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杨文理、夏琉璎之章 珍惜眼前之人 第六节
（六） 面对自我的勇气
“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
果然，杨雨霏必然不会缺席考试，也就必然不会缺席考试之后召开的团委会会议。今天是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校庆的准备，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我和琉璎决定把网上募捐是事情和她“知会”一下，因为我们已经在大崔的授意下，绕过了正常的程序，直接和信网中心的老师对接了。
看着琉璎已经提前打印好的执行方案，杨雨霏书记虽然长出了一口气，但是却说出了一句不甘的话语：“终究还是搞成了这个样子吗？”
按照计划，今天这个捐款页面就会上线，而大崔给出的期限是：三天。十月四号的时候，这笔钱必须要处于可用的状态，而且晚会的所有事情，必须在那一天处理好。
“现在要做的，就是如国庆节假期一样，耐心地等上那么三天。”
“文理你真的等得住吗？我肯定会频繁地去查看捐款的进度的。”琉璎说着说着，就用手机去看公众号的阅读量：“还可以嘛！上线才几个小时，就已经接近100阅读量了！”
最先看到公众号内容的，当然是我身边的同学们，趁着考完试恢复教室的功夫，我们一个班就轻松捐出了一千元。
“你跟我见什么外喽！”罗智像是在责备我一样，识别二维码，捐了五十块。我见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似乎更容易得到捐款，便灵机一动：“去冬雪家的餐馆面前吆喝一下，怎么样？”
“那我也一起去！”琉璎和罗智这一次倒是难得的异口同声。多亏了和冬雪的父母很熟，我们被允许在餐馆的门口宣传捐款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一身耀华的校服就是最好的宣传，来往的客人中，竟然真的有校友。我们只是在餐馆前吆喝了两个小时，就又募集到了一千元。冬雪的父母也各捐了一些，还留我们三人吃晚饭——这一顿饭可没有不支付饭费的理由。
“怎么没见冬雪来帮忙呀？”我问忙碌着的冬雪的母亲。
“她呀，考完试回来就去睡大觉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琉璎担心地问道。
“应该是考试太累了吧。你们在网络上的集资活动如何了呀？”冬雪的母亲特意关心起我们来，她似乎是“马路对过”中学毕业的学生呢。
琉璎拿出手机摆弄了一番：“阅读量是很多，但是目前的捐款量……还不到三百块……”
“多亏了趁着今天是周末，广泛在线下散步了一圈，这两千块真是缓了好大一口气，剩下三天就算是只募集到一千块钱，也够把舞会开起来了。”我自己掰着手指头计算道。
“是不是现在就要给一些货物下订单了？国庆节很多商家都会歇业的。”琉璎及时提醒道。
“对对对，差点把这件事忘了，还好我有把策划文件带回来，一会儿我就搞。”
……
“呼……NICE！”
10月1日，本来是国庆节放假的日子，但是在杨雨霏书记的号召下，团委会的很多人都自愿来到学校，为校庆的准备做最后的冲刺。
“也就是说，预算的问题已经顺利解决了？”当然，罗智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来，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打打球什么的。
“目前来看，非常顺利，三天之内，绝对能把该买的、该租的东西，全都弄好。”我看着捐款总额已经突破了三千元，心里已经有了底：“这波啊，这波是琉璎的首功！”
“哦？你们俩已经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呢！”罗智笑得，真的是非常的“爽朗”：“不用炫耀你的女朋友啦，我都懂我都懂。”
“不不不，我是真心的，她真的很努力。”
罗智转了转眼珠：“确实，这位以前被神秘色彩笼罩的校花，最近也是终于揭开了她的面纱，大家对她很是好评！”
“是这样吗？”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
“听冬雪说，她好像本来是非常内向的女生。”
“对的对的。”
我对琉璎一直以来的印象，就是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女生。从唐婉儿到闫冬雪，即便是闺蜜，也只是简短的语句。
“谁知现在转眼之间，她就摇身一变，变成了解决预算危机的核心人物。”罗智插着腰，连连赞许地点头：“再加上她还有男朋友作为她的帮手，真是羡煞旁人！”
“是啊是啊，羡慕死了。”冬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
别看她现在来“阴阳”我，我还是“犯贱”般地去关心她：“昨天怎么到了家就睡了啊，身体还好吗？”
“哦，我只是因为突击复习考试没睡好而已。”她似乎只是路过，留下这一句话就走开了。
“她一定是不想听你在这里炫耀女朋友才走的。”罗智反过来指责我。
“我祝你幸福~”冬雪似是远远地听见了，拉着长音的话语也慢慢地飘过来。
“哦对了对了……”罗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紧抱着我的肩膀：“我拜托你的那件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你拜托了我什么事？”我是真不记得了。
“啊！！！”罗智急的直拍大腿：“舞会的追加项目，你忘了吗？转为情侣们打造的那个。”
“哦，这事可能已经被压在无数其他文件下面了……”
“怎么能这样！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能不能有那样好的气氛，可就全靠你了啊！”罗智像是抱住了摇钱树一样，把我摇来摇去。
“如果有剩下的钱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
“真的，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人员。”
“你千万不能偷懒哦！”
说句实话，他那个策划书上写的是啥，我根本没看过。
……
“大家真的好忙。”
琉璎和我一起走在往团委会办公室的路上。因为提前完成了五千元的集资目标，杨雨霏书记在10月2号召集与5号的校园活动相关的所有人一起开会，商榷最后的执行方法。4号的官方活动准备已经进入了尾声，用于招待校友的各个教室已经被各自班的学生布置好了，正在做最后的卫生活动。一路上看过来，真是什么样的布置风格都有——这得花多少钱啊……
“赶得上真是太好了！”琉璎一路上都是喜笑颜开，看着她的笑容，我的心里非常舒服。
“不只是预算的事哦！”她似乎发现了我在看她，便补充了这一句。我大概猜到她后面要说什么话，于是便替她说了：“能和琉璎一起经历这些真的是太好了！”
“呜！”我显然是猜中了，琉璎的脸瞬间红得像个苹果。
“难得的一次大庆呢，要珍惜眼前的这一切啊，都是我们珍贵的回忆……”琉璎抬头看着飘扬在教学楼上的横幅，似乎很有成就感。
而有了钱的杨雨霏，做事也展露出了她的“本性”——那叫一个痛快——只要往策划书上盖团委会的章和自己的个人印章就行。在杨雨霏飞速的文件处理中，我一直盯着她手上的东西……完了，罗智的策划书，她也是粗浅地看了一眼，然后“啪！啪！”两声，就这么通过了。
“完了……”我赶快闪到一边，去和琉璎说悄悄话：“罗智那个奇人的策划书，书记好像没怎么看就给通过了，这可怎么办呀！”
我似乎已经有点依赖琉璎的倾向了，不过这也只能怪我没有好好看资料……
“我倒不是没有解决办法……”琉璎似乎在看天花板，右手轻轻地抠着自己的下巴，很是可爱。不过她能把事情准备的如此周全，难怪我会想要依赖她。
“快说来听听！”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其实，明德剧团早就有过类似‘化装舞会’的想法了。”
“所谓化装舞会，是指穿着玩偶服或者女仆装的舞会吗？”
“你果然是喜欢女仆装吗……”琉璎似乎若有所思，但是这显然是曲解了我的意思。
“不是不是，我只是举个例子！这都怪罗智总拿女仆装洗脑我！”
“女仆装……也不是不可以……”
“琉璎！快停下！别想这个了！”
“啊……总之就是穿一些平常少见一些的衣服的舞会啦！”
“哦……这个我其实也有所了解。”
“所以说，明德剧团的意思是，把他们剧团的服装利用起来——这只是说说而已，他们一定会拿着钱去买自己想要的服装和道具的，然后假装好意地借给我们使用。”
没想到琉璎吐槽起来也是这么犀利……我甚至想象了一下罗智和冬雪穿上奇怪的衣服跳舞的画面……不行，我还不能在这里笑死。
“你在笑罗智吗？我觉得他的这个提案很好哦！”琉璎似乎要说一些深刻的话了，她闭上了眼睛：“肯定不止他一人，在等待这样一个契机。如果早知道可以在校庆这么搞，我也不急着告白了。”
“哦！合着是在说你自己吗！”我忍不住继续笑着。
“别笑哦，无论是男女，想要直率表达自己的感情，都是很难的事情。婉儿当年若是心直口快，哪还有后来的事情呢？”
“这不是应该怪苏爷傻X吗？”
“对对对！”琉璎似乎对我的这一句话特别同意：“契机和勇气，缺一不可。”
“这可是相当沉重的‘经验之谈’呢。”
于是，今年的舞会的主体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团委会、学生会的公众号，也很快地把这个消息传播了出去。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则消息的阅读量，比捐款链接的阅读量，涨得快太多了。
10月3日，所有的工作都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各个班后天的接待人员都被叫到一起，被教导主任喋喋不休地说着“注意礼貌”等等老生常谈的话。我也和雷哥、苏爷约好了，5号是和他们一起逛校园的时间——王肖萌本来是不同意的，为此我支付了一定的代价：用一顿午饭“买”罗智过来替我一段时间。罗智似乎还要在5号晚上的舞会上搞一出吉他表演，但是平心而论，他那个三脚猫的功夫，真的不会丢人现眼吗？
“呼……完美！”我和王肖萌最后一起检查了我们班教室的布置，从屋顶到地面，从桌子到墙壁，从门口到走廊，所有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了一边。
“和别的班一比，咱们班算是比较不行的了。”王肖萌连续看了隔壁几个班的教室，都比我们班漂亮多了。
“只要不出错就好啦！”
“另外啊，我提醒你。”她煞有介事的说起来：“罗智好像最近在拉着咱们班几个和他一样的人在蠢蠢欲动哦。”
“完了，他终究是被我逼疯了。”王肖萌所说的事情，谁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亏你有自知之明，希望这一次他不要玩太大了，不然你必被老师gank哦！在咱们这个学校里，敢于明着谈恋爱的，三十不足一哦！”
“你是说，他们都想借着舞会，和女生们搞好关系？”
“毕竟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吧，往年学长们的经验告诉我们，大家一旦毕业，再聚起来时，可能就只剩下男生了。”
“这就是理科班的悲哀吗……”
“而且，你也为那些非毕业班年级的小学弟学妹们想想喽！他们能不能收获纯真的校园恋情，就看这一把喽！”
王肖萌露出了绝对非常少见的，叹息的神情。
“你……不会心态也被我搞崩了吧？”
“你爬！你爬！”王肖萌似乎真的被我说中了，气得直跺脚，转过身子，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去了。这倒也好，一会儿可以去接琉璎回家了。
……
明天早上的活动，是全校师生都要参加的，而下午的趣味运动会，则没我的事情。
“琉璎，明天下午，一起去玩吗？”
“玩？去哪里？”琉璎很是兴奋地问我，让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这似乎是我第一次正经地邀请她去约会。
“去南翠屏公园爬山吗？”
“好耶！”琉璎的话刚出口，就想起了很不愉快的事情，整个人的兴致低落了一大截：“啊……婉儿死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了呢。”
“这这这……那我们换一个地方！”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那就去水上公园怎么样？啊不对，那个地方好像也没差……”
“没关系！反正这次是和文理一起去！开心！就去南翠屏吧！”
“你还真是会安慰自己啊……”
……
不得不说，像蒋大为老师这种咖位的人，作为校友来我们学校唱歌，给校庆助兴，可能这辈子也就只能看见这一次了。只是可惜，作为工作人员，我只能看个背影。
“在这桃花~盛开的地方~”
嗯，现场临机改的歌词，也还蛮有意思。不过我作为团委会的干事，盯着的可不是这些，而是这被我们以极快的速度在足球场上搭建起来的舞台，还有从各处租借来的演唱会的设备。
“想不到，只是准备了一周多的时间，舞台效果也可以这么好，不愧是我们耀华的学生。”我情不自禁地自夸了一番，但可惜被旁边的杨雨霏书记听到了：“没有你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哈！没有把专业的师傅请来，你能调好这些设备吗？”
我赶紧乖乖地闭上了嘴……还是去偷瞄一眼琉璎吧，她应该就坐在草坪的某处……啊！看到了！好可爱！因为所有学生都只是席地而坐，她在怀里抱着她长长的头发。
“你的笑容太猥琐了哦。”
糟了，又被书记发现了！她似乎是故意在拿我寻开心！
……
“GO!GO!”
早上的活动结束之后，同学们各自四散开来，除了下午的趣味运动会的有关人员，大家都进入了自由活动时间，虽然原则上没有放学，但是这个时候出校门，即便不再回来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于是我拉着琉璎的手，混在出校门买饭的人群里，跑出了校门，坐上了往南翠屏公园开的公交车。至于书包，当然是交给罗智啦！
“呼！就像是在冒险一样呢！好久没坐这一路车了！”
我和琉璎决定先到南翠屏公园附近，再找午饭吃，公园附近全都是好吃的。现在已经10月了，中午也不热了，干脆在山脚找个咖啡馆，悠哉到下午三四点再出来爬山，更是惬意。
琉璎像是自动导航一样，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山脚下的餐厅和咖啡馆：“没想到啊，三年过去了，还开着呢？”
“景区的餐厅哪有那么容易倒闭啊……对了，先请你喝点饮料吧，咱们今天混在人群里都没带书包出来，渴不渴呀？”
“咦？”琉璎反应了一下，才答应下来，还送了我一句：“你还真是个狡猾的人。”
“怎么了吗？”
“你突然之间的温柔，还挺让我猝不及防的，而且你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吗？冬雪总是说我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呢。”
“所以我才会喜欢上你的吧……”她突然又甩出这样难为情的话。
……
我们按照预想的计划，等三点之后，太阳从西边照射下来，才从咖啡店里出来，走上了通往山顶的路。因为上山的路是从东边上去的，这个时间爬山，不会感觉到热。
“文理你还真是给我一种能干的秘书的感觉。”我们二人缓步登上翠屏桥的时候，她这么对我说。
“秘书？”
“冬雪也说，你是一个很有用的人，会把事情都安排周全的。”
“这真的不是在损我吗？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我觉得文理很像一个绅士哦，而且重要的是不虚伪！比起某人真的是好太多了！”
“苏爷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他只是善变罢了。”
“哼！最好不要在这种地方替他辩护哦！”
是啊，这被不宽的湖面包围住的南翠屏山，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的地方。我们二人静静地走过湖边的码头，看到一家三口正兴致勃勃地准备登上脚踏船。
“唉……妈妈……”
这种时候，很难不想起不好的事情。上一次和爸妈一起出来玩，是什么时候呢？公园里，像我们这样的情侣是不少的，但是一家人出来玩的，明显是更多，我的视线不由得停留在那些看起来很幸福的家庭上……我明明不该有羡慕或者嫉妒的感觉……还是别看了吧，再往前走走，应该就是上山道的入口了。
“文理的妈妈，怎么了吗？”
琉璎可能根本不了解我家里的事情，听到我叹气之后，这么问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咦？有意思，这故事冬雪竟没和你说过。”
琉璎轻轻的摇了摇头，长发也随着摆动。
“哦……妈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啊！抱歉……”琉璎知道自己问错了话，连忙低下了头。
“是一次意外的溺水，她本来是去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孩的，那个女孩子是得救了，但是妈妈她……没能活下来。”
琉璎还是低着头：“文理……我……我……我……”
她在犹豫要不要说一些话，而且是相当地犹豫，一连说了三个“我”。等一下！为什么她哭了起来！这还真是让我手足无措，是她被妈妈的事情感动了吗？还是说同情我的遭遇？她这样情感细腻的女孩子，哭的理由想必有很多吧。
正当这时，一个女性的尖叫声滑坡了宁静的公园的天空。
“嗯？”我赶快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而琉璎对声音的敏感度似乎更高：“文理！在那边！”我顺着琉璎的指示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小孩子从桥上掉到湖里去了！
“孩子！孩子掉下去了！来人呀！来人呀！”桥上有游客在高呼着。而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在桥上嘶喊着，根本听不清在喊什么；那个小孩子只是把头伸出水面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
“靠，这么多大老爷们，连个会游泳的都没有？”我从步道上走开，穿越一片不宽的草地，来到了湖岸边。
“呜啊……”琉璎看到这种场面似乎有点害怕：“文理！别……”
来到湖边之后，视野才清晰起来，已经有两个工作人员沉着地往那个小孩子游过去了，看来完全不用担心。解救行动在瞬间就结束了，快得甚至有些“让人失望”。
“呼……太好了，没出事……”因为妈妈的事情，我刚刚已经准备好跳下水救人了，好在孩子成功获救，我的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琉璎！琉璎？”等我回到她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她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像是血液都被抽走了。
“不要……好可怕……”
我瞬间就回想起了上一次在海洋馆的事情，琉璎……她难道是怕水的！
“没事了，没事了，那个小孩子已经得救了。”我轻轻地抱着琉璎，抓住了她已经冰冷的手。
“不……不要……就算得救了……”琉璎像是“放弃抵抗”一般地闭上了眼睛：“就算得救了……也会……呼……咳咳……”
就如上次在海洋馆那样，她不停地抽动着自己的喉咙，仿佛溺水的不是那个小孩而是她自己。身体的力量也逐渐离她而去，她躺在我的怀里，两腿无力地蹬着地面。
“琉璎……别怕……别怕……”然而我的言语，就像是被“水面”隔断了一般，根本就没有起到作用。
最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我们把琉璎抱到医务室休息。也如上一次一样，琉璎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就恢复了正常。
“已经……没事了。”她多次重复这句话，并且相当固执地，要自己一个人回家。我猜，她肯定有别的事情在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或者是不想让我担心。但是，明天就是……“我要给出我的答案”的日子了，在那前一天，我怎么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不会再添麻烦了。”
最后，在固执的比拼下，是我赢了。但是，琉璎在家门口说出的这句话，却让我感到有些异常……
……
“诶？今天琉璎她压根就没来吗？”
10月5日的早上半天，是我和雷哥、苏爷聚会的时间，因此就没有像往日一样去接琉璎来学校。谁知下午两点钟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在团委会办公室得到了这样的信息。
“她让我给你传话……准确的说是：夏琉璎告诉闫冬雪让我传话给你：非常对不起。”王肖萌一板一眼地说。
“啊？”
我是真的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她在对不起我什么呢？是昨天的事情吗？这未免也太在意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杨雨霏一直很护着琉璎，便一脸严肃地问我。想必是她以为我对琉璎不好了吧。
我只能用挠头来掩饰尴尬：“昨天还好好的来着……”
“对呀，所以我才要问！”
完了完了，那个凛然的书记登场了！一旁的王肖萌见大事不妙，便拉了一下杨雨霏：“校庆的事马上就要到尾声了，还是工作要紧……”
“对啊对啊，舞会的负责人，是杨文理和夏琉璎吧？现在缺席一人，是怎么回事？”
当书记用工作上的事情压你的时候，你最好赶快承认错误。
“对不起，我这就去解决问题。”我头都不敢抬就溜出了办公室。我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具体要怎么做，还真没头绪。要打电话给冬雪问问吗？不……既然是冬雪传的话，那么她现在肯定提着刀在满世界追杀我呢，何况我早上是偷偷溜号的……直接打电话给琉璎吧！额……果然是关机状态。
“该怎么办呢？”我在教学楼的楼道里徘徊……不行，现在还是校园开放日的时间，学校里有好多记者，可不能呆在这种地方……哦对了，我甚至差点忘了我本来要做的事情，现在应该去准备晚上的化装舞会才对！
“要搬道具、把服装从剧团拿出来、收集视听材料、打扫更衣室……”我掰着手指头硬数着：没有了琉璎，我变弱了吗！
“你M的！哪能因为没有琉璎就活不下去了！”在我用力锤了一下墙壁的时候，一连串的问题冲进了我的大脑。
“我已经离不开琉璎了吗？”这只是诸多问题的第一个。
“没有了谁，地球都会转。”这是苏武在失去婉儿后，自我安慰的方法，也就是因此，琉璎才会觉得他是个虚伪的人、没心没肺的人吧。但是我不一样，如果我意识到我不能失去她，那就真的不能！
对我来说，这场校庆，只有和琉璎一起，才算是完成。她说的没错，婉儿的死，就是因为苏校是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家伙，我可不一样！
“对啊对啊，舞会的负责人，是杨文理和夏琉璎吧？现在缺席一人，是怎么回事？”杨雨霏书记的训话还犹在耳边。我决定按照既定的顺序解决问题……诶？等一下……
我似乎理解到了杨雨霏书记的话中的“另外一层含义”，或许她自己都是无意为之……
“对啊！把既定任务做好，就行了！”理解到“额外信息”的我撒腿就跑，去剧团的活动室“干正事”去了。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经来临。校园里的柳树种在南北方向的道路边，这个时间根本就投不下影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是不会迷茫的人。
“那个……社长？我来传达一下最新的安排！”我推开了位于礼堂地下室的明德剧团的活动室的大门，发现里面真是热闹非凡。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他们精心准备的话剧《雷雨》的选段的演出时间，礼堂里都是来观剧的社会人员，所以我特意走的是后门。
“怎么啦？学长？”现在的剧团社长，是一位高二的学弟，所以我“自作主张”起来，也更容易些。
在听了我的话之后，他稍微有些吃惊：“诶？要准备这些东西吗？”
“是临时的变动，反正只准备一两套而已，不困难吧？”
“嗯，这事简单。”这位小学弟很轻易地就相信了我说的话：“不过学长，那几套衣服的尺码可能有都些小……”
我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琉璎的身材：“没事，她完全可以穿！”
虽然对方在言语中是听不出“男他”还是“女她”，但我的表情似乎出卖了自己，这位学弟笑眯眯的说：“不会是为学长的女朋友准备的吧！”
“解救公主是王子的义务！”我煞有介事地学着话剧演员的语气说道。
“哈哈！学长冲鸭！”果然，校庆大家都玩嗨了，我发誓我们学校学生的风貌，平时可绝非如此。
……
在完成了“规定动作”之后，就是我的“自选工作”的时间了。只是现在已经四点二十分了，如果我现在去亲自接琉璎的话，肯定赶不上五点到六点半的交接工作了。
事发实在是突然，我紧急去文印室复印了一份行程表，去团委会或学生会找可以代替我的人。
“哦？”杨雨霏听说我要亲自去把琉璎接来，竟然鼓起了掌：“你还真有点自己的作风呢。”
“书记！我求你了！待会儿交接工作的行程，甚至是舞会的行程，我都已经复印好了，上面有所有的注意事项，麻烦您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帮我一把！”我直接九十度深鞠躬，团委会办公室里随之陷入寂静。
“嗯！嗯！有趣！”旁边的王肖萌像是在看戏一般鼓起了掌：“你真是个好演员，我买账了！”说罢，她就从我的手里抢过了行程表：“你快点去吃饭吧！”
我明白这是王肖萌为我找的借口，连续几次道谢之后，我飞快地奔出了校园。
“你要把琉璎好好带来哦！”杨雨霏扒着团委会办公室的窗户，对已经出了校门的我大喊。
……
晚高峰的南京路，消耗了我太多时间，等我来到琉璎家楼下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想必为晚会准备的篝火，已经在赵天麟烈士铜像前点了起来。在我的面前有一扇门，门被镶嵌在一片漆黑的墙壁上，而门缝里却透出一丝光亮。我不知道门的后面有什么，或许是重要到我不得不开门的东西，也许不是；亦或是让人悲伤到呕吐的东西，还是什么让人欣喜到癫狂的魔物。开门还是不开门？这是个问题。但是我只是假装思考一下而已，经历过那个男人的故事之后，我可算是明白了：如果只是维持现状的话，自己就只有被改变的份。
没有耽误半点功夫，我按下了她家的门铃，却没有得到回应。我抬头仔细确认了一下，她家的灯分明是亮着的。她是发现了来按门铃的是我，所以故意不开门的吗？
“我似乎也不能一直贬损苏爷，他的办法，或许很有示范意义。”我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我的学生证，像他当年——当年他追唐婉儿的时候那样——把自己的学生证扔上了琉璎家的窗台。学生证轻轻地碰了一下阳台的玻璃，没有发出什么响声。见用学生证不好使，而自己的口袋里又只剩下了自家的门钥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孤注一掷地把自家门钥匙扔上了琉璎家的窗台，这下终于把玻璃打出了清脆的响声。
现在我已经无路可退，我现在只想着一件事：把琉璎带回我身边。
“这……”琉璎果然被响声吸引，她站在窗台上俯瞰着我，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公主站在城堡的城门上看着城下的王子那样。“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扔上来了……”她的手里拿着我的学生证和我的门钥匙。
我从各种意义上都松了口气：“对，是我扔上去的。”
“你这样会回不去家的哦。”
琉璎她还是很在意我的嘛……
“那就还给我呀。”
我在赌。她是一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女孩子，她不是闫冬雪，她面对我的时候，绝不会把东西扔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不方便走动的话，扔下来也无妨。但如果不是的话，麻烦你听我说接下来的话。”我决定不给她犹豫的时间，俗话说得好，“犹豫只会败北”。
“文理……可是，现在不是马上就是舞会的时间了吗，你作为负责人，在这里真的可以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琉璎你也是负责人。”
“这……”
我都没想到杨雨霏书记的话，还能有这一层意思。如此重大的活动，两个负责人都不在场，杨雨霏书记是会挨处分的。
“琉璎，你听我说……”
“不……我不觉得，我有和你说话的资格。”琉璎埋下头，似乎是在咬嘴唇。她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并不知道，但是……
“你……不，我们，这么卖力准备的校庆的最后一幕，你不打算看看结果吗？”
“可是……可是……”
“90周年校庆，你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哦。我们要一起为这桩大事画上句号，不一起去的话，太可惜了。”
“这……”
“没有你的话，我不认为这是成功。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见证。如果你不下来的话，我就一直在这里站着。没有你的校庆舞会，我才不看呢！如果不是为了那个无法证伪的传说，我都高三了，何必干这些闲事！”
“呜……”
我似乎是用这种狡猾的言辞说中了琉璎的心痛之处。当初那个答复时间，不正是你自己提的吗？琉璎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你怎么这样……”她微微带着一些哭腔说：“这种时候，还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办……”
“我最后的回答，你不想听了吗？”
“啊！”琉璎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不会她自己把这件事情忘了吧？
但是，我还没忘……我的确不能总贬损苏爷，他的事情，他的教训，我是知道的——凡是爱你的人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你最好刻在骨子里、溶化在血液里。
“我还没给你回答呢。”
“对……对啊。”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对不起，把你弄哭了。
“那就快下来！求求你了！我想和你一起，在赵天麟烈士的铜像前跳舞！”
“文理……你，你果然……我去换衣服，你等我！”
她为了换上校服而让我等待的这几分钟，已经成为了我短暂人生中第一漫长的时刻——超越了在急救室外等待母亲的焦急、超越了在陵园外等待苏武的焦急……我已经，那么喜欢她了吗……
“对不起，久等了。”
“好！走吧！”我抓着她的手，没有太用力，却也绝不会放开。已经迫不及待的我，没有等她回答，就迈开了步子。从小区到公交站的路上、二人一起在公交车上。我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看来是赶上了呀。”在校门口迎接我们二人的阵容，可以说是相当意外：杨雨霏、王肖萌、明德剧团的社长，以及团委会、学生会的想要“吃瓜”的学弟学妹们，在校门口排成了两队。
“那个，我下午的时候要的东西……”
“已经准备好了！”剧团的社长拍着胸脯说道：“学姐，您这边请！”只见他现在穿得很像一个“管家”，微微鞠躬，伸手指向之处，我发现竟有几个剧团的学妹都穿着欧洲风格的女仆装，似乎是在请琉璎过去。琉璎就这么被推着带进了事先为舞会准备好的更衣室，她不明所以的样子甚至有一些滑稽。
“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杨雨霏拍了拍我的肩膀：“事已至此，你必将成为老师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即便在老师们的重点关注之下，仍然失去了他所爱之人的生命。”
“我知道你在说谁。”
苏武的“史诗”，在校园里已经流传了多个版本，我不知道杨雨霏作为案外人，听说的是哪个版本。
“那我岂不是比他要强得多啦！”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担心了。”杨雨霏转向了欢声四起的操场的方向，我也跟着她看过去。在剧团的“倾囊相助”之下，色彩斑斓的各种服饰让会场焕发出了与昨天完全不同的色彩。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大家都闹成了一团。这就是十年一次的大庆吗？
“这就是你想给琉璎看的景色？”
“对的。”
“那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哈哈！诸位久等！”只见“管家”操着毕恭毕敬的语气回来了，身后的几位“女仆”拉着琉璎，可是琉璎却躲在她们身后，露着一个小脑袋看着我。
“大小姐，别害羞，又不是什么奇怪的衣服。”学妹们都在起哄。
“这……这也……”琉璎似乎还是很不好意思。
“喂，你还杵着干啥？”我被杨雨霏从背后推了一把，学妹们也顺势为我让路，我便能再一次见到了，我的琉璎。
我把她带到了舞会的人群中、赵天麟烈士的铜像前。换上晚礼服的她，在篝火的照耀下，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漂亮”来形容。“管家”的品味，还蛮不错的，知道琉璎天蓝色的头发最好看，便给她挑了一件白色和蓝色相搭配的礼服，而且这套礼服还有披肩，她应该也不会着凉。真是可靠的学弟！
“这个……这个……合适吗？”
“美极了，妙极了。”
“嗯……我真的，很是自私呢。”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我这么强硬地把她带来了，还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
“我明明已经在躲着你了，明明已经决定，不要再靠近你了，明明已经决定，不再给你添麻烦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非常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态度，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如此剧烈的转变？
但是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今天，我很开心，你在我身边，说我很美，我很开心。”
她仅仅是和我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开心，这样的女孩子……
“我喜欢你，夏琉璎。”我接受了她率直的感情，并且用同样的方法，把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
“文理……”她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浮现了很开心的表情。然后，她移开了视线：“大家，都很开心啊……”她的视线前方，似乎是和我们一样的一对情侣。“我很幸福，听到你说你喜欢我。明明我喜欢的人，也是喜欢我的，我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不止是她说她难受，听了这些话的我，也有些难受：她在难过些什么呢？
“听我说，文理。”她面向我，一滴豆大的泪珠从她的面庞滑落，篝火的光模糊了她的眼神，她的眼神中，还有我吗？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她说着说着，就哭着笑了起来：“我就是，你的妈妈去世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