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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体罚》

2022-08-12 10:50 作者:万金油翾雨  | 我要投稿


感谢 @米饭君爱吃糖 的协助

  “剪刀石头布!”

  “啪!”这是清脆响亮的声音。

  “啊——”这是高尾的惨叫声。


  捂着红通通的手背,高尾因龇牙咧嘴而亮出的大门牙随眼镜反射的太阳光一同明晃晃。

  他不甘的眼神射向一身丰满的木村,只见对方双手满是吃货特有的赘肉,经过几场“酣战”也只有自己被打得够呛。

  再次猜拳,高尾终于赢过了他,本来笑得不敢恭维的嘴脸抹上一丝阴险,前几场对方的无情痛击,这次定要双倍奉还。

  如是想着,高尾使出全力,重重将一只手打在对方厚实的手背上。然于木村而言,纯粹是蚊虫叮咬一般的瘙痒罢了。


  或许是被高尾怪异的叫声引来注意,一些男生也朝他们蜂拥而上。

  “什么什么?”

  “是昨天综艺节目的打手背游戏吗?”

  “我也要玩——”


  男生们的午休还能干啥呢?除了大快朵颐就是寻找乐趣。凑热闹的男生越来越多,至此这个游戏再也不是两人的自嗨。

  

  “可恶,西片,帮我报仇!”高尾二话不说,把正好待在身侧的西片拉进来。

  “诶!等…”没来得及说什么,西片就这样被后者拉到战场。

  “嘿嘿嘿,死定了木村,西片这么厉害,一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的!”拥有强大势力的高尾一下子底气十足,扶正的眼镜也绽放出耀眼的光来。


  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又是一番铿锵有力的拍打声后…

  “痛痛痛…”西片甩了甩被打得生疼的手,自主性退了几步当做弃权。“抱歉高尾,我不玩了!”

  “喂!别放弃啊西片,再加把劲!”高尾见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臣服于眼前的巨石,顿时完全不知所措。


  “哈哈,西片也就这点能耐啊。”一旁观战的中井依旧眯缝着似笑非笑的双眼,他本想参加,无奈被真野同学极力阻止。

  “没想到啊,平时以一敌百的强者,现在居然处于下风啊…”从隔壁班跑来八卦的滨口,看了也不禁感慨。


  “那么,没人上来挑战了吗?”木村得意洋洋地双手叉腰,手臂肥肉晃了晃,仿佛在宣示自己的胜利。

  看他精神奕奕的样子,和高尾吃瘪的糗样简直大相径庭。其他男生于是不敢吱声,不是摇头就是嘴巴拉上了严丝合缝的拉链。

  至此,新的“东方不败”已然诞生。

  

  “木村真的好厉害啊…”这是樱井敬佩的声音。

  “也只有吃和这方面而已吧…”这是西片无言以对的吐槽。


  ——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宛如泄洪的潮水,或单独或勾肩搭背地涌出校园,周围才一下恢复成教学楼原本安宁静谧的样子。

  依旧是不出意外的班上只剩高木同学和西片,仿佛是约定俗成的现象。远处海鸟的叫声透过窗缝,轻缓地传入两人耳畔,就连收拾课桌上的东西也是慢悠悠的,好像空气、甚至秒针都在这慵懒的时光中慢了下来。

  

  “嗯?”刚收好东西的高木同学,正要提起书包和西片一同走出校门。却注意到了西片的左手略微红肿,下意识问起了他。“西片,你的手怎么了?”

  “啊,这个…”闻言的西片,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正要开口,就被自己的理性封住了嘴。【感觉说出真相会被她捉弄,还是先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吧。】

  抱持这种想法,他的目光先放在自己的左手,再移到一旁,思索片刻才想到一个适当的理由。“刚刚…午休的时候,帮田边老师搬东西…不小心伤到手了…”

  “可是我当时碰到田边老师和月本老师,说要出校门吃午餐呢。”

  “诶?!”高木同学一句自然得不加修饰的话,硬生生将西片的假话完全推翻。


  “不老实回答,就要拍西片的手咯。”高木同学伸出白皙的手掌,作势要予以他痛击。

  “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无法忍受来自高木同学的威胁,西片唯有坦诚,但就是习惯避开了高木同学的视线。“是…和男生们玩打手背,才这样的。”


  “诶…你们男生就好这一口吗?”高木同学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

  “不行吗…你们女生偶尔也玩一些奇奇怪怪的游戏…”

  “女生都不会玩粗暴的游戏哦。”

  说到这里,高木同学随即使出一种色眯眯的眼神,以此调侃西片。


  “莫非西片想看女生玩,然后叫出‘痛’这样的话?”


  “咦!”西片挺直腰板,一脸惊惧,不祥的预感跃然心中。

  见状的高木同学似有乘胜追击之意,脸部冲西片凑过去。狡狯的表情带着诱人的口吻徐徐说道:

  “通常女生容易说‘痛’的原因呢…”


  “啊…”

  西片脸色涨红。一般来说,这种反应出自近距离的害羞。但这一次,仿佛还连带几分龌龊的联想。


  “是比男生不太会忍痛呢。”


  “诶?”西片表情一僵,呆呆地望着她。

  “你以为是什么?”高木同学的面容尽是玩味无穷。

  “不…没什么…”西片强装镇定地回答,可他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不自然。

  都说青春期的男生思想不太单纯,西片在男生圈子里听他们的话题总会穿插一些黄段子,令他原本纯真无暇的脑子难免被荼毒些许。


  “所以,西片以后还是少玩这种游戏了,懂吗?”高木同学一改平时的喜眉笑眼,换上了认真的神色。

  “嗯…”西片口头上乖乖应声,表面上却是一脸不情不愿。【明明是可恶的高尾拉我上去的!】


  “时候不早了呢。”

  高木同学转头看向讲台上的挂钟,喃喃自语。随即走近西片,主动牵起他微红的手。

  “诶!高木同学…你你你你干嘛?”西片被她这个举动给吓得期期艾艾。

  “帮你施加减轻疼痛的魔法啊。”


  话音刚落,她腾出一只手,浮在西片的手上轻巧舞蹈,同时嘴里还念出咒语:“麻里麻里哄~西片的手要快点好起来哦~”

  【好羞耻…感觉像是妈妈哄小孩那样,虽然这样形容高木同学不太适合,不过真的好温柔…】

  神奇的是,她这种做法居然有所成效。西片只觉得自己手背传来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不少。

  虽然高木同学搞这么一出确实让他既感到猝不及防又羞得无地自容,不过细看之下,她这样子还挺可爱的。

  【以后长大了,一定会是很好的妈妈吧?…等等!为什么我会想到那边去啊!】

  意识到拥有如此想法的西片,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过分荒唐的幻想抛诸脑后。


  “好点了吗?”

  “嗯…”

  “那我们走吧。”

  非要等到高木同学踏出教室,西片才紧跟其后。不只是习惯,也是为了在后守护她,给她安全感吧?


  昨日火烧红,今日粉带紫,傍晚的天色宛如老天爷的心情,高昂时热烈,平静时淡然。要说不变的事物,兴许是归巢的大雁,慵懒的落日,以及行在回家路上的两人了。

  褪去燥热的霞光,穿透云层,临到世界每一处。姗姗来迟的晚风不改调皮捣蛋,等到吹动花草的身姿、摇响茂密的树冠、掠过少年的衣角、撩起少女的发丝,再挟带这些收获喜滋滋地钻进一条小巷,消失不见。


  暂且不管风儿又到哪边串门子了,总之高木同学的鼻尖萦绕着一股味道,若非出自地面上朦胧斑驳的光影焦香,就是远处不知谁家传来的袅袅饭香。

  她闻着闻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西片。”

  闻见高木同学的叫唤,无聊看风景的西片连忙回应。“什么事,高木同学?”

  “听说语文老师要到岛外的学校任教,所以他只教我们到这个周五而已。”

  (注:在日本,语文课一般称为“国文课”,为了方便理解,故写成“语文”。)

  消化完高木同学提供的消息,西片做出揣测。“那就是说,下周有新老师?”

  高木同学“嗯”了一声并点头。


  “诶…这样啊。”西片随后将由心而生的得意溢于言表,“不过,高木同学在新老师面前多少会安分一点吧?这样也挺不错的。”

  “不,就算新老师来了,我也会抓紧机会好好捉弄西片一番的~”

  “那种事还请不要吧!”

  西片最怕的事,莫过于高木同学总在捉弄自己的方面多加努力。

  “啊哈哈哈…”


  笑得何等开怀,好像待在他身旁就能忘却一切烦恼。高木同学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这条小路,让原本稀松平常的归途增添不少趣味。

  然而,并不是每一天都如此快乐,也会有一些生活上的烦恼,从而引起的小情绪。

  新一周的小小变化,真的如他们所愿吗?


  ——


  夏天的炎热,往往蝉鸣赶不走,猫咪也不愿在柏油路上逗留。哪怕这座小岛四面环海也拿它没辙。而高耸的土庄町初中校园,高木和西片所在的班级里,学生们趁着这段课间叽叽喳喳,好像通过聒噪就能驱散烘烤了一整天教室的闷热。

  一股恶寒来得唐突,使一名男生立马噤声。同样感觉到不对劲的学生,也下意识闭上了嘴。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入班内,寒风加急使得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停止喧哗,并自主性回到座位,挺直腰板向对方请安。

  只见这名陌生的男老师来到讲台,用力将书砸在平面上,“轰”的一声,害不少学生打了个哆嗦,也使一些犯困的学生清醒了几分。纵观全身,他留着简洁干练的短发,五官端正,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可怕的眼神透过折光的镜片,更犀利了几分。笔挺的制服搭配瘦高的身形,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严肃气息。

  讲台上,除了厚厚一沓书,放在角落的非伸缩性藤制教鞭也格外显眼,乃至令人望而生畏。它又长又粗,甚至有些弯曲,比起一般仅供提醒学生注意、指示板书的伸缩棒,这条更具杀伤力。究竟在此之前,有多少人亲身体验过?这就不得而知了。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的语文老师,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多指教。”老师用冷峻的表情做出简单的自我介绍,不是在夸大其词,但他毫无感情波澜的语气,几乎使窗外的鸟儿也停止了叽喳。月本同学见此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上课的时候只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作业准时呈交,考试取得好成绩就行。”话音一顿,他拿起教鞭,紧握在手里。“要是无法做到以上这几点,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用力一挥,教鞭发出的呼啸划破这个教室沉寂的空气,其强大的穿透力,让受到刺激的鸟儿赶紧振翅逃离。在这个炎炎夏日,在场的学生们有如直面凛冬,顿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高木同学的俏脸不免有些凝重,而西片更是胆战心惊地咬了咬牙。

  田边老师就算再怎么凶恶,高木同学也能够毫不顾忌地对西片使坏——在他本想试着反击的前提下。只是在这位老师的课堂,她似乎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捉弄西片,一来不想得罪老师,被留下不好的印象;二来她不想自己,更不想西片因为自己而受到一点伤害。

  西片虽然心底里觉得高木同学确实会安分守己,但也没有使他真正完全放心。更多的只是因那位老师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渗人气场而生的忐忑不安。

  看来今后的生活,会有些不好受。


——


  每个教师的教育方式各不相同,这位则是以“打是疼,骂是爱”这种古板的教育理念来训导自己负责的学生。

  他固执地认为,不听话的学生就要挨打,没被打过就不懂得吸取教训。因此哪怕只是作业本上写错一个字,都要被迫烙上疼痛的印记。

  倘若当天他心情不好,甚至还有“鞭数十,驱之门外”的打算。

  这位老师貌似对中国的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亦或是有过在中国留学的经验,他几乎每堂课都会分享一点相关的知识,也对诗词歌赋这方面有极深的执着。

  

  ——


  某天语文课,男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两句诗,前两句则是以填空的方式呈现。

  “我相信大家都学过‘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吧?不过前两句,你们当中又有多少人懂呢?”

  被他严厉眼神扫到的学生有如惊弓之鸟,深怕自己被这位“大魔王”叫上来答题,当老师视线落在一个目标之时,那人竟低着头,以为这么做就不会被他发现。


  “高尾同学,麻烦上来回答这道题。”

  高尾“咦”地一声吸了口凉气,尽管战战兢兢,但在众多五味杂陈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挪步来到黑板前,他拿起粉笔,却停在半空中迟迟不肯下笔。密集的汗水,有些从颤抖的手渗出,洇湿了粉笔;有些从额头冒出,浸湿了眼镜。影影绰绰的字迹犹如脑中的一团浆糊,让他大感紧张。

  并非高尾没听课,在场少数语文好的学生也不免为此捏了把冷汗。教科书的知识点就只有后两句,若没有透彻理解这首诗,基本都答不上来。

  为了不让老师起疑,自己唯有在黑板上随便写点什么,又快速擦掉,好让老师觉得自己有在深入思考。可这种明显的举动,对每位老师来说无疑是拖延时间。


  老师看到这里,毫不留情揭穿了高尾的伪装:“同学,别浪费时间了,是不是不会?”

  高尾背脊一凉,挺了挺腰板,而后怯怯地转向老师,又一阵犹豫才低头,用觳觫的语气承认:“是…”

  “那,就是上课不专心了。”老师依旧板着个脸,用顽固的思维道出这个揣测。

  “诶,不…那个…”高尾本来想出言反驳,却因为慌乱之下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三秒钟,给我一个好的理由。”

  不由分说的语气看似平静,给学生们的却是排山倒海的压迫感。学生们看着老师再次握紧教鞭,再次为了眼前的倒霉鬼提心吊胆,甚至还能瞅到几个损友替他默哀三秒钟。

  此时的高尾,就像审讯室里的犯人,稍有差池,必将惹来杀身之祸,高尾咽了口唾沫,没有更多时间给他琢磨甚至蹉跎,三秒钟,也不过是眨眼之间。既然犹豫或沉默终会败北,不如实话实说。


  “课本…没写。”

  “没写就可以不用读吗?”

  老师严厉的质问,瞬间击破他苍白无力的说辞。

  最终,高尾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选择了沉默。


  “我说过。每一首学过的诗,都要记在脑中,消化巩固。”老师严词厉色地说道:“你已经是初中生了,不是小学生,难道还不懂得自律吗?”

  见高尾不说话,又低眉顺眼,老师紧接着下令:“手伸出来。”


  惊心动魄的一幕终于到来,学生们屏气凝神,专注于眼前进展。高尾闻言,虽说有过犹豫不决,但在老师不寒而栗的目光下,他也只能乖乖伸出右手,左手捂住右手腕,眼睁睁看着可怖的教鞭,慢慢停在自己手上。教鞭与肌肤接触,让他感受到冰冰冷冷的触感,但这只是抽打之前的预备状态。

  抓好位置,霍地高举,瞬息之间,抽声一响——

  “啪——”

  无比尖锐的声音刺进每个人的耳畔,他们紧闭双眼,好像痛觉能通过声波传达,等到睁开眼,才目视到高尾攥着通红的手掌,一脸疼痛难耐地回到座位。


  老师见在场学生面露难色,似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照这个反应来看,你们都不会是吧?那么,给我睁大眼睛仔细看。”

  说罢,老师转身面向黑板,用端正的字迹填充空缺的诗句。粉笔头随着一笔一划擦出零星粉末,遒劲的笔力在黑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个学生待在这个压抑的氛围差点喘不过气,却很识相的将老师公布的前两句诗词书写在笔记本上。


  写好,放下粉笔,拍掉手上的粉末,老师一回身,有如一道电流窜到每个人身上,吓得通通放下笔,坐直静待老师启唇。

  “这个,诗人王维与友人在渭城送别的情景,环境描写和作者的心境是息息相关的,你们背诗的时候,别只理解教科书上的冰山一角,懂吗?”

  “是的…”

  老师严格的教诲,有谁敢不听从呢?学生们强打精神,再无懈怠。这堂课除了高尾,他们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


  白驹过隙,转眼间到了夏末秋初的时节,本应最繁盛的午后阳光,却在此时敛去了不少扎眼的紫外线。

  空气变凉,地域靠海更凉,惹得树丛开始迎风起舞,虫鸣鸟啭似乎也淡了几分,尽管隔着一扇窗,闻不到外头裹挟土壤的草木花香,也心知肚明早已不若盛夏那般馥郁,是昏天暗地的无味。

  【要下雨了…】

  这么一想,坐在课桌上的西片,深深觉得天空稠密的乌云,压得他内心异常郁闷。


  在充满冷色调的周围环境里,不开灯显然趋近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收回视线的他,继续手头上把课桌的东西收进黑色书包的任务。

  收好文具和书籍,西片转头看向右侧空位,那里本该待着一个擅长捉弄自己的女孩。

  前不久,他忍到放学打铃后才去上厕所,回来后竟发现高木同学已经不见人影。


  【她该不会是没等我,自己回去了?】

  想到这里,内心不自觉地泛起一股失落。

  半晌,西片发出叹息,并轻轻摇头,表示不做他想。

  算了,她也没有等自己一起回去的义务。


  西片很想不去在意,刚刚也是,望向窗外的阴郁风景,想的都是高木同学的事。以为窗外能倒映她可爱精致的脸蛋,伴随她一声轻灵活泼的言语。只可惜他再脑补得活灵活现,终究敌不过细微却无比真实的秒针走动声,萦绕在空荡荡的教室及他的心。

  想念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瞒不过高木同学,也骗不过自己。不得不说,西片的潜移默化,西片的多愁善感,多数来自于名为“高木同学”这般奇妙的因素。


  扣上书包,西片将其拎起正要走出教室,忽然后面衣领感觉被拽了一下。

  回头,伴随“哇”的一声,一张可爱的脸庞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换做他人,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被这么一吓确实会不见三魂六魄。西片惊叫出声,因条件反射而后退的脚步还踉踉跄跄的,整体表现十分滑稽。


  “啊哈哈哈,瞧把西片吓的,太有趣了!”

  狼狈的反应被对方收进眼底,西片听着高木同学传出清朗的笑声,原本灰蒙蒙的环境此刻开始明亮些许。

  直到他回神,才发现他座位后面被打开的铁柜里,能看出一点书包的轮廓。

  “真是的,别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出来啊!”他一边发出怨言,一边做出细思极恐的揣测:【难道高木同学是从自己上厕所开始,就藏在铁柜里面的吗?】


  “这样吗?嗯哼~”

  高木同学语气本来就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然而周围光线微弱,西片看不清她的神情,也让她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听说,真爱就像见鬼一样,西片那个反应,我很喜欢哦。”

  “才不是真爱呢!”

  西片虽然急着反驳,但也感觉到对方似乎冲着自己不断逼近。


  “嚯——是不是真爱,就要看看西片的脸到底像不像赤鬼呢~”

  这次不只是声音,西片甚至都能感受到来自高木同学的气息了。窗外散射出来的一束光勾勒出她的脸孔,可爱中透露着邪恶的小表情也被西片看得一清二楚。

  “喂,等等…”西片的脸果真如她所愿,炸出了宛如赤鬼般的潮红色泽。


  仅仅是察觉到不明显的红色,就足以让高木同学欣喜若狂,还变本加厉地伸出自己的玉指,变成引以为傲的“枪支”形态,索性冲西片的侧腹直击!

  “驱鬼时间,biu biu biu~”

  “啊哈哈哈!别,别戳了啦…”

  完全招架不住她如此这般的攻势,西片顿时全身扭成了麻花,笑得不能自已。

  然而不只是西片,高木同学也没注意到,他身旁橱柜还放着插了幽灵兰的玻璃瓶。西片因笑得失控而“舞蹈”的手,不慎将其撞翻。花瓶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碎成一片。


  “啊!”西片见自己闯祸,神色大惊。

  “没事吧?”比起担心花瓶,高木同学更是第一时间,上前询问起西片的情况。

  “没事…啊!”

  教室骤然一亮,高木同学也被西片的二度惊吓给弄得一激灵。两人同时转头,旋即面色铁青。

  只见门口站着那个不怒自威的男老师,手上还握着教鞭。看来是在四处巡查有没有放学后还在校园四处溜达的学生之时,闻见这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匆忙赶到这儿来了。


  这下,真见鬼了。


  ——但绝不是真爱。


  老师一见躺在碎片上的娇花,脸色骤变。“是谁打破的?”

  幸好是在没亮灯时发生事故,看来老师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将自己从家里带来学校的植物撞翻在地上。


  西片只要不承认,兴许就能蒙混过关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嫌疑犯——高木同学

  如果自己不肯招认过错,必然会嫁祸给高木同学。可是…自己又不想挨鞭子…这鞭子又大又粗,打在身上绝对很痛…


  自己会撞倒花瓶,虽然高木同学占了大部分原因,按理说她也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眼前可是滥用体罚的老师,对男女更是一视同仁,自己可不忍心看着她洁白如玉的身体受到一点伤害。

  西片感到左右为难,这时老师的视线已悄悄地落在高木同学身上…


  “是我!”西片鼓足勇气,大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是我…打破的。”偷偷攥紧拳头,貌似做了好大的决心。

  良久的沉默,若不是出自于安宁,抑或是尴尬,那便是现如今的——压抑。


  “我说过。”老师再次道出这句话,仿佛早已成了他的口头禅。“这朵花价格不菲,又很稀有。我把这朵对我来说很重要的鲜花带来这里,就代表你们是我信任的学生。”

  他的一字一句,仿若吹在身上,即可让人瞬间冻僵的冷冽寒风。阴冷的目光,宛如一头扫视猎物的野狼,看得人不住心慌慌。


  明明只是个花瓶,花又没什么事,再买个新的不就好了。真不明白这老师为何对学生竟如此刻薄。


  “辜负我的信任,就要付出代价。”

  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向来是他的行事风格。老师抬起手中的鞭子,酷似寒霜的声音言简意赅。

  “十下,快点。”


  一声令下,西片也不敢犹豫太久,只能怯怯地伸出左手,右手护着左手腕,并暗自咽了口紧张的唾沫。

  老师手中的教鞭轻轻落在他掌心,为求抓好位置——哪怕鞭打学生无数次,他也不得不略微顾及学生的人身安全,毕竟若是打得太狠害学生受了重伤,他可就不太好过了。

  教鞭一扬,末端发出毛骨悚然的寒光,随即迅速向下挥动,扫过他的手掌。那种感觉,像是一颗击穿自己的子弹,火辣辣的,又响又疼。

  西片被打得上半身稍微向下弯曲,不禁咧了咧嘴,面部表情立即扭曲。

  没想到,只是第一下就这么猛。

  还没从痛觉中回神,下一秒教鞭再次高举…


  第二下。

  “嘶。”这次不仅仅是咧嘴,更是直接闭上双目,暴露无遗的痛苦模样,让高木同学看了不免揪心。


  第三下。

  “啊。”西片更是疼痛难忍地叫出了声,却是忍住了自己平常惊为天人的高分贝声音。额头已然布满密集的汗水,有几滴还沿着脸部下滑,伸出去的手早已发抖,看来方才挨的三下确是不好受。


  第四下、第五下、第六下…

  每一下皆毫不手软,几乎差不多的力度施加在同一个位置,让手心传来的疼痛感无以复加。好在自己平时有锻炼身体,还能忍。西片咬着牙,哪怕面色愈加狰狞,也要撑下老师这十鞭。


  第七下,西片已经收回了手,时而用右手揉捏左手,时而将左手往腿摩擦,打算以此减轻手心徒留的痛楚。

  “不换手吗?”

  闻见老师冰冷的声音,西片没开口回应,只是摇了摇头。

  明天不是周末,自然需要右手记录笔记,而且…不知怎的,内心不太希望自己因为这样的事,无法在那一天和高木同学见面。

  “这样啊…真是固执呢。”


  等西片再次伸出手,无情的教鞭又应声而落。

  西片的手,经过第八下的鞭打后,红得只差要皮开肉绽。

  “啊!”总觉得这次的力度,比起前七次更加的用力,已然承受不住如此痛楚的西片下意识大叫出声。甚至从一开始的弯下身子,直接双腿一软,变成了跪坐的姿势。

  高木同学见状,于心不忍,恨不得要冲过去关心他。但在老师无比骇人的气场下,她的双腿居然动弹不得。


  “怎么?撑不了了?”老师的嘴角,漾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让一个女生看你这个样子,丢不丢人啊?”

  这一句话,倏忽点燃了西片心中的无名火,不似高木同学恰到好处的玩笑,摆明是赤裸裸的奇耻大辱。

  西片艰难的站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老师。

  “喂,什么态度啊?”老师露出了比适才更阴冷的目光。“还没打完的吧?”

  西片尽管气愤难平,但学生不能违抗老师,在现在的他看来还是天公地道的事。

  敢怒不敢言的他再次摊开手掌,右手紧握左手的腕部,尽量让其停止抖动。

  紧闭双眼,像一个视死如归的勇士,等待第九下鞭打的到来。


  一秒。

  清楚闻见迅如雷电的破风声。


  两秒。

  那股破风声骤然消停。

  

  三秒。

  难以想象的痛觉迟迟不来。


  …咦?

  大感困惑地徐缓睁开双眼,从模糊乃至清晰的视线中,映出了高木同学,上前用双手挡住握着教鞭的大手之画面。

  老师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愕。


  “够了老师!别再打了…”

  在声音突兀提高之后,高木同学顿了顿,便轻声说道:

  “老师这种做法,真的很不对…”


  由于背对着西片,他看不见高木同学此时此刻的神情。

  然从她语气里,似乎带着那么一点哭腔。说不准是眼泛泪花,道出了这些话。

  注意到这个细节,西片显得无比震惊。


  老师看到这一幕,貌似软了心肠,高举在空中的教鞭,缓缓放了下来,落在身侧。

  见老师不做回应,高木同学先落下这一句:“对不起。”

  再径自一手提起两人的书包,之后走到西片身旁,另一只牵起他的手,看着他眼睛,坚决说道:

  “我们走。”

  话音一落,不等西片做出反应,拉着他绕过了老师,走出教室。


  ——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医务室处理西片手上的鞭伤。


  黑压压的乌云犹如天庭的水库破了几个洞,撒下滂沱大雨。平坦的沥青路,经过雨水的冲刷,变得坑坑洼洼。连曾经平静的沟渠也成了湍急的河流。

  开在路边的花草,挂在树梢的嫩叶,也随着风吹雨打而频频颔首,像极了对大自然唯唯诺诺的君臣。


  倘若没下一场雨,世间万物都会黯淡无光,唯有雨水才能冲洗铺在身上的淡彩,予以身心灵的滋润。

  像心中的不满,需要适当发泄。

  纵使被称作闲花野草,也绝非等闲之辈的植株们,不会因风雨交加而颓然倒下。

  表面上卑微,实际上坚韧。


  这是他第一次,见高木同学反抗老师的样子。

  真叫人不敢相信。


  “嘶啊——”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使西片游离的思绪顷刻回到现实,他的目光从窗外转向高木同学这边,发现她开始用消肿止痛酊帮自己处理伤口。日光灯将她顺滑的栗发照得明亮,看得西片不由得入迷,到头来还是被疼醒。

  “轻、轻点…”西片提醒着高木同学。

  “好好,刚刚承受那八下,西片真是辛苦了。”高木同学一边小心翼翼用沾上药水的棉花按揉西片手掌的红肿部分,一边说着。

  西片转过头去,不满嘀咕:“还不是因为高木同学…”


  “是我不对呢。”

  悄悄话被打断,西片霎时间错愕万分,那个高木同学她居然认错了?!

  为了一探究竟,西片索性看向了高木同学,只见她非但没有直视自己,眸中也仿佛闪过一丝歉疚。

  “对不起,一时贪玩,让西片受苦了。”


  虽然自己变成这样,多半是高木同学的错。但见到她如此自责的样子,西片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个…我也没有要怪罪高木同学的意思啦…”

  想说些什么打算安慰安慰她,却于事无补。高木同学的神情依旧是那么愁云惨雾。

  这下西片也自责了。谁让他这么多嘴。


  “因为…不能捉弄西片,有点难受呢。”


  换做以前,这种说法毫无疑问会迎来他愤懑的反驳,不过仔细想了想,自己也因为无法被高木同学捉弄而感到十分不习惯,矛盾的心理顷刻吞没他想反驳的念头。

  而且今天,他被捉弄的次数异常地少,算上刚刚的居然也只有五次。

  看来是抑制不住,才会发出如此猛烈的攻势啊。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这种过错对西片来说或许是无可厚非的事。


  “算、算了吧!只是被打而已,我又不是没被人教训过。”

  抱持着“誓死要让高木同学心情好起来”的决心,西片甚至爬到了室内专用的床上。

  “你看,我的手还能动哦!”先是向高木同学伸展自己的左手指,再两手撑到了床面,“还可以做俯卧撑…哎呀!”

  手掌传来的酥麻霎时放倒了西片,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无力感让西片短时间起不了身。虽然这么说很不合时宜,不过在这种冷冷的空气中趴着,确实会感觉到舒服。


  “噗。”嘴角莫名漾出一抹笑意,高木同学终于爆出自己忍俊不禁的声音。

  试想,当你看到一个逞强的家伙,在你面前做他自认为可以做到的事,到最后却见证了他事与愿违的失败。想要安慰别人,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不惹人发笑才怪。


  西片觉得自己貌似被嘲笑了,侧过头看向高木同学,果然在捂着嘴巴,掩着笑意。

  想要一如既往摆出气呼呼的神色,却发现自己完全气不起来,仿佛只是她发自内心地嫣然一笑,就能轻松摆平他的坏心情。

  是啊,还是她笑起来最好看了。

  之前也是因为她的笑容,让一整天郁郁寡欢的心瞬间得以放松,一切苦闷、烦躁不安,都在日暮时分的神社后面解开心结。


  也许,并非每一天都会快乐。

  但,有身边人陪伴,快乐总会回来的。


  笑过之后,高木同学轻轻用手指揩去眼角遗留的泪水。看向西片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还有一点笑出来的泪花凝聚在其中,并没想过抹去,只是任由在深情的眼眸中打转,浮在嘴角的笑靥也隐含苦涩。

  “明明西片只要说出真相就好了。”

  目视西片没回应,高木同学想要一贯的,开起了缓和气氛的玩笑。

  “还是说…不想看我忍痛的样子?”


  这玩笑相比以往,更加的柔和,完全没了平时的咄咄逼人,让西片听了没多大反应。只是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临时的借口也无迹可寻,他稍稍踌躇了一会儿,偏过视线,唯有坦诚回答:


  “我只是…不希望高木同学受伤而已…”


  维克多·雨果说过: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真心相待,兴许双方都是畏畏缩缩。

  但只要其中一方,勇于向喜欢的人袒露心声,那么幸福,肯定在不远处。

  比起见鬼,这种说法或许更能让人接受。


  “嗯哼。”

  听起来是略带调侃的声音,她脸上其实也悄然泛着和西片一样的红晕。

  罗曼蒂克的出现,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难掩的欢愉,自小小的少女溢于言表。

  

  “还是很痛吗?”

  “啊?”西片愣了一下,而后看向仍旧隐隐作痛的左手。“嗯,真不是开玩笑的…”

  “那么,我给你施加减轻疼痛的魔法哦。”说着,高木同学已然抬起手。

  “诶?又…又来?”西片顿时错愕。


  “西片先闭上眼睛。”

  “等,为什么——”

  “别管了,先闭上。”

  高木似乎开始了任性。西片怎么也拗不过她,只好照她说的,忐忑地闭上双眼。


  “麻里麻里麻里…”

  只听见她又念出不知哪个远古时期的咒语,西片眉头微微皱了几下。

  【这什么咒语啊,好敷衍…咦?】


  感觉手被翻到一面。

  而后,一阵柔软的触感,落在手背上。

  湿湿的,却印象深刻。

  仿若那天,落在额头的惩罚游戏。


  西片急得睁开眼,映在眼帘的只有自己这么一只惨兮兮的左手。

  好像…红肿稍微退了一些。只是脸颊…似乎烫了一些。

  “手,好点了吗?”

  冷不丁传来她的关心。而没由来的羞涩阻断了言语能力,西片没开口,只是点头。


  “我们走吧?”

  他讪讪地,又是一个点头。

  【刚才的感觉…是什么?】


  西片再次挟带他的羞涩,提着默默见证一切的书包,随同心情稍显复杂的高木同学,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一丝医用酒精的气味杂糅开门之后的凉风阵阵,混成了青春的气息。


  ——


  走出楼梯口,来到底楼,外头的雨势变小,形成能够让人撑伞步行的条件。

  西片撑开自己较大的雨伞,由于右手拿伞,需要用左手拎包。可自己的左手依旧有些麻痹,恐怕走到一半会脱力,让书包和湿漉漉的地面来个投怀送抱。

  没办法,那般无可比拟的疼痛,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散的。

  此时,高木同学忽然伸手,接过他的雨伞。“我帮你拿吧。”

  一开始稍显错愕的西片,看着高木同学取走他雨伞,疑惑问道:“高木同学又没带伞吗?”

  只见高木同学摇头,顿时迎来西片的不满:“真是的,不是说了要带伞的嘛?”他扶额,不免为此头疼:【这都第三次了…】

  “抱歉呢,以为今天不会下雨。”高木同学脸上略显难为情,下一刻又换成了平时的神态自若,仿佛顷刻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这种情况,西片也没办法拿伞的吧?”

  闻言,西片一时间无法反驳,唯有伴随她的脚步踏入珠帘般的雨幕中。


  没有相合伞的捉弄,没有恼羞成怒的驳斥。两人就只是沉默不语,并肩走在回家路。

  耳边除了雨点打在伞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之外,还有踩在小水潭上,溅出水花的声响,尽管避开了路上深浅不一的水洼,鞋子也不免沾上一点泥水。然而,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常青藤淡淡的清香,闻起来真叫人不由得心情舒畅。


  高木同学站在西片左侧,用右手撑伞。西片也能够只用右手提包,让左手得到休息。

  西片见她一人撑着伞有些辛苦,甚至伞面都倾向他这边,觉得她的肩膀一定被淋湿了。便偷偷用左手扶着伞柄上方的杆子,将伞面也靠向她那边。

  好像还不够,在他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之后,不得已地向高木同学那边靠近一点。

  只要不触碰到伤口,应该没什么。比起自己的左手,西片更重视高木同学的情况。

  殊不知,高木同学悄悄瞥了一眼西片暖心的举动之后,于不易察觉的角落偷偷脸红,流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

  

  视野朦胧,雨还在下。翠叶衔着甘露,季风挑逗枝丫。

  路上无人,剩他和她。一如海中船只,却不至于害怕。

  脚步慢一些吧。身边拥有彼此,便是最佳理由。就好像走得越慢,陪伴彼此的时间就能更长一些。

  恍然,恰似永远。


  不知不觉,眼前便是西片家。

  此时小雨甫停,万丈夕照穿透乌云缝隙,撒到四面八方。路上的积水好如浑然天成的镜子,反照绚丽且引人注目的彩霞。被映红的栀子花,宛如一个刚沐浴好的少女,换上了华美的晚装。

  不知谁家的猫咪从不远处拐角走出,好似方才淋了一身湿地甩了甩身体,等舔够了肉球,才不以为意地喵叫前行。紧随而来的候鸟鸣叫,仿佛在向它打招呼。

  全都放晴了,连带着两人的心。


  “今天真是麻烦到高木同学了…”

  西片难为情地说道,毕竟让一个女生送自己回家,确实很丢脸。

  “没事没事,西片能到家就好。”

  高木同学看上去满不在乎的样子,亦或是心甘情愿。


  两人望着彼此,嘴唇翕动,却又说不出话来,好似声带被谁勒紧,难以启齿。


  “那…我进去了,再见高木同学。”

  到头来,还是西片开的口。

  “明天见,西片。”


  高木同学故作自然地向他挥手道别,并目送西片进去屋里。

  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再次开口。

  与此同时,西片也猛然想到什么,回身。


  ““谢谢…你…””

  异口同声下,两人在夕阳的映照中,撞见了彼此诧异的神情。


  高木同学很快反应过来,便笑着打趣:“原来想法是一样的啊。”

  “嗯…”还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却是找不到恰当的措辞,只能语塞。

  默契总是毫无征兆地,来到两人之间。

  相处多久了?连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

  

  并着夕阳的暖光,裹挟栀子花及常青藤芳香的晚风,蛮不讲理地裹住两人的身体,凉爽而惬意。如此美景仿若画家笔下的油墨画,简单平凡,又不失清新雅致。

  良久,西片开口,像是在轻轻叩响隔着彼此的隔音墙。

  “那…我进去了。”

  “嗯。”

  再尴尬下去没意思,西片落下一句话,逃避似的走进了家门。

  只是在关门之前,稍有那么一点迟疑。

  恐怕是舍不得吧?


  关上门,意味着与他一天的见面时间结束了。高木同学并没伫立很久,也是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西片的家。

  才走出两步,一片不知从哪飘来的花瓣晃到她眼前,伸手让其轻轻落到手掌心,才发现这是泛黄的银杏叶。

  登时意会到什么,她浅笑。


  一年四季,有彼此才有意义。

  如今,秋天悄然而至。


  欣然将银杏叶收进书包,高木同学朝着回家路迈步前行。轻踩青苔,路过泥泞,感受晚风吹拂的她,背后提着包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好似抑制住内心某种悸动。


  什么时候,他才能察觉到,

  落在他手心上的,真挚的心意?


  她寄希望于,这个孕育许多回忆的小岛。

  此时,田野蛙声伴随交错光影涨潮,月亮目送太阳离开尘世喧嚣。

  一切安好。

  

  ——


  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经过那场雨之后,空气也随着秋季的到来而降温了不少,冷风吹,瘦长的杨树抖搂几片泛黄的嫩叶,翩然落地,同梧桐叶缠绵。麻雀飞,间或腾挪自己轻巧的身姿,一时兴起,还会在苍穹之中随同伴唱响秋天的乐章。

  那位严苛的语文老师并没教导西片那班太久,而是被校方以羞辱学生、滥用职权之罪名解雇了。

  刚好之前的语文老师因为不习惯外地生活,又回到了土庄中学校任教,他们才不至于被那位冷酷无情的老师长时间“蹂躏”,甚至因而更加珍视语文课。

  然而,对于没充分了解教师应聘者的职业背景,无意间对外宣传本校提倡体罚教育,校方深表歉意。作为补偿,全体师生从今日起可以提早五分钟放学。


  来到英语课,田边老师在讲台上教书,全神贯注的学生中,熟悉的最后排右边靠窗的位置,两人的互动又展开了。

  “高木同学,我们来比赛吧,现在开始你可以在任何时候打我的手,要是我喊疼你就赢了,怎么样?”西片一脸踌躇满志,由于上着课,他只能压低声量。

  【午休的时候,向木村请教了被打之后不觉得痛的秘诀!只要在双手涂上浆糊就行了!】

  特意将自己涂满浆糊的左右手藏在桌子底下,风干之后显得粘稠,无法自由伸缩十指,不过为了这场胜负,西片无论怎样都要坚持下去。

  “诶——但是真的好吗?”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书,高木同学始终气定神闲去应对。

  “你知道我不会提出没有胜算的比赛的,高木同学。”西片摊开手,一如往常的自大表露无遗。

  “噗,啊哈哈,自信过头了吧?”

  “什么!别小看我高木同学,我一定会赢的!”一听高木同学笑话自己,西片不甘示弱地说道。


  “那如果我输了,是不是换西片来打我了?”高木同学止住笑声,丢给西片一道问题。

  “诶?”西片顿时愣住,没想到这反而助长了她捉弄自己的欲望。

  只见高木同学,再次露出“意味隽永”的调皮表情:


  “该不会…让我娇羞地喊‘痛’,才是西片的真正目的吧?”


  “才没这回事!”

  “西片!别以为不用再挨打就能胡闹了哈!”

  前一秒送出的高声反驳,后一秒收到了老师的厉声训斥。

  “对不起!”西片从座位上跳起来,回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啊哈哈哈…”旋即传来全体学生的捧腹大笑,使得西片十分窘迫。


  尽管尝到苦头心有不甘,不过高木同学无论是捂嘴笑,还是开怀大笑,西片再怎么生气,都丝毫不会对此感到膈应。

  【她之前好像说过,不太喜欢我再玩这种游戏…】

  心想着,西片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之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红晕浮现。


  【…课间的时候去洗一下手好了。】


  ——


  和西片在岔路口道别后,高木同学一边回味刚才点到为止的捉弄,一边享受着凉风的挑弄。

  要是每一天,都秋高气爽就好了。

  回到家里,高木同学第一时间就是来到自己房间。放下书包,并转头看向柜子上,最近才种植的小小向日葵。

  向日葵于秋日沐浴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而那枚银杏叶,正静静地伫立在向日葵的旁边。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片金黄色的叶子,跟向日葵很般配。

  也许,不经意间想到了他吧?

  想到这里,高木同学的俏脸,洋溢着一抹幸福的微笑。


  秋日红枫似火,农夫静等硕果,

  内心深知,你会陪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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