面筋」,「千层肉包子」,以及清晨傍晚的「新鲜白糖奶油葡萄面包」。还有背着玻璃橱,摇着铃的「陈皮梅」,「广东橄榄」,「牛奶糖」,「加非糖」……新的担子既日在加添,旧担子的日在没落自然是无疑的了。为了争取生存,所以以前的那些担子,大都皆改走了道儿。即如卖椒盐落花生和豆腐干的,这几年来的变迁已可观了。最初我们所知道的豆腐干是叫「柯桥豆腐干」,后来叫「永昌豆腐干」,「酱豆腐干」,不久又改为「五香豆腐干」「开洋火腿豆腐干」,「味之素豆腐干 」,那时候,大家说把豆腐干和椒盐花生米拼在一起吃,其味要胜于火腿万倍的。现在这批卖「椒盐花生」,「味之素豆腐干」的人则已都改卖「瓜子大王了。 1935年2月20日 东南日报 从清晨到黄昏(六) 街头小卖的个别介绍 挑担挽篮整天在大街小巷中跑喊 腿酸喉哑有时还赚不出一日三餐 劳力和手艺出卖 杭州的街头小卖之中,除零食及点心之外,还有一种劳力的小卖,和手艺的小卖,也同样是挑有一副担子,整日地在大街小巷中喊。靠出卖劳力和手艺的这班人,虽然无需每天拿出一笔流动的资金,但遇到无人请教的日子,则又转不若售零食和点心的来得活动了。这批出卖劳力和手艺的人,大都是失业的小工,有些甚至还做过小规模铺子的老板。近几年来,因为农村破产与社会经济衰落的缘故,所以大半皆沦为日在街头喊叫的流动商店了。此种人数,约占卖零食和点心的十分之四光景。 肩背利斧,寻劈大柴 所谓劳力的小卖,就是萧山人的「打柴」。他们肩上背着一柄利斧,手里握了一根青柴,嘴里虽不怎样高声的喊,但杭县人没有一个不知他是「打柴」的萧山人。可是这类劳力的出卖是并不普遍的,因为凡是叫「打柴」的人家,总在有钱的公馆大墙门里,平常人家一个月烧不了几担柴,无须专佣人劈。然而有钱的公馆大墙门在杭州又有得几个。但那些肩背利斧,握青柴的身强力壮的「打柴」汉子,却偏是那么多。虽然十个有九个的面上都露着找不到主顾的愁容,他们的工资是没一定的;有讨价,还价,有包工做的,有论钟点的。普通工作一天,约在六毛与八毛小洋之间。 皮匠铜匠尚可做得 靠手艺过活的人比出卖劳力的人数要多一点,像丁当丁当地响着的铜匠担,喊着「修洋伞补洋伞」,「修套鞋」,「修铜罐补锅子」,用两块铁片相击着的「补碗」担,以及喊得像八哥叫似的「修棕棚」,提着一桶石灰一柄刷帚的「糊风炉」……如果要按名的点起来,决不止此数的。在这一中间,比较多有人请教些的还要算「铜匠担」和「补碗」的。像「修洋伞补雨伞」的,修「套鞋」的,差不多总在雨天时候出现。他们的收入:多的日子 一元半至二元,倒霉的日子一个子不见也是常有的事。 以手艺为生活的这班人中,实在还推江北帮中的皮匠担进益最佳。人数虽比较其他手艺的要加倍,可是每天空着双手回家的却少得很。 其他的手艺工人,虽然还有,但因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形,所以就从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