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下）

“老师！” 赛琳娜回过神，远远便看见跑过来的女孩，两手不知拿着些什么，跑得有些小心翼翼。直到女孩跑到她身前停住，她才看清楚之前在空气中摇晃不停地到底是什么——一个插在筷子上的糖人和一条在透明的袋子中游来游去的金鱼。“老师，给！”女孩兴奋地将两只手上的东西全都递给她，让她不知道该先接过哪个。赛琳娜皱了皱眉，接过了金鱼。 “老师，尝一下！”小女孩依旧固执地伸着另一只手，将那只金黄的蝴蝶凑到她面前。她让嘴角提起一个包含歉意的弧度：“谢谢......但我不是很喜欢甜食。”“拜托，老师，就一口！”小女孩依旧不肯放下手：“我特意给您买的”“是吗...”她垂下眼帘复又抬起，接过了女孩手中的糖蝴蝶，避开蝴蝶的要害，只是在那翅翼的尖端咬了一小口。“嗯，很甜，很好吃。”她和女孩都笑了起来。 “嘿嘿，是吧。”女孩显得有些得意：“老师，我的金鱼您先帮我拿一下，我怕在人群里走来走去会小鱼会受不了。”她点点头，在女孩来得及跑开之前又叮嘱说：“人多时小心些，别撞到人，待会记得来拿！”“好！”话音未落，小女孩便已经跑开。她的话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完，她无奈地笑笑，看着女孩跑远。 “你不许偷吃！”少女郑重地将手中的棉花糖递给他，同时不忘威胁。“拜托，”他看着赛琳娜认真的样子哑然失笑：“你知道我不喜欢甜食。”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水盆里游曳的金鱼，随口回答道：“那你也应该尝一口啊。”“所以你到底让不让我吃。”赛琳娜将目光从金鱼绚烂的尾鳍上移开，看着他哭笑不得的样子思考了一下：“唔，就一口...”“好吧。”他拿着竹签咬了一口，糖浆在口中融化，甜密的味道溢散开来，却不似往常般甜腻得难以忍受：“嗯，好吃。”“拜托，你很敷衍诶。”赛琳娜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纸网，蹲下身在水盆中搅动着，却始终一无所获。 “你这样把网弄湿肯定捞不上来。”他也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像金鱼一样略鼓的双腮。“那你来啊。”少女把手中的纸网塞到他手中，看着他的手接过以后悬在半空，不禁嘲笑起来：“拜托，你手比我还抖......” 远方的夜空传来一声爆响，将赛琳娜从回忆拉回到现实，她转过身，夜色下潺潺的河面被映成凌乱的虹迹，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竞相盛放，花团锦簇的黑色绸缎下恋人们相伴着彼此。 “好些了吗？”她关切地询问着，甚至不肯放开搀扶着的手。“没事的，只是人太多，吵得有些难受罢了。”二人站在河岸旁，夜中微凉的轻风让人神清气爽，将远处的喧嚣和灯光全都抛在身后，让他们得以发现对岸还有几个人影晃动，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那些是？”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不由得有了几分担忧。他想了想安排：“工程部队的人吧，我记得今晚会放烟花，好像大概就在那边的位置。” “哦？！”她的眼睛亮起来：“那这里很合适看烟火啊。” “嗯，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二人边闲聊边观察着对岸的动静，在夜的微凉中牵着手感受着彼此的存在。直到对岸一点火光闪过，随着一声锐响，有什么炸裂开来，夜幕中便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稍纵即逝的明亮过后紧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交织成一片花海，将二人笼在灿烂之中，就连河中的倒影也模糊难辨。 “怎么样，比你很久之前独自在山里看的那次如何？” “那次啊...”他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跃动的光，而她也只是沉醉在这场盛大的光怪陆离之中，半晌才又补充说：“一个人看怪没意思的...不过现在有人陪了。”她笑了起来，烟火的辉光也黯淡下来。他握紧了她的手：“当然，我的伊利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哦？那么，我的斐迪南，你能给我一出童话般的剧目吗？”“不，我们的故事应该比他们更加美好。” “是吗......”她眼中的光也逐渐黯淡下来：“那为什么在故事的结尾，只留下了我一个人？”“不，你从未孤身一人。” “老师！”身后的呼唤搅动了河水的倒影，她回身看去，街上的游人已经开始散去，孩子们正远远地向她走来。她又回过头望向河对岸，烟火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落幕，风中的火药的气味正随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尚未开放的槐花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