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
魏婴没能阻止蓝湛，皇帝还是在五月发兵北境。
军队出发的那天，魏婴站在京城的城墙上，目送军队远行。
“王爷，回吧，北境已经送去消息，没有您的命令，北境不会听从皇帝号令。”
魏婴仔细想过，蓝湛说的没错，他是天下的皇帝，不是北境的皇帝。
蓝湛要为天下负责，为统一蓝氏帝国努力，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可他不行，他是魏王，要保住的是北境。
“范贤，传令下去，北境打造的兵器，朝廷军队到达，便交给顾廷烨，有多少算多少吧。”
“军队，任何人不得妄动，火炮，没有我的命令，也不得轻易交给朝廷。”
“还有，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令魏婴无法继续说下去，弯腰扶在城墙上，嘴里一股血腥。
“王爷，王爷！”
一口鲜血吐在城墙之上。
“范贤，我对不起北境百姓，对不起北境百万将士，这个时候发兵，北境将无粮过冬，朝廷也不会施以援手。”
“皇帝要的是天下大部分的太平，要的是大金灭亡，早日不受制于魏氏，要的是蓝氏帝国的一统，要的是俾睨天下。”
“他要的一切之中没有我，没有北境，我耗尽北境之财打造朝廷百万兵器，结果，却导致北境无钱粮过冬，我是北境的罪人！”
魏婴看着已经没了踪影的军队，彻底绝望。
再有一个月，一个月，北境就会收获。
为什么就不能等？
“王爷，您的身体？”
“范贤，将魏王府一切抹平，不要让皇帝的人察觉，京城，皇宫，魏氏的人全部撤回北境。”
“皇宫留下可以保证我进御书房和出宫的人，剩下的都撤走。”
范贤将魏婴送回宫，便开始了行动。
魏王府一切如常，却只剩下表象。
皇宫中不断有侍卫，太监，宫女失踪。
甚至朝臣也时有被暗杀，皇帝为此大怒。
宇文玥去了战场，调查之事便交给陆绎和萧策。
蓝洵掌控的京师守卫军也开始有将领神秘失踪。
整个京城陷入一片恐慌。
就在此时，陆绎发现，王启年训练的黑骑军实力比锦衣卫强不了多少。
皇帝到中宫质问魏婴，得到的是魏婴主动认罪，自请受罚，跪在中宫院内一天一夜。
蓝湛没有再回中宫，是忙的，经常忙完都已半夜，不想打扰魏婴，也是不想回去。
黑骑军是对付大金的利器，魏婴为了私心竟然敷衍了事。
蓝湛一气之下，同意选秀，全国各地的女子被陆续送入京城。
魏婴对此没什么反应，帝王纳妃是迟早的事，总不能让帝王断后。
况且，他未来也无法陪伴蓝湛太久，有妻有子，才是天伦之乐。
蓝湛能幸福，自己也就安心了。
折颜六月初抵达京城，入宫直接去了中宫。
折颜见到的是昏迷不醒的魏婴。
“师傅，魏婴怎么样了？”
“我临行前，他的病已有痊愈之势，再喝一个月的药，足矣，可现在，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失血过多，我再回来晚几天，你就给他办丧事吧。”
蓝湛知道魏婴病体沉重，却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师傅，他不太吃饭，每顿只吃一口，再吃点水果，失血过多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折颜长长的叹了口气。
“把我离开后的事情告诉我，还有伺候的宫人，太医，都叫来，我要挨个问。”
一个时辰后，中宫的宫人都被打的半死不活。
“太放肆了，皇后病重，你们居然隐瞒不报！”
皇帝震怒。
“皇上，您怪他们有用吗？没有盐的菜，他吃的多，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查明食盐真相，他就不再吃东西，你就没细想过？”
蓝湛不知所措，只能看着床上昏迷的魏婴发呆。
“皇上，他吃的多是因为那是你的旨意，但凡你肯看看他，你就能查出他吃了就吐，他出不去中宫的门，他天天吐，宫人会不知道？”
“他强忍着吃了二十多天，再看见东西当然吃不下去，他的胃本来就不好，这么折腾，就是去了他半条命。”
“你日日不进中宫，给宫人传达的消息就是皇后不得宠，可以不用那么精心，尤其他还是男人，不能传宗接代，你早晚会选妃，皇后就是空架子。”
“无论你有没有这么想，这在常人看来就是早晚会发生的，魏王又何尝不知道，否则，以他的性格和手段，会任由宫人欺负到头上？”
“他是对你失望，根本就不在乎这点旁枝末节，他胃出血严重，肯定经常吐血，你都不知道，你的眼里还有他吗？”
“皇上，我是你的师傅，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奋力活下来，坐上至高无上的的位置，可皇上，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现在的眼中只有天下！”
“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全天下，却丢失了最爱的人，你的江山无人共享，你当如何？我是你的师傅，我不希望你后悔。”
想到会失去魏婴，蓝湛惊慌失措。
皇帝甚至跪在折颜面前祈求。
“师傅，救救他，我不能没有他，不能！”
“我尽力一试，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想不想活。”
折颜没日没夜的守在中宫，硬是从阎王手中抢回一条命。
魏婴醒来的第一句话：
“皇上，给我弹一曲吧。”
蓝湛想上去抱住魏婴，魏婴却闭上了眼睛，蓝湛慢慢退回琴旁。
琴声再一次回响在皇宫上空，这让他想起两人的相识，相知，相爱，携手。
他半靠在床上，默默的看着蓝湛。
直到现在，他还是喜欢这个人，甘愿为这个人付出一切。
蓝湛腰背笔直的坐在琴前，还是那么温柔。
魏婴指尖弹出一道细线，直入烛心。
曲终，蓝湛倒在地上。
魏婴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抱上床。
轻抚这张他最爱的脸庞，把他的头发柔顺的放在枕上。
“蓝湛，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在你的心里，江山，黎民，朝廷，我又能占据多少？”
“蓝湛，你是天下的皇帝，不是北境的皇帝，可我是北境之主，我要护住我的百姓活下去。”
“我走了，我把大金给你打下来，去给北境即将冻死饿死的人赎罪，我罪该万死！”
范贤推开门。
“王爷，废后诏书我已盖上玉玺，我们最后的人也撤出京城，走吧。”
魏婴不舍的看了蓝湛最后一眼，狠心踏出宫门。
桌上是一纸“和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