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未曾走下去的路
二十岁,我们还过着遇见大海就兴奋,看见夕阳就尖叫的年纪。殊不知,我们在不应该了解的年纪,了解了太多。
-敬未曾敬过的二十岁
和她的相识是在一次短途的旅行,沿路绚丽的景色,形色的人群,她白皙的双手或者在阳光下刺眼的黑色丝袜,都远不如我手中崭新的游戏机吸引力大。
直到一股浓郁到刺鼻的香水味钻入我的鼻孔,一个人影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头都没抬、甚至有些厌恶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完全没有在意,甚至不耐烦。
“同学?”
没有回应。
“同学?”
依旧沉默。
“这位先生,你坐错位置了。”
我极其不耐烦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玛瑙般黑亮的双眸,一头修的齐耳黑发,黑色圆润镜框悬在她挺直的鼻梁上,严肃和恼怒的嘴角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很想看到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脸上未曾消失的痘印告诉我,她和我一样年华。至于穿着,为了安全考虑,我实在是把涌到嘴边的‘阿姨’两个字咽了回去,憋得胸口发疼。
“这是我的位置。”
见我没什么反应,她便又重复了一遍,这时的我才急忙拿出车票来确认,准备用事实看她尴尬的神情,顺便露出胜利的微笑。哼哼,等死吧“阿姨”。
……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12车啊,为什么是02车”
我尴尬的走在去往02车漫长的路上,想起她胜利戏谑的微笑,就有种无地自容、又不服气的感觉。好不容易走到02车厢,我才想起我的帽子还挂在刚刚的座位旁,没办法,我就只得硬着头皮又走了回去。还好这次她在低头摆弄着手机,让我松了口气。刚刚离开,又想起桌子上还有我的水和饮料。
“真是醉了。”
无奈之下我又一次返回了,只是这一次,却是我没想到的场景,让我这个天性乐观的人第一次挂上了生无可恋脸。就在我第三次回到这个尴尬的位置时,她抬起了头,静静地开口,平淡的语调:
“要电话?”
……
我忘记我当时是怎么走出车站的了,那天下午的阳光不热,却特别刺眼。我捂着憋出内伤的胸口,被某位疑似黑的的司机拉上了车,等待中我渐渐的回过神来,看着身旁两位陌生的面孔,突然发现也许有时候只有陌生人,才会带给你莫名的安全感。看着车外司机带着最后一位乘客走来的影子,不用看也知道,司机大叔脸上荡漾着“今儿客满”的春风。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随即副驾驶的门被打开,在一旁两位陌生的有缘人的见证下,我傻呵呵的笑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已经不用幻想了,那张本该严肃的面容,此刻带着有些玩味的微笑伴着越发疼痛的胸口,我的内心开始翻江倒海。
“呃…又是你,这次想要什么?帽子?水还是微信?”
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你有善解人意的心。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你的微笑总是让我为你着迷。
-《王杰-我是真的爱上你》
二十二岁,我们平静了刚刚离开家,进入大学的兴奋开始渐渐沉淀,趋于平静。即使如此,也安份不下一颗充满活力的心。
-敬‘青春’。
“谢谢您。那么我期待着和您详谈。”
弯腰,鞠躬。转过头的我用手用力的揉了揉笑得发僵的脸颊。作为学院对外联合部的一员,我深深体会到即便在现代,“拉客”还是一样的不容易。在谈判中,犀利的语言和敏捷的脑回路竟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本身能力的大小。所幸在这几天的奋战下,终于被我拿下一单。这对于初出茅庐的我来说,足以做一个月的朋友圈谈资。
“搞定了?”
赶到约定的地点,她的声音掠过耳畔,我看着她,点了点头。一年过去,她的头发依旧修理得整齐无比,却染了色;依旧是有些老气的外套,却顺眼了很多。唯一变化的是那微微银光的耳饰,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张让我又爱又恨又怕的嘴。
“跑了五天,才联系上一家赞助,究竟是你有问题还是这家赞助你的人有问题?”
对于她的利嘴,我已经习惯性选择无视。因为如果较真下去,我一定会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何况被女友气死实在算不上光荣。看着我没反应,她兴趣大增,跑过来不停笑,不停询问。我看着她耳下的银色不停晃动,不禁有些恼怒:我饿了好几顿把你买回来送给眼前的魔鬼,你这么快就叛变了?那银色耳饰闪过一丝光泽表示无辜。我无奈摇头,低头看她。说也奇怪,明明是让人讨厌至极的笑,我却有些难以割舍,扪心自问我是不是真的有受虐倾向?
我醉在了她的笑里,哪怕这笑容有毒。
我喜欢带她坐在湖边的假山上,夕阳时分,湖水总会把最美的颜色描绘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层釉,透着蜜糖般的色泽。她总笑着说,像被烧伤的三等残疾,我气不过,强行板过她的脸说:如果残奥会有你,你一定是冠军。她却呵呵笑个不停,直到我恼羞成怒之前,她才把头埋进我的怀抱。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赵磊-成都》
二十四岁,开始幻想未来的我们却现在了通往未来的十字街头,低着头,迷了路。
-敬未来
我习惯了她的微笑,却不记得那本该严肃的神情是什么样子了。
也许是那一次吵架,也许是那一次失约,也许是半年前她的离开。
“你,你……你!”
无论我们认识多久,在她面前,我似乎永远都很难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就像现在,离开半年的她突然站在我面前,让我的语言世界变得如此苍白。
“同样的话,你说了六遍,骗了我六个月。”
我无言,半年前,学校要求外出打工实践,她去了,我却没去。因为我认为大学的实践并不能学到些什么,其他的打工也是能搁便搁,那时的我对未来并没有什么规划,想着毕业还早,还早。
她总是一遍遍的催促我出去学习,去实践。我也一遍遍答应,实际上却一遍遍敷衍。
直到某一天,她和我都发现,彼此不再是舒心的伙伴,而成了必须权衡的负担。
“我要走了,有个培训的机会,毕业我恐怕是赶不回来了。”
我没有说话,她的脸上没有我厌恶的微笑,也没有我爱怜的微笑。平静占据了所有的表情那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这让我回到第一次遇见她的一天,胸口,又开始痛了。
她走那天,我去送她了,尽管去得有些晚了,只能在候车厅透过窗户看她,原来她还是严肃表情的时候更多一点。不可控制地,想到了过去的种种,也想到了她的室友说,她的家人从半年前开始几乎天天打电话给她,要求她回家接收家里的店铺,她很倔强,就是不回,电话都摔了多少次。想得越多,眼前的景象就越模糊,最后也只剩我自己盯着12号车厢,哭得像个傻子。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张磊-南山南》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大学也许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刺激。它很平淡,无聊,甚至有些可有可无。但是无论如何,的确存在着最美的记忆,无论我忘记,还是不忘记。 同时,大家结束了短暂的几年同学时光,各奔东西。转眼之间,已经天南地北。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既定的路,比如当年她很努力,我不努力,所以我失去了她;再比如,后来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却还是能打打电话,做很好的老同学。
“听说最后一年都当上厨师长了?”
“嗯。”
“能吃吗?”
“嗯。”
“找到工作了?”
“嗯。”
“只有母猪才会一直嗯!呵。”
“……”
真是讨厌的笑,不过还好,这次的胸口不太疼。
我们未曾走下去的路,会有人替我们走完,如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