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furry】猫在蒸汽都市 Ch08 尘途的始端

这是第二个受邀者的故事。

——腹背是沃土与苍穹，是目及之处与信赖的搭肩。

晨光熹微，伴随着禽鸣声，边陲小镇里踏入了两个陌生的身影，这立刻引起了小规模的轰动。

引起喧闹的原因是当中的一个来客，就身形来看，是双背族，那个一度失去了名字的种族。这幅光景吸引着居民的异样目光，双背种反而没有太在意，另一位则趴在前者背上，睡着了。

"这里没什么你能夺走的，外人。"年长者酝酿一番，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

"我们只是路过的旅者，已经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了，只是希望能够休整一段时间，隔天就会离开。"她脸色疲惫。

"我不是主事的，没有拦着你的必要。"

就当作是同意了，她朝那老者微微行礼，然后走开。在镇里寻得一客店住下了，中途又引起的小轰动，姑且不论。

这几日发生的事已经把她的思绪揉得一团乱，还没来得及梳理，名为疲惫的巨石就已经抓住她，把她拖进了沉睡的深潭。

她叫做忽兰，在几天前还是夕城一介警卫，现在已经收到了来自重组共和政府的直接调度，前往菲利齐，也就是荣城。升任为荣城的警务，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是始终有件事困扰着她，这既是她升任的原因，又是她忧心忡忡的所在。

夕城，被认为是太阳落下的地方，已经有数千年的时光了，自此往西的地带，并非阳光无法照耀，而是无法逾越的界限。作为界限的，不是巍峨耸立，而是萦绕在人们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

自年幼便生活在这里的忽兰被告知不可以逾越这禁忌的界限，尽管她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她还是照做了，在那道界限之外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她却没有想明白过，是时常会闯进镇子骚扰的盗贼吗，他们从不区分界限的有无，每次都是从外而来，又消失在界限之外，没有追兵愿意跟上去。或者是穷凶极恶的怪物吗，从未谋面，使得这个没有依据的猜测很快就被废弃了。又难道说是……

即使在她成为一名警卫的时候，这疑问也在困扰着她，直到一次盗贼的袭击后，她违抗了警长的收兵指令，只身尾随盗贼撤退的步伐，不觉已经离开了镇子的边界，她潜藏于盗贼营地外，在夜里发动奇袭。尽管在实际执行过程中被发现了，但这无伤大雅。她还记得自己挥了24次武器，其中一个敌人身受两击，和白天追踪时的33人有出入。

"逃跑了吗？天这么黑，看来是没办法继续追了。"忽兰在盗贼营地里踱步，小心地避开遍地狼藉，转身去营帐里查探，她收好在匆乱之中被盗贼丢在地上的遗物，离开时，她打翻火盆点燃营帐。望着被火焰包覆的贼营，她自言自语:"这边界外的猫腻。如果只是这种程度而已，那完全不足为惧。"

狂风大作，吹散遮蔽星月的云，露出狞红的巨星，悬停在天空之中，给大地盖上了一层恐慌的色彩，草木是血红色，卷曲了叶边；地面是血红色，颤抖着瓦砾；她的脸庞被映得血红，强烈的被注视感充斥着她的脑海，那是最恶意的视线，来自天空，还是四面八方？风吹袭，吹得她看不清周围的情景，她索性将眼紧闭，仿若置身于暴风眼，仅仅是寸步的移动也会让她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忍受着风暴不断的旁敲侧击，耳边的是呼啸还是愤怒的嘶吼声，已经难以辨识，因为她的知觉在渐渐变得不再灵敏，只是呆呆地伫立原地。

……良久？那是久到让她足以忘记时光流转的瞬间，也是她生来第一次感受面对无法抗衡的力量时的无助。她不自觉偎依在虚构的怀抱中，企求从恐惧之中脱身。

一股温暖的气息将她包覆，像从水里捞起一片打湿的叶子，把她带离了出神的状态，她缓缓睁开眼睛。"贾茜，你怎么来了？！"

"他们都不愿意来，还说你出去肯定就回不来了。我不相信，就偷偷跑出来找你。你怎么能这么傻，就为了追这些盗贼跑到这里！"说完贾茜自己先哭起来了。

忽兰反过来安慰贾茜，"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贾茜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还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累坏了吧。咱们一起回去吧，快，到我背上来。"

"嗯。"

贾茜不是在夕城出生的。据说，当年她父母带着哺乳期的贾茜逃难来到这里，受到了当地人的接纳，但是镇民们并没有多余的资源救济他们，他们生活极为清贫，在此期间贾茜还患上了枯叶症。这种病不会粗暴地夺走患者的性命，不过会让病患长期处于虚弱的状态，使患者的剧烈运动或长途跋涉成为不可能，再从某个时刻开始，身体的机能迅速恶化，生命中的"秋天"就此到来，紧接着的，是"冬天"……

连听过这种病的人都没有几个，更谈不上治疗，为治愈女儿，父亲还是一路往东前往荣城的方向，一边讨生活一边四处寻访，母亲则留在夕城独自抚养贾茜。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父亲不见回来的消息，母亲也因积劳成疾离开了这个世界。贾茜无依无靠了，所幸被忽兰的家庭收养。

回镇子后，忽兰一夜剿匪的故事立刻传遍全镇，在向上汇报之后，就连重组政府也表示希望重用她，并且发命令让她尽快动身，前去荣城。

"虽说事发很突然，不过我要离开这去荣城了。"忽兰告别贾茜。

"你也跟那个人一样，不会回来了吗？"贾茜问。

"……"

忽兰像被什么噎着，说不出话来。

"我也要去，请带上我。"贾茜接着说。

"可是你的病……"

"就算不去，我只待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好转的希望对吧。另外，我想看看大城市的样子。"

忽兰沉默片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可能会在到目的地之前倒下哦。"

"我要去！"

瞒着家里人，原定在第二天出发的忽兰，偷偷带着贾茜，在临走前一天的夜里踏上了行程。

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忽兰才得以了解到这样一段传说:掌握巨剑之力的勇者列斯在与巨龙的对决中，将巨龙的右眼挑下，巨龙仓皇逃离了战场，而它的眼球化为星体，围绕地球旋转，监视着地球，伺机为主人寻找反攻的机会。由于剧痛，眼睛不能久视，而且永远只能看到地球的一侧，人们惧怕这眼神，于是开启漫长的迁徙，趁眼神涣散的时刻行进，尽量避免被发现，如此亦走亦停，直到地球的另一侧，期间死伤不计。