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之鹰 第二辑 第二十八章 JAD.1937.09.25-2
将维斯塔斯的制服穿戴好后,维斯塔贞女米努西亚走出房间,开始了今天的工作。今天又会是清闲而忙碌的一天,清闲是因为今天没什么宗教仪式,只需要做些如打扫卫生、替换茶水、帮人解读一下圣象的含义、同时确保圣火不要因为什么原因熄灭就行了。忙碌的原因是今天会来很多游客...非常非常多。纵使有其他祭司的协助,维护神殿纪律这件事都会非常的麻烦。总会有些脑子不好的人到处乱爬、大声喧哗、甚至脑子不知道抽了什么筋的拿水去泼圣火...真是让人头疼。
如果有的选的话,自己十岁那会就不应该相信贵族老爹那所谓的“好事”,将大好年化都浪费在这项枯燥乏味的工作上,还要因为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忍受来自祭司团的责罚。不过既然命运已经决定,自己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今年她已经32岁,还有八年就可以退休了。即使不能成为维斯塔祭司长,退休后也能获得不菲的奖金,届时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家产,大可找个帅哥结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就是等到那个年纪,想生孩子也基本是无望了,到时候收养个聪明点的孩子来吧。
不过就在她走在通往万神殿的通道时,却迎面碰见了一个人,另一个维斯塔斯,对方礼貌的对其行了个礼。“米努西亚阁下,您是要前往神殿吗?”
“是的,克莱雅阁下。”虽然礼貌的回了礼,但米努西亚在内心中并不喜欢对方。作为一个年不到三十岁,还处于“仆人”期的维斯塔斯。克莱雅可以说是让人感到嫉妒的,虽然每名贞女按理说都要在十岁那年靠仪式抽签选出,克莱雅是个例外。据说是他父亲原本希望她成为维斯塔斯,但由于战争的原因她被留在了欧洲,直到她在1931年时回到埃律西昂时已经23岁了,若不是当时刚好有一位贞女患上意大利流感离世,他的父亲用自己的人脉推动下将“无比渴望为诸神服务”的克莱雅推了进去,她根本就没资格成为维斯塔斯。可更奇怪的是,虽然跳过了“学徒”时代,但做起事来却无比顺手,无论是主持宗教仪式还是筹备公共活动,她都做的相当出色,无一次犯错。再加上其出色的外貌,无论是祭司长老会还是大祭祀团都对其颇为满意,有说法说她会接替那位年迈的维斯塔祭司长,超越前辈们成为她们的领袖,甚至更有人推测由于她的家庭背景,她有能力竞争更高一级的职位,比如成为司祭长老会的一员。
为什么,人有时候出生就能这么好呢。
“如果您是要去神殿那的话,我建议加快一下脚步,米努西亚阁下。在我离开的时候以及有不少游客在里面了。”克莱雅站在对方面前温和的提醒道。
那你倒是去帮点忙啊。米努西亚的心中更加不悦,不过现在也确实是对方的休息时间,她离开是合理合法的行为,虽然让人不满,没什么好指责的。但抬起头来的米努西亚,却注意到了克莱雅身后站着两个人。
“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的两位远亲,她们好不容易来了趟埃律西亚见到了我一面,我就带她们回自己的房间叙叙旧。”
这倒不是很奇怪,米努西亚很清楚克莱雅一直有一个很好的赛里斯朋友,时不时就来维斯塔斯宫坐坐,不过对于这两个“新人”。她不禁用心仔细望了一眼两人。其中一位是个身材姣好的红发少女,她也礼貌的向自己点头问好,另一位则是一个身形消瘦,穿着白色长袍的白发少女,她没用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双手似乎是出于紧张的相握于脖子前...估计还是个天主教徒。
“好吧,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在和朋友聊完后就快来帮忙可以吗?看在维斯塔的面子上。”说完,米努西亚就快步走向前方,自己本身出发就偏晚,要是路上还被这些小事耽搁和遭到责罚显然就不太好了。而克莱雅也在给予自己肯定的答复后,领着两个少女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是少女吧,虽然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但米努西亚并没有深究。虽然有历史上有过不怕死的贞女将男子带入维斯塔斯宫偷情,但这种行为一旦发现就绝对会被处以极刑,即使有来自大财团的父亲撑腰,克莱雅应该也没有这个胆,何况门口还有守卫搜身,不可能放过一些生理性别和自己不同的人。
再说了,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即使回过头去再三确认,那两个看起来都是少女啊。
“看起来,这个计划执行的很顺利。”在进入房间后,克莱雅当即锁好了门防止有人进出。“众神给予了我这个想法,但我也没想到能这么轻易的实施。”
“是啊,原以为还会有人阻拦一下的呢。”进入室内的莉贝希奥显然放松了许多,而且或许是由于刺激,她变得兴奋了不少。“虽然之前就知道尤里乌斯长得很很像女孩子,但连妆都不用花,只要披件外套在身上就能化身女生进出入男性禁地,这点我也没想到呢。”
不过面对两人的“夸赞”,面容因尴尬而变得脸红耳赤的尤里乌斯则感觉不到一丝快感,“...麻烦你们两少说两句吧。”
是的,克莱雅的方法很简单。趁着没人将尤里乌斯拉入女厕所后,对方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伪装用品:一件简单的白色帕拉。在将其一层又一层的包裹在尤里乌斯身上后,他身体的大部分特征,如平摊的胸部和较宽的肩膀便都被宽松的布料掩盖住了,配合上外露的清秀面庞、白皙的手臂和前额的银色长边发,看起来就基本上和女性无异了。
“唉。这样看起来貌似还真行?”虽然一开始对这个方案不抱太大希望,但在见到对方装扮整齐后,还是被此刻尤里乌斯的天衣无缝的“伪装”惊讶到了。“啊...因为没有化妆什么的,仔细一看倒还是能发现偏是男性的面容,但如果对方没法细看,骗过去应该是可信的?”
“如果我看上去不是男性的面容那才是值得关心的问题吧。”但对于尤里乌斯自己来说,此刻的感觉非常奇怪而难受。“不过既然如此,我只要不开口的话,混进去应该就没啥问题了吧。”
“还不行,要稍微调整一下。把你的手举起来。”说着,克莱雅拖着尤里乌斯的双手放在身前,然后让其互相对握。“...对,就这样,用手把你的喉结挡住,顺带把肩耸起来...好,这样基本就很难看得出来了。”
确实很难看出来,一路上她们与至少五十个人擦肩而过,但没有一个察觉到异常。而快走到维斯塔斯宫时,克莱雅又告诉了他通过的方法。在即将走到看守大门,避免有闲杂人等出入的安保面前时,尤里乌斯低头,用手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被莉贝搀扶着快步走向前。
“这是我的朋友,没事的,让她们过去吧。”在保安即将拦下她时,克莱雅现行一步走到保安面前陈述着她们遇到的“困境”。“她好像吃错了什么东西,肚子现在很难受,能先让她进去到我的房间里休息吗?”
保安当然不会同意,作为一个五十岁的老阿姨,她见过很多次神职人员尝试用类似的借口把“弟弟”、“同学”、“表哥”带入维斯塔斯宫。无论有多要紧的事,都必须接受最基础的检查。只是当她想拦住那两位“少女”时,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望向她,其中一人面上带着祈求的眼神,如同能共感到同伴此刻面临的困境;另一位的脸上则呈现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如同在忍受着刺骨之痛的煎熬。还没等看清“她”的脸,对方便低头,干呕了一下。
“唉,坚持一下啊。”搀扶着她的少女低头关心了自己的同伴后,又立刻抬头向看门人祈求到。“求求您了女士,我对赫尔墨斯,啊不是,墨丘利发誓,她真的很需要休息。”
犹豫片刻后,看门人还是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两人进去先。在听到对方离去时的答谢声后,心中感到一丝喜悦的她转过头来面对那位带她们来的维斯塔斯。“克莱雅阁下,我想您应该不会以你自己的名声和性命为代价,做那种蠢事吧。”
“当然不会,您大可相信我。如果我对男女之欢有所渴求的话,我就不会再正值青春的时候加入维斯塔贞女会。”她恭敬的对对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抬起双手。“如果需要的话,在她们出来的时候我会安排她们做一次检查,现在,你可以对我搜身了。”
看门人低声的哼了一声,在确认贞女没有携带认为违禁品之后,同样将其放行。考虑到克莱雅一直以来极为虔诚的表现和威望,看门人并不担心她会傻到把违禁品,或者干脆带男性进维斯塔斯宫。毕竟根据埃律西昂法律对行此等“淫乱罪”的一般女祭司只是鞭挞驱离,对贞女则是不留情面的直接活埋,上一个因此被处死的贞女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不可能会有人会傻到再干这么做...何况刚刚看起来,那两个人的外貌确实是女生。
“不知道那句对墨丘利发誓起到了多少效果,多亏尤里乌斯之前一直喜欢跟我将里面神话的故事,让我记得有这么个偷盗与欺骗之神。”莉贝希奥得意的笑道。
“这没什么好得意的,神话中也不乏对墨丘利发誓的典故,不过就算祂有意见,对一个天主教徒也无可奈何吧。”尤里乌斯脱去自己的外套和头巾,当贴身的短托加展露出来后,他的性别就变得清晰多了。“我再提醒一下,如果此刻的我被发现了。那我最轻也是身败名裂,重的话可能会被绑到埃律西昂广场上被祭司团鞭挞之死,当然我作为皇族,或许皇帝在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可以免去死罪。但你的死罪可不是你父亲保下来的。所以...现在我们得千万小心。”
“会不会被发现取决于你,凯撒里昂先生。”克莱雅平静的说道。“为了不打扰三班倒的贞女们宝贵的休息时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进入这间房间的,所以只有您能控制住嗓门,就不会有人找上门来。不过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事端,我们还是早将事情完成为好。”
古罗马的占卜是一项非常...实用的迷信,虽然在无数的神话故事中,占卜出不可更改的命运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无论当时人是对其不屑一顾,还是试图改变他,又或是完全听信与它,到最后命运永远会实现。但现实却大不相同,首先所谓的占卜就是一个很吃话术的技术,占卜师们往往要在事前就计划好各种可能的用语,并在神谕仪式上,在繁杂的祭礼之后配合不可控的现实将台词说出,这些话往往激励人心而模棱两可,话语中既要抱有对外来的期许,又要为可能的失败留好退路。而事实上,无论占卜的结果和现实差距多大,相信者都将其会选择性的遗忘,而不信者...自然就看都不会看一眼了。而就操作方法而言,占卜者通过某些潜在变化的东西来得出预言性的结论。比如动物的内脏,火焰或受到某些刺激(比如空气中的有毒物质)而胡言乱语的牺牲者。不过似乎克莱雅并没有准备这些工具,房间里能看到的,都是很普通的日常用品。
“首先,我继续莉贝希奥小姐能后退一些,最后做到房间的那头,避免干扰到神谕的过程。”克莱雅指了指房间角落上的沙发,然后有转过身来指了指另一头一张放在屏风后的床。“至于凯撒里昂先生,麻烦您就做到那便的床上吧。”
既已开始,就只能尽力配合了,尤里乌斯和莉贝希奥相视而望后,分别根据克莱雅的指示走到了对应的位置上,在两人短暂的对视中,尤里乌斯向莉贝传达了两个信息,一个是无需担心自己,另一个则是让她留意周围的灵能变化。虽然说实话,只要能帮助到自己,尤里乌斯并不在乎那个预言是靠灵能还是什么方式得来的,但既然克莱雅再三强调这个预言无关灵能,还是让他多少在意了一点。
而克莱雅则在一旁的桌子上捣鼓着不知何物,等到一会后来到床前时,她将一个托盘放在床边,上面放置着一个装满呈现乳白色透明液体的碗,一根银白色的短刀,一片纱布以及一盘...葡萄?不过颜色是淡黄色,而非他平时喜欢吃的绿葡萄。
“阿波罗与朱庇特,我已将勇士带来。愿诸位能向往常一样,给予我指引。”在跪在床上举起双手做出祷告后,她拿起那根短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一滴一滴的鲜血流下,滴落在碗中。
尤里乌斯坐在床上,安静的望着面前的贞女做的准备仪式。赤红的鲜血从其洁白的手腕中流入水中,逐渐将液体染上一层淡红色;而在屏风之外,莉贝希奥也在观察着对方是否用使用灵能,毕竟血液是最优秀的灵能传导素,一些文化中与血液有关的神秘宗教习俗,最后也被证实与灵能有关,不过至少现在,她没察觉到场上出现什么多余的灵能。
持续了聊快半分钟,克莱雅终于收回手臂,一边用纱布包扎止血一边对着尤里乌斯说道。“凯撒里昂先生,麻烦您重复一遍,往碗中的水注入自己的血液可以吗。”
都到这一步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尤里乌斯拿起那把还带着些许温度的,显然刀刃被放在火上加热消毒处理过的小刀,对准手臂上腕动脉的位置轻轻一扎,血液立刻顺着刀刃流出滴向碗中。
“等会你用小范围的灵能止血就行了。这附近的安保中有不少是灵能者,虽然不会特别在意人使用灵能,但还是有可能引人注意导致暴露的。”克莱雅从尤里乌斯的手中拿过刀来,然后将其插入碗将里面的液体搅拌起来。
“然后呢?还要做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请你先止一下血吧,已经足够了。”
对于这种占卜方式尤里乌斯还从未见过,在应对方要求用灵能修复血管和皮肤后。他看着维斯塔斯用刀继续搅拌着碗中的液体,直到液体已经呈现出一层均匀的淡红色后。她将碗用双手举过头顶,口中依旧低声着对诸神的敬词。然后她将碗放下到自己的面前。
然后张开嘴,喝下了一口当中的淡红色液体。
“唔...”看到这一幕的尤里乌斯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反胃感,本身那摊液体就散发着一股不太讨喜的气息,配合上已经知道其被混杂入自己的血液的意识恐怖,让这一场景对于尤里乌斯来说无比渗人,虽然传统的占卜中也会伴随宰杀牲畜,检查内脏内过程,但在这么近距离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但事情还没完,在喝了几口后,面容如喝了烈酒一般的克莱雅将还剩半碗水的碗递给了尤里乌斯,喘着大气的指示着下一步。“喝...喝完它。”
这个要求让尤里乌斯感到相当抵触,且不说里面的液体混杂了自己的血液这么恶心的事情,刚刚克莱雅的表现也足以让尤里乌斯拒绝了,毕竟他对酒精过敏。“我能先知道一下...这里面有什么吗?”
“你可以放心,这里面...这里面没有酒精或什么会对你有害的东西...”话是这么说,但面前的克莱雅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将碗推到尤里乌斯面前后,她抓起一旁的葡萄开始不断塞入嘴里。“等你喝完后...立刻吃这些葡萄,吃到...吃到吃完为止...然后不要叫醒我们...”她回头望了一下坐在一旁的莉贝希奥,显然那句话是对着不参与仪式的莉贝希奥说的,此刻的她正紧张的坐在位子上,担忧的望着尤里乌斯。
要不还是算了吧。
尤里乌斯内心中也浮现着和莉贝一样的想法,但此刻竟然来都来的,断然回去并不太合适,况且要想离去本身也需要克莱雅协助,如果自己不配合对方,对方或许就未必会配合自己了。这么想后,尤里乌斯抬起碗,喝下还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液体。如灌水一般,尤里乌斯张开喉咙的让液体以最快的速度咽下肚内,不给味觉神经反应的时间,但在最后一口液体被吞下前,他还是感受到了从舌头传递来的讯息。
说实话,味道本身似乎并不是很讨厌,或者说就没有什么味道,也丝毫没有酒精的辛辣感。但内心中对这股液体来源的了解还是让他恶心的将碗放在一边,捂住嘴避免带着强烈呕吐欲望的自己真的吐出来,而在几次干呕后,身体逐渐开始发热,流淌在血管里的液体仿佛被换成了火焰,手脚也迅速变得麻木起来。
该死,这东西不会有毒吧。
即使不考虑克莱雅是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尤里乌斯也了解过许多古希腊的“传统”占卜手法,让一位被选中的女祭司坐一个天然的石洞里,在石窟的缝隙中,带有神经毒素的气体释放出来被祭司吸收,而她精神失常的幻觉和咆哮则会被认为是神明的话语,被熟练的占卜师解读出需要的答案。在古希腊的皮托地区,地层中内产出的带乙烯类物质的气体让这里成为了圣地。而不管这碗中的液体是否也带有某种神经毒素,反正自己的大脑是已经相信了,坚持向着身体释放着要求呕吐排毒的指令。尤里乌斯一边捂着嘴,一边伸手向一旁的水果盘,按克莱雅是说法将葡萄塞入自己的口中。
奇怪的是,进食葡萄确实极大的改善了他的现状,至少呕吐感近乎荡然无存了,但身体的无力感,发热和缺氧却依然存在,他一边脱下短托加外套,一边大口呼吸着空气。于此同时,大脑的思维能力似乎也有所下降,眼睛开始不由自主的合上,即使努力睁开,看到的画面也变得愈发模糊,而且似乎开始逐渐出现一些...幻觉?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按克莱雅的要求把葡萄吃完,但随着幻觉的加深,尤里乌斯的视野几乎消失,眼前变得黑暗了起来,刚刚似乎若隐若现的人影也很快消失了。
留下他一个人在黑暗当中。
虽然大脑此刻非常混乱,但尤里乌斯还是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还在中毒状态,眼前的一切,皆为某种神经毒素造成的幻觉...但为何会这样?一般神经毒素要么是直接让人失去意识,要么是直接将人致幻,通过干扰神经发出错误的信号来使得人陷入情绪错乱和感知混乱中。而现在的他虽然感到头痛和反应迟钝,但却依旧能进行思考,情绪上也处于一种...略带满足的平静感中?
“你...又一次陷入了幻境中。”
一个人...或者说自己的声音在空档的空间中响起,而同时,一个人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个尤里乌斯,只不过留着长发,一头比自己还要亮白的长发,而且穿着一声塑料质感的衣服,样貌上细看也有所察觉,但确实就是自己。“不过我想这一次应该有所不同,朋友,这次你不会如之前一般在睡醒后遗忘,你或许能带出去一些有用的信息。”
“有用的信息...那...你们是谁?”
“朋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就是你。一个有着不同记忆,不同性格,不同思维模式的...‘你’。”面前的人语气显然比自己沉稳的多,他正坐在自己面前,金色的眼睛却望着自己身后。“或者说,你,我,他,都不过是寄居于这幅躯壳内的一个意识罢了。”
他?尤里乌斯顺着对方的视线转头看去,和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时一样,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自己,留着黑色短发,有着赤红色的眼睛,随意的躺坐于地上。“你可别听他瞎说啊,我不是什么寄居于体内的意识,他才是。我可是原生的那个。”
“原生的...那...你...才是...我?”
“并非如此。真正原生的‘你’从未诞生过,而要是说现在的话...你本人,就是你自己的意识,而我们只是一些你思维中冲突所衍生出来的‘个体’,与你本质并无差别。”
身前的白发人士说完后,现场陷入了一丝沉寂,此刻大脑还感到混乱的尤里乌斯并不能很好的思考他们所说的话。“不必要太做思量,现状以我们现存的知识无法很好的描述出来,而且你大概也会忘记这一切的,朋友...似乎每次,我都需要提醒一下你这点呢。”
“是啊,既然我注定会遗忘这一场幻境,那么我们此刻我们的交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还没等尤里乌斯说完,身后的黑发少年便站了起来反驳道。“万物终有他的意义不是吗。虽然看起来对你没什么帮助,但它至少能让你的意识融合更慢一些,让我们得以更长久的存在...虽然但就这点来说,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未来,一切的答案都会揭晓的,别心急朋友,最多也就一年之内。”面前的白发少年也站了起来。“而在这之前,与我们的废话似乎并不是你此行的重点。”
“...重点?”
“对,我们只不过是你进入这层意识时的引路人,你真正要面对的,是那段早已与你无关,却又干扰着你,对即将出现的未来产生着影响的记忆。”
“与我无关?为什么记忆会与我无关...之前我梦到的那些,你们不是也说是我的回忆吗?”
“那确实是你的回忆,但回忆就一定与你有关吗?”白发的少年望向远方,那里看起来空无一物。“假设一下,朋友。如果你看了一个罪犯行凶的第一视角录像,那你会成为凶手吗?”
迟疑了一会后,尤里乌斯相信自己摇了摇头。
“是的。如果录像与你无关,那你不可能承担凶手的责任。但让我们再假设一下,朋友,如果有朝一日,你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然后警察冲击你的房间将你逮捕,并拿出了一个第一人称摄像头,宣称那是你犯罪的记录,那你应该是凶手吗。”
“我想...我会寻找别的证据,比如指纹,灵能和别的什么,总有事情能证明我的无辜。”
“没错,总有东西能证明我们的无辜。”黑发的少年蹲在了尤里乌斯身旁,他似乎同样望向远方。“可问题在于,如果我们把凶杀记录换成别的...什么,值得你去夺取的东西时,您又会怎么带领我们呢?”
值得夺取的东西?
在远处,两人视野的相交处,似乎出现了一道亮点,一个菱形的东西似乎在向这里反射着不知名的光线。
“时间不多了,你应该快醒过来了。”白发少年望着远方的物体。“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去看看那是什么吧,朋友。”
“我并不赞同,因为那样我们刚刚所说的话就白费了。”黑发的少年又站了起来,然后将手搭在尤里乌斯的肩膀上。“不过,这些也不由你我决定啊。”
是的,在尤里乌斯还在思考着他们所说的谜语时,那座菱形的物体却向着他们移动而来。而当距离逐渐接近时,便可以发现其本质是一个菱形的水晶,而水晶内部散发着光芒的却是一个...人形。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我想对于你来说,这确实很吸引人。宿命的轮回,九千年的守护,换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忍受,尤其是对于你来说,朋友。你势必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对你有期盼,对你有爱的人。”白发少年的身影变得模糊,声音也逐渐低沉,但尤里乌斯却依旧能完全听得懂他的意思,“不过我想朋友你清楚一点,思考一下,你是谁?”
“我...我是...凯撒里昂-尤里乌斯。”该这么回答吗?该吧,尤里乌斯此刻也不是很清楚,他正在试图看见那耀眼光芒中的人影究竟是谁?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是的,朋友,你是凯撒里昂,一个新生的人...我倒不是要你放弃过去的一切,毕竟如果你能接受这条道路,对我来说反而是会是件好事。但...我希望你记住,那些爱你的人、你所爱的、那些你曾经许下的承诺和...你的本心。毕竟,如果你连这些都忘记,那我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你不在这里吗?难道你还未苏醒过来?
尤里乌斯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痛楚,不知是谁的话语影响了他,但此刻两位少年的影响已在身边消散,而本身黑暗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阳光逐渐射入周围,地面也开始逐渐转变为床垫的样子。幻境似乎在随之崩塌,自己的意识似乎在随之恢复,面前的水晶也在逐渐淡化。
如果你还没来,那么你现在...在哪?
不知为何,尤里乌斯感到一股强烈的悲伤和不安,他伸出手去,想抓住那逐渐消散的水晶,抓中被困在水晶中的人。
....快来...救救...孤独的我
“唉唉?”莉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苏醒的尤里乌斯拉拉到了床上。不知为何刚刚还在昏迷的少年却突然有着巨大的力气,而且...似乎情绪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少年低沉而悲痛的喘息声让莉贝感到十分的担忧。“尤里乌斯,你怎么了?”
“啊...”被莉贝希奥说了一声后,尤里乌斯立刻冷静下来。他看了眼被自己抱在的少女:“莉贝希奥,你怎么...”
“虽然看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但能先放开我吗...在这种场合可太不妙了。”在小声的说完话后,尤里乌斯很快便松开了手,让莉贝得以坐起来。打理了一下衣服后,她望了望还躺在床上,眼神中充斥着不安和消极的尤里乌斯。“你...感觉还好吗。”
“...嗯。”似乎是为了回应对方,尤里乌斯也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现在,没事了,刚刚应该是因为喝了那碗东西的原因...我昏迷了多久。”
“额...十几秒吧。”
“啊?才...这么短时间吗?”虽然有时自己小憩个十几分钟也会感觉做很久的梦,但只昏迷了这么短的时间对于如此长的幻觉来说还是有点夸张了...等等,刚刚自己遭遇幻觉时的回忆,虽然断断续续且模糊不堪,但确实保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难不成你想在这里昏迷不醒吗?要是被发现昏迷在贞女的宿舍中那我就只能替你唱悼词了。”
“对了,说到贞女...”尤里乌斯转过头来,望向坐在他们对面的克莱雅。此刻的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呼吸频率,只是双眼看起来却无神的望着前方。看起来就像是...失去意识一般。
这一幕不禁又让两人感到一点恐惧,他们稍微靠后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等待着对方清醒过来。大概又过了半分钟后,随着克莱雅身体发生一阵颤抖后,她的口中吐出了一句话。“凯撒密码,右六位。”
这句毫无逻辑的话让莉贝感到十分奇怪,不由得望向身旁那位同样有着凯撒之名的人。“凯撒密码?那是什么?”
但尤里乌斯很清楚,这东西和他没关系,或者说只和和他名字的来源有一点点联系。“凯撒密码是凯撒大帝发明的一种军用通信加密技术,非常简单,只要把文件中所有字母按字母表上的排列按照一个固定数目进行移动置换就行了。比如财产一词(Biens)可以被简单的加密成Cjfot,对于不了解其由来的人来说,这就是一段普通的乱码而已。”简单,而有效,由于敌人无法每次都确定密文在加密时的偏移量和方向,只需要在文件上稍做暗号或提前规定好每日使用的加密方式,就可以在反复变换加密方法的情况下传递消息,而想要破解其的难度则非常困难,由于很多时候密文会省去标点符号和字符空隔,即便现在已经有机器可以简单把全部23种组合都排列出来,也会在拼凑单词来确认是否为偏移量这点上此浪费大量时间。而时至今日,在凯撒密码基础上添加更多变量,利用转子和电路来增加随机数的加密装置依旧在埃律西昂军队被广泛使用,只要每隔一段时间更换一下密码本就可彻底让机密消息变成指挥通信连间的内部通话。而这句右六位,显然就是之前发现那些写在圣经上的话语的偏移量了。
不过克莱雅的圣喻还未结束,她恢复精神但依旧空洞的双眼望着尤里乌斯:“未死的弥达斯将带来灾难和献血,古老的战士将再次苏醒应战,若阿喀琉斯面临无法战胜的强敌时,最初的昭示之地会给予汝答案。”
“弥达斯?阿喀琉斯?这是什么...”尤里乌斯不解的对这几个希腊神话角色的名字皱着眉头。“难道是什么新的谜题吗?”
“并非,这是众神给予您的忠告,不久后就可排上用场。”似乎像是终于恢复了意识般,克莱雅长舒一口气的看了眼对方。“至于为何含义,我亦无法告知,但相信对未来的您来说,一定有用。正如您刚刚陷入的幻境,对您而言也十分有用不是吗?”
尤里乌斯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显然现在他没理由怀疑对方拥有某种程度上的预言能力了。
“既然如此,众神给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祂们还告诉我,再过半个小时门前的保安要换岗,只要你重新披上那件外套和我们一起自然的走出去,就可以趁着那一段交接的空档期溜出去。这就是祂为您准备的离开方法。”克莱雅笑着站起身来。“不过在此之前,也只能劳烦你们安静的坐回了,我还有一些葡萄苹果之类的水果和饮料,要去拿给你们吗?”
尤里乌斯尴尬的点了点头:“只要别再拿刚刚的那种淡黄色的葡萄就行,我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对这种东西都有生理抵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