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归云去 42【36王爷16王妃】


归云去 42
中军都督府后堂僻静,堂前曲廊绿柱红栏梁梁道道。
吕典一身轻甲,腰后插着他的兵器板斧,两个大粗胳膊夹风般走在廊下。
远远的杜仲立身后堂门口,一脸肃穆,似是在迎人又像防人。
直至两个汉子近了,才彼此晃着白牙呲嘴笑。
‘ 主子唤我?’
‘ 对,进去回话吧。’
一问一答间,堂门被杜仲打开,吕典也不停留立时抱拳,边谢开门的礼边往里走。
灰雀三两从房檐落地,蹦跳了捡地上草籽吃。
约莫不过一刻,堂门打开,吕典手里多了分令折与铁牌,仍旧笑了同杜仲打招呼,可待他出了曲廊尽头,见着外头等的自己部下,面色瞬间换了肃穆。
‘ 都督有令,本都尉负责奇山营那批武器往西郊运送。’
‘ 何时执行?’
部下康五捏着八字胡将目光集中在上,他不明白老大脸上的寒意因何,但那股隐隐杀气却叫人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心眼萌动,康五暗自觉得这道看似寻常的运送兵器的活儿绝不简单。
‘ 立刻动身,我回营宣令,你...去将轮休的聂三那班人....’
后面的话尽数隐匿在康五耳间。
高木枝叶正茂,但还是有那么几片不知何故挂不住地飘落下来。
蓝湛摸着自己佩剑穗子,眸光里冷傲气息浓郁。
‘ 吕典本就是王爷宿卫出身,又得您引荐才有今日都尉职,他的忠心是可信的,不必多虑。’
耳边传来李世济如同背书般安慰,蓝湛唇角不可一世的撇了下:
‘ 宫门守将今日轮值哪个?’
没接李世济话,蓝湛见目光投向杜仲。
‘ 回主子,是宋阳,宋家大郎。’
正是当初拖请蓝湛,宋阳才能补了兵部四品缺,而后也是蓝湛门路,入职宫门守将。同时,在此职位做的稳固,其背后靠山仍是僖王。
得知是自己人,心底磐石更稳。
‘ 算时辰吕典也该动了,叫人也都扮上,随本王出发。’
‘ 堂中还的劳烦先生遮掩。’
‘ 明白,僖王一直与我在此下棋,不曾离开。’
蓝湛略略点头,欲要提步之际,似乎又想到什么,稍作犹豫状后,再次对李世济道:
‘ 找人搞些动静,巡防营与京畿府...叫他们都动起来。’
‘ 是。’
古树连池,急泉清露,前勋贵王爷的别苑自是畅意悠然。
魏婴置身花香盈盈的庭院里,对着面前摆了满桌的琳琅蜜果点心,非但提不起半分喜色,反而挂着的都是焦灼与警惕。
端午陪侍一旁,始终半个身子挡住在前,即便已经知道眼前锦衣男人是当今圣上,小丫头的胆子也是不减半分。
将一盏空杯放下石桌,魏婴道:
‘ 你说的请吃茶,我吃完了,能走了么!’
蓝允笑吟吟端坐,眼看着主仆俩彼此拉手往门口的脚步给侍卫拦住,才缓缓开口:
‘ 朕与小婶婶叙旧,将这丫头带出去。’
魏婴闻言与端午面上都是骇然。
侍卫冷脸来拽人,主仆两个自然不肯撒手。
‘ 想她这双手臂还留在身上,小婶婶最好由着他们。’
温温和的语气,说出的却是叫人惶恐的句子。
见着那边主仆两个总算安生,蓝允笑意更加得意。
‘ 你究竟要怎样!’
日头下,魏婴跺脚瞠目样子全无半点威吓气势,反而益发像个白玉团子般透亮生动。
蓝允过去拉手,虽然对方做挣也不肯松,两个掰扯几轮,最终以魏婴力所不支告终。
‘ 不干什么,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说说话...’
语音渐渐贴近耳廓,魏婴躲也躲不开,反而呈背靠姿势给框在蓝允胸口,双臂上是手掌不老实的摩挲。
‘ 我是婶子你是侄儿,如此无礼,我夫君不会罢休的!’
‘ 叔王也是臣,君臣有别,他能如何与朕不休,小婶婶细说了侄儿听听。’
一侧耳骨上倏地被曾柔软贴紧,魏婴如同受惊小羊羔,下意识踢腾。
蓝允双臂以圆滚肚皮为界,一上一下将人圈住。
‘ 婶婶当心,若伤了肚中我的...小堂弟,可如何是好~’
此话说的轻薄,可听在魏婴耳里却如醒雷。
担忧孩子,他身体如同被点了定穴,瞬间停下反抗动作。
耳边是蓝允不知廉耻的剐蹭,羞愤与委屈让嘴唇抿紧,此刻魏婴最后悔的就是不该为了口糖跑出来。
而随着悔意泛滥,蓝湛的面孔在脑海激起激浪层层。
如果他在,皇帝必然不敢这般无耻。
又或,如果他在,见了此情定能将登徒子打的满地找牙,根本不必自己憋屈。
‘ 风月佐酒,今日好风景,小婶婶又是媲美月色的人儿,只可惜你肚里的...不便咱们饮酒。’
‘ 哎,以茶代酒终是差些情趣。’
‘ 皇宫里有的是美人,你回去找情趣不行吗,干嘛选我。’
蓝允鼻尖往魏婴侧颈上顶了顶,腔调不自觉放的软:
‘ 千个百个都不如你一个,阿羡~’
‘ 你不要脸!’
魏婴头子拧向另一侧,但还是避不开。
衣领紧了下跟着开始发松,蓝允竟然将手往里伸。
‘ 拿开,别碰我!’
‘ 朕看看,小婶婶的...模样,朕一直想看...’
‘ 混蛋,拿....’
交叠着外袍的里衣交领敞的大,蓝允目光给一抹闪烁隐现的豆蔻而露出惊艳。
阳光普照,天地间美丑无所遁形。
‘ 陛下,庄外有歹人砸门丢石!’
匆匆来报事的侍卫躬身在院门口,生怕打扰皇帝好事般不敢进来。
蓝允还是没好气的提高声调:
‘ 光天化日,京中也能有强歹,你们处理了就是!’
‘ 陛下,那些人有些不对劲儿。’
魏婴终于松口气,因为蓝允总算肯放开自己。
背了身慌忙整理衣裳的空当儿,他听见被蓝允招进来的侍卫说:
‘ 来人虽衣衫像匪,但个个蒙面,身姿健硕,而且他们用的兵刃似乎是军中规制。’
听到军中二字,蓝允眉心凝住,心底疑虑不言自生。
吕典带人躲在石道林木间,目光一眨不眨盯紧了远处宅院后门。
‘ 老高他们在前头已经打起来,这些都是禁卫好把式,肯定能认出他们用的兵器,园子里的人必要从此遁走。’
‘ 你再与兄弟们嘱咐遍,等下驾马的要命,乘车护住,关键是把他们分开。’
康五点头转身,去给其他人传声。吕典则下意识往后背要摸自己斧头,可手里空落才想起今日为不露身份而换了兵刃,于是只得转而握紧手中宽刀长柄。
距离吕典等人隐身处百米开外,林木间还有群蒙面人潜伏。
‘ 王律手下刀卫破了前门围,快马回城搬救兵去了。’
‘ 不必阻拦,由着他去,咱们...速战速决!意外么,总要做的不那么刻意,该来的都让他们来。’
蓝湛潭渊般深邃眸色泛着骇人磷光,杜仲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袖子里拴在手腕的箭套儿。
‘ 李先生布置的安泰大街燕春楼大火,还有南郊码头械斗,京畿衙门与巡防营人力牵扯,就算来也没往日快。’
蓝湛没再说话,但心底也是默认,此刻所拼,就是个快字。
远处喊杀与兵器交接声响起,正是吕典与门中出来的人在道路上过手动静。
林木中潜的人影随着疾风吹动的植物风浪飞速移动,以包围之姿靠近过去。
魏婴和端午在马车里抱团,听着外头马嘶人吼,只觉脑子乱做锅粥。
‘ 护住车子,别叫他们动了里头人!’
‘ 主子,来人,保护主上!’
‘ 尔等歹人,谁的主使,竟敢犯此株连九族的大罪!’
王律边引兵缠斗,边护着主子,还要大声呵斥,可是忙的不可开交。
好在,蓝允也非长于深宫重文抑武的弱鸡皇帝,常年弓射勤谨的他手握金剑面对来敌也并无怯色。
猛地,身后马鸣和车轴转动以及人哼声传来。蓝允转头一瞬,面色大惊。
只见原本车夫已经倒在血泊,整架马车都被群蒙面人控住。
担忧车中魏婴,蓝允作势就要驾马去夺,可手里缰绳却被王律夺了。
‘ 主子,您最要紧,我护您先走。’
‘ 阿羡,不行!’
‘ 主子,您的性命干系天下,王妃那里我叫人去救,咱们走吧!’
趁着蓝允与王律拉扯功夫,吕典砍瓜切菜般削了面前纠缠的两个首级,瞪着铜铃眼珠窜过来。
王律警觉回神,长剑与宽刀打在一处。
‘ 送主子杀出去!’
一声高喝,几个黑衣禁卫围绕在蓝允马匹周围。
见此情形,蓝允也顾不得向着自己反方向被人拉扯的马车,反手握剑寒目应对。
林中嗖嗖暗器声响,鬼魅般露出无数人头。几十枚袖箭发射,若非禁卫相护,蓝允当场便要和他的马给射成筛子。
王律忙放弃与吕典颤抖,打着往回撤。可对方岂肯容他,刀锋越发霹雳砍来。引的王律不得不再次正色对敌。
七八匹骏马绕在蓝允四周,护着他往禁卫开辟的血路上奔走。
可他们并不知,那些暗箭伤人的林中鬼们分作两班,此刻正有一批没露头的就前方潜伏,等着马队踏上这道为其搭好的鬼路上。
绊马绳凭空横起,冲在前的护卫随着坐骑翻倒给摔飞出去。
蓝允及时提缰,须臾见扫量,才发现四周就剩两名护卫。
暗箭再次如雨袭来,这回的竟然比前翻还要增了数倍。
只有两个禁卫相携,蓝允身边不再密不透风。金剑挥扫几轮便吃痛下落,胳膊,背脊,肩甲多处冒了血口。
王律虽善战,可却也没拼过吕典超乎常人的臂力,半截胳膊生生被劈下。就在他忍痛拼杀出一点包围,正瞧见主子中箭落马。
心中急愤凭生力量,竟瞬间忘了断臂的痛,愣是冲了出来。
此刻,远处隐隐马蹄声响。
‘ 巡防营前来救驾!’
刷地,像是被赋予魔咒召唤,所有刺客蒙面的无人恋战,集体罢武往林木中钻。
而护驾的禁卫几乎统统没了战力,王律又一心挂念主子,也只能任由歹人逃窜。
魏婴坐在马车里,听的外头喊杀声平歇。与端午两个对望,正鼓气准备掀帘时,冷不丁外头兵士露脸。
‘ 我家主子是僖王妃,你是何人?’
‘ 属下见过王妃,咱们是巡防营东城司,奉命前来救驾。’
好好歹歹,一口气算是落回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