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光点——命运之多桀


“呼……目标已击毁,朝下一个地区进发吧。”
“等,等等……信浓大人…,您的位置太靠前了啊!”负责护卫的千岁和千代田姐妹来不及派出多架次的战机,而现在,信浓已处于她们的支援半径之外。
“快一点,再快一点,妾身的力量…远不止如此……!”急攻心切的信浓甚至顾不上同伴的呼喊,只想快速决出胜负。
“为重樱带来希望与辉煌乃妾身之命,无论何时,妾身都要以身作则,守护重樱的未来!”
“信浓大人!快回来!只靠您一个人太勉强了!!”凉月和纪伊等人被数波量产型舰船缠住了脚步,等她们回过神时——
“这样才是…正确的……”
同伴的声音越发渺小,不知何时,矗立在汪洋之上的,仅剩信浓一人了。
于此同时,同样在她的对立面的是。
“真是激进的战略啊……”
“终于肯现身了呢……妾身之敌啊。”
轰鸣的火炮响彻云霄,在信浓的猛烈进攻下,对方逐渐败落,信浓冒死激进的战术似乎也得到了回报。
“成功了……果然和妾身在梦中所见的一样,接下来只要再……呀~?!”
漫天的火雨如流星般从天而降,暗藏于寂静海面下的猎犬,也展露出凶狠的獠牙。
“同时从多个位置发动的空袭和雷击?!这究竟是……!”
“真是遗憾呢,信浓大人……!!”
真正的力量,源自内心的强大与坚韧,顺从力量的指引,吾等即可挣脱命运之缚——
但无论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如若没有与之比拟的觉悟与智勇,最终只会坠入黑暗的痛苦轮回……
鵗啊……好好地,铭记于心吧……

“诸位…十分抱歉,都是妾身过于羸弱……”与白鹰的演习结束后,灰头土脸的信浓,向参与演习的同伴们致歉。
作为信浓的首次出击,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让人大失所望,更何况,那是被视为“重樱之承载”的她。
就连平时活泼开朗的凉月,见到信浓晦暗的脸庞,一时也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嘛,嘛~信浓大人也好,还是大家也好,每个人都尽了一份力了。”纪伊试着缓解一下沉闷的紧张气氛。
“信,信浓大人……”凉月不安地看着信浓的神情,将一直趴在自己头上的“噗太”抱了下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让这个小家伙,替凉月陪着您吧!”
“凉月也做得很棒,妾身的话……不用担心哦…”信浓揉捏着她细致小巧的耳朵。
此时,屋外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信浓大人……”
“汝……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凰身边的……”侍从向信浓及众人单膝下跪,“很抱歉打扰各位,但白鹰的企业小姐求见。”
纪伊听到企业的名字后,突然一下为之振奋起来,“哼!正好,信浓大人身上的屈辱,我要向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就在她准备举刀冲出去的时候,千岁和千代田二人连忙拉住了她。“请冷静一点,纪伊大人!”
“竟然特地来拜访妾身等人……白鹰那边,又是什么意思呢……”
“无妨……就让她进来吧…”信浓的回答使纪伊有些不解,她连忙反问,“信浓大人,这是为何?!”
凉月起身说道:“信浓大人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待众人平定了纪伊之后,带着慰问礼品的企业走进房间,坐在了信浓的对面。
“败军之将,竟受如此大礼…妾身,愧不敢当……”信浓展现出了古朴温和的气质。
“您言重了,信浓大人。”企业少有地用敬畏的语气,表达她的来意,“大家都是日后并肩作战的同伴,以礼相待乃是情理之中。”
至少目前为止,企业和信浓之间的谈论都还算融洽,信浓身后的纪伊也保持了理性。
“不过,有一件事,企业……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但说无妨……”
见信浓平静的应允,企业也终于切入了此次拜访的正题。
“以信浓大人的实力,不应只有演习时的那般程度……”

同时——
“姐姐……关于演习之事……”
“嗯,我明白的,赤城……”
坐在会议室的天城和赤城,也只能看着这场华丽的演出逐渐走向失败的终局。
平时一向沉稳的天城,此时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从过往的性能分析和测试结果来看,信浓大人的实力,远不止演习中所展示的这样才对……”赤城看着过往的测试数据,百思不得其解。
“恐怕,这次演习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是必然……”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天城的食指封住了赤城的红唇,同时暂停了画面内容。
“赤城啊……”天城少有地严肃了起来,向她问道:“以你看来,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赤城自知这不是玩笑,“不受命运的束缚,不被任何人所左右,不断向前迈进……”
“是么……”
对于这样的回答,天城既不觉得意外,也没有觉得诧异,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似乎她早已知道赤城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回到演习的画面前,天城像以前一样,拉着赤城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天城,姐姐……?”赤城不可思议地仰视着天城和蔼的面容,就像自己还是懵懂的少女时,姐姐经常做的那样。
画面再次流动起来,信浓孤独的影子穿梭于阵阵来袭的弹幕之间。
在她身后,是奋力追赶,却依旧触碰不到她的同伴们;落入水中的炮弹激起滔天巨浪,如一道将她们分隔开来的铜墙铁壁。
看到这里,天城关掉了画面。
“姐姐,怎么了……?”
“这就是……我们失败的原因,凰……”

“以信浓大人的实力,不应只有这样的程度……”
“现在的您,可完全不是您应有的样子……”
企业的话在信浓的心头挥之不去。
“这就是,妾身失败的原因…?但是……”
独自徘徊于富丽堂皇的楼阁之中,信浓反复地思虑着自己焦躁不安的心境。
相似的情景在信浓的幻梦中已反复上演了无数次,也有许多人像企业那样,质疑着自己的动机与战斗方式。
但顺从幻梦的演变,无论“命运”的轨迹如何,妾身都能知晓其中的变故。
依托这样的推算,这一次也不外乎“从头来过”一般。
可就是这无独有偶的一次,本应指引妾身的“命运”,却似乎开了一个玩笑,冷冰冰地抛弃了妾身……
恐惧、忧虑、疑惑、焦躁,这些在本应留存于幻梦中的虚无,如今却仿佛拥有了实体,占据着内心。
“如此的焦虑与不安……妾身,究竟是哪里弄错了呢…”
“还是说,从一开始施加于妾身之上的命运…还有幻梦的指引,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在不断的思虑中,信浓内心的恐惧如无形的阴云蒙蔽了她的双眼。
“扭转命运之轮回,击碎前方之壁垒,乃是妾身的职责……也只有妾身,能够……”
企业的话再次扰乱了她的思绪——“谁也没有权利决定未来的方向,只顾及自身,将同伴的祈愿置若罔闻,这难道不是自私吗……”
“不对……不对……!妾身,只是……!”或许是被现世与梦境的虚实逼迫到了极限,信浓挥手之间,发出一股激烈的气浪,随后传来了巨大的碎裂声。
更不幸的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
“咿呀~!!”
“……!!”醒悟过来的信浓抬头望着那个蜷缩于自己面前,颤抖不已的娇小身躯。
“这,这是……”
“独角兽,刚才传出了好大的响声,你没事吧?!”标枪和拉菲顺着声音飞快地跑了过来。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信浓赶忙跑到独角兽的身边,眼中闪烁着泪花。
尽管她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但现实恐怕早已否认了她的一切尝试。
“标枪……拉菲……”独角兽无助地哭泣着。
因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把无辜的同伴卷入痛苦的旋流之中,但讽刺的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反而有可能是自己。
………………
所幸的是,破碎的玻璃碎片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以防万一,拉菲和标枪还是陪着她去了医务室。
“妾身……都做了些什么啊……!”
眼前的一幕让信浓几乎泣不成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将在她的心中戳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她不敢哭出来,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做了的话,便再无颜面面对自己所承载的一切。
“妾身……只是……!!”信浓一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一路上,她甚至不敢抬头,任由熟悉的身影从她身旁经过。
痛苦、悲伤、恐惧、愤怒,连同无法抑制的冲动,一齐涌入信浓五味杂陈的内心,这是她在幻梦的循环中,从未有过的切实体验。
也正因如此,才会这般地痛彻心扉……
“妾身…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啊……”信浓不断地拷问着自己,如同一位罪孽深重的罪人。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多桀的命途……?”

“鵗……鵗啊……”
好像,有人在呼唤着妾身?
“……鵗……”
那声音,相当贴切,令人安心。
明明是虚无缥缈之韵律,却又觉得熟悉而真切。
“这里是……”
“终于,再次与你相逢了啊,鵗……”
原来如此,妾身……又遁入梦境的轮回了吗……
或许,在梦境中,妾身才能真正得到一丝慰藉吧。
长久以来,围绕在妾身的梦境,妾身只当做“注定的因果”,从未想到有朝一日,竟如此地…渴望着……
“嗯?怎么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与汝无关……”
“这句话还真是冷淡啊……”
“这是妾身的私事,妾身…不想谈及……”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信浓问道:“那么,汝再一次闯入妾身之幻梦,又有何事?”
声音答道:“还记得鄙人上次问过的话吗?”
“汝于向死而生的命运中,被创造出的意义…究竟为何……?”信浓自然是记得的。
“那,那是……”
不安的波动再次涌入信浓的心境,一时间,信浓不知如何作答。
“……似乎是没有寻得答案啊……”声音继续轻柔地说着,“虽然汝还未寻得自己的答案,但鄙人或许可为汝指点一二……”
原本只求在幻梦中寻得一丝慰藉,此时也不会在乎幻梦本身了,“无妨,就展现在妾身面前吧……”
接着,周遭的画面开始由无形变为实体,信浓明白,这是幻梦交替之时。
“不论汝信与不信,汝的困惑,也正是鄙人曾经所追寻的……”
“那么,按照汝之措辞,汝是找到了自己存留于现世的价值了么……真叫妾身…好生羡慕……”
知道自己在哪里,该做什么;即使这样一条看似清晰的话语,也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更不用提一直身处缥缈之中的她了。
谈话之间,幻梦已完成了交替。
灰色的余烬如雪花般从天而降,断壁残垣中,幸存的人们苟且偷生地穿梭于每一张陌生的面孔之间,寻觅最后一点还能利用的资源。
没有人再去注意到身边那些寻求帮助和一阕不振的同伴,而那些奄奄一息的人,甚至都注意不到他们。
满眼寂寥,最终等来的只有暴雨倾盆般的深重苦难,仿佛这个世界从未感受过阳光的温暖。
“这是……?!为什么……?”虽然信浓也曾窥见过终结的降临,但任何一个,都不曾这般的摄人心魄。
此时,声音提了一个题外话,“为达到目的,前进的力量是必须的,但过于强大的力量,则会招致灾祸……”
远处残破的山巅上,一个形单影只的黑影,无力地仰视着灰暗的天空,在他身后,是早已一片荒芜的土地。
“这次…又是为何?!”正当信浓要质问的时候——
“这一切,都是……徒劳吗……?”
黑影在天空的映射下逐渐显现出青年的轮廓,冰冷的泪光在他黝黑的脸上留下无言的痛苦。
“到头来,自己拼尽全力所挽救的一切,终究还是毁于一旦……”青年悔恨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同伴的鲜血。
此时,一束紫色的光点划过天际,“无数的破坏、无数的死别……这就是汝所企盼的一切吗……?”留下这一句话后,它便消失在了另一端。
即使窥见了命运的轨迹,到头来,也只能无助地看着苦心燃起的希望化为失败的痛苦泡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救这多桀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命中注定的无可奈何。”声音继续说道,“但不幸的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做好了背负重任的准备……”
“即便是汝,也是如此……”
……
“……对不起……”抑制不住的悲伤,化作点点泪光,浸染了无垢之心,虚幻的轨迹开始变得捉摸不定。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只是倚仗着“命运”的虚名,不计后果地放任自己罢了……
“呐,妾身……问汝……”怀着最后一点无望的企盼,信浓哀求地问道,“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思虑)”
“这,就是你要思考的部分了;鵗啊……愿再次相见之时,汝的脸庞,已不再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